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華忘憂往下走了一段路，又忍不住回過頭看去。

　　白衣少年立在山頂，風撩起他的衣擺和長髮，天地之間彷彿從來就只有他一人，孤寂而悲傷。

　　華忘憂微微一愣，心臟一下子就揪了起來。

　　一個零散的畫面從自己的腦海中閃過。

　　「那我走啦！」

　　「走吧走吧。」

　　像是小時候的自己在跟誰道別，跑出很遠之後，回頭看去，只能看到一個背影。

　　華忘憂當時的想法只有一個——我也不喜歡看到別人的背影啊。

　　「無言。」華忘憂朝著白衣少年的方向喊了他的名字。

　　白衣少年的眸子就像是被突然點亮，眼裡閃爍著漂亮的光。

　　「那我走啦？」華忘憂一邊朝他揮著手，一邊朝後退。

　　他忘記了這是在下階梯，一個不小心踩空就會有危險。

　　「忘憂！」

　　林無言心跳漏了一拍，身體卻比自己的大腦還要先動作，快得只剩下個影子，攔腰把即將摔下山的華忘憂抱了起來，用神力帶著人飛回了山神廟前。

　　華忘憂緊緊地攥著林無言的衣服，心臟還在噗通噗通地跳個不停。

　　林無言將華忘憂放了下來，皺著眉頭檢查他有沒有哪裡受傷的。

　　華忘憂卻盯著林無言一動不動。

　　「原來你會說話。」

　　林無言身形一頓。

　　他剛剛說話了嗎？林無言想了想，好像是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林無言站直身子，微微低頭看著華忘憂。

　　以前是華忘憂比他高一個頭，現在卻是反過來了。

　　林無言看不出來華忘憂是喜是怒，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視線游移，不知道該把視線放在哪裡。

　　「你是妖嗎？」華忘憂問。

　　林無言搖了搖頭。

　　華忘憂有些不太高興，「你不能跟我說話嗎？」

　　林無言抿著唇，好像在思考這個問題。

　　也不是說不能說話，就是怕說錯。

　　「我明白了。」華忘憂恍然大悟的樣子，「你是山神！山神是不能跟信徒說話的是嗎？阿爹和我說過，神和人類不能走得太近。」

　　林無言心想，不知道重眠叔又看了什麼新的話本，難道是人神戀？

　　「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不是人。」華忘憂竪起食指指向自己，「我是畫皮，畫皮鬼。」

　　林無言心想，我知道。

　　平日里用過無數藉口敷衍六水的他怎麼會應付不了單純天真的華忘憂呢？

　　「我是神，但借助的是言語的力量。你在廟里誇我了是嗎？」林無言信口胡謅，「我每天處理很多信徒的祈願，如果是好事呢，我就能開口說話，如果是壞事，我就不能說話。」

　　華忘憂漸漸紅了臉。

　　那，那他會不會聽見自己剛剛在心裡說的話了？

　　第51.5章

　　時間回到華忘憂踩空階梯那一刻。

　　華忘憂在踩空階梯的那一瞬間就知道，自己多半是要完。

　　雖說鬼比人經得起折騰，但是這樣摔一摔也得疼上半個月才能緩過來。

　　「忘憂！」

　　就在他感覺自己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後倒去的時候，忽然落入了一個穩穩的懷抱，腰還被一雙有力的手握住。

　　華忘憂半仰著頭看向林無言。

　　原來林無言不僅眼睛好看，他的眉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無一處是不好看的，就算是讓阿爹來畫一張世間罕見的美人皮，也不一定能畫到這種程度。

　　不知道是不是畫皮鬼都有個通病，他們不看人皮相，反倒喜歡看別人的眼睛和骨相，眼裡有神，骨相完美，這才符合畫皮鬼的審美。

　　或許是林無言有練武的原因，華忘憂能感覺到自己手掌之下緊繃的肌肉，稍微腦補一下都能知道這是什麼樣美好的曲線。

　　從前華忘憂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如此幸運，因為這種幸運來路不明，讓他很沒有安全感，可是在林無言的懷抱里，華忘憂卻覺得踏實得不行。

　　就像是以前那麼多次的死裡逃生，都是為了等待這一刻，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