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豆子也是一臉問號，他眨一眨眼睛，完全不搭理奇怪的人，對著顧奚櫟討好的笑：“櫟櫟，這個詞我不會！”

　他不高興櫟櫟的注意力放在奇怪的人身上。

　顧奚櫟為了讓白豆子更好的學習漢語，給他買了一個學習機，兼具字典、詞典的功能，哪裡不會點哪裡。住院這段時間，他乖乖的抱著學習，熱情高漲。顧奚櫟被困在小小的病床上，難得有時間教他認字看書，白豆子歡喜得不行。

　現在他指給顧奚櫟看到的是一個生僻的成語。

　感謝臭老頭對她的教育，現在顧奚櫟才不至於在學生面前露怯，可她也得承認，白豆子聰明得如同妖孽，小家夥才剛出生多久，就已經能用漢語跟人溝通了。

　接頭人剛剛說的是星際通用語，白豆子聽不懂也很正常。

　就是見人給他下跪還一點都不驚訝……心有點太大了。

　顧奚櫟給白豆子簡短而精要的解答完疑惑，才對已經回過神來，坐到沙發上的接頭人說：“你認識他？”

　接頭人臉上的表情可太精彩了，震驚、不可思議、驚喜、難受、傷心等等，整個一大雜燴。連顧奚櫟都無法從中分析出有用的東西來，最後得出他‘表情崩壞’的結論。

　三分鍾之後，接頭人一口乾掉餐車上的外星進口牛奶，擦乾淨嘴說：“是我認錯人了。”

　顧奚櫟戳一戳白豆子的小肚子：“去臥室裡面玩。”

　白豆子又乖又萌的說：“好噠~”

　進去之後還將門關上了，特別貼心。

　接頭人：○o○

　他的目光一直跟隨著白豆子，門都關閉了，還舍不得移開。

　接頭人抱住腦殼：“我一定是認錯了人，那位陛下怎麽可能這樣……”

　顧奚櫟：“先生，你還需要多久才能冷靜下來？”

　接頭人用一種‘你不知道這件事多麽玄幻，否則死了都能從棺材裡面坐起來’的眼神盯著她，不過顧奚櫟的不耐煩還是令他漸漸的清醒了。

　宇宙聯邦由八個成員國聯合組成，也就是說能被稱為君主的有八個人，從一數到八，這位九君陛下的……好像數量超了吧！

　“抱歉！”

　接頭人伸出手：“同志，你好！我叫做德拉，是宇宙聯邦獨立黨成員。”

　顧奚櫟對宇宙聯邦的了解太少，新名詞令她費解。

　德拉也是清楚這一點的，他沒有直接進行解釋，而是先進行坦誠：“我們了解到，東皇公麾下的軍長艾文已經和你接觸過了。”

　這不是個秘密。

　顧奚櫟點頭：“那次的經歷，叫人很不愉快。”

　德拉：“顧小姐反將一軍，把艾文那家夥治了一通，算是把大君一系的人得罪光了。這做法，在遊客裡面也是開天辟地頭一遭，把我們嚇到了，早先就想和你打好關系，刷個印象分，也不得不歇了這樣的心思。有艾文的事情在先，各方勢力都不敢貿然出手，就怕沒獲取到你的好感，還惹一身騷。”

　那是顧奚櫟很得意的陽謀，親手把自己打造成一顆銅豌豆，蒸不爛，煮不熱，錘不扁，炒不爆，響當當。

　否則她哪裡能過這一段清靜的日子，要是在亡靈領域裡面累個半死，進了服務區還得提防著來自宇宙聯邦的惡意，她日子還過不過了，想想就很慘。

　拒絕所有人的同時，可能也拒絕掉了其中的善意。

　一個對宇宙聯邦知之甚少的人遊客，如何能分辨善意和惡意，靠對接頭人的第一印象嗎？那也太兒戲了，還不如全都拒絕。就是如今，顧奚櫟也覺得自己沒做錯。

　現在情況又不一樣了，有臭老頭在中間，她對這位德拉有一點信任，態度就不會那麽尖銳。自己請來的人，和不請自來的人，待遇當然不一樣。

　顧奚櫟：“做為遊客，宇宙聯邦太神秘了，遊客會防備著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我天生脾氣硬，你們當時的選擇是正確的。”

　德拉：“此一時彼一時。”

　顧奚櫟：“我們還是說正事。”

　德拉從善如流：“顧小姐去過辦事處嗎？”

　顧奚櫟：“去過。”

　德拉：“那就簡單了，辦事處裡面的知識科普大多都是正確的，特別是關於聯邦的敵人怖族的科普。其中也有誇張的部分，比如對八大君主的光、偉、正就讚頌太過，還掩蓋了一些事實——影響星際和平的不僅是怖族，還有內戰。”

　顧奚櫟很有耐心，這位德拉幾乎是將宇宙聯邦的起源掰碎講給她聽。很細致，而且很真。

　宇宙聯邦正式建立已三百多年，它的前身是神會，全名為諸神年度會議。

　……相較於地球只有神的傳說，宇宙中是一直有真正的神靈的。神靈的家族就跟華夏古代的世族差不多，家族的成員生而與普通人不同，幾乎都有神力，只是有神力強弱之分。

　有一個名詞叫做‘神位’，八大君主都有神位，比如說扶桑大君就是‘太陽神’。顧奚櫟聽著‘神位’就覺得中二，可在星際神位是稀缺資源，橫跨9000光年領土的宇宙聯邦裡頭，有神位的神靈不超過一百位。

　神位是可以繼承的，神力到達一定的程度，也可以擁有新的神位。

　神靈家族一代一代的傳承，手中掌握著豐富的資源，小則是數顆星球的所有權，大則能掌控一國的政治、經濟、文化和軍事力量。只是隨著科技的進步，疆域的擴充，普通人自主意識的覺醒，新民已經不像遠古愚民那樣崇尚神靈，崇拜神的力量。

　會這樣還有一個原因——神靈家族之間的鬥爭令普通人常年生存在戰火之中，矛盾日漸尖銳。

　這種情況下，神靈崇拜也沒有完全消失。用研究院的話說，這個叫做基因崇拜！人一生下來就會敬畏神。

　可神力畢竟已經沒有那麽重要，象征意義大於實際意義，人類對神的崇拜已經不是基於神力，願意為之驅使也是因為神靈家族非常強大，能獲得實際的利益。

　近一千年以來，神靈家族之間已經很少發生大的摩擦，應付臣民起義已經疲於奔命。這麽下去，早晚有一天，神靈家族將成為過去。

　局勢已經非常緊張的時候，怖族出現了。

　神會已經存在很多年了，在最古老的記載中，就有它的存在。在這個組織的倡議下，宇宙聯邦很快建立起來，有了外敵，內戰就立即停止了。

　既然是戰爭，那就必然有犧牲。

　神靈死亡者，不計其數。

　不是有神位者就能稱為陛下，神位只是對神靈神力的認可，陛下得是國家的實際掌權者，也就是一國之君。對怖族的戰鬥開始時，君主可不止八位，只是戰鬥結束，和平到來的時候，僅僅剩下八位陛下。

　德拉：“九君並不是我們陛下的神位，他乃是海神——司生死輪回。”

　光聽德拉剛剛的訴說，就知道他並不是八位君主的下屬了。你聽他的話說得似乎是公平公正的，但人在局中，怎麽可能完全做到沒有一點偏向性。也是巧了，顧奚櫟對東皇公有很大的意見，也因此對君主們的好感度有限，聽起來不覺得刺耳。

　可顧奚櫟沒想到，德拉是九君的人。

　顧奚櫟：“你們那的神靈都這麽小的個頭？”

　她伸出小拇指。

　“小姐，請不要胡說，”德拉正色道：“我有幸觀看過九君留下的影像，比我還高半個頭呢！”

　那是很高了。

　顧奚櫟：“那你為什麽管白豆子叫九君？”

　白豆子？！

　德拉扯了扯嘴角說：“這位……與九君長得一模一樣。”雖然是濃縮版的九君。

　按他之前的說法，九君已經隕落……那就是死了呀！一個在宇宙中死去的君主和一顆顧奚櫟在亡靈領域裡面得到的豆子能扯上什麽聯系？

　白豆子的存在也不是秘密。

　顧奚櫟將他的來歷說一遍，又補充：“你要想知道得更清楚，可以把我從前的直播影像找出來看！”

　說到這裡，顧奚櫟又有新的疑惑：“對了，你既然覺得白豆子和九君很像，那直播間的觀眾應該也能看出來吧！真如你所說，神靈、君主的影響力那麽大，這件事應該鬧得很大啊？”

　“不不不”

　德拉搖頭：“九君隕落至今已有兩百多年，廣為流傳的影像根本就是假的，像我這樣見過九君陛下影像的人，在聯邦十根指頭都能數得清。”……而且還得是少年時的影像。

　人在成長的過程中，容貌是會發生變化的。手握權力的九君和白豆子大概也就只有六七分像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如果只是想象而不是一模一樣，那他不會這麽驚奇。

　見過九君少年時影像之人，並不是個個都看地球直播，就算是德拉，手裡也只是有顧奚櫟的資料，沒時間一點一點的去看直播，不知道白豆子的存在也很正常。

　聽完顧奚櫟的話，德拉更迷惑了。這件事已經超出他的認知，他不知道該怎麽辦。沒關系，他是有組織的人。

　剛剛講的都是宇宙聯邦，顧奚櫟更關心地球。

　顧奚櫟：“我一直覺得，宇宙聯邦對地球的關注度不同尋常。”

　甭看這是偌大一個星球，想想宇宙聯邦的領土面積吧！地球只是太陽系中一個質量微不足道的行星，在聯邦的人來看，應該是邊緣星中的邊緣星，值得日理萬機的君主關注嗎？據說他們名下的私人星球都是好幾十個！

　“如果他們對地球不關注，才不合理！這涉及到一個秘密……”

　德拉猶豫片刻，還是咬咬牙說了。

　“人類起源於地球……神靈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