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兔子是在店裡吃完了午飯才過來的,現在兩手空空,他想了一會,很誠懇地說:「我可以讓師兄分你一半。」
「算了,」許既白很失落,「辜安楓在旁邊盯著呢。」他還是很不甘心,摘了麥,壓低聲音:「你不是喜歡我嗎?不知道要對我好一點?」
「對你好一點?」嚴寄顯然沒有反應過來。
「難道你不喜歡我?」許既白懷疑地揉了揉自己的頭髮。
「不是……」嚴寄不自禁脫口而出,他懊惱地跺了跺腳,說:「我再給你去買吧。」
還沒等許既白攔他,這人就一溜煙跑沒影了。
嚴寄在快餐店正打算付金幣的時候,一隻手把他攬住了,那人的另一隻手閒閒地敲了兩下櫃台,說:「我付錢。」
然後許既白很猥瑣地張開節目組發的道具錢包,倒出一堆金幣在那裡仔細地數著。嚴寄翻了個白眼,把那堆錢攏起來放在快餐店的台式秤上,看著讀數說:「這裡是74個金幣,你還得再拿26個過來。」
許既白肉痛得捂住包:「你居然買這麼貴的飯。」
嚴寄皺眉:「我本來沒打算讓你出錢。」
許既白「嘿」了一聲:「我是男人啊,怎麼能吃競爭對手的白食?」
隨即他耷拉下臉來:「不過董老大一定會念死我。」
嚴寄剛想說,我幫你跟師兄說好話,只聽見許既白喃喃自語道:「幸好董大比較溫柔啦,唉,訓我就訓我吧。」
他默默閉上嘴,不再出聲。
他們倆回去的時候,董黎正打開包裝袋,拿出來辜安楓買的那份單人豪華午餐。
許既白咋舌:「你和辜安楓上午是賺到了多少金幣啊?」
嚴寄有些遲疑:「這個按照規則是要保密的。」
許既白大手一揮:「我不是認真要問這個。」他湊近嚴寄問:「辜安楓是不是在粉絲面前故意暴露了?」
辜安楓他們倆已經向節目組銷任務了,所以此刻他只戴著一頂鴨舌帽,墨鏡遮住大半個臉,涼涼地在一旁道:「許既白,你以為我聽不見嗎?」
辜安楓和嚴寄掙得比較多,是因為他們開始的時候,撞上了一批夏令營的小朋友,孩子們第一次來這裡的遊樂場,紛紛好奇心起,排著隊與布朗熊和可妮兔合影留念,賺了一小筆,正在數錢的時候,辜安楓靈光一閃,把還懵懵懂懂的嚴寄拉到了遊樂場的大型客車停車場門口。
對於現代人來說,出門旅遊一個極大的意義在於拍照發朋友圈。當遊客們來到一個遊樂場,面對死貴的氣球,死貴的冰淇淋,死貴而且不好吃賣相還巨差的食物,那除了在過山車、在大擺錘、在急速漂流各種冒險項目上拼命啊啊啊啊啊之外,還有什麼比和遊樂場的標誌性吉祥物一起合一張萌萌的影上傳社交網絡更值得一試的呢?
當人們還沒有邁進遊樂場的大門,便被辜安楓狠狠地收割了第一撥羊毛。他擅長賣萌也擅長高冷有豐富的拗造型經驗還會武術,和遊客們可以換各種花式pose拍合照,當第一批遊客懷著嘗試的心情,和他合完影之後,羊群效應使得其他旅行團的遊客也紛紛一哄而上,踴躍交錢。
而嚴寄,嚴寄只負責和布朗熊賣西皮,在辜安楓拖著巨大的頭套翻跟鬥的時候給他鼓掌。
後來辜安楓都飄了,和布朗熊合影要排一次隊,和可妮兔合影還要再排一次隊交一次金幣。他還開創了集體照活動,對於時間掐得比較緊的旅客們,可以一起排排坐和布朗熊可妮兔拍大合照,當然,每個人的價錢是不變的。
「不愧是董總親自帶出來的優秀演員。」許既白嘆為觀止,「周扒皮的本性簡直一模一樣。」
中午過後,辜安楓組也開始去拿四葉草了。
嚴寄自告奮勇去坐跳樓機,辜安楓準備向太陽神車進發。
他路上看見董黎拿著地圖,張望著朝摩天輪走過去,心裡一動,腳步便是一轉。
董黎剛付了金幣,肩上便被拍了一下,辜安楓笑得一雙眼睛如明星熒熒:「好巧啊,董大,你也在這裡。」
他的跟拍導演站在辜安楓身後,看不見他衝著董黎的口型:「等等我。」
好消息是,辜安楓如願以償地和董黎進了同一個座艙。
壞消息是,兩個跟拍導演也進來了。因為不可以出鏡,他們只能扛著攝影機,蹲在艙體的里側。
辜安楓悶了大半天,終於可以脫下帽子和墨鏡,他長出一口氣,對導演們說:「陳哥張哥,放下攝影機休息一會唄,這也沒法拍啊。」
兩個人齊齊地搖頭。
辜安楓陰謀沒能得逞,喪喪地嘟了一下嘴。
董黎站在窗邊往外望,手插著兜,此刻回過頭來,衝著他們仨笑了一下。辜安楓不禁走上前去,與他並肩。
董黎很輕地感嘆了一句:「這座城市很美。」
濛濛的煙靄連綿數百里,掩映著高低錯落的樓群,像是一個渺遠的背影。
卞之琳有一首很著名的小詩《斷章》,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人在樓上看你。辜安楓如今的心理狀態也類似於此,他眼睛盯著外面,卻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余光向董黎望去。他神情飄忽了一會,突然捕捉到玻璃上淡淡的董黎的影子,定睛一看,原來董黎也在衝著玻璃上的他笑。
那濕潤的霧氣彷彿衝破了玻璃幕障,辜安楓的心一下子跌進了那無邊的柔之中。
他也把聲音放得很緩:「今天好累啊。」
他衝著眼前的城市微笑:「但是工作很高興。」從來沒有過的高興。
跟拍導演半真半假地抱怨道:「安安,你之前不挺有梗的。現在鏡頭這麼好,多說兩句後期好有得剪啊。」
辜安楓伸了伸懶腰,拉長聲音:「不行啊,沒力氣想梗了。」
近得可以聽見身邊人溫柔的呼吸的時候,誰還有心思去想著怎麼吸引觀眾呢。
要是能,這麼一直,一直並肩站著,就好了。
從摩天輪的艙內出來的時候,辜安楓仿若不經意地走過董黎身邊,小指輕輕地蹭了一下他的手心。
前來記錄心跳的工作人員驚訝道:「董總,你是下摩天輪時不小心跌跤了嗎?」最高的心率竟然出現在曲線的後方。
吃著冰淇淋的許既白過來看結果:「我擦,老闆你做了什麼心跳135?」他一驚一乍道。
董黎面無表情:「我恐高行不行?」
董黎居然恐高?許既白一時竟無法反駁。直到董黎走遠了一些,他才反應過來哪裡不對勁:老闆你的辦公室不是在四十層嗎,還是落地窗!
果然總裁們都是騙子無疑了!
他悵惘地看著董黎和剛下摩天輪的辜安楓很自然地湊在一起談話,正打算硬著頭皮走過去做一枚百瓦大燈泡,卻掃到一眼熟悉的人。
嚴寄正在盯著碰碰車的招牌看,他放空的時候,輪廓如同水霧中的遠山,顯得沒有那麼不可接近,甚至有點呆。
「你想玩這個?」許既白幽幽地出現在他背後,反而把嚴寄嚇了一跳。
許既白爽快地招了招手,表示願意陪他玩。隨後恍然想到:「我們倆不是一組的啊,這樣,我找人來一起玩。」他歡快地跑開,去打擾那兩位正你儂我儂的情侶,留下嚴寄一個人在後面伸出手,剛剛意識到許既白在自說自話些什麼:「我沒想玩……」他只是正好站在這裡,腦子裡面計算信號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