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溫少卿倒了杯水遞給她,「快吃吧。」
叢容嘗了一口便好吃得眯起了眼睛,又低頭吃了幾口才好奇地問:「這個是買的嗎?」
溫少卿沒動筷子,拿著水杯喝了口水,「不是,我自己做的,上次做多了就放在冰箱裡了,其實現做比較好吃,但是今天晚了,改天再給你做。」
「這不是本地的吃食吧?」
「不是。以前留學的時候,有個室友是陝西人,跟他學的。」
叢容對他的經歷知道得很少,有的時候談及,她總是忍不住地想要去瞭解,「你做菜也是留學的時候學的嗎?」
「差不多吧。」溫少卿回憶了一下,「之前也會做一點,但在國外的時候做得多了也就練出來了。你沒聽過那個笑話嗎?沒出國前別人都以爲你在新東方學的英語,出了國別人都以爲你在新東方學的厨師。」
叢容想起自己幾次可以稱之為「災難」的做飯經歷,嘆著氣嘀咕:「那別人大 以為我是在藍翔學的挖掘機吧。」
她抽了抽鼻子,辣椒油的香氣便不斷地往鼻尖鑽,她忽然停下了筷子。
溫少卿看著她問:「怎麽了?不好吃?」
叢容躊躇半天才開口:「你那個看上去好像好吃一些。」
溫少卿忍不住笑,「你不是不吃辣嗎?」
叢容依舊端得住,「所以我說,看上去……」
溫少卿笑著把碗推過去,「我沒動。」
叢容搖頭,「吃著碗裡地看著鍋裡的,這個習慣不好,我吃我自己的吧。」
溫少卿聽著這話覺得頗有深意,「那請問,我是在碗裡,還是在鍋裡?」
「……」叢容不再說話,低頭猛吃。
吃完了才發現溫少卿似乎一直都在看她,連筷子都沒動,她有些尷尬地問:「你不吃嗎?」
溫少卿換了個坐姿,抬手支著下巴繼續看著她,「我本來就不餓。」
叢容半天沒有反應,溫少卿再一看,才發現她正眼巴巴地盯著另一碗麻食,眼睛一眨都不眨,似乎連他說了什麽都沒聽進去。
溫少卿覺得好笑,把碗又往她的方向推了推,「嚐嚐吧。」
叢容似乎被驚醒,睜著一雙烏黑的大眼睛看著他,半天才反應過來,微微紅了臉小聲開口: 「那我就嘗兩口吧。」
辛辣刺激著味蕾,叢容由嘗兩口慢慢演變成嘗了整整一碗。
誰知洗碗的時候,叢容悶頭猶豫了半天,才鼓起勇氣問在一旁洗水果的溫少卿:「還炒酸奶嗎?」
這下溫少卿是真的有些吃驚了,轉頭打量了她半天, 「還吃?」
叢容想反正剛才臉都丟完了,索性就隨性來吧,極輕地嗯了一聲。
溫少卿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半天,叢容低頭裝作認真洗碗,她覺得自己都快被溫少卿盯得冒烟了,才聽到他走了幾步打開冰箱,似乎拿了什麽出來。
溫少卿先是炒了一份給她吃著,後來又炒了一份拿出去給讓一讓,再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她已經吃完了,眼巴巴地看著他問:「還有嗎?」
溫少卿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實在不明白這麽一個淡漠冷靜的御姐外表下,爲什麽隱藏著吃貨的屬性?上帝在造她的時候到底把什麽打翻了?她這種吃法怎麽也不見胖?
最後叢容在溫少卿家吃得心滿意足了才道別離開,只不過走的時候已經恢復了那副冷淡客氣的模樣,被溫少卿評價爲「擦乾淨嘴角就不認人」。
即然如此,兩人的關係也算是勉强恢復了,溫少卿約她明天一早共進早餐,叢容欣然接受。
也就是那天的早餐讓叢容發現溫少卿簡直就是個生活小能手。
叢容早上打著哈欠進門的時候,溫少卿已經準備好了,「你昨晚吃得太多了,早飯吃簡單點吧。」
她睡眼矇矓地低頭去看,真的很簡單,白粥配醬菜,一碟酸豆角,一碟酸蘿蔔,一碟酸黃瓜,有些納悶,「怎麽都是酸的啊?你懷孕了?」
溫少卿深深看了她一眼,「我愛吃醋。」
不知她是沒睡醒還是太遲鈍,捂著嘴打了個哈欠,模糊不清地回答:「這樣啊,我家裡有朋友送的山西老陳醋,回頭拎來給你吧。」
溫少卿慢條斯理地攪著手邊的白粥,有些索然無味地開口:「吃飯吧。」
粥的溫度剛剛好,叢容才吃了兩口便精神了,「你這個鹹菜是在哪裡買的?還挺好吃的。」
溫少卿指指廚房角落的泡菜壇子,「自己做的,喜歡吃的話送你一些。」
叢容聽了一楞,很快扔了手裡的勺子,去厨房圍著泡菜壇子轉了幾圈,新奇得不得了。她除了小時候在外婆家見過這麽古老的器皿,之後再也沒見過。現在超市裡什麼都有,哪裡還有人自己醃鹹菜啊。
她參觀完了才回到餐桌看著喝粥的溫少卿嘖嘖稱奇:「我以爲醫生都是養生派,不會吃這種亞硝酸鹽過剩的東西呢。」
溫少卿笑起來,「有個同事,邊啃泡椒鳳爪邊給我們分析其中用了什麽化學試劑。汪曾祺說過,'一個人的口味要寬一點、雜一點,南甜北鹹東辣西酸。'醫生也是人,吃得廣一點,大概對生活的態度也會寬和一些。」
汪曾祺的《老味道》她也看過,只不過那個時候年紀小,看的時候除了口水直流之外,別的感悟一概沒有。真的是白白浪費了那個被譽爲「抒情的人道主義者,中國最後一個純粹的文人,中國最後一個士大夫」的老爺子的心血,叢容心裡暗暗决定等有時間了還是把那本書翻出來再看一遍。
叢容吃到一半接了個電話便急急忙忙地走了,溫少卿收拾好碗筷出門上班的時候,站在門口換鞋看著照片墻上的空白又想起那個丟了的相框,仔細回憶了一下,那晚聚餐結束他送大家下樓的時候照片還在,後來就只有鐘禎來過,是他幹的?
他帶著疑惑出了門,今天鐘禎要上課,不會來醫院。他打算明天下了夜班找鐘禎問問,誰知他還沒來得及問,就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