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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刃》56.崩跌(3)
白思思放下了手裡的口杯,站起身正要解釋什麼, 許刃卻走上前來, 拉程池的手:“我們去外面說,好不好?”

程池壓抑著燎原的怒火, 本想說, 這是我們的家,去什麼外面啊?

但是當她再度看向許刃, 從來沒見他的目光裡,流露出那樣的神情,那種無力, 而懇求的神情。

她心軟了, 目光似刀, 狠狠瞪了他一眼, 用力掙開了他的手, 一個人走了出去。

很快, 許刃追了上來,程池站在黑漆漆的走廊邊,看著窗外瓢潑的大雨, 手拿著煙盒,從裡面顫抖地取出一根煙,拿著打火機的手卻不住地顫抖,火根本燃不起來。

許刃走過來,拿過了她手裡的打火機,替她點煙。

程池就著火點了煙, 深長地抽了一口。

兩個人隔著半米的距離,各自沉默著沒有說話。

她抽了三口,就被許刃抽掉了煙頭,他說:“少抽…”

程池微微一怔,才恍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眼眸往上抬了抬,勾起了一抹負氣的笑意:“我沒懷孕,逗你玩兒。”

一字一句,咬得很重。

許刃眼角顫了顫…

這個消息,他消化了足有十秒,然後斂眸,輕笑了聲:“是嗎,那樣就好了。”

她不用受苦,這樣就好了。

“很是松了一口氣?”

許刃毫不掩飾地點頭:“是。”

又是一陣無言的沉默。

“許刃,我這個人,眼睛裡是不揉沙子的。”

程池努力想讓自己平靜,可是她很難,很難在這種情況下保持平靜,她咬緊了牙關,說:“你最好,給我一個說得過去的…解釋。”

許刃想了想,喃喃道:“你都看到了,還要什麼解釋呢?”

“我他媽不相信!”

伴隨一生悶雷,她驟然加大了音量,同時衝上前去,拽緊了許刃的衣領:“我他媽不信你會做這種事,背著我找女人!”

她眼瞳劇烈的顫動,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她將他衣領拉低,湊近他的臉,隨即放低了音量,帶著顫慄,輕聲,輕聲問:“刃哥,我哪裡不好?你說說,我哪裡不好?你要找別人。”

她的表情已經帶了幾分近乎癲狂的顏色,不住地重複著那句話。

而許刃,只有沉默對她。

只有沉默,無邊無際。

到最後,手也軟了,他的沉默抽走了她最後的一口氣,她顫顫地退後了兩步,然後抱著身子靠墻蹲了下來,全身的力氣都已經被抽乾,她愛他,太用力,所以此時,她宛如一句乾涸的軀殼,軟軟地抱著膝蓋蹲坐在地上。

許刃沉痛地閉上了眼,說:“程池,你先離開,好不好?算刃哥求你。”

“剛剛你還說愛我的。”她將臉埋進了膝蓋裡,聲音帶著顫慄:“你從來不說假話,許刃,你從不騙我。”

“程池,你起來。”許刃走過來,卻不等他碰她,她便自己站了起來,退後了幾步,她的眼睛很紅,強抑制住眼淚,問他:“所以,就這麼完了?”

她還在問他,還在問……

她舍不得,很是舍不得。

“程池,我們先把手分了。”許刃強壓住心裡翻涌而上的酸澀,把話說絕。

“可以的。”程池咬緊了牙,那一個字用盡了力氣:“分。”

“可我從來不做糊塗的事,感情也不糊塗。”她紅著眼定定看著他:“給我一個理由。”

“跟你在一起,我覺得自己挺沒用。”許刃斂眸,沉聲說:“像個傻子,不管做什麼,不管掙多少錢,你都不在乎的對吧。”

你一直拒絕接受,可真相一直都在,潛伏在你的心裡,終有一天,它會慢慢浮出水面,以近乎殘忍而又客觀的姿態,沉默無言地與你對視。

避無可避。

程池等他說完,頓了片刻,才發現,自己流眼淚了。

她用手背決絕地擦掉了眼淚,一下又一下,很用力,卻也止不住奔涌而出的眼淚,臉頰白皙的皮膚被擦得通紅。

“是,我不在乎。”她違心地說完這句話,嘲諷地笑了笑:“看起來,她挺在乎的是吧,她能讓你感覺自己像個男人,有本事的男人,嗯?”

她歪歪扭扭地走近了他,本來想甩他一耳光,但是突然,似發現了什麼,她的神色微微有些異動,她的手落到了他的衣領,滋咧一聲,粗暴地拉開,看到他的頸項處,有一道紅口子,上面黏著乾涸的血跡。

程池皺了皺眉,還想再看,許刃卻猛地退了幾步,理了理自己的衣領。

“什麼時候受的傷?”程池沉聲追問。

“別讓自己難堪了,走吧。”

“這是最後一個問題,你回答,我就走。”

“剛剛。”許刃說。

“剛剛…”程池喃了一聲,又迫切地問:“什麼地方?誰弄的?”

許刃閉上眼睛,說了五個字:“床上,她弄的。”

又是一道閃電劃破天際,悶雷陣陣,她的耳膜,被震得生疼。

果然,是給自己找難堪啊!

許刃站在樓上,看著她的背影,手抑制不住地顫抖了起來,他趁著自己還能控制自己,沒有追上去,沒有用力抱住她,說自己好怕,說愛她那句話是真的,說他可能這輩子,可能…

就完了。

許刃深長地呼吸著,平復著心裡那一陣一陣上涌的酸澀與隱痛,默默拿出手機,撥了110。

“我要自首。”他說:“我叫許刃,剛剛殺了個人。”

頃刻間,一道閃電明晃晃地劃過他幽黑冰涼的眼眸。

他仿佛看到命定的軌跡,無論怎樣努力與掙扎,永遠無法逃脫,他生來,便是債。

程池是在第七天才知道,許刃鋃鐺入獄的消息。這七天裡,她乾了什麼?

前三天,因為淋雨高燒,一直處於昏睡的狀態,意識迷迷糊糊,並不清醒,第四天,燒退下去,精神好起來,但腦子裡一片空白,反應慢半拍,下午就被朱澹拉著去考了個六級,考完之後和她們去喝酒唱歌,她因為太開心,又醉了整整一宿。

第五天直接睡到了黃昏,女生宿舍樓下,楊靖的騷氣保時捷開著喇叭,按了整整半個小時,終於把程池從床上拉了起來,她隨意地籠了一件寬大的黑色衛衣,懶懶散散地下樓,眼睛因為宿醉的緣故,紅腫得厲害。



楊靖直接將她拉進了保時捷車裡,開著車百碼的速度衝出了學校大門,程池渾渾噩噩地仰靠在椅子上,問他:“找我幹嘛?”

“程池。”楊靖將保時捷停靠在了路邊,然後從煙盒裡抽出一根煙遞給她:“你先緩緩,咱們再說。”

程池用力咳嗽了幾聲,將煙推開:“昨兒晚上,抽了七包,嗓子啞了。”

她的嗓子的確啞了,不過不是煙燻啞的,是醉酒之後,哭啞的,說話的時候帶著嘶聲,聽起來挺讓人心疼。

“程池……”

楊靖欲言又止,兀自點了根煙。

程池很耐心地等他抽完,已經到現在這個時候,她什麼都不急,什麼都不想在乎了。

“程池。”他又喚了她的名字,他鮮少這般嚴肅正經:“你要挺住了。”

“……”

楊靖又醞釀了很久,終於心一橫,將煙頭戳進煙缸,然後啟動了引擎。

程池也不急,懶懶問道:“去哪啊?”

“回學校。”

“你發神經吧!”程池看了他一眼:“把我弄出來,抽根煙又送回去,你當老子…”

“程池,你會走出來的,對不對?”他打斷了她的話:“總有一天,你會忘了許刃,開始新的生活,對不對?”

程池無言以對。

會否有那麼一天?

“媽的。”程池罵了一聲:“想我好,就別跟我提這名字。”

別提,夏蟲不可語冰。

楊靖點點頭,將車開回了學校,停在了她的宿舍樓下,說:“沒什麼事,就是想拉你散散心。”

“……”程池拿了包,推門便走。

楊靖將腦袋探出車窗,遠遠地衝她喊了聲:“程池,你記著,許刃已經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了。”

程池背對著他,揚了揚手。

是死,是活,過得好,與不好。

從他說出那句:“我們先把手分了。”

便與她不再有任何關係。

得知許刃的消息,是在兩天后,由吳霜告訴她的。

“為了期末復習,我跟公司請了半個月的假,今天上午去領工資,才知道。”

“他被抓了,公|安還來公司調查取證,說是過失致人死亡,目前情況還不清楚。”

“程池,你怎麼半點反應都沒有?你別嚇我。”

“程池,程池你去哪?!”

楊靖在學校大門處接到了程池,方向盤子一打,直接朝著監獄的方向衝了過去。

她總會知道的,他只希望她知道的時候,不要那麼難過。

楊靖一邊開車,一邊不住地拿余光看她,她穿的是一件碎花邊兒的連衣裙,很清新可人,光潔的手肘撐在車窗邊上,眼眸平淡如水,望著窗外飛速流逝的街景,沒什麼情緒。

“我以為你知道這事,一準兒得哭,沒想到…”

沒想到她會這麼平靜,給他打電話的時候,直言就說:“帶我去見許刃。”

楊靖想安慰,可是竟也不知從何說起,她似乎並不需要安慰,只需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死者名叫張強,喉嚨直接被刀子割開,血嘩啦啦淌了一地,直接斃命。”

“張強是放高|利|貸的,實打實的惡棍一個,據後面落網的幾個手下說,是他先動手,把許刃打廢了,又…又強|奸了他的…”楊靖看了程池一眼,繼續道:“又強|奸了他的女朋友,那個叫白思思的,她的口供也可以證實,反正還沒判下來,你別擔心,這事…說不定是有轉機的。”

程池仔仔細細地聽著楊靖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一言不發…

良久,她才嘆了口氣。

這一聲嘆息,很長很深,也很輕,楊靖聽得分明,聽得心顫。

她抬眸,看著後視鏡裡的自己,黑眼圈很明顯,連日來,她的睡眠,要麼是醉酒後的昏天黑地,要麼是清醒時的長夜無眠。

連著幾日,仿佛是老了幾十年。

便是為著一個分手,男男女女,情情愛愛,程池突然想笑。

在真正的暴風驟雨來臨之際,這些…都算什麼呢?

他的背叛她的謊言,於她而言都沒有了任何意義,她只想見他,瘋了一般地想見到他,想抱著他的臉,想親吻他帶著濃烈煙味的脣,想告訴他。

許刃,你不要害怕。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是不是都存著了,還有沒有忍不住點開的寶貝們~

讓我看到你們的手~~

【謝謝老闆們請我打的去看明天周傑倫的演唱會-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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