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綰眉頭微皺。
金兒氣不打一處來。
都把玉摔的稀巴爛了,還給她家姑娘送來做什麽,存心給她家姑娘添堵是嗎,讓她家姑娘時時長記性,以後別再做這樣花錢找罵挨的蠢事了。
薑綰眸光從繡帕上掃過,道,“找個地方埋了吧。”
既然是從地裡刨出來,歸於地下總沒錯。
這話薑綰是對丫鬟說的,可丫鬟當薑綰吩咐的金兒,這是塊陰玉,是從死人身上扒拉下來的,聽說戴久了傷身,老夫人屋子裡的那些大丫鬟二等丫鬟都沒人碰。
她是院子裡清掃的三等小丫鬟,頭一回進屋乾活就是撿玉佩,覺得晦氣極了。
還讓她找地方埋玉佩,她上哪兒找地方去啊,這麽吃力不討好的事,她才不乾呢。
這不,薑綰話一說完,小丫鬟直接把碎玉塞金兒手裡。
金兒沒想到小丫鬟會把東西教給她,丫鬟速度太快,她都沒反應過來,手就接住了。
她雖然不怕忌諱,可她手疼啊。
小丫鬟直接戳她傷口上了,疼的她倒吸了好幾口涼氣,碎玉佩連著繡帕一起掉在了地上。
有繡帕包著,落地聲沒那麽清脆,但對玉佩來說,肯定雪上添霜了。
孫嬤嬤站在一旁,覺得有些奇怪,不知道玉佩為什麽要找地方埋。
小丫鬟把玉佩塞給金兒,金兒沒接穩掉在地上,小丫鬟以為金兒是故意的,是怕晦氣,登時覺得自己沒做錯,怕被薑綰使喚,登時福了福身,怎麽匆匆的來,怎麽匆匆的走了。
金兒疼了呲牙咧嘴,薑綰看著她,“手還很疼?”
“剛剛戳到傷口了,現在不疼了? ”金兒道。
一陣風吹來? 將包裹的繡帕吹散開。
孫嬤嬤一瞥眼,就看到了那塊碎玉佩? 眸光一縮? 彎腰就要撿起來。
金兒趕忙阻攔道,“別碰? 不吉利。”
要說金兒也是倒霉,剛剛被丫鬟戳了下手? 還沒疼過勁來? 又情急之下阻攔孫嬤嬤,手不小心碰到了孫嬤嬤,再一次疼得她雙眼冒金星。
要是阻攔成功也不枉費她疼一回,可孫嬤嬤拂開了她的手道? “玉佩而已? 有什麽吉利不吉利的。”
孫嬤嬤要彎腰,金兒拚命攔著,“這是塊喪葬玉。”
孫嬤嬤後背一涼。
她手抖了一瞬間,隨即笑道,“我都一把年紀了? 不說一塊喪葬玉,就是死人也沒什麽好怕的。”
還是把玉佩撿了起來。
嗯。
不止撿起來? 孫嬤嬤還隨手撥了幾下,拚湊玉佩? 缺了半塊,她往地上瞄了一眼? 在草蔓堆裡。
她過去撿起來。
方才彎腰很麻溜? 這一回? 孫嬤嬤膝蓋軟的直接跪了下去。
嚇的薑綰趕緊扶著孫嬤嬤,“孫嬤嬤,您沒事吧?”
孫嬤嬤眼裡含淚,勉強擠出一抹笑來道,“我沒事,就是年紀大了,腿腳沒那麽好了。”
薑綰看著孫嬤嬤,看的孫嬤嬤趕緊抬手把眼淚抹掉。
金兒道,“所以奴婢讓您別彎腰嗎,玉佩都碎成這樣了,您別傷了手。”
金兒要接玉佩,孫嬤嬤不著痕跡的避開了,笑道,“太皇太后老人家還彎腰鋤草呢。”
她緊緊的握著帕子,又問薑綰道,“這陰玉是怎麽回事?”
薑綰多看了孫嬤嬤一眼。
按說一塊碎玉不值得讓孫嬤嬤這麽上心,可她怎麽覺得孫嬤嬤認得這玉佩。
而且金兒說喪葬玉的時候,孫嬤嬤臉上非但沒有覺得晦氣,驚訝,有的只是痛心。
薑綰沒說話,金兒巴拉巴拉倒豆子,趁機告狀道,“蕭家表姑娘前些日子來京都陪老夫人,她過生辰,姑娘湊巧那天這塊從鋪子裡買了這塊玉佩,就直接給她做生辰賀禮了,今兒她出府被人認出來是從死人身上偷來的,覺得晦氣,吵著鬧著要回泉州,老夫人把姑娘叫去狠狠的訓了一頓,我家姑娘又給人賠禮,又賠首飾,別提多憋屈了。”
金兒說的很大聲,一點都不怕被人聽了去。
她就是要告狀!
她覺得太皇太后挺喜歡她家姑娘的,沒準兒會給她家姑娘做主呢!
薑綰伸手道,“孫嬤嬤給我吧,這東西不吉利,我找地方埋了。”
孫嬤嬤道,“這東西還是交給我處理吧。”
金兒一臉錯愕。
薑綰更覺得自己猜測沒錯。
孫嬤嬤把玉佩連著帕子揣入懷中道,“王妃懷了身孕,我剛碰了這塊玉佩,就不去給她見禮了,太皇太后讓我帶給王妃的補品,就有勞世子妃帶給王妃吧。”
說完,孫嬤嬤轉身就走了。
目送孫嬤嬤走遠,金兒遲遲沒能把眸光收回來,“姑娘,你有沒有覺得孫嬤嬤認得這玉佩是誰的?”
“豈止是認得,”薑綰道。
“只怕真是塊喪葬玉。”
金兒說玉佩晦氣的時候,孫嬤嬤沒有反駁,那就是默認了。
只是她很好奇,孫嬤嬤久居宮中,能讓她眼熟的玉佩不是皇親貴胄的,就是朝廷大員的,可別告訴她是哪位親王的陵墓被人盜了?
不過那玉佩確實不錯,質地剔透,雕工找不到一絲瑕疵,不然也不會被她一眼挑中,買了下來。
當初還覺得撿了個便宜,沒成想最後是花錢買了個晦氣。
越想越鬱悶,薑綰沒去王妃那兒,孫嬤嬤帶來的東西讓四兒送去給王妃。
這邊薑綰回屋,口渴的緊,給自己倒茶喝,那邊孫嬤嬤來靖安王府,安陽縣主還以為是來探望她的,後悔讓齊墨銘代替她罰跪反省,她就不信孫嬤嬤來了,老夫人還敢罰她!
靠著大迎枕,一等再等,也沒把孫嬤嬤等來。
倒是丫鬟進來道,“縣主,孫嬤嬤走了。”
“走了?!”安陽縣主臉色難堪,聲音沙啞零碎。
丫鬟點頭,“孫嬤嬤是來找世子爺的,世子爺出府了,孫嬤嬤連柏景軒都沒進,也沒去見王妃就回宮了。”
即便誰也沒見,安陽縣主心底也不好受。
孫嬤嬤一向疼她,她病了這麽些日子,還損失了兩萬兩,她人都來靖安王府了,也不來看她一眼。
孫嬤嬤難道不知道自己是太皇太后最信任的人,某種程度上能代表太皇太后嗎,她不待見自己,靖安王府還有誰會高看她一眼?!
安陽縣主心裡想的丫鬟不知道,她繼續道,“世子妃的丫鬟還和孫嬤嬤告狀老夫人讓她給表姑娘賠罪的事……。”
安陽縣主的丫鬟譏諷道,“和孫嬤嬤告狀?難不成世子妃的丫鬟以為太皇太后會給她主子做主嗎?”
真是笑掉人大牙。
滿京都誰人不知太皇太后最疼的就是她們縣主,欺負她們縣主,要不是礙於她是靖安王府世子妃,又是薑老王爺的孫女兒,太皇太后早罰她了!
還想給她做主?
做她的青天白日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