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時羈：我老婆說要日日夜夜折磨我！

　　他臉紅了。

　　他想歪了。

　　他腦子裡的小劇場已經停不下來了。

　　「明哥，你認真的嗎？」時羈抿抿嘴，搓搓衣角，「可是我……」

　　「你什麼你？」李既明抬眼看他，一字一頓地說，「從今天開始，我要讓你知道，什麼叫真男人。」

　　真男人。

　　時羈的臉更紅了。

　　李既明還是有點兒年輕有點兒天真，他以為這些泥塑粉是真的把他當女人在愛，畢竟一口一個「老婆」，一口一個「公主」，微博描述全都是「她」。

　　李既明對女性沒什麼想法，他尊重任何性別任何取向，但他一直覺得這些扭曲了他性別的人是如同邪J一般的存在，他明明是個純1卻管他叫姐姐叫老婆，這合理嗎？

　　顯然不合理。

　　但事實上，他誤解了時羈。

　　別的泥塑粉是什麼心理時羈不知道，但時羈是個天然彎，三歲開始就喜歡親別人家的小男孩，從小到大的夢想就是找一個又man又帥又勇猛的男人過日子。

　　不過，他的這個夢想一直沒實現，不是因為他長得不好看，只是因為他社交圈子太窄，在遇見李既明之前，身邊就兩三個朋友，還都是姑娘。

　　時羈這人還慫，路上見到帥哥偷看兩眼都覺得自己會挨揍，慫著慫著就習慣了，看見帥哥就看一眼，剩下的劇情全靠自己腦補。

　　到後來，他看上了李既明，雖然口口聲聲喊著李既明「老婆」，但其實，他自己還是想找老公的，他甚至幻想過李既明穿著蓬蓬公主裙把自己丟到床上這樣那樣。

　　總之，雖然嘴裡叫的是「老婆」，但他才不要當攻。

　　而且，還是個矮子攻。

　　李既明一八七，他一七四。

　　他比李既明，矮了十三公分。

　　十三公分，據說是最萌身高差，但那是攻比受高十三公分，要是受比攻高十三公分，那不叫萌，那叫違和。

　　不過話說回來，大概也可以叫真愛。

　　「現在幾點？」李既明一臉冷漠地問。

　　時羈扭頭看牆上的掛鐘，顫顫巍巍地回答說：「十點三十五。」

　　「立正。」

　　時羈乖乖立正。

　　「稍息。」

　　時羈老老實實稍息。

　　他彷彿回到多年前那個塵土飛揚的操場，軍訓時的噩夢，怕不是要重演。

　　「明哥，要我站一晚上軍姿嗎？」時羈已經開始想應該如何找藉口溜回臥室了。

　　「站好了。」李既明沒搭理他那茬，看著手機開始念，「今天去了現場！依舊被漂亮老婆的美顏暴擊到春心炸裂！老婆太適合白色了，粉色也行，乖乖老婆，以後我們結婚的時候，給你定製最漂亮的粉色小紗裙，啾咪！」

　　最後那個「啾咪」被李既明說得很是俏皮。

　　時羈這回不是臉紅那麼簡單了，他整個人都燃燒了。

　　被人當著面無感情地朗讀自己的微博，這簡直就是凌遲處死！

　　「明哥！」時羈咬嘴唇，「你不能這樣。」

　　「寫了就不要怕人看。」李既明說，「這又不是你的隱私，你發在公共平台上的。」

　　時羈想想，還真有點道理呢！

　　李既明繼續念下一條：「各位早，昨天晚上睡得好嗎？我一宿沒睡，老婆非纏著我給她講故事，我沒辦法，只好給她講了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的故事，穿著白色睡裙的老婆就是我的白雪公主呢！」

　　時羈脊背發涼，他編這些小段子的時候覺得可萌可爽了，但這些話從李既明嘴裡說出來，簡直就是巫師在念魔咒，聽者有份，各個兒都會受到禿頭詛咒。

　　「嗯，還都是用的女字旁的『她』，發微博很嚴謹嘛。下一條。」李既明深呼吸，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親親老婆今天跟我撒嬌，非要我給她買粉紅色的紗裙，我說她都是大人了，要成熟一些，結果老婆就哭了。她一哭我心都碎了，伸手接她眼裡掉下來的小珍珠，一顆一顆收好，這都是親親老婆的小寶貝。」

　　時羈頭越來越低，他覺得自己要是有巨R的話，現在已經把臉埋進去了。

　　「你腦子到底在想什麼？」李既明探究似的看著他，「裝著屎嗎？」

　　時羈偷看他，小聲嘟囔：「我腦子裡都是你啊……」

　　從十點三十五到十一點三十五，整整一個小時，時羈被李既明折磨得心如死灰。

　　他其實記性不好，很多微博發完自己轉頭就忘，但是這個晚上，李既明逐條幫他回憶，甚至會跟他討論當時他發那條微博時的心態。

　　沒有心態。

　　時羈就是想騷一下。

　　等到李既明終於說出那句「今天就到這裡吧」的時候，時羈直接倒地不起，眼神空洞如同靈魂出竅。

　　李既明笑著蹲在他身邊，把手機塞回給他，十分貼心地提醒：「老公，記得以後要把手機收好哦。」

　　那個「哦」被李既明說得山路十八彎，像是一縷煙繞了好幾圈才鑽進時羈耳朵裡，浪得不行。

　　李既明走了，時羈攥著手機欲哭無淚。

　　幾分鐘之後，他猛地坐起來，後知後覺地發現，就在剛剛，李既明管他叫了「老公」。

　　意料之外的是，聽見這聲「老公」，他並沒有預想中的舒爽，反倒是覺得毛骨悚然。

　　時羈掙紮著站起來，開始擔憂自己的將來。

　　睡覺前，他坐在床邊，思來想去，還是給李既明發了一條微信。

　　基基復基基：明哥，不敢當。

　　十二點已過，李既明依舊毫無睏意，他本來因為時羈那事兒氣得不行，結果後來竟然玩兒嗨了，現在還有點兒意猶未盡。

　　手機響了，他拿過來看消息，看到那個柯基P股頭像名為「基基復基基」的傢伙發來這麼一條消息，憋笑憋出內傷。

　　時羈這人是有意思。

　　李既明覺得自己無聊到要死了的生活，總算有點兒新鮮感了。

　　當晚，他註冊了一個小號，只關注了那個「漂亮老婆的貼身護衛」。

　　李既明覺得，遲早有一天這個微博的主人會發自內心地喊他一聲「老公」，不是因為李既明看上了時羈，只是因為，不蒸饅頭爭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