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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人病[娛樂圈]》第264章
第265章

  縱使雙腳生根, 時間也不會為任何人停留, 薄熒祈求永不結束的黑夜還是迎來了天明。

  這一晚, 程遐始終沒有出現。

  時針走到十點的時候,和薄熒一樣枯坐了一夜的時守桐開口了:「……別等了, 他不會來了。」

  薄熒恍若未聞, 神色麻木地保持著抱膝蜷縮的姿勢, 無神的雙眼待望著窗外花園。

  「別等了——」時守桐的眼中閃過一抹心痛,他握住薄熒的纖瘦的手腕, 沉聲怒喝:「他不會回來了!」

  薄熒的視線慢慢地從花園中搖曳的鳶尾花上移到時守桐哀痛的臉上, 她麻木無神的目光仿佛成百上千隻惡蟻, 冷酷精准地啃咬著他的心臟。

  「……我知道。」半晌後, 薄熒低聲說。

  她輕輕從時守桐手中抽出了手腕。

  「我想休息了……請你走吧。」

  時守桐握緊了自己空落落的右手,將那抹殘留的溫暖死死攥在掌心, 臉上揚起了毫無陰霾的笑容:「……好, 我下午再來。」

  等到玄關處傳來大門自動合攏的聲音後,薄熒才慢慢從躺椅上縮了下去。她纖瘦單薄的身體在沙發上蜷縮成一團, 宛如一隻翻滾開水中的蝦米。她的臉隱入光與暗之間,散亂的黑髮和百葉窗投下的陰影一同將她臉上的迷茫悲哀切割得四分五裂。

  門鈴聲在下午和傍晚都響起過一次,薄熒恍若未聞,一動不動。

  太疼了。太疼了 。

  鼓起勇氣褪下驅殼的蝸牛在下一秒就遭到現實的碾壓, 柔弱的身體在轉瞬間變為一灘模糊的血肉。

  她的五臟六腑、她的勇氣、她的心靈, 俱都粉碎。

  支離破碎的她,失去了最後的力氣。

  第二天早上,門鈴再次響起, 和門後站著的人一樣執拗的鈴聲連續不斷地響徹在兩層樓的民居裡。

  薄熒保持著和昨天一致的姿勢,死氣沉沉地蜷縮在躺椅裡。不知過了多久,門鈴聲消失了,死寂重新籠罩寬敞的民居,然而沒過多久,庭院裡一聲沉重的聲響再次打破了寂靜。

  庭院和客廳之間相連的門窗被大力拉開,提著外賣盒子的時守桐在對上薄熒的視線後,身上緊繃的氣息為之一鬆,臉上強烈的恐慌也跟著層層退去。

  他站在門廊下,整個人就像一根被繃到極限後又忽然鬆懈下來的皮繩,過了好一會後,才緩過神來,一邊若無其事地拍掉因為翻牆而沾上的泥土,一邊故作輕快地說:「你餓了嗎?我買了手工披薩。」

  拍掉身上的泥土後,他大步走進客廳,習以為常地坐在薄熒身旁的地上。

  時守桐一邊打開熱氣騰騰的披薩盒,一邊說:「這是當地人推薦我的一家手工披薩,聽說在整個塞維利亞都小有名氣,老闆隻賣早上十點到十二點兩個小時,我九點去排隊都沒買上。還好那家老闆好心,把自留的一份披薩賣給了我。」

  他轉過頭,想得到薄熒的回應,而她背對著他,一如既往的沉默。

  時守桐壓下心中的心酸,笑得更加灑脫張揚:「你不想吃披薩?難道你想吃中餐?」

  「你想吃什麼?我帶了一些餐廳的宣傳單回來,你告訴我你想吃什麼,我馬上去——」時守桐話還沒有說完,薄熒忽然開口:「……你的工作呢?」

  「已經交接好了,湯俊同意放我一個長假。」時守桐笑著說。

  「你在說謊。」薄熒依舊沒有看他,用的卻是漠然篤定的陳述句。

  時守桐張了張嘴想要辯解,最後卻還是什麼都沒說。

  他從來都騙不過薄熒,不論是善意的謊言還是虛偽的謊言,她從來都看得明明白白——儘管,她現在連看他一眼的時間都不願意施捨了。

  「不要浪費你的時間在我身上了……你走吧。」

  說完最後一句,薄熒閉上了眼,再也不肯開口了。

  這一天,薄熒不知道時守桐是什麼時候走的,她隻模糊記得自己在他走後味同嚼蠟地吃了兩塊披薩,監督她按時吃飯的人已經不在了,沒有人再來因為她的不規律飲食而責備她了,她本可以漠然地折磨自己的身體——就像從前一樣。

  但最後她還是拿起了食物。

  多麼可笑。

  多麼可憐。

  即使他走了,她還是下意識地遵守著他的要求。

  這個可笑又可憐的認知就像一根尖銳的細針,戳破了薄熒脹滿痛苦的心臟,傾流而出的強烈痛苦化作眼淚,轉瞬就湮沒了她麻木的面龐。

  薄熒的眼淚越是洶湧的流,她就越是面無表情地吃,直到悲傷徹底壓倒了她,她再也無法咽下任何東西。

  薄熒在桌上慢慢伏了下來,以顫抖的後背面對這個殘酷的世界。

  這場痛哭消耗了她殘存的最後力量,等她起身去廚房喝水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血一樣的殘陽掛在天邊,猩紅的餘暉染紅了滿院的鳶尾,桌上的披薩已經完全冷掉,房間裡只剩下凝結的淡淡香氣。

  薄熒拖動著疲憊無力的身體挪到廚房,地上的那灘水漬和玻璃渣已經不見,時守桐在離開之前將它們清掃得乾乾淨淨。

  薄熒忽然想起從前,對她來說已經太過遙遠的從前,那時候時守桐還是一個連鹽和味精都無法分清的少年,在他身上,有著尋常少年最常見的壞習慣,喝掉半瓶的飲料隨手就放在一旁,在哪裡脫掉外套就必定放在哪裡,人生的字典裡永遠沒有「鋪床」兩個字。

  他一路扔,薄熒一路為他收,她曾帶著甘之如飴的心情努力為他營造一個舒適安穩的空間。

  在她和時守桐的這段關係裡,她一直站在「守護者」的位置,竭盡所能的守護他的張狂天真,竭盡所能的維護他的幻想。

  從傅沛令到時守桐,她已經習慣了迎合他人,習慣了忽視自己的需要,事事以對方為先。

  她以為這就是戀愛的常態。

  直到她接受了程遐。

  與其說她接受了程遐,不如說程遐接受了她,從那以後,薄熒伸出手就有人第一時間遞來胡椒瓶或紙巾,從那以後,薄熒的每一頓飯都有人監督,從那以後,薄熒的手再也沒有空空落落。

  再累再忙,為了改善薄熒的飲食情況,程遐都會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為她備餐;每到一個地方出差,程遐回來的時候必定會給她帶一個有紀念意義的禮物;天冷的時候,程遐會提醒她加衣,下雨的時候,雨傘會自動出現在她的包裡。

  她身上的斑駁污點,她不說,他就從來都不問。

  程遐讓薄熒有生以來第一次明白,被人放在手心裡呵護是什麼感受。

  洶湧而來的回憶如一把鈍刀,粗暴地撕扯著薄熒的心靈,薄熒手中的塑膠水瓶從疲軟無力的手中跌落地上。

  薄熒怔怔地望著地上的水瓶,忽然觸景生情想起程遐離開那晚,在廚房地板上粉碎的玻璃壺。

  行事穩妥小心的程遐,也會有失手砸碎東西的時候嗎?是因為雷雨夜得關係嗎?當時的他在想些什麼呢?又是如何做下離開的決定?

  他走得那麼突然,就在數小時前還在承諾會一直陪在她身邊,他走得又是那麼從容,東西早已打包好,只需從衣櫃裡提出行李箱的一分鐘時間,就可以大步離開。

  溫情脈脈——

  又決絕冷酷。

  第三天,第四天,時守桐都不約而至。

  薄熒不給他開門,他就從牆上翻進來,變著花樣給薄熒帶各式各樣的食物。

  第五天,時守桐空著手出現她面前。他抽走了薄熒面前那本已經看了一天、卻隻翻了兩頁的書,對她露出狡黠的笑容:「你等一等。」

  時守桐提著一大袋東西,急匆匆地走進了廚房。

  沒過一會,隔著數牆的廚房傳來了砰砰咚咚的聲音,薄熒在書房裡呆呆坐了許久,等到好不容易耳中清靜了,一股別樣的香味也飄進了她的鼻子。

  時守桐端著一碗有著荷包蛋的清湯麵走進書房,在她身旁蹲了下來。

  就像一個正待評定的小學生,時守桐期待的目光中又帶著不安:「……這是我做的。」

  這是一碗中規中矩的煎蛋面,唯一的特別之處在於荷包蛋的邊緣露著焦黑的痕跡,但不論如何,這都是一碗勝過薄熒手作的煎蛋面。

  「……放著吧。」她將視線從煎蛋移到空無一物的桌面,低聲說。

  時守桐臉上的笑容黯了黯,他掩去臉上閃過的失落,依然牢牢端著滾燙的麵碗:「你告訴我你想吃什麼,我去學。」

  薄熒沒有說話。

  「你不在的這段時間裡……我學會了下面,學會了煮飯,簡單的菜式我也學了不少。我還學會了怎麼用洗衣機和洗碗機,也學了怎麼疊被子,怎麼換電燈泡——」

  時守桐一樣一樣地清點著自己的改變,他的心中越是哀痛,語速就越是飛快,好像稍微晚上一點,他就無法完整說出整個字句一樣。

  「我已經和從前不一樣了,你就——」他抽了口冷氣,用力地抿住嘴唇,一個字也說不下去了。

  你就不能看看我嗎?

  我就在這裡啊,就在你的面前啊——為什麼你就不能看我一眼呢?

  仿佛是上天聽到了他的祈求,薄熒的目光慢慢地轉向了他。

  那是一雙帶著無奈和悲哀的眼睛。

  她懷著悲哀,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她曾經熱烈喜歡過的少年。

  如火焰如陽光般炙熱耀眼的少年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長成了完全的男人,青澀不再,天真不再,純潔無垢的小仙女帶走了他的少年時代,幻夢破碎後,他在現實中急劇成長,年少時幼稚的衝動蛻變為深沉的桀驁,他依舊蔑視權威,依舊特立獨行,他依舊是世間最高傲自由的野馬,卻甘願為她彎下前蹄、戴上韁繩。

  有那麼一瞬的時間裡,薄熒心中卑劣的懦弱占了上風,想要不管不顧、不聞不問地沉溺在時守桐的深情裡。

  她是那麼卑劣的人,她原本應該如此。

  她是溺水的人,她原本應該抓住這根送到面前的浮木。

  但薄熒閉了閉眼,輕聲說:「你還不明白麼,我不再喜歡你了。」

  「我明白。」時守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慘澹的苦笑,低聲又重複了一遍:「……我明白啊。」

  盛有湯麵的碗滾燙不已,時守桐和碗接觸的手指源源不斷傳來被灼痛的痛意,但是再痛,也遠遠不及他心痛的十分之一。

  「既然你喜歡過我,」時守桐直直地注視著薄熒,執拗地不從她無動於衷的平靜眼波中移開目光:「你就一定可以再次喜歡上我。」

  「我們離開這裡吧。」他對薄熒說:「我們回上京,或者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重新開始,這一次,我會照顧你、保護你、無條件地信任你——」

  和薄熒的態度沒有關係,和他逐漸熄滅的希望沒有關係,一定是手中的麵碗太燙,所以眼睛才會被淚水模糊吧。

  時守桐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淚水滴進那碗面裡,不讓薄熒看見他難堪的一面。

  「阿桐。」

  許久後,讓時守桐不敢相信的輕柔聲音響起,他不由抬起了頭。

  薄熒的臉上褪去了冷漠,就像殘陽餘暉下被曬得溫熱的海水,她的神色中露著一抹相同的悲傷。

  她不想再傷害他,可是她的冷漠沒能讓他知難而退。最終,她還是注定要再一次刺穿他的胸膛。

  「一直以來,」她輕聲說:「不論是相依為命的白手套、視若家人的雜貨鋪婆婆、讓我脫離北樹鎮的孟上秋和戚容,還是傅沛令和你——亦或是程遐。所有我試圖抓住的東西最終必定會從我手中溜走。」

  「我曾以為……既然是注定要失去的東西,那麼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擁有,我曾以為……每次失去後,我得到的只有傷痕和痛苦。可是……不是這樣的。在每一段付出的感情裡,我都獲得了不同的東西,正是這些東西,支撐我一步一步走到現在。」

  「白手套給我帶來了福利院生活中唯一的快樂,婆婆的教導讓我沒有在憎恨和嫉妒前徹底淪為野獸,孟上秋和戚容使我來到了更廣闊的世界,傅沛令從學校裡逐漸升級的欺淩鎖鏈中保護了我,而你,讓我回到了少女時代,體會了一段戀愛關係裡應該體會的一切。」

  「……那麼程遐呢?」時守桐顫聲問。

  「程遐……」薄熒垂下眼,定定地看著自己的右手手心,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做過那個習慣性的小動作了。

  「他給了我相信一個人的勇氣。」薄熒說。

  「我一直在問自己,為什麼還要留在這個讓我痛苦的空房子裡。」薄熒說:「一開始,我以為自己是連從這裡逃走的力氣都失去了,可是後來,我漸漸明白,不是我不能走……而是我不想走。」

  她握緊雙手,輕柔但斬釘截鐵地說:「我還在等他……我還在相信他說的話,我還在等他回來。」

  她每說一個字,她虛弱無力的心臟就強壯一分,隨著她說完心中所有堆積的、那些朦朦朧朧,在這一刻終於清楚下來的話語,薄熒的內心也感到了一陣前所未有的堅定。

  薄熒看著時守桐,堅定無比地說:「他給了我愛一個人的勇氣。」

  ——也是從毀滅中新生的勇氣。

  時守桐低下頭,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那碗在他手中端了太久的面轉瞬間就灑了大半,他視若未見,一言不發地衝出了書房。

  薄熒看著他的身影消失,跟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儘管眼前依舊迷霧重重,但是薄熒的心中已經沒有了迷茫,就算她的雙眼此刻被人挖去,她也知道自己應該前往何方。

  薄熒走回臥室,將身份證和護照等一些重要東西收進自己的提包之中,然後來到二樓花園,解下了系在風鈴上的白色飄帶。

  在她看著手中蕾絲飄帶的時候,身後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薄熒抬起頭來,看見時守桐大步而來,他的臉上已經沒有淚水,唯有發紅的眼眶和濕潤的眼睫證明他剛剛的失態。

  「給你。」他將一張揉得皺巴巴的紙張塞到薄熒手裡,啞聲說:「……煮面的時候,在冰箱下發現的。」

  薄熒帶著疑惑,展開手中的紙張。

  這是程遐的筆跡,這些平常只會出現在重要合同上的俊逸行楷出現在了一張隨處可見的筆記本紙張上,上面詳細地記錄著煮飯時米和水的比例,炒菜的基本步驟,調味料的具體位置等,每一項都事無巨細,在這些冰冷的文字上,每一筆都傳遞出了書寫者對她能不能好好照顧自己的擔憂。

  不知不覺中,薄熒的眼中盛滿淚水,她甚至能夠想像,程遐是如何皺著眉頭在桌上寫下這條考慮周全的留言,又是如何煩躁疲憊地揉皺了紙張,最終決定以殘酷無情的姿態離開。

  「你知道這條發帶的含義嗎?」時守桐忽然問。

  薄熒從留言上抬起淚光閃爍的眼睛,怔怔地看著他。

  「我去給你買披薩的那天——遇到了一對剛剛舉行完婚禮的夫妻。」時守桐目不轉睛地看著薄熒,慢聲說:「新娘的頭上不是頭紗,是白色的蕾絲發帶。」

  「在塞維利亞,人們求婚不是送戒指——而是送發帶。」時守桐說:「寓意『今生的約束』。」

  薄熒含淚的雙眼如粉碎的鑽石,美麗又致命,在他心上劃出萬千溝壑。

  時守桐低下眼,為自己傷痕累累的心臟送上最後一擊:

  「……我送你去機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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