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不過別太緊張。」那個造型師衝他眨一眨眼睛。「你不是他的菜，他喜歡溫柔的類型。」

　　我操。辜安楓在心裡罵道。他還不如看上我了。

　　辜安楓像吃了一顆怪味的跳跳糖。再回公司看到董黎的時候。很想開口說些什麼，但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背後論人是非很討厭，更何況是性向這種隱私的事情。但是一想到許既白可能對董黎有企圖。辜安楓就覺得這事情忍不了。雖然他和董黎除了老闆和員工的關係，以及房客和房東的關係，或許還有愛豆和粉絲的關係，而任何一種他們之間的關係，都沒有賦予辜安楓插手董黎情感生活的權利。

　　這個認知讓辜安楓非常沮喪。近一個星期里連飯都沒有好好地吃。

　　董黎以為他出什麼事情了，關切的問他。

　　辜安楓抱著他的大狗坐在餐桌前，表示真的吃不下董黎餵給他的雞腿。他愁眉苦臉地問：「董大，你喜歡哪種類型的女孩子呀。」

　　董黎放下筷子，以一種不確定的口氣問他：「你為什麼會突然問這個問題？」辜安楓換個位置，拉開了離董黎最近的一把椅子，不自然地說：「男人之間的興趣交流嘛。」董黎沈思了一會，說：「我大概喜歡，皮膚很白，長相清純的吧。」其實他作為一個基佬，追女孩子並沒有什麼心得。只是夏靜採屬於這種類型的。他懷疑辜安楓後知後覺情感受挫，所以想打開他的話匣子。

　　辜安楓非常鬱悶，因為如果忽略性別的話，許既白，幾乎完全符合董黎的審美要求。他聲音悶悶的說：「那你從前交過的女朋友，是這個類型的嗎？」董黎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辜安楓說：「那你也不是很有原則的人呀」。董黎淡淡的說：「喜歡和審美本來就沒有什麼關係。」辜安楓試探道：「那你覺得喜歡和性別呢？」董黎心裡一顫，辜安楓在想什麼？他原本以為對方是受了情傷，來找尋長輩的安慰。但是好像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他極力抑制自己的心跳，但是沒辦法，像從前的無數次一樣，他期待著。

　　辜安楓進一步的逼問他：」如果有男生，向董大告白，你會接受嗎？「

　　董黎的手開始忍不住發抖。他的聲音幾乎聽都聽不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個人會不會是你，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麼？到現在董黎才深刻的體會到，在辜安楓身邊，在自己愛的人身邊，卻不能傾訴愛意，是一種怎樣的折磨。而他不知道是否能立刻從這種愁苦中解脫。

　　辜安楓有點失望，但是，他從不會反駁董黎。他只是小心翼翼的說：「我希望你不會。因為董大最可愛了。我想要董大以後有和你一樣可愛的小孩子。「

　　董黎感覺自己的心被放在一個懸崖上，一個惡魔對他誘惑，他說你跳啊，當你懸在空中，你將是我的太陽。而當他真的跳下去的時候。心被峭壁上的山石，一寸一寸都磨成粉末。他在這樣的寸磔中笑道：「這不是我努力就能做到的事情啊。「

　　董黎對自己說，你要忍，辜安楓馬上就要去拍朔陵略了，不能嚇到他。即使他不再是你的心肝寶貝。總還是你的財神爺。

　　他問辜安楓，為什麼會突然問這麼奇怪的問題？辜安楓撒謊，「我抓到容唧唧在看耽美小說。「董黎皺眉：」小丫頭不好好學習欠教訓。你也和她一起胡思亂想，意淫到我頭上，歲數都活到狗肚子里了。「大概是不只被容唧唧第一次當排遣。

　　辜安楓故作喜悅的，舉了舉手中的無辜大狗，依然忐忑不安的回書房做功課去了。

　　董黎一邊洗碗，一邊微笑。

　　他有財富，有地位，有很好的朋友，還有辜安楓的仰慕和他的天真無邪。人活一輩子，不可以太貪心了。

　　所以當辜安楓終於離開家，去拍攝朔陵略的時候，董黎反而舒了一口氣。好像一直把他攥在手心裡的那個人，終於放過他了。他們在古胭脂山腳下開機祭天。當董黎帶著浩浩蕩蕩的劇組人員，舉著香燭奉到案上時，霧霧緲緲的雨從西北灰蒙蒙的天上打將下來，弄得一片淋灕。

　　董黎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回頭衝大家微笑道：「古代君王登基，天降雨水，是吉兆。「

　　於是大家都笑起來，心情也放鬆了。世上其實哪有什麼凶吉，坐而論道，閉眼雨晴。若是好的時候呢，偏僻村落里的一株異草是天下太平兆，不好的時候，一隻打鳴的雞都預示著國之妖孽。不過人心浮動，山川無辜，現在正逢喜事，沒人捨得說個不好，所以不好也是好了。

　　董黎告訴自己，他也沒什麼遺憾，不過是和大家同樣開心。

　　辜安楓，站在最中央，面對著他，眼睛亮亮的，滿眼的喜悅和憧憬。

　　愛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像是什麼呢？也許就像偶遇秋季一場主刑的冷雨，凜冽憔悴，黯然銷魂，卻仍然是生平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