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
清晨,丫鬟婆子和往常一樣清掃庭院,起的太早,無精打采,有些昏昏欲睡。
芍藥端著銅盆和熱水進屋伺候清蘭郡主起床。
一聲驚呼傳開,嚇的丫鬟婆子們一哆嗦。
這是出什麼事了啊?
大家趕緊停了手裡的活,一股腦的擠進屋,就看到清蘭郡主坐在床上,臉上紅疹點點。
這回,丫鬟婆子們也受驚不輕了。
郡主的臉不是好了嗎?
怎麼紅疹又冒出來了?!
清蘭郡主趕緊把紗帳合上,命芍藥給她取面紗來。
她臉上紅疹複發的事,一陣風傳遍王府,王妃正起床,聽到這事,腦殼有點疼,這又是要鬧哪樣啊?
起紅疹沒和她打招呼,消紅疹也沒有,這複發更是突然。
她這個做母妃的還只能配合。
這不,穿好衣服後,王妃就讓李媽媽扶著她去看清蘭郡主了。
清蘭郡主臉上紅疹複發,這事很快就傳出了府,成了茶樓酒肆的談資。
見過清蘭郡主的無不惋惜,模樣好,家世好,怎麼就這麼倒霉起了紅疹呢,還消不掉。
容貌對女子來說多重要啊,這不是要人家大半條命嗎?
也不知道清蘭郡主受不受得了這樣的打擊。
大家議論的起勁,這時候,鴻宴樓下,一其貌不揚的男子怒而拍桌子了。
用力之大,那桌子在他的掌力之下裂開了,桌子上的盤子和碗跳起來又摔下去,把酒樓裡其他食客嚇了一跳。
這人發的什麼邪風?
鴻宴樓小夥計過來,見桌子壞了,道,「這可是上好的花梨木桌子上啊。」
男子拿筷子夾菜,道,「記靖安王世子帳上。」
語氣難掩憤怒。
男子說的大聲,可鴻宴樓的小夥計不能真聽啊。
要是隨隨便便來一個吃飽喝足撂下一句記誰的帳上,那靖安王府得被靖安王世子的朋友吃破產。
整個京都,除了長恩侯,鴻宴樓不會把帳記在靖安王世子頭上的,就是河間王府上的少爺都不行,這是規矩。
小夥計道,「桌子加上這頓飯,一百兩。」
男子看著小廝,「記靖安王世子帳上。」
小夥計,「……。」
小夥計保持微笑道,「我們鴻宴樓不讓記別人的帳,還請客官自己付錢。」
男子深呼吸,「那派人把靖安王世子給我叫來。」
丟下這一句,男子道,「再給我上一罈子女兒紅。」
眾人都看著他。
這人什麼身份啊。
這麼豪橫,吃飯記靖安王世子的帳,還讓小夥計幫他請靖安王世子,靖安王世子是隨便誰都能上使喚的嗎?
鴻宴樓掌櫃的過來,問道,「怎麼回事?」
小夥計三言兩語道,「他不肯付帳,讓我去請靖安王世子來。」
鴻宴樓掌櫃的道,「先別去請靖安王世子,長恩侯就在樓上包間,問問他可認得這人。」
小夥計飛快的上了樓,然後道,「長恩侯請他上去。」
「讓他下來,」男子道。
夠橫的!
居然敢讓長恩侯下樓見他。
檀越還真下樓了,漫不經心的下樓看熱鬧,下台階到一半的時候,男子一回頭,檀越眼睛睜大,三步並兩步下來了,激動道,「鐵大夫?你可算是回京了啊。」
眾人恍然大悟。
難怪這麼橫了。
原來是名傳京都的鐵大夫。
給人治個病就收五萬兩的人啊。
檀越在他身邊坐下道,「您老回京也不提前派人來說一聲,我去接您啊。」
鐵大夫看著他,道,「清蘭郡主的臉是怎麼回事?我不是派人送了藥膏回來嗎,怎麼好了又複發?」
「……我正想問您這事呢,」檀越道。
鐵大夫臭了張臉,「那藥膏她可有按時按量塗抹?」
檀越道,「塗了啊,我表妹一向聽話,這葯不比別的東西,哪敢不按時按量?」
「不可能!」鐵大夫斬釘截鐵道。
「要是按時按量塗了,紅疹怎麼會消了又複發,我調製的藥膏,我還能不知道?」
檀越保證按時塗了。
還是他身邊的小廝道,「之前護國公府大姑娘臉起了紅疹,疼癢難忍,護國公夫人求上門,老夫人就讓郡主把她的藥膏給護國公府大姑娘了,說她的臉已經好了,藥膏多用無益,就算沒好,也不癢,不及護國公府大姑娘嚴重,先緊著護國公府大姑娘了。」
小廝一說完,鐵大夫就怒不可抑了,火冒三丈高,「真是胡鬧!」
「我給清蘭郡主的葯,怎麼能隨意給別人用?!」
「這不是砸我的招牌嗎?!」
檀越連連賠不是,然後道,「清蘭現在急的不行,您要不先隨我去靖安王府給她醫治吧?」
鐵大夫怒而起身。
檀越跟在後面走了。
鴻宴樓掌櫃的道,「還,還沒有付帳呢?」
「讓櫟陽侯世子一起付了,」檀越回頭丟下一句。
櫟陽侯世子一臉黑線。
這熱鬧看的真不便宜。
檀越和鐵大夫走了,鴻宴樓的議論換了人,從議論清蘭郡主變成議論老夫人了。
這靖安王府老夫人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好像是個拎不清的人。
偏信二房,關靖安王世子妃的萬卷樓,包庇手腳不幹凈的二房被貶了誥命封號才過去沒多久,按說該反省了,現在居然讓清蘭郡主把藥膏讓出來給護國公大姑娘用。
且不說是葯三分毒,怎麼能把外人看的比親孫女還要重要呢?
她就不怕清蘭郡主臉上的紅疹一輩子都消不掉,毀了她一生嗎?
老夫人再一次被流言蜚語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老夫人有多憤怒就不提了。
鐵大夫被請到了靖安王府,給清蘭郡主治臉上的紅疹。
開了方子後,陳媽媽來請鐵大夫去給老夫人請平安脈。
鐵大夫瞥了陳媽媽一眼,「一萬兩。」
陳媽媽,「……。」
「請個平安脈要……一萬兩?」陳媽媽嗓音飄的厲害。
鐵大夫不客氣道,「這是砸我招牌的補償。」
陳媽媽看了薑綰一眼,「可藥膏是郡主先給龐大姑娘用的啊,不然護國公府也不會求上門來。」
論砸招牌,那也得算清蘭郡主一份。
「不是我給的,」清蘭郡主道。
鐵大夫道,「如果我沒猜錯,給龐大姑娘用的那一小瓶子是我給世子妃備的那份,郡主臉上的紅疹起的莫名其妙,我怕她也會中招,她給的那一瓶子不妨礙清蘭郡主什麼。」
總之,讓他去給老夫人請平安脈可以,他要收一萬兩診金。
陳媽媽哪還敢請啊。
鐵大夫醫術是高,可老夫人沒病沒痛,何必花這份冤枉錢?
她只是覺得不花錢,不看白不看,萬一有點小毛病,捎帶手開張方子,誰想到……
陳媽媽退下。
薑綰肩膀直抖。
之前還愁避不開給老夫人診脈,怕會露餡,怕老夫人一有點小病小痛就使喚她找鐵大夫,一個孝字壓過來,她也招架不住,沒想到這麼輕鬆就避開了,還狠狠的氣了她一回。
老夫人一直遊走在流言蜚語的最前端,回頭捅出她並非王爺生母……大家的唾沫星子能淹她個半死了吧?
嗯,不只是她,連帶著蕭家都難逃被淹之苦。
指著她這個親姨母善待王爺,結果親姨母還比不上旁人。
薑綰有些期待這場好戲儘快上場了。
二太太過來請鐵大夫去豫國公府。
薑綰笑道,「還是先去護國公府吧,護國公府大姑娘的病更嚴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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