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原野二廠（十八）

　　上帝：「三十秒後， 第二輪游戲開始。」

　　顧奚櫟隱晦的翹起小拇指， 給羊弟弟提示，他能不能看懂， 就不一定了。

　　上帝長了無數隻眼睛，隨時都在盯著他們的， 玩游戲的人應該遵守規則，如果惡意的作弊， 上帝不會置之不理。

　　要小心行事。

　　三十秒，足够躲藏了。

　　顧奚櫟攥著懷錶，蜷縮在厚厚的塑料管中。這應該是某件藝術品， 她也不太懂得欣賞。

　　當鬼的比較危險， 亡靈會襲擊鬼，可亡靈不會襲擊躲起來的人， 這估計也是受領域規則的限制， 反正羊弟弟跟著自己轉悠了這麽久，也沒有遇上事。

　　現在輪到他當鬼了，就沒這麽簡單了。

　　目前看來， 只有當鬼的人才會遇到危險，可當不當鬼不是自己說了算的， 就算你藏得再好， 也有可能被找到。上帝怕當鬼的人本事差， 一個人都找不到，還給放音樂幫忙做GPS定位，不會讓游戲玩不下去。

　　游客們的心理應該是很複雜的， 被找到不止是丟一條命那麽簡單，沒准還會被亡靈弄死，可是一直不被找到，也沒有得分的機會。

　　要被找到的話，還要做第一個被找到的。這就有點難了，你無法監控鬼的動向，除非兩個游客事先商量好，賣分給對方。這也是作弊，上帝看著的，不會容忍他們這麽做。

　　這也是顧奚櫟沒直接開口跟羊弟弟說合作的原因，上帝長了耳朵的，能聽見。

　　這個地點是她觀察過地形之後找到的，不太容易被找到，可也沒有那麽難以被找到。她準備在這裡休息一會，養一養精神，等待鬼找到她。

　　一閉上眼睛，她就進入了夢鄉。

　　睡夢中，她的表情是恬靜的，不過睡了近二十幾分鐘的樣子，她就開始做夢了，臉上的表情變成了焦急，嘴裡一直輕聲叫著：「琅琅……琅琅……」

　　反反復複叫著這個名字，叫了三十幾遍。

　　聲音很小，跟奶猫叫似的……那也煩！

　　睡個覺都要煩他……

　　上帝：真討厭！

　　而且她玩游戲玩著玩著開始睡覺這一點，上帝也特別的不高興，只是因爲顧奚櫟沒有違反任何游戲規則，所以他只能憋著。

　　「醒醒」

　　顧奚櫟是被人叫醒的，但叫醒她的人不是羊弟弟，而是第二組的那個女游客。她非常的謹慎，沒有直接去推顧奚櫟，或者去搖晃她。敢在游戲中睡著的人，不是大傻子，就是有倚仗，萬一碰到她就遭受攻擊，沒地說理去。

　　顧奚櫟睜開眼睛，有一瞬間的茫然，很快頭腦就清醒了，臉上的睡意隨即消散。

　　她把帽子往下壓了壓：「我是你第一個找到的人嗎？」

　　女游客：「不是，我第一個找到的是海坤。」

　　大家都知道海坤的名字。就在等待人到齊的那點時間，海坤跟另外兩組的人就混熟了，不愧是成熟男人，在交際能力上，年輕人和他沒法比。

　　顧奚櫟把黑卡取下來給她，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我到處走走。」

　　女游客：「你們組的人都這樣？」

　　女游客還以爲顧奚櫟會跟著她走，沒想到顧奚櫟要一個人行動。

　　顧奚櫟：「怎麽樣？」

　　女游客：「一個個的膽子賊大。」

　　顧奚櫟：「哪能啊！剛好你碰到的都是膽大的。我們啦！膽大的撑死，膽小的慫哭。」

　　女游客：？？？

　　時間過了二十四分鐘，這已經是第四輪游戲了。

　　躲得時候，躲得很倉促，被抓住的游客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去熟悉地形。

　　顧奚櫟跟上帝嘮：「不知道灶頭的三隻猫猫被找到沒有……這裡居然有個灶台。」

　　上帝：只要一睜開眼，就別想她再閉嘴。

　　這個土灶是展品，旁邊有一灘血。一隻手臂從灶孔裡面伸出來，五根手指僵直，灶孔幷不大，成年的腦袋要卡進去都很艱難，這個人却像是被硬生生從外面扯進灶孔中的。先是雙腿，再是軀幹，擠壓、扭曲……最終一個成年人被塞進灶中。灶孔的邊緣有摩擦的痕迹，還有許多的血痕和組、織，都顯示著游客生前所受的非人折磨。

　　顧奚櫟搬開灶臺上的大鐵鍋，對上了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

　　不是羊弟弟，也不是一組的任何一個人。死的幷不是熟悉的人，這讓顧奚櫟覺得好受一點，雖然這個想法很不應該——死亡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本質上來說沒有輕重之分。

　　……她替游客合上了眼睛。

　　顧奚櫟分析：「第二輪游戲的鬼是羊弟弟，所以他應該是第三輪的鬼。」

　　做鬼的危險性是很大的，這就死了一位了。大概殺了人就會換地方，顧奚櫟在這裡沒有看到亡靈的踪迹。

　　[叮咚叮咚叮叮叮叮叮叮]

　　[挖掉你的黑眼珠，我請你來躲猫猫]

　　[一隻猫猫在你身後]

　　[四隻猫猫藏在房中]

　　歌聲又響起了。

　　顧奚櫟評價：「在身後……這個定位不太准，在房中倒是給得精准。」

　　上帝：她好像已經對歌聲免疫了……

　　這個捉迷藏的地圖，總共就九個房間，還要加上厨房在內。鬼在房間裡面搜索，比在大廳裡面搜索，來得更駭人一點，空間越小，恐懼感越强。不過真的遇上了事情，大概都來不及呼救。

　　顧奚櫟剛剛在一樓睡覺，男游客也死在一樓，如果他當時呼救了，哪怕是發出一點特殊的聲音，顧奚櫟不可能聽不到。什麽聲音都沒有，多半是因爲他死得無聲無息。

　　顧奚櫟：「房間裡能躲藏的地方不多，無非就是床底、櫃子裡、書桌下面，也有像羊弟弟那樣躲在門後的。搞不好他們也有天賦能力，在躲藏這方面很有用的那種。亡靈的話，任何地方都能鑽進去，人就不行了。」

　　一邊說著，她一邊打開了櫃門。

　　「你——」

　　顧奚櫟：「噓！」

　　看來孽緣也是緣，剛說到羊弟弟，就看到羊弟弟了。

　　顧奚櫟聽到了外面的脚步聲，不慌不忙的將櫃門關上。櫃子裡面的羊弟弟死命的瞪她，她還囂張的對人家挑眉笑。

　　結果進來的幷不是這一輪的鬼，而是海坤。

　　「你沒事？太好了！」

　　犧牲一個游客，對誰來說都沒有好處。海坤是真的慶幸顧奚櫟還活著，她是第一輪的鬼，她還活著證明做鬼的死亡率幷沒有那麽高。畢竟下一輪，海坤是鬼。

　　顧奚櫟：「沒那麽簡單，要有東西防身，否則必死無疑。」

　　海坤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凝重了，他想要打聽顧奚櫟當鬼的時候遇到的事情，所以和她結伴而行。

　　游客被抓住之後，就有一段時間是絕對自由的，就算是在外面行走，也不怕鬼怪襲擊。

　　海坤問話是很有重點的，幾句話就將顧奚櫟做鬼時的遭遇問清楚了。

　　海坤：「你後來沒有再被抓到過嗎？」

　　顧奚櫟：「我在藏身的地方睡著了，剛剛被這一輪的鬼叫醒，期間沒被抓到過。海哥，你記得這兩輪的歌詞不？」

　　「記得，我念給你聽，」海坤其實對顧奚櫟能睡著這事有些無語，情報都是要相互交換的，剛剛他的問題，顧奚櫟都回答了，現在該輪到他說了：「第一輪唱過兩次歌……」

　　顧奚櫟：「這個我記得，從第二輪開始說吧！」

　　海坤：「叮咚叮咚叮叮叮叮叮叮/你的眼睛蒙住了/我來請你躲猫猫/一隻猫猫坐在肩上/兩隻猫猫趴在桌下/親吻你/親吻你。」

　　一不小心，他就唱出來了。

　　海坤：「不好意思啊！這歌實在是太洗腦了。」

　　顧奚櫟搖搖頭，幷不在意。

　　海坤：「然後是第三輪——叮咚叮咚叮叮叮叮叮叮/你的眼睛生病了/我來請你躲猫猫/一隻猫猫蹲在缸中/三隻猫猫坐在灶頭/吃掉你/吃掉你。」

　　顧奚櫟：「這兩輪都隻唱了一次歌？」

　　海坤點頭。

　　顧奚櫟：「第三輪和我當鬼的時候唱的一樣，當時我沒有找到這兩個地點。就在剛剛，我才找到了歌中的灶頭，却在那裡發現了第三輪中鬼的屍體。」

　　海坤若有所思：「躲開歌詞裡面的地點，存活的可能性是不是高一些？」

　　顧奚櫟聳肩：「這個要看運氣吧！」

　　海坤又羡慕又哀怨的看了她一眼，她運氣好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兩人走近樓梯口的時候，就聞到了濃濃的血腥味。

　　上樓一看，三樓的地板上全是血，都是從最外面的房間裡流出來的，房門半掩著。顧奚櫟推開房門，女游客抱膝坐在沙發上，眼睛盯著地板上的男人，她的喉嚨被扯開，大量的血液流失，浸濕了布沙發。到現在，已經沒有鮮血可以再流出來了。

　　地上躺著的男人也是游客之一，他在參與躲猫猫游戲之前，就已經受了傷。顧奚櫟渾身都是傷，可她每一處的傷都比這個男人要輕，還能活蹦亂跳，這個男人却連走路都需要羊弟弟和徐征扶著，在這場游戲中，沒什麽競爭力。

　　兩個人都死了，有兩種可能性：男人被找到，不願意交出黑卡，兩個人起了衝突；亡靈襲擊了鬼，也沒有放過男人。

　　鑒於兩個人身上的傷口都不像是人爲的，顧奚櫟他們在二樓也沒有聽到一丁點打鬥的動靜，第二種可能性似乎更靠譜。

　　這是第四輪游戲，游客的死亡人數已達3人。

　　顧奚櫟：「我去一樓了。」

　　她只是說一聲而已，沒有等海坤的回答，自己「噠噠噠」就跑下樓了。

　　在她當鬼的時候，羊弟弟沒有出事，或許幷不是因爲亡靈不攻擊他，而是亡靈會優先攻擊做鬼的人，要是鬼能應付這些亡靈，跟在鬼身邊的人當然也不會有事。反之，跟著鬼的人就要倒黴，大概在上帝看來：被抓住了當然是要去找合適的地方再躲起來，跟著鬼走雖然不算作弊，可也算是違規。

　　顧奚櫟：「上帝，我有規則上的疑問要諮詢。如果十分鐘裡，鬼一隻猫猫都沒有抓到，那要重新抽籤嗎？」

　　上帝：「爲了游戲的公平性，參與者將重新抽籤……可沒有用處的鬼，就會死亡。」

　　上帝居然回答她了，顧奚櫟是給根竿子就往上爬，沒有竿子也要製造機會往上爬的人，上帝難得現身，她不會說一句話就罷休的。

　　「剛進入原野二廠的時候，我記得你說過，你是游戲的引導者。」

　　上帝：「這有什麽問題嗎？」

　　顧奚櫟：「能不厭其煩的當引導者，那你應該很喜歡玩游戲吧！只是看著我們玩，你自己不玩的嗎？」

　　上帝又不吭聲了。

　　顧奚櫟：「每個亡靈領域都有領主，領域是什麽樣子的，取决於亡靈領主。上帝，你是這個領域的亡靈領主嗎？」

　　上帝沒有回答。

　　「看到這塊懷錶了嗎？你肯定很好奇它吧！它讓你對我無可奈何。告訴你，它是我好友的家傳寶貝，你聽過混天綾、如意金箍棒、乾坤圈嗎？沒錯，它就是這麽厲害的寶貝。」

　　顧奚櫟又重新躲回了厚厚的塑料管裡，她摩挲著懷錶盤輕聲說：「對於其他人來說，躲猫猫游戲比前兩個游戲要危險。對於我來說，這個游戲沒有太多彎彎繞繞，不需要太强的邏輯分析能力，簡直是爲我量身定做的，就是在送我通關。你知道吧！我的天賦能力是『小幸運』……還有這個大寶貝，就是笨蛋靠它也能輕鬆通關，更別說我還是個聰明蛋。在幷不懼怕亡靈的情况下，我還有十六條命，也就是十六次機會，遲早是能凑齊100分的。這不算是作弊，我沒有違反躲猫猫的規則。你明白了吧？我離開這裡是注定的事情。」

　　顧奚櫟嘴角都勾起來了，滿臉的小得意：「曾經有很多亡靈領主都想要留下我，但沒有一個領主做到這件事情，你也一樣。你不喜歡我，我也未必就喜歡你……錯了，我還是喜歡你的，我就喜歡你看不慣我，又幹不掉我的樣子。」

　　上帝：「……」

　　好狂哦，上帝要原地爆炸了。

　　……還說自己是什麽聰明蛋，現在的游客都這麽不要臉的嗎？

　　顧奚櫟此人，確實是個bug，上帝不得不沮喪的承認這一點。

　　……

　　鐘聲響起了，第五輪游戲開始。

　　顧奚櫟是第一個被找到的人，雖然她剛剛沒有明說，已經與她有一些默契的海坤能够明白她的暗示。

　　她將黑卡遞給海坤，雙方實現了共贏。

　　這一輪，還能留給顧奚櫟近十分鐘，足够她把博物館的地圖刻在腦子裡了。

　　……背後傳來了脚步聲。

　　「那個誰！」

　　顧奚櫟轉過頭：「弟弟，你叫誰？」

　　羊弟弟不情不願的改口：「……顧姐姐。」

　　超慫羊弟弟在綫服軟！

　　=……=

　　【懷錶不是櫟櫟從任何一個領域中得到的，我對這塊表完全沒有印象，這也絕對不是能在服務區裡買到的……】

　　【我覺得這是小顧自己製造的一個『寶物』，明顯她的天賦能力又變强了。】

　　【這種東西顧老闆一次能製造多少個？是只能自己用，還是能出售啊～要是可以批量製造的話，也太棒了罷！】

　　【想太多，我覺得大寶貝絕沒有小顧說的真强……】

　　【小顧的嘴，騙人的鬼】

　　……

　　【櫟櫟超a的，a爆了！】

　　【如果上帝有實體……畫面太美，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