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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寵小娘子(重生)》第29章
第29章

  魏太傅下朝從宮裡回來時, 繃著面龐,看上去很是不快。

  身邊侍奉多年的老僕見了,趕緊叫人去沏了太傅最愛的香茶來, 以順緩他的火氣。

  以老僕的瞭解, 有本事令魏太傅如此的, 也就那柴公公了。

  魏斂確實心有鬱結, 並非今日,而是這一段時日來皆是如此。

  平日裡私下替他辦事的得用人手,最近不知為何折損了不少。

  而他吩咐下去的其他事,也多多少少都有些微的艱難阻礙。

  他有種什麼脫離了掌控的煩躁感。

  可細細品來,似乎又無甚關聯,捋不出絲毫頭緒。

  魏斂自然把這些都算在了柴德武的頭上。

  自栗縣那件破事攪和了一通起, 就沒見有多少順心之事。

  柴德武這麼頻頻動起手腳,可是有何打算?

  魏斂不知,柴德武近來情形與他也相差無二, 私下不止一次將他掛在嘴上罵。

  老僕見魏太傅皺眉揉起了額頭,知他是犯起了頭疼的老毛病。

  正好茶沏好送來了, 老僕忙伺候他用茶。

  將茶遞過去後,午北就侍立在一旁, 靜候吩咐。

  他不說話時, 常常易被周圍的人忽視。

  魏斂喝了口茶, 沉沉壓下一口氣。

  他今日下朝後去陛下寢殿議事時,再提了立儲君一事。

  那柴德武在旁陰陽怪氣地插話,道什麼陛下萬歲之軀, 立儲君不急於一時。

  儲君之位遲遲未立,這麼多年了,若不是他柴德武回回帶著人跟他唱反腔,他只要示意他這方的大臣們一齊諫言,就算逼著聖上也早將大皇子推上去了。

  正想著,魏斂召來的心腹來了。

  老僕退下時才留意到午北還在,忙向他揮了揮手。

  午北這才退了出去。

  “太傅大人,大皇子要約大人一見。”心腹先遞了個口信。

  魏太傅沉色點了點頭。

  當今聖上子嗣單薄,到如今也不過兩位皇子。

  聖上的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他若要權勢不敗,執掌朝野,手中一棋自是壓在大皇子身上。

  大皇子有野心,又因遲遲坐不上太子之位心有不滿。

  儘管有些愚笨無能,但如此更好拿捏挑撥,再適合不過。

  總好過二皇子終日縱情詩文音律,無心帝位,又過於孝順,難以控制。

  儲君這事,魏斂早知沒那麼輕易,適時提一提,不至於真動什麼氣。

  他想到皇上提起的另一事。

  他提到冊立儲君,被柴德武一岔後,便聽陛下忽然說京中今年入了冬後太冷了。

  聖人龍體病乏又困冷。

  這個冬日,有意南下,移駕行宮。

  ……

  宋初渺從繡鼎閣回來後,當天夜裡,京城就下了場雪。

  因她身子的緣故,最需留意不要再受涼。

  所以自回宋府起,素夏巧兒收拾的時候便格外在意這事。

  院子裡,都是刻意能擋風的佈置,房中也都鋪著軟毯,擺著炭盆。

  這夜一場雪後,院內積了薄薄一層,初雪一化,便又驟然冷上幾分。

  外頭是呼一口,便能飄出一縷霧的寒氣。

  瞧著雖有趣,可這般冷起來,宋初渺時而覺得喘氣都有些悶。

  玩雪是絕不可能的,宋初渺只能窩在房中,被素夏裹成了一個球球。

  素夏仔細得很,房中炭盆一直注意著沒斷過,隔上一會就來問問冷不冷。

  生怕姑娘一不小心再染上一回風寒。

  第二天夜裡照舊落了雪。

  等天色再亮起來的時候,從窗內一眼望出去,清穹如明鏡般澄亮。

  宋初渺睡醒後不久,就收到了沈青洵讓人送來的一件小玩意。

  一個不知用什麼做成的透白小球,裡頭裝了大半的雪。

  玩不了雪的宋初渺覺著新奇又有趣,上手摸了摸,一點也不冷。

  晃了晃,有雪簌簌飛揚。

  宋初渺窩在暖意融融的房中把玩了一會,那雪才徹底化盡了。

  她好喜歡,彎起的眉眼像月牙兒似的。

  表哥真好呢。

  許是這天也體諒她畏寒,雪攏共只懶懶散散下了兩回。

  之後天氣一轉,竟又回暖了許多。

  正好隔日便是詩宴。

  如此也不必擔心出門會太冷不便。

  對宋初渺來說,赴宴似乎已經是很久遠之前的事了。

  她還小時,大多時候會跟隨母親一起。

  一想到詩宴那兒定然會有很多人。

  還沒去呢,宋初渺就已經感到有些拘束了。

  當日,素夏想著這是姑娘回京後,頭一回在各家貴女前露面。

  可絕對不能被人小看了去。

  素夏打起十二分精神,小臉如臨大敵般繃著,仔細替姑娘施好妝梳好發,直到滿意了才舒展開來。

  正好陶娘子那剛送到了幾件首飾,素夏也給姑娘戴上了。

  詩宴是蘇五姑娘蘇澶所請,就在蘇家城外的一處莊子上。

  蘇家是延續了幾朝的大世家,族中子弟皆有入仕。

  蘇五姑娘在嫡系家中頗受寵愛,及笄時家中長輩便送了這處莊子。

  莊子很大,占了塊絕妙的好地方。倚山築湖,修繕精美,一年四季有四景如畫。

  當初惹過不少姑娘的豔羨。

  此回接了帖子來的,意不在詩文,倒多是沖著來莊子賞玩而來。

  宋初渺坐著馬車到了莊子,素夏去遞上帖子,便有莊上的小丫鬟引著人入內。

  莊子內處處修得雅致,幾步一景,四周依著山腳所建,往遠了瞧則見延綿的山林。

  若是春日,必然是一片蔥蔥郁色。

  “姑娘冷不冷?”

  素夏一下車就發現這兒要冷得多,有些擔心。

  宋初渺扯了下.身上厚厚的狐裘,搖搖頭。

  她正一路打量著莊中景致,眸子裡閃著幾分新奇的光亮。

  然而一進聚宴的園子,她卻成了被打量的那個。

  四下裡猜疑打量的視線,都漸漸落在了她身上。

  “那是誰呀?”

  “不認得,誰家的?”

  “聽說今日宋家的姑娘也會來,會不會就是她?”

  “那個丟了好多年又被找回來的?”

  猜測到了的姑娘們有些驚訝。

  在近來的那些傳言裡,宋家姑娘的遭遇可憐又可怕。

  都說她已病懨懨的不成人形,還有毀了容傷了腦子瘋瘋傻傻的說法。

  可再看遠遠走來的人,哪有半點傳言裡的模樣?

  宋初渺的姿容清麗出塵,並不是過分張揚的美,可就是有讓人一眼就凝駐在她身上的本事。

  如同璀璨珠玉,哪怕是被投在晦暗之處,也遮掩不了本身的潤澤。

  她真的是宋家那個被尋回來的?

  眾人不禁心生懷疑。

  倒是有以前識得宋初渺的姑娘認出人來了。

  柳沐瓏聽了身旁低低的議論,一推柳簫鈴道:“原來就是她呀。”

  不僅沒毀容沒斷胳膊,長得還比她要好看。

  一回想之前她們私下議論的那些話,覺得自個兒傻透了。

  四下裡看過來的目光,徹底打亂了宋初渺正在賞景的心思。

  她不大自在地捏住了衣擺一角,愈發拘束起來。

  只是她雖拘謹,臉上一如往常,卻是看不出什麼來的。

  只有熟悉她的素夏,察覺到姑娘變得有些緊張。

  “姑娘不怕。”素夏在旁道。

  她們姑娘生得這樣好,且任她們瞧去。

  “初渺?”這時有曾較為熟悉的姑娘過來。

  彼此都不再是記憶中的模樣,宋初渺看著來人想了一想,才記起來。

  她朝她微微點了點頭。

  宋初渺目光柔和,舉止間看起來也落落大方。

  只是她不苟言笑的模樣,看上去高冷且疏離。

  孰不知她心中正有幾分怯縮,已經想回家了……

  對方怔了下,才意識到宋初渺是真說不出話了。

  眼中流露出遺憾。

  然而多年未見,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打了個招呼便走開了。

  發生那麼多事,又過去了那麼久。

  如同在她與其他人之間,劃開了一道深深的裂溝,隔成了兩端。

  宋初渺只覺得所見的人,雖面熟又陌生。

  她們在看到她時,不管有沒有刻意藏起,看向她的眼神裡都多了點不一樣的東西。

  有可憐惋惜,有打量鄙夷,也有好奇看戲。

  引路的小丫鬟將她請去了一處坐下。

  正好蘇五姑娘來了。

  原先落在宋初渺這兒的視線,一下散了。

  在蘇澶之後,又有小丫鬟引著人來。

  還沒見人影,就已聽見二人談笑說話的聲音。

  直到繞過回廊的身影出現,眾人都有些詫異。

  嘉和公主竟也來了?

  同嘉和一起說著笑過來的,是詹尚書的孫女詹蘭馨。

  都知詹蘭馨和嘉和公主的關係甚好。

  正好詹蘭馨得知,這幾日嘉和與駙馬鬧了點不愉快。

  便提了一句邀了嘉和來。

  嘉和公主一到,在場的姑娘們都見了禮。

  詹蘭馨在嘉和身邊,微微低頭遮掩了得意神色。

  她與公主交好,時常會遇上這種情形,她再喜歡不過了。

  嘉和公主早些時候就到了,四下裡逛了逛還歇息了一會。

  蘇澶見她來了,請她上座。

  而詹蘭馨在旁坐下時,視線經過某處時突然一愣。

  她擰著眉頭,又多看了宋初渺兩眼。

  可不就是上回她在香粉鋪子裡遇見的?

  回去後她隨意打聽了一二,沒聽說近來有什麼尊貴身份的女子入京。

  納悶了一下,這事也就拋開了。

  這會她從蘇五姑娘口中,得知原來她竟是宋家那個被賣過又找回來的啞巴,臉色頓時變得極難看。

  一個被賣去了山中多年的人,竟還裝得一副清冷貴氣的姿態。

  詹蘭馨心氣極傲,一想到當時,她竟是被這樣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啞巴給唬住了,就羞惱生怒。

  詹蘭馨當然不覺得是自己問題。

  只知她一個無人敢輕易招惹的詹府小姐,竟在一個啞巴面前退讓了,甚至最終憋悶而去。

  儘管此事無人知曉,可她仍舊覺得丟人難堪。

  她認定宋初渺當日是刻意的,此刻恨恨盯著她覺得既礙眼又厭惡。

  宋初渺忽然覺得有一道令人不適的視線停在她身上。

  她抬起眼,也瞧見了詹蘭馨,有些疑惑。

  當日她心思都在挑香粉上,早將她給忘了。

  宋初渺一轉頭,耳垂上做得精巧獨特的耳墜輕輕地左右晃蕩。

  映著光時,閃著粼粼盈亮,極美,像是墜了兩串雪珠子,也襯得宋初渺圓潤的耳垂粉粉嫩嫩。

  詹蘭馨的目光不自覺被吸引了過去。

  因為隔得本就不遠,仔細一瞧也能看得清楚。

  她覺得有點眼熟。再一想,想起來了。

  繡鼎閣不久前出了一款,整個京城眼下也只蘇澶排到了一對。

  她是見過蘇澶戴的。

  因為瞧了喜歡,她也纏著娘討了不少的銀子,去繡鼎閣排上了號。

  她一直留意著這事,知道繡鼎閣裡排著的第二個號,到現在都還沒制好呢。

  詹蘭馨皺起眉,疑惑不解。

  只蘇澶手裡才有的一對耳墜,為什麼她竟會有?

  她想著什麼,忙轉頭看向蘇澶。

  只見她兩耳下面空空的,今日什麼耳飾也沒戴。

  她知道蘇澶常在莊子裡小住,就在入園時會經過的某處院子裡。

  詹蘭馨幾乎是在瞬間就想到了什麼,眼底顯露出一絲激動。

  宋初渺的耳墜定是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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