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徳石一高（三）

　　繼續站在校門口也不合適， 顧奚櫟答應了。剛剛這一波操作， 別的游客看顧奚櫟的目光更古怪了，大部分都毫無遮掩的透露出兩個字——作死。

　　可顧奚櫟死了嗎？顧奚櫟一點事情都沒有， 還獲得了一張學生證。可游客們還是不認爲她能活下去，現在門衛還盯著她的。要是有機會， 門衛一定弄死她。

　　現在這個時間，能藏身的地方不多， 顧奚櫟最後决定去圖書館。

　　其實死去的女學生和小凡是有點相像的，連髮型都大差不差，最後這張學生證給小凡了， 幾個人在角落裡將書包打開來翻看， 裡面最有用的是一張課程表，被放在文具盒的夾層裡頭。一個中學生的課程不重要， 重要的是學校的作息安排。

　　早上六點鐘起床， 早操時間，六點十五分到六點半，早自習的時間是六點半到七點十分。

　　小凡：「現在是六點四十……」

　　圖書館挂著時鐘， 能看到亡靈領域的時間。現在是早讀時間，這作息安排表應該是給住讀生的， 走讀生只要能趕上早自習就可以了， 當然， 沒有趕到早自習就算是遲到。

　　走讀生的一天是在晚上九點結束的，因爲九點鐘晚自習下課後就能離校。

　　住讀生的一天是在晚上九點半結束的，九點半寢室熄燈。

　　顧奚櫟：「我們中有誰是在學校念過書的？」

　　小凡舉起了手。

　　在末世裡， 能活下去就很不容易了，有過校園學習經歷的唯有小凡一個人，這不奇怪。原來小凡所在的安全區未淪陷之前，她就在校讀八年級，那間學校一共就九個年級，上完九年級就畢業。整個安全區就一間學校，不是家裡麵條件很好的，絕不可能把孩子送去讀書。

　　「耶！看不出來，穿得髒兮兮的，你居然還是個富家女咧。」

　　說話的是陶念真，她眉毛細長，頭尖額窄。眉毛是通氣管，通氣管太細的人，心胸能寬闊嗎？所以『眉毛細長，氣量狹窄』，再說頭尖額窄，俗語說下一句是——自私自利。明明小凡說話的時候就事論事，絕無炫耀的意思，可陶念真的話就帶刺了，叫旁人聽著不舒服。

　　顧奚櫟心想，神棍當久了，一時間居然改不過來思維習慣。

　　人都是同情弱小的，小凡才十七歲，剛剛失去了親人，你刺她兩句有意思嗎？

　　心裡怎麽想都好，可現在的情况，也沒有人管這種小事，畢竟連口角都算不上。連張靖都沒有開口，只是蹙眉看了陶念真一眼。

　　顧奚櫟却忽然說話了，她問陶念真：「你以前認識她嗎？」

　　問話的人表情太嚴肅了，被問的人只能回答。

　　陶念真：「我們同一個車的。」

　　顧奚櫟：「你們在車上發生過不愉快？」

　　陶念真：「沒有。」

　　顧奚櫟：「那你就是單純看小凡不順眼了，如果是這樣，我建議你不要同小凡一起行動。」

　　陶念真楞了一下：「沒這麽嚴重……」

　　可是顧奚櫟的表情告訴她，事情就是有這麽嚴重。她只是一個新人，能得罪一個明顯經驗豐富的老手嗎？

　　她不得不承認：「我就是習慣了這麽說話……」

　　顧奚櫟：「那我希望你們改掉這個習慣。」

　　這還不够，還盯著我？！

　　陶念真：「……好。」

　　顧奚櫟這才放過了陶念真，問小凡：「你的學校有學生證嗎？如果你的證件遺失了，要去哪裡補辦？」

　　小凡的學校還真有這種東西，而且這個證件是非常重要的。

　　小凡還沒反應過來，顧奚櫟問了第二遍她才回答：「我們也有這種證件……平時都是隨身携帶的，進出學校需要用到它，而且它還可以做充值卡使用，學校裡面吃飯買東西都不用現金，就用它。如果出現了遺失的情况，我們會在學務中心進行補辦。」

　　學生證是一張薄薄的白色卡片，最上方寫著紅色的「學生證」三個大字，下面是照片，然後是名字、班級，背後是徳石一中四個字。

　　教務中心！

　　應該去找這個教務中心，可是既然來了圖書館，現在圖書館又還沒有人，應該找找看裡面還有沒有其它的綫索。其實正經藏書的地方他們是沒辦法進去的，因爲入口處寫著需要刷學生證進入。

　　圖書館外面本來就有很多有價值的東西，杜若就找到了《德石一高學生手册》。

　　一、爲維護學生安全，絕不允許任何校外無關人員進入學校，發現一律嚴肅處理。爲學校工作能更好的開展，中學生在校期間遇到巡查，請主動出示學生證。

　　二、不遲到、不早退、不曠課，教學區內輕聲慢步，禁止上課期間高聲喧嘩。

　　三、著裝得體，簡潔大方，禁止奇裝异服。

　　……

　　張靖：「我們穿成這樣，門衛也沒說什麽。」

　　「門衛也許只管遲到早退，幷不管奇裝异服。」

　　說話的是方蕾蕾，要說奇裝异服的話，幾個人都比不上她。衣著倒是沒什麽，關鍵是她的頭髮太特別了，波浪卷還挑染得五顔六色，一看就不符合學生手册中的要求。顧奚櫟早就發現，她神態中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媚態，儘管盡力讓自己不透露出這種情、態來，可一個人數年的行爲舉止，哪是一朝一夕就能全部改變的。

　　顧奚櫟混迹於安全區邊緣地帶多年，一看方蕾蕾就把她從前的日子猜到了七八分。

　　可這也是個聰明人，不怎麽說話，什麽都看進眼裡，聽進心理，暗暗的觀察。

　　方蕾蕾：「借你的剪刀用一下。」

　　張靖腰間有鑰匙串，上面有把小剪刀，他將剪刀單獨取下來給方蕾蕾。方蕾蕾就借著玻璃照出的倒影毫不猶豫的貼著耳朵剪掉了自己的長頭髮，自己動手剪的頭髮跟狗啃的沒有區別，絕對是大大的損傷了她的顔值，可是挑染的部分沒有了，剩下黑色的短髮，讓她年紀看起來小多了。

　　顧奚櫟又在心裡加了一句——這是個很果斷的女人。

　　「咦，圖書館的門怎麽沒關？」

　　外面傳來了男人的聲音，脚步聲越來越近，顧奚櫟：「分開走，想辦法拿到學生證，下課原地集合。」

　　六個人目標太大了，藏不住。現在是上課時間，被發現的話，一定會被要求檢查學生證，這裡只有小凡一個人能蒙混過關。方蕾蕾快步跟上了顧奚櫟，又不是要所有人都必須分開，不過是讓目標變小而已。

　　方蕾蕾的反應太快了，事實上所有人都認爲顧奚櫟最靠譜，甭管老手新人，同她一組肯定最好。兩個男士不好意思跟，各自換方向走，剛好一男一女搭配分成了三組。

　　顧奚櫟是往圖書館一樓的深處走的，外面很大幾率來的是老師，肯定要避開他。這條走廊很長，要是外面來的人探頭的話，很容易發現他們，顧奚櫟耳朵注意聽聲音，發現脚步聲確實是向這邊來的，一把扯過方蕾蕾，進入了旁邊的房間，輕輕的關閉了房門。

　　顧奚櫟：「蹲下！藏起來。」

　　方蕾蕾點點頭，沒發出一點聲音，蹲在了電腦桌下面，顧奚櫟藏在架子後面。

　　外面的人走到門口忽然停下來了，却沒有打開門。顧奚櫟記得這扇門上有一個玻璃窗，從玻璃窗可以看到裡面的情况，所以不用打開門……因此，外面的人現在正在向裡面看。

　　顧奚櫟的手微微有些出汗，她不清楚從外往裡看，到底能不能看到方蕾蕾的脚。幸好，很快脚步聲就遠去了，顧奚櫟沒有動，方蕾蕾扭頭發現顧奚櫟還以同樣的姿勢站在貨架後，先是楞了一下，然後抱緊自己，儘量把自己縮成一團，就怕有哪一點沒注意露在桌子外面。

　　「啪」

　　外面忽然傳來异響，脚步聲突兀的響起來，然後才漸漸遠去。

　　大概又等了幾分鐘，顧奚櫟才從貨架後走出來，此時方蕾蕾全身都已經僵硬了，還是顧奚櫟扶她起來的。

　　方蕾蕾：「剛剛……」

　　顧奚櫟：「你可能沒有注意到，轉角出的那扇門是被鎖住的，所以走廊成了一條斷頭路。如果剛剛那人沒有鑰匙的話，就必須折返回來，再次路過房門外。」

　　當然，外面的人往回頭走，兩個人還是能根據脚步聲判斷那人是不是就要路過門口了，那時候再藏起來也來得及。可有一個最壞的情况，脚步聲消失了，外面的人很鶏賊，就是特地在試探這一排的房間裡面是否有人。

　　如果剛剛方蕾蕾起來了，很可能在某一刻被外面的那雙眼睛看個正著。

　　顧奚櫟沒有說的是，剛剛即使兩人猫著腰跑，再怎麽也有一點聲音。可是從門口到轉彎處這麽長的一段距離，外面那傢伙的速度足够快，而且還沒有一點聲音，實在不像是人類能够做到的。

　　脚步聲再次響起的時候，外面的傢伙已經在走廊的盡頭了。

　　謹慎！在亡靈領域裡面，再怎麽謹慎都不爲過。

　　這是一件打印室，顧奚櫟進門的時候就知道了，外面挂著牌子的。圖書館一樓七八個房間，只有這間房是方便藏人的，裡面到處都是箱子、紙張，整間房像是被油墨掩埋了一樣。

　　顧奚櫟在桌子上翻找，方蕾蕾不知道該找什麽，她才剛剛從驚嚇中回過神來，思緒還有點混亂。亡靈領域給她的感覺就亂，她毫無方向，也摸不著頭腦。

　　「太好了！」

　　忽然聽到旁邊的顧奚櫟發出聲音，方蕾蕾嚇了一跳，因爲她從見到顧奚櫟開始，就沒見過他如此喜形於色的樣子。下意識凑過去看，發現顧奚櫟手裡拿的是一張招聘單，晃眼一看應該是學校招聘老師的宣傳單，還有一個從地上撿起來的，被踩了兩個脚印的髒兮兮的裝訂本——《會議記錄》？？？

　　=……=

　　【顧哥哥真嚴格，有人說錯話，還要求人認錯~】

　　【那是說錯話嗎？明明是心裡發酸，就刺人兩句咯~】

　　【重要綫索 get】

　　【我總覺得顧哥哥就是衝著當老師來的……我大概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