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和季顔多待一秒她仿佛就會窒息，說完該說的，衛奚起身就走。

　　季顔居然寫了季宇的住院地址給她。

　　「我以後都不會跟你們姐弟有任何瓜葛，我不會去看他。」衛奚並沒有去接那張紙，語氣變得淩厲，「他受傷是你跟我父親一手造成的，就算是我是外公做的又如何，你自己去負荊請罪。」

　　季顔不可置信地看著對面一臉漠然的衛奚，不過隨後說出的話却很平和，「半年不見，你倒是變了不少。我以為季宇可以讓你動容，不過顯然我失策了。你知不知道你父親在澳大利亞的事業一直受挫？這些都與你神通廣大的外公有關。真想不通，勻成和你媽媽都離婚了，你那個外公還有什麽可惱怒的。」

　　「這有什麼想不通？他拋妻棄女，天理不容！更何況，沒有我外公，到今天他估計都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務員。他事業受挫怎麽了？沒有遇見我媽，他一輩子都不會有事業，更不會有遇見你這種女人的機會。他和你那樣欺負我媽，你以為我外公會放過你們？！」

　　季顔冷笑幾聲，眼神突然淩厲，「對付我和你爸我無話可說，可是季宇有什麽錯？」

　　衛奚笑了，諷刺地看著她，「那我跟我媽又有什麼錯，你和衛勻成這麼傷害我們？不要以爲季宇今天受傷了，你就有資格站在我面前指手畫脚。你現在裝成一副好姐姐的樣子有什麽用，季宇心裡的傷比身體的更甚，那是你給的。」

　　看著衛奚走遠了的背影，季顔無聲落泪。是啊，她何嘗沒有傷害她最愛的弟弟呢？

　　出了簡餐廳時間居然還那麽早，完全趕得回去吃午飯。

　　衛奚深呼吸一口氣，心裡居然覺得輕鬆了許多。沒來的前一秒，她多麽擔心出事的人是季宇，可是見了季顔，得知了季宇出車禍，她反而平和下來。大腦漸漸清明，季宇爲她寡淡的大學時光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她愛過他也感激他。但是今天，她不能去醫院看他，不是冷漠，而是沒有必要，已經分開的兩個人再見面又有什麽意義？只會給旁人造成傷害而已。

　　一直以來，她在享受周濟關懷的時候一直都受季宇的影響，這對周濟分明是不公平的，况且現在她發現她愛周濟。季宇受傷再重，還有他的父母姐姐照顧，她起不到多大的作用，更何况他的傷完全治得好，只是住院的時間要更多一些而已。

　　去附近的飯店買了幾個周濟愛吃的菜打包帶回家，她不在家周濟估計是不會好好吃飯的。他那種勤勉的人，閒下來就知道看書。

　　衛奚到底還是擔心她外公做事太出格，决定改天找他聊聊。她不希望她外公惹上官司，況且，季宇真的是無辜的。不過，她料想，外公這麽做，估計也是想利用季宇讓季顔主動回來。哎，事情那麽復雜，報復了誰都無法彌補大家所受的傷害。

　　雪越下越大，路面上行人的足迹漸漸被大雪填滿。衛奚提著打包的菜攔了車上去，報了地址就趴在窗沿看著外面的雪白世界。

　　衛奚回家的時候，周濟果然是還沒有吃東西，却也沒看書。一個人立在落地窗前，雙手放進褲袋裡，看著窗外發呆。

　　衛奚進屋把大衣脫了，提著打包的菜走進去，「你怎麽還沒有吃東西？」

　　周濟看她回來微微詫异，「怎麽就回來了？」

　　衛奚笑了笑，「我擔心你在家不好好吃飯。」

　　周濟笑了，跟著她一起進餐廳把打包的菜弄出來擺盤，「又不是小孩兒，怎麽會不好好吃飯。」

　　衛奚才從外面進來，鼻尖和臉頰有些發紅，周濟伸手過去，「是不是很冷？」

　　「外面是有些冷，不過回來就好多了。」

　　兩人吃了東西，坐在客廳閒聊。

　　「她跟你說什麽了？」周濟問。

　　衛奚正在給他削梨，低頭認真盯著梨，「你猜對了，她說的事情跟我真的沒什麽關係。」

　　衛奚把梨削好，一整個遞給周濟。

　　周濟笑笑，「你爲了提高練習削水果的水平，讓最近我好享受。」

　　衛奚用濕巾擦了擦手，脫了拖鞋坐到周濟腿上，摟住他的脖子，「有件事我想跟你說，但是我擔心你聽了會糾結。」

　　周濟咬了口梨，俯身喂進她嘴裡，笑著抵住她的額頭，「那你說說看。」

　　衛奚深吸一口氣，决定把所有事情都跟周濟坦白，愛一個就該坦誠，「我父親現在的老婆叫季顔，她是我前男友的姐姐，我跟前男友之所以會分手是因爲得知了我父親和季顔在一起。」

　　一句話讓周濟成功冷了臉色，「那麽她今天找你出去所說的事情就是關於她弟弟的？」

　　「不全是。」衛奚誠實地回答。

　　「你還愛你的前男友？」周濟知道衛奚幷不那麽愛他，總覺得他們之間隔著什麽，他一直不知道原因，現在知道真相，忽然那麽心凉。

　　衛奚看周濟漸漸冷了臉色，急忙回答，「不愛。」

　　聞言，周濟點了點頭，把那個沒吃幾口的梨放到桌上，將衛奚輕輕推開，「我好好想想。」

　　衛奚看他這樣就知道他介意了，起身從後面抱住他，語氣有些急切，「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周濟冷淡地拿開她的手，「你讓我想想。」

　　周濟拎了外套拿了車鑰匙就出門了，衛奚追過去問他去哪裡他也沒說，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你看，衛奚，你又把事情搞砸了。

　　衛奚坐到地上背靠著沙發，眼泪忽然就掉了出來。她不想隱瞞什麽，可是過往的事情那麽滿目蒼夷，說出來周濟怎麽可能會接受？她太天真了，她怎麽還奢望周濟得知她家裡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依舊會諒解她？

　　周濟破天荒地去了酒吧。

　　他單獨要了一個包間，喝了第三杯酒的時候他居然還沒醉，他冷冷地笑著，該醉的時候不醉。他不介意衛奚家庭如何如何，他介意的是，衛奚從一開始接近他就根本不是喜歡，只是把他當做轉移痛苦的工具。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衛奚是想借她轉移痛苦，可是他不知道真相是這樣的，她那時候愛著另一個人却還來糾纏他。一想到衛奚曾經那麼深深地愛著另一個人，他就覺得惱怒，就覺得自己很傻。

　　酒幷不好喝，喝了三杯周濟再也喝不下去，待在包間裡，想著和衛奚遇見的種種。他已經把戒指都買好了，她既然喜歡求婚他就依她一次，可是現在這種情况，他一點求婚的心情都沒有了。她還愛著那個男人吧？不然她那麼痛恨季顏為什麼還要去赴約？是因為季顏說的事情與那個男人有關吧。

　　頭隱隱作痛，周濟靠在沙發背上，閉著雙眼放空了大腦，他不想再想任何事情。

　　在酒吧待了很久，周濟還是拿起外套回家，直到現在，他竟然還是不希望她擔心。

　　自從周濟出門，衛奚就一直待在地上沒移動過。天漸漸黑下來，衛奚心裡的底氣開始一點一點沒有，他會不會不要她了？

　　聽到鑰匙開門的聲音，衛奚把頭埋在膝蓋上，他回來了又怎麽樣呢？她根本不知道怎麽面對。

　　周濟進屋看到抱著膝蓋坐在地上的衛奚，心裡有一絲淺淺的抽痛，可是他那麽氣她，於是他沉默著進浴室洗澡去了。

　　衛奚聽到他經過自己然後徑直去了浴室，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周濟出來，看到衛奚還是一動不動地待在地上，她身體本來就不好，還坐在那麽凉的地板上，心到底還是軟了，「吃東西了沒有？」

　　衛奚緩緩仰起頭看著周濟，搖了搖頭。

　　周濟抿唇走過去把她拉起來，「怎麽不吃東西？」

　　衛奚垂眸。

　　看她這樣，周濟再多氣也消了大半，去厨房把早上吃剩的菜放進微波爐加熱，又煮了飯，熱了杯牛奶拿出來給衛奚。

　　衛奚喝了口牛奶就把杯子放下了，她實在沒什麽胃口。

　　周濟深吸一口氣，端起牛奶送到她面前，「不喝完就別跟我說話。」

　　衛奚抿了抿唇，一口氣把牛奶喝完了，眼泪却開始往外掉。

　　看她這樣，周濟嘆息著把她抱進懷裡，「哭什麽，我又沒駡你。」

　　衛奚抓緊他的手臂，哽咽著說話，「周濟，對不起。」

　　周濟抽了紙巾給她擦泪，「別哭了，我現在不想看到你流泪。」

　　衛奚忍了又忍還是沒出息地泪流滿面，周濟狠狠地心軟了，柔聲輕哄，「好了好了，別哭了，我不怪你了，你別哭。」

　　衛奚緊緊摟住他的腰，「周濟，我愛你。」

　　周濟拍她背手停頓了一下，啞著嗓子問，「有多愛？」

　　「深愛。」

　　聽了衛奚的表白，周濟心情奇异地好了不少，聽到厨房裡微波爐「叮」了一聲，周濟忙去厨房把菜弄出來，不過電飯煲裡的飯却還要等會。

　　「餓不餓？餓的話先吃菜。」周濟問。

　　衛奚坐在餐桌上，有些不好意思地垂頭，她好像從來沒有那麽認真地跟周濟表過白，「等飯熟了再吃，我還不餓。」

　　看她這樣，周濟走過去蹲在她面前，牽住她的手，「中午的事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

　　衛奚笑了笑，「我也做得不够好，我們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