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
越安靜越顯得書房的搗葯聲響亮。
起夜的小丫鬟看著書房燈火通明,實在不明白世子妃為何喜歡晚睡,她沒嫁進來之前,這時辰,世子爺都睡下了。
也不知道世子妃在忙什麼,世子爺能看的進去書嗎?
書房內,薑綰在搗葯,金兒在一旁幫著打下手,她已經困的眼皮都快黏到一起了。
齊墨遠在對面看書,幾次抬頭看薑綰。
金兒道,「姑娘,天色晚了,該歇息了,有什麼活明天再做吧。」
「再等會兒。」
這個回答,金兒臉都皺成包子了。
她催了七八回,姑娘讓她等了七八回。
姑娘的等會兒都快大半個時辰了。
還不睡,明兒怎麼起的來啊,還要請早安呢。
齊墨遠把書合上,起身走了過來,道,「你是自己回屋睡,還是我抱你回去睡?」
金兒小臉一紅。
薑綰抬頭看著齊墨遠。
齊墨遠繞著桌子過來,薑綰見他不只是說說,忙抬手阻攔他,「站著別動,我自己走。」
說完,趕緊把切好的藥材包好放回箱子裡,一邊叮囑金兒把火滅了。
吩咐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金兒和齊墨遠看著她出了書房。
齊墨遠一臉黑線。
這女人時不時的威脅丫鬟,原來威脅對她也這麼管用。
薑綰回屋之後,才反應過來,她為什麼要受他威脅啊?
她手裡有迷藥,他要敢來硬的,直接放倒就是,根本用不著受他的威脅啊。
再說了,就算他有武功,他不是抱不動她嗎?!
就算是晚上,也不是就沒丫鬟看見了。
她根本有恃無恐啊。
等齊墨遠回屋,就挨了薑綰狠狠一記瞪眼。
齊墨遠還真有點不明白薑綰為何瞪他,剛剛不還好好的嗎,「是因為我讓你回屋睡覺瞪我的?」
「是因為你威脅了我!」薑綰磨牙道。
「……你不是經常威脅丫鬟嗎?」齊墨遠心情很好道。
薑綰兩眼瞪他,「你這是在替丫鬟抱打不平嗎?」
金兒跟在身後進來,被這一句話感動的稀裡嘩啦的。
不管姑爺是不是在替她抱打不平,總歸姑爺說出了她的心聲啊。
姑娘就是經常威脅她。
從她進河間王府到現在,姑娘已經威脅她二百三十六回了。
隔三差五她就會在被賣的邊緣走一趟。
齊墨遠沒說話,薑綰也沒再說。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見天的威脅丫鬟,自己卻不能被威脅一回,說不過去。
齊墨遠背過身去盥洗,薑綰不知道在背後瞪了他多少眼。
不過上床之後,兩人又格外的和諧了。
床上是個危險的地方,尤其是孤男寡女,燭光又昏暗搖曳,一個不好可能就飄了火星子過來擦槍走火,所以薑綰格外的好說話,裹好被子,閉眼,睡覺。
一個貼著床內板睡,一個貼這床沿睡。
規矩的嚇人。
不過這樣的規矩維持不了半個時辰就是了。
齊墨遠還是習慣抱著薑綰睡,她身上有一種淡淡的葯香味,很好聞,比安神香還管用。
在加上他畏寒,薑綰火氣大,抱在懷裡就跟抱了個溫爐似的。
更好的是薑綰睡的沉,不誇張的說,就是大晚上的把她扛出府帶上街溜一圈回來,她未必會醒。
這樣毫無防備的睡眠,齊墨遠是打心眼裡佩服,這已經快沒心沒肺了。
不似他,有個什麼風吹草動就醒了,然後半晌睡不著。
一夜好眠。
第二天醒來,薑綰伸著懶腰,是神清氣爽啊。
金兒端著銅盆進來道,「姑娘起了啊。」
薑綰沒有賴床,掀開被子下床,金兒過來伺候她穿戴。
和以往沒什麼不同,但又大不相同。
薑綰梳洗好,小廚房還沒有送飯菜來,平常她一梳髮髻,丫鬟就去小廚房端飯菜了。
金兒也奇怪道,「怎麼早飯還沒端來?」
又等了會兒,丫鬟才端著托盤進來。
金兒看了兩眼道,「今兒早飯怎麼這麼簡單?」
只有包子、饅頭和粥,外加一小碟鹹菜。
這夥食已經不是直線下降了,簡直就是個幾十米高的瀑布。
不至於二太太接管了大廚房就這麼待柏景軒吧?
正這樣想,小丫鬟便道,「昨兒晚上,大廚房管事徐媽媽起夜不小心摔斷了腿,大廚房亂成了一鍋粥,小廚房派去的人沒領到食材,只能緊著小廚房現有的做了這些。」
原來如此,她說怎麼小廚房剛這麼敷衍她和齊墨遠呢,原來是沒有食材了。
只是大廚房管事徐媽媽摔斷了腿,未免也太湊巧了些吧?
大廚房一直是王妃在管,昨天二太太才接手,都還沒過夜就把腿給摔斷了,這回王妃管家權放的很徹底了。
薑綰掰著饅頭看著齊墨遠道,「母妃怎麼辦?」
齊墨遠並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父王捅出來的簍子,用不著母后來善後。」
薑綰,「……。」
可以撇的這麼乾淨嗎?
要真追究起來,這簍子好像還是她最先捅的,只是她捅的窟窿沒王爺的這麼大就是了。
吃過早飯後,薑綰就帶著金兒去松齡堂給老夫人請早安。
遠遠的就瞧見二太太進院子。
等薑綰進屋,剛走到屏風處,就聽老夫人道,「怎麼火氣這麼大?」
話是問二太太的。
二太太聲音帶著怒氣道,「昨兒老夫人您才讓我幫大嫂管著大廚房,管事徐媽媽夜裡就摔斷了腿,一堆人在後背嚼舌根說是我讓人往徐媽媽門前潑了油,這大廚房叫我怎麼管?!」
「我好心好意幫大嫂分擔,結果被人這麼想!」
說著,二太太坐下來,用帕子捂嘴,好像很傷心的樣子。
一心為王妃,卻被人誤會有私心,確實值得憤怒和傷心。
老夫人已經知道大廚房的事了,她把手中茶盞放下,道,「心中坦蕩,何懼別人怎麼說,既然徐媽媽摔斷了腿,那把二管事先提拔上來,等她養好了傷再回大廚房。」
老夫人做了安排,二太太心底好受了些,道,「待會兒我去天香院,讓大嫂在挑個人做二管事。」
如此安排,這場意外瞧著還真和她二太太無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