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德石一高（十七）

　　這是學校裡唯一一朵花。

　　美麗的花朵能讓人心情愉悅。

　　顧奚櫟聞到了空氣裡的香味， 那是花的芬芳， 可是她沒有盯著這朵花看多久，也沒有試圖靠近它嗅一嗅花香， 亦沒有摘走這朵花。

　　最重要的是她幷沒有因爲小狐狸的討好而搭理它，就像是一個木頭人， 一顆頑石，一個唯獨聽不到它說話的聾子， 不打算回應，沒有好奇心，是一個莫得感情的通關機器。

　　「你有高興一點嗎？」

　　小狐狸幷不氣餒， 仿佛能有一個可以讓它嘮叨的人就已經很開心了， 哪怕顧奚櫟幷不回答它。

　　當然，顧奚櫟也確實沒有回答。

　　小狐狸以肯定的語氣說：「你有高興一點。」

　　顧奚櫟的眼睛微微眯起， 她發現它即使是在兜裡， 也能看到外面的情况，聽到她和別人的對話。現在更不得了了，它還能感知自己的情緒。

　　她敢保證， 起碼此刻沒人能從她的臉上看出她的情緒，所以只能用感知來解釋了。而且這個東西它似乎能看到過去， 或者說它有蔔算的能力。

　　顧奚櫟是個孤兒， 她出生的時候當地爆發了暗物質侵襲， 那還是暗物質剛剛開始侵襲地球，社會秩序還未真正開始混亂。她是被救援隊帶出侵襲地區的，當時存活下來的人很少， 如果她有血緣親屬，大概也死在鋪天蓋地籠罩了整個城市的暗物質之中了。

　　顧奚櫟能活下來，實屬命太硬。

　　當時甚至還有孤兒院存在，院長媽媽對她還多有照顧，她才能好好的長到五歲。

　　不知道血緣親屬該往上算幾代，到底她還有沒有血親她自己其實也是不清楚的，可小狐狸斷言她沒有，起碼是符合她真實情况的，你不能說它是瞎編的，那就只能承認它是有些神通了。

　　休息够了，顧奚櫟重回了圖書館，不過遠遠的看著幷沒有進去。沒聽到裡面有什麽异動，又觀察了一會才往裡面走，她發現入口處恢復了原裝。剛剛她被紙張追逐，撞壞了矮欄杆，現在也已經復原了。

　　推車剛剛被杜若用來阻擋飛來的紙張，裡面的書撒了一地，現在也完好無損的回到了推車中……一切都復原了。

　　顧奚櫟上三樓找張靖，當然一無所獲。如果張靖死亡，這會屍體早就消失不見了，如果張靖沒有死亡，也應該離開圖書館了。剛才站在出口處的江冬靈也消失不見了，那會他們逃出圖書館，江冬靈也沒有阻攔的意思。她全程盯著那些飛舞的紙張，連表情都沒有任何變化，注意力根本就不在游客身上。

　　顧奚櫟嘗試著站到了剛剛江冬靈出現的位置上，忽然就注意到桌上的綠植……主要是因爲那朵花的緣故。細細一想，就會發現這個亡靈領域裡面甚少有綠色植物，足球場是塑料草皮，辦公室裡面沒有養任何的花花草草。

　　就是花盆有點幹了，顧奚櫟將花盆提了起來，發現底下藏著一張字條——[7380382]

　　很難不讓人聯想到樓下的密碼鎖，將花盆放回原位，顧奚櫟去了一樓，在路過走廊的時候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兄弟！」

　　聲音是從文印室傳出來的，一個大腦袋懟在了玻璃窗上，她也看清楚了是張靖的臉。

　　「你沒事？」

　　張靖開門讓她進來，小聲說：「我被書架給砸暈了，被一堆書掩埋却沒受傷，就是醒來的時候你們全都不見了。」

　　當時一切都已經恢復了原樣，他從地上爬起來，沒找到同伴的身影，發現是上課時間就趕緊躲起來了。

　　顧奚櫟：「運氣不錯。」

　　張靖：「不是運氣，我讓杜若幫我借運了。」

　　他從兜裡面摸出了一堆灰給顧奚櫟看……「我讓杜若幫忙借的是我未來的運，他用紙張折了個三角形的符給我，我醒來的時候符已經燒成灰了。天賦能力真是太神奇了……」

　　張靖認爲，他借來的運幫他擋了一次死劫。

　　「天賦能力確實很神奇，」顧奚櫟：「比如說我的天賦能力，就一直警告我說——不要借運。」

　　張靖臉上的笑僵住了：「如果不借運的話我可能已經死了，我幷不像你這樣厲害，我只是新人而已。」

　　顧奚櫟：「所以你之後還會讓杜若幫你借運的對吧？」

　　張靖：「……」

　　對的，一見到杜若，第一件事就是讓他幫自己再借一次運。

　　顧奚櫟：「我發現了鐵門的密碼，你在這裡等他們會合，我先進去看看。」

　　張靖答應了，幷且記下了顧奚櫟說的密碼。如果是剛剛才進去亡靈領域的張靖，一定會要求和顧奚櫟一起行動，他是一個大男人，無所畏懼。可現在的他覺得有借運做保障才更有底氣，其實他現在的想法更理智，可顧奚櫟從他身上看到的是一種妥協的趨勢……

　　其實杜若的能力想想有點可怕，從他積極幫人借運看來，替人借運他幷不會付出代價，或者可能只需要付出很少很少幾近於無的代價。一旦讓別人離不開他的借運，這個人就會隨他驅使了。

　　每次談到借運，顧奚櫟都覺得心裡發毛……也確實該發毛，因爲連掌控的這個天賦的杜若都沒搞清楚「運」是什麽，如此神秘。

　　太神秘的東西就容易讓人恐懼。

　　顧奚櫟很清楚自己的天賦能力，她覺得自己對天賦能力的掌控比杜若强，而且她的天賦能力還是在報名參加《計劃》的半月前才觸發的，她獲得天賦的時間還很短。任何一個人知道她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搞清楚自己的天賦能力，幷且能熟練的運用它，都會爲她感到驚訝。

　　『謊言』這個天賦能力的限制非常的多，條條框框光是理解到要花好幾天的時間，大概可以理解爲『謊言成真』，先要說謊，然後再用收集到的能量堆砌出『真實』，也就是說什麽成什麽。

　　世界上的任何東西都看做能量，一把勺子和一棟房子換算成能量只是一個大一個小而已。

　　要得到什麽，就要付出等價的能量。

　　不管怎麽說，這絕對是强大的天賦能力。進入第一個領域舊宅的時候，顧奚櫟甚至沒有儲存到能兌換一個防護罩的能量，因爲同一個謊言，不同的人相信了提供給顧奚櫟的能量是不一樣的，這也是規則之一。

　　在最開始獲得天賦能力的時候，受規則限制顧奚櫟一切攻擊性的言靈都不會成真，所以她要能傷害徐珩的東西時，能量沒給她換來一把刀或者一把劍，而是給了她一把梳子。

　　很幸運，在捏碎徐珩心臟之後，去掉了與之相似的一條規則——言靈不能直接作用於亡靈。

　　顧奚櫟就不能指著個亡靈說——讓它消失。

　　就算能量够也不行，因爲規則限制不能這麽做。去掉了這一條限制好處很多，在游樂園之中，顧奚櫟就能用定住亡靈了。

　　在舊宅中，之所以能讓製造幻境是因爲顧奚櫟剛剛陷入過鑽石留下的幻境，神筆馬良畫出來的東西才能變成活物，顧奚櫟也不能嘴巴一張一閉就出口成真，她有個腦內想像的過程。腦子裡想不出來的東西，一樣無法成真，這也是規則之一。

　　在獲得了端木的心之後，又去掉了其中很限制顧奚櫟發揮的兩條：獲取的能量不能作用於自身、不能調動自然界中五行的元素……

　　因此顧奚櫟可以召喚火元素來燒掉紙張。

　　總之能量只有這麽多，用法就很多了，怎麽用才能最節省能量，這也是顧奚櫟一直在認真進行探索的事情。

　　對於自己的天賦能力，顧奚櫟恨不得每一個規則都拿出來想個千百遍，怎麽獲得能量是她時時刻刻都在琢磨的，如何使用能量也需發揮想像力。可杜若幷不這樣，他獲得天賦能力的時間肯定必顧奚櫟長很多，可是他什麽都不清楚，這當然和他的天賦能力特殊有一定的關係，可是更多是……惰性。

　　這個天賦能力讓它的主人産生了惰性，還因爲人類本身就存在的惰性。

　　能力越强，危險越大。

　　一個自己尚且不能掌握自己的天賦能力，你敢去共享他的天賦能力嗎？借運的危險幷不全在借運本身，也在於掌握這個天賦能力的人。

　　杜若是將借運的天賦說得很清楚的，他跟自己說清楚了，肯定也跟張靖說清楚了。如果張靖還要借，那是他自己的選擇，而且他要是不去借運，可能真的會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死亡，借運起碼現在可以留下小命，哪還能想以後如何。

　　小狐狸：「好奇怪啊！你居然會選擇不借運呢。像你這樣的，是不是人類裡的傻子？」

　　顧奚櫟很肯定，小狐狸說傻子的時候語氣完全是在誇贊，絕不是在辱駡。

　　小狐狸：「潘杰曾經跟我說過，假設許願就一定能實現，沒有人會忍得住不許願的，特別是當許願不需要付出代價的時候。他有好多好多的願望，你沒有願望嗎？」

　　潘杰啊！

　　——他就是許願人。

　　爲他實現願望的大概就是小狐狸背後的東西了，可這個本該令人毛骨悚然的存在，說話的語氣却這麽的真摯，哪怕只是聽聲音，顧奚櫟也能判斷出一個人說的話是真還是假，她現在就覺得那東西應該是單純不知世事的。

　　顧奚櫟眉毛微微一動，她已經走到了鐵門前，彎下腰輸入密碼。

　　小狐狸：「你有願望的。」

　　得意洋洋！

　　非常自豪！

　　小狐狸：「我最討厭別人對我許願了，但我願意爲你實現一個願望。」

　　顧奚櫟不爲所動，還是跟聽不到它說話一樣。

　　小狐狸的聲音却更加的輕快了。

　　「哪怕是讓你一直在尋找的人立刻出現在你眼前也可以哦~」

　　顧奚櫟手一抖，按錯了一個鍵。

　　=……=

　　【emmmm狐狸型測謊儀~】

　　【不明白顧哥爲什麽這麽排斥借運？？？？】

　　【盲猜鐵門後面是廣播室！】

　　【顧哥不借運這一點，總覺得隱秘的刷到了小狐狸的好感度。】

　　【驚天秘聞！！顧哥在找誰，我顧嫂嗎？不要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