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閨秀走路吃東西,不成體統。
但薑綰吃糕點,丫鬟婆子們就那麼看著她一路走遠,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世子妃吃糕點可不是為了填飽肚子,又或者滿足口腹之慾,她是因為憤怒才吃的。
她要藉此告訴老夫人,她做的糕點吃不死人,也能咽下口。
不過想想也是,是人都要臉面,要是世子妃做的糕點拿不出手,難以下咽,她也不會往老夫人跟前湊。
老夫人都沒嘗一口就直接扔掉世子妃孝敬的糕點,確實過分了些。
薑綰只打算吃一塊的,誰想一塊吃完還意猶未盡,又拿了一塊。
其實她昨天傍晚就該吃的,自己吃了,才更有理由把糕點送人,只是熬了三天的驢皮,實在吃不下。
金兒見薑綰吃不停,趕緊勸道,「姑娘,你別生氣。」
薑綰腳步未停,「沒什麼可生氣的。」
「真沒生氣嗎?」金兒不信。
姑娘那麼辛苦做的糕點,雖然是用驢皮做的,但她早上裝盤子的時候就感覺出來了,姑娘很珍惜這些糕點。
自己珍惜的東西被人隨意糟蹋,哪能不生氣啊?
即便她不怎麼在乎,老夫人這麼浪費姑娘的心意,她都很憤怒了。
薑綰眸光遠放,聲音也彷彿從遠處飄來,「以後再做糕點能少做幾份,這是好事。」
扔了她的糕點,她以後都不給老夫人送糕點了,老夫人也不能說什麼。
糕點是當著二太太三太太的面扔的,不給她們送,她們也無話可說。
自己做的糕點,有什麼功效,薑綰是最清楚的。
不回去抓她們一個現形,回頭糕點傳開,她們絕對會開口要,她作為小輩還不能不孝敬。
想到那情形,薑綰都能嘔血了。
不然,她沒必要回去捅破這事。
老夫人不會吃糕點,是薑綰意料之中的事,但剛剛才有求於她,轉過身就翻臉無情,未免太過分了。
她是小輩,但不是小輩就任由她們呼來喚去的。
金兒眼睛瞪圓。
姑娘還要做糕點啊?
薑綰撇過來,金兒忙換了副笑臉,「吃不到姑娘做的糕點,那是老夫人的損失。」
主僕兩邊說邊往前走。
等她們走遠,一道碧影從假山後鑽出來。
金兒回頭,正好撞見,登時氣大了,「姑娘,那丫鬟偷聽咱們說話。」
丫鬟,「……!!!」
金兒喊的聲音很大,丫鬟嚇的轉身就往松齡堂跑。
薑綰頭也未回,「這也是好事。」
金兒,「……。」
金兒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姑娘以前要是有這麼心大好脾氣,就不會想不開投湖自盡了。
這要是以前,姑娘還不知道會怎麼鬧騰呢,不過以前的姑娘也不會想到做糕點,別說做了,聞著味就忍不了了。
丫鬟見薑綰和金兒沒追過來,這才進屋稟告老夫人。
老夫人聽後,臉陰沉的能滴墨。
二太太笑出了聲,「瞧世子妃這脾氣大的,我都恍惚她端來的不是糕點而是靈丹妙藥了,多吃上幾塊就能多活上幾年。」
赤果果的譏諷。
丫鬟婆子們都捂嘴笑了。
被扔了糕點已經夠沒面子了,世子妃還和老夫人賭氣,這不是更招人恥笑嗎?
王爺手握重兵,深得皇上信任。
跺一跺腳,京都都要顫三天。
老夫人是王爺的親娘,要吃什麼沒有,哪會稀罕她一盤子糕點?
不送來才好呢,省的她們還要端去小廚房扔。
薑綰沒有回柏景軒,直接就出府了,她先去吏部侍郎府,齊墨遠就不陪著了。
等她從吏部侍郎府出來,他再陪她回河間王府。
這邊薑綰坐上馬車,那邊齊墨遠邁步進書房。
進書房沒走幾步,齊墨遠腦門上黑線就開始往下掉了。
書桌上多了一盤子。
盤子裡擺著薑綰做的糕點——
兩塊。
那麼大的盤子就擺了兩小塊糕點,怎麼看都像是從牙縫裡省出來給他嘗嘗鮮的。
齊墨遠,「……。」
馬車汩汩朝前。
小半個時辰後,就到吏部侍郎府前了。
馬車還未停下,就聽到吏部侍郎府小廝道,「快去稟告,靖安王世子妃到了。」
等金兒扶薑綰從馬車上下來,就看到當日幫忙作畫的姑娘邁步出來。
她上前福身給薑綰見禮,眼底閃爍著感激,「見過靖安王世子妃。」
竟是連聲音都在顫抖了。
薑綰趕緊扶她起來。
小廝一喊,她就出來了,可見一直就在門口處等著,還不知道等了多久了。
「讓你久等了,」薑綰歉意道。
吏部侍郎府表姑娘盛惜月有些惶恐,別說久等了,靖安王世子妃能來,她就感激不盡了。
若不是為了給她解圍,靖安王世子妃怎麼會紆尊降貴來吏部侍郎府?
她初來京都,根本不知道她和護國公府大姑娘的矛盾,冒冒失失就站了出來。
若是就這麼被送回家,爹娘還不知道怎麼罰她。
薑綰不知道,她今天不來,明天盛惜月就要被送回盛家了。
等薑綰邁步進府,吏部侍郎府二太太才出來,她是和盛惜月一起等的,只是沒盛惜月那麼激動,早早出來。
兩人領著薑綰進內院,剛瞧見垂花門,就見吏部侍郎府大太太疾步過來。
走上前,趙大太太歉意道,「府裡剛有點事,耽擱了,有失遠迎。」
薑綰淡淡一笑。
笑的趙大太太渾身不對勁,笑容都尷尬了幾分。
她不是有失遠迎,她是壓根就沒覺得靖安王世子妃會來。
靖安王世子妃什麼身份,吏部侍郎府都高攀不上,何況是吏部侍郎府表姑娘了。
也不敢領著薑綰去見趙老夫人,趙二太太笑道,「惜月和世子妃年紀相仿,應該能聊的來,你陪世子妃去花園走走。」
花園裡,百花齊綻,奼紫嫣紅。
盛惜月的心思卻不在這美景上,她幾次望向薑綰。
薑綰摸著山茶花笑道,「有話不妨直說。」
盛惜月紅著臉道,「我沒想到你真的會來。」
薑綰看向她,笑道,「當日,你站出來幫我作畫,我已經拿你當朋友看待了,若因為幫我被送回家,甚至遭到懲罰,我豈能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