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今天S市空氣好，天氣也好，暮色降臨後，夜空中隱約可見難得的星辰。

　　一輛黑色低調的路虎停在小區門口，車內的燈光亮了起來，照亮了一張不苟言笑的臉。

　　「……你今天表現得不錯，包裝一下，還挺人模人樣，以後要保持。」頓了下，似是想起什麽，又說︰「金主爸爸那邊對你很滿意，當然我的眼光從不出錯。」

　　「毒哥，你這話在誇我還是損我？」

　　嗓音帶著幾分天生的軟糯。

　　景黎扁扁嘴，解開了安全帶。

　　毒哥說︰「是誇還是損，你自己分辨，合同等你的大綱出來後再簽，按照今天商量的日期。半個月內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總之不能拖稿，完整的大綱和人設在五一零點前給我。」

　　景黎說︰「好嘛。」

　　「我知道作家都有拖稿的毛病，你不能有。交稿日前三天，你沒完成百分之八十，我就住進你家，親自伺候筆墨。」

　　景黎想想那場景……

　　登時打了個寒顫！

　　她再三表示︰「沒問題沒問題，我今天回去就開始構思，一定準時交稿！」

　　景黎的手伸向車門。

　　毒哥又說︰「你現在好歹是公衆人物，除了在家裡之外注意好形象，出門倒垃圾不許穿睡衣拖鞋，收拾得幹乾淨淨再出門。」

　　景黎︰「……那個，毒哥，我覺得我不是一線二線的流量明星，不用這麼嚴苛吧？」

　　毒哥︰「怎麼？當時跟我簽合同的志氣跑哪了？不信我能把你捧成作家圈裡的流量一綫？」

　　毒哥板起臉來賊可怕。

　　景黎︰「我、我信！毒哥再見，毒哥晚安。」

　　.

　　小區裡的路燈已經點亮，將景黎窈窕的身影在地上拉得很長。

　　她今天穿了一條復古的米白長裙，堪堪到脚踝，中間是系帶紅色寬腰封，勒出了縴瘦的腰肢，脚底是和腰帶同色系的綁帶紅色小高跟，踩在石板路上，噠噠噠地響。

　　頭髮也提前做了造型。

　　景黎平日裡是及腰黑色長髮，發尾微卷，昨天根據毒哥的建議，燙了個大波浪，還染了偏文藝的悶青色，不過都是一次性。和金主爸爸見面的時候，合作方直誇她有文人的氣質。

　　……唔，景黎也覺得自己超有氣質噠！

　　造型出來的時候，對著鏡子看了又看，真的覺得自己美瘋了哈哈哈哈哈。

　　不過，這樣的想法也很短暫。

　　進入電梯後，四下無人，景黎摁了下關閉電梯的按鈕，又順便瞄了眼鏡子裡的自己。

　　放鬆。

　　肩膀微微垂下，一直吸氣的小肚子終於得到休息的機會，微微地凸起了一點點。

　　……久坐的職業都伴隨著一個令人煩惱的職業病--如影隨形的超級可惡的小肚子！穿衣服的時候還好，能够完美地掩飾，最近她疏於鍛煉，瘋狂吃高熱量的食品……

　　於是，小肚子又冒頭了。

　　她捏了捏，很哀愁。

　　……想把自己的小小肚腩送給瘦得可怕的喵喵，再讓小桑葚給自己送點身高，然後再讓美艷的蟲草花給她一個歐式的高鼻梁。

　　走了會神，景黎發現電梯沒動，然後才意識到自己忘記按樓層，準備摁樓層的時候，電梯門緩緩地打開。

　　四目相對。

　　景黎楞了下，然後露出一個笑容，熱情地打了聲招呼。

　　「鄰居小哥哥晚上好呀。」

　　沈以原微微頷首，也沒出聲，一進電梯就直接站在角落裡，一臉生人勿近的模樣。景黎自然是察覺到了，根據前面兩次的接觸，她發現鄰居小哥哥好像有點不愛說話，但實際上人倒是很細心的。

　　她尊重鄰居小哥哥的性格，也不說話了，安靜地伸手摁了樓層。

　　電梯裡最多也就一兩分鐘的事情，也不會顯得尷尬。如果尷尬，還有手機這個神器。

　　電梯緩緩上升。

　　景黎站得筆直，烏溜溜的眼珠子瞅了眼電梯的樓層按鈕，又瞅了瞅顯示屏裡逐漸上升的數字，目光不經意間就瞥到了角落裡的沈以原。他微垂著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

　　鄰居小哥哥真的很高鎭！

　　應該是一米八以上了吧？

　　臉也長得挺好看的……

　　紗紗和周哥兩室一廳的房子，還是精裝修加地暖，地處繁華市區，租金一個月也一萬多了，鄰居小哥哥一個人住，還在念大學，雖然二十六歲念大三有點遲了，但家境應該很不錯。

　　爲什麽二十六歲還在念大三？

　　上學上得遲？

　　景黎職業病犯了，她習慣觀察身邊的每一個人，然後進行各種推理判斷。

　　思維發散時，她也沒注意到自己在悄悄摸摸地打量著別人。直到碰觸上沈以原望來的目光，她才猛咳一聲，尷尬地收回目光，拿起擺脫尷尬神器。

　　她索性打開手機，隨便劃拉著各種app，也是這個時候才在王者榮耀助手app裡發現了錦鯉大王給她的留言。

　　.

　　電梯猛地抖了下。

　　忽然間，電梯停了。

　　景黎一驚，問︰「啊？怎麽回事？」她下意識地看了眼鄰居小哥哥，他皺著眉頭走前來，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應該出故障了。」

　　他伸手摁了電梯裡的對講機。

　　果不其然，沒多久，物業裡的工作人員聲音就響起，說是電梯突然出出故障了，大概需要半個小時的修復時間，還問了電梯裡被困的人員有沒有事兒。

　　景黎倒是不擔心，說了句「沒事」。

　　沈以原沒吭聲，半晌才說︰「盡快修好吧。」

　　電梯內重新陷入了沉默。

　　……半個小時的時間。

　　景黎想想有點尷尬了，她瞄了眼鄰居小哥哥，正巧又碰上他的視綫。

　　他沒有出聲。

　　景黎尷尬地收回目光。

　　她低頭看了下手機的網速，居然還不錯，似是想到什麽，她抬頭說︰「小哥哥，你不介意我在電梯裡玩一把游戲吧？」

　　景黎最近覺得農藥真是個神奇的東西，宛如一種新型社交，名字叫農藥社交，平日裡沒有話題的兩個人也可以靠著農藥變得熟悉起來。當然，景黎是知道鄰居小哥哥玩農藥的。

　　農藥這個游戲，微信好友是可以在游戲裡同步的。

　　她記得是在農藥裡見過鄰居小哥哥的頭像，不過好像不經常玩，段位好像也是個青銅？

　　「……不介意」

　　景黎問︰「你玩農藥嗎？」

　　沈以原沉默了下，才說︰「不怎麽玩。」

　　.

　　喔……

　　那她自己玩好啦。

　　正好錦鯉大王給了她一個號，她還蠻好奇號裡有什麽。她登入了錦鯉大王給她的號，又怕打擾到鄰居小哥哥，索性把游戲音效和背景音樂都關得很小很小。

　　很快的，她有些意外，又很是驚喜。

　　裡面居然有她心心念念了好幾天的王昭君鳳凰於飛皮膚！

　　.

　　透過倒映的鏡面，沈以原見到鄰居女孩畫得精緻的眉眼迸發出光亮來，彎彎的眉眼裡是抑制不住的驚喜和開心，眼裡仿佛有星光。

　　……一個鳳凰於飛的皮膚，值得這麽高興嗎？

　　但沒多久，沈以原見到景黎退出了他給的賬號，重新登了自己的賬號，開了一局5v5的匹配。

　　.

　　景黎秒選王昭君。

　　雖然聲音很小，但沈以原一直聽到系統提示景黎被殺死的聲音。

　　他在旁邊，一眼就看出了景黎真的是個新手中的新手，毫無走位，毫無預判，毫無意識，裝備隨便買，也不懂得根據對面陣容選擇。約摸五分鐘後，手機裡忽然蹦出一道暴躁的聲音。

　　「他媽的王昭君能不能別坑啊，你一開局就送了三個人頭，把對面打野都養肥了！你是不是傻逼？他媽的傻逼玩什麽游戲？」

　　聲音很大，也很凶。

　　景黎有個很玻璃心的地方，別人一凶她，不管錯沒錯她就玻璃心，就會委屈。

　　小圓臉一下子垮了下來。

　　她知道自己坑，於是發了句文字︰「對不起，我努力不被殺。」

　　過了會，又發了句。

　　「但是，罵人是不對的。」

　　.

　　沈以原微微擰眉。

　　駡人的是景黎那邊的隊友，玩的是打野位，玩的英雄是李白，一開局就和野區裡的野怪杠上了，從頭到尾都在打野偷龍，一直沒抓過人，雖然一次都沒死，但却沒擔起打野的責任。

　　雖然鄰居玩得很爛，但是打野更爛。

　　這時，手機裡又響起那道暴躁的聲音。

　　「你玩得菜我還不能駡你了？看你名字是錦鯉大王的粉吧？錦鯉大王那傻逼也是個菜逼，你看他直播學不到東西，安利狼騰的一壺酒，那才是真正的高手。」

　　景黎聽了，就很不爽了，也不打字了。

　　她直接用隊伍語音說︰「錦鯉大王很厲害，一點也不菜，你再駡他我就舉報你了。」

　　她一字一句地從嘴裡蹦出。

　　表情很認真。

　　聲音却一貫地軟甜，提起錦鯉大王四個字的時候，仿佛星光又重新再現。

　　沈以原莫名有些出神。

　　.

　　而與此同時，手機裡的暴躁打野也不吭聲了。

　　半晌才說︰「是個妹子啊……」

　　景黎沒理他。

　　他又說︰「下一局一起玩嗎？我帶你躺贏。」

　　景黎說︰「不用，我自己能贏，剛剛只是信號不好而已！」絕對不能給錦鯉大王抹黑！她下定决心，要好好地認真地打這一局！她直接關掉語音頻道。

　　忽然，身邊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

　　「我王昭君玩得挺溜的，幫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