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余死死的盯著她，用憤怒的眼神，似乎非要求一個答案。

　顧奚櫟感到十分的無奈。

　“我承認是在耍你玩，你會更開心嗎？”

　莫余：“……”我有病啊？！

　更氣了好不好！

　顧奚櫟：“那不就得了！盯著我看也看不出朵花來，你要有能耐，可以立刻離開這個空間啊！”

　莫余：“……”

　他暫時沒有這個能耐。

　擺脫控制也需要一個時機，要想從虛擬空間中離開，不是掐自己一把就能痛醒的事。

　顧奚櫟伸出右手，五指張開。

　“看這裡，放輕松！”

　這才正式開始走流程，一套顧奚櫟現學現用的催眠流程。

　“當我叫你‘小莫’的時候，你會覺得渾身放松，想象你躺在舒適的床上，能聞到青草的味道，陽光灑在你的身上，那麽的溫暖，你會想要睡覺，卻不會立刻睡著。我每叫你一聲‘小莫’，你都會拋開一些無謂的思考，繼而感覺更加的困倦。”

　“小莫，看著這裡，你只需要聽我說話就夠了。”

　莫余：“我很清醒，沒有被你催眠。奶奶，你怎麽會想到用我最擅長的手段來對付我呢？沒用的。”

　顧奚櫟只是笑了笑。

　“小莫，看著旁邊的花叢。”

　莫余扭頭一看，巷子的盡頭全部都是曼珠沙華，顏色鮮豔的花朵被風吹得輕輕顫抖。他不知何時已經躺在柔軟的大床上了，潔白的被子像是雲朵一樣輕盈，他幾乎感受不到重量，隻覺得很溫暖。

　風很輕柔，撫過他的臉頰又調皮的去花叢中嬉戲。

　莫余看著這些曼珠沙華，漸漸的出了神。

　顧奚櫟感覺時機已經到來。

　“小莫，你認真地看，就會發現風是有軌跡的，你注視著曼珠沙華就會發現風是如何活動的。一朵、兩朵……處於邊緣的花朵輕輕地晃動，然後是靠近是中間的花朵，也被風吹得輕輕的晃動著。”

　莫余：“我覺得很累，很想睡一覺。”

　顧奚櫟：“睡著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先要完全的放輕松……”

　莫余：“我應該做什麽呢？”

　這時候，他其實是有神志的，這個問題，相當於是他的挑釁。

　“小莫，當我數到十的時候，你就將陷入深深的睡眠當中。”

　“一、二、三……十！”

　莫余呼吸綿長，已經睡著了。

　“從現在開始，你將完全聽從我的指令！”

　莫余：“是的，主人！”

　顧奚櫟：“……”

　主人這個稱呼是怎麽回事？？？他會下意識地叫出這個稱呼，顧奚櫟不免去想——他平時是不是玩得有點花？正經的催眠，被他這麽一喊，立刻變得充滿限制級，叫人浮想聯翩。

　顧奚櫟繼續說：“當你聽到我說‘白色彼岸花’的時候，你將進入催眠狀態，並完全聽從我的話，視我為無法違背的主人。無論我提出什麽樣的要求，你都覺得很平常，不會有絲毫的懷疑，只會聽從。在我說‘枯萎的彼岸花’時，你會清醒過來，不記得在催眠期間發生的任何事情，並自行對空白的時間進行邏輯補足。”

　十秒鍾之後。

　顧奚櫟：“枯萎的彼岸花。”

　莫余立刻清醒過來，他的記憶還停留在顧奚櫟剛剛開始催眠他的時候，在心靈空間裡面，他也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他似笑非笑的看著顧奚櫟，準備嘲諷她。

　顧奚櫟開始提問：“車鑰匙在哪裡？”

　莫余張了張嘴，他差一點就把藏匿車鑰匙的地點說出來了。他隱隱意識到這股忽如其來的衝動不大對勁……因此抗拒著，緊緊的閉上嘴巴。

　顧奚櫟：“小莫，白色彼岸花。”

　莫余一下子軟倒，剛睜開的眼睛也閉上了。卻還是緘默，閉口不言。

　顧奚櫟知道，這是因為莫余還沒有被完全的催眠，還在抗拒她。這很正常，她不是一個專業的催眠師，完全是仗著自己有言靈這個天賦能力瞎搞，對方又是位催眠大師。現階段就令他完全失去神志是不可能的，這也意味著此時並不適合掏心。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她要慢慢的加深催眠。

　顧奚櫟：“小莫，老龔是什麽？”

　這個問題倒不涉及莫余的底線。

　“他也是遊客。”

　顧奚櫟：“你給他洗腦了。”

　莫余：“主人，你的說法太低端了。這個叫記憶植入，我用一段新的記憶代替了他原本的記憶。”

　顧奚櫟：“那些新人呢？”

　就算被篡改了記憶，一個人的心性是早已養成的。顧奚櫟不相信資深遊客會像三位新人一樣莽撞，哪怕他們被抹去了大部分的記憶。

　莫余：“我抓來的普通人類咯！”

　那三位原本是祥雲花市位面的普通人。

　亡靈領域裡面也可能有普通人類存在，就算領主複生的時候將領域裡面的人類全部殺死了。領域擴張的時候，還是會去吞噬新的區域。

　除非領域是在荒無人煙的地方，不然總會有人類在某一天被擴張中的領域吞噬。

　其實這對地球以外的其它位面來說，也是一種末日災難。亡靈是不老不‘死’的，沒人知道他們‘生命’的盡頭在哪裡。領域擴張得再緩慢，總有一天也能吞噬整個星球。

　……所以殺死領主是在拯救世界？

　哪這麽簡單，僅僅殺死領主是遠遠不夠的，領域承認繼任者的存在。要想一個領域消失，得把裡面可能繼位領主的亡靈全部殺死。

　就是現在的顧奚櫟，也不敢說能做到。

　顧奚櫟又問：“小莫，曼珠沙華是不是有問題？”

　莫余：“每次近距離看到店鋪裡面的曼珠沙華，都會被種下一層心理暗示。”

　不是因為氣味嗎？

　這一點她倒是猜錯了，她單單知道花有問題，卻以為問題是在花的味道上，曼珠沙華有一種苦澀的味道，混合在花香中不易察覺。

　其實與氣味無關。

　她知道莫余有問題，莫余想要讓她做的事情，她就偏偏不做。比如莫余想要讓她多進店，顧奚櫟就是不進，急死他。現在細細的想一想，每家店的曼珠沙華擺放的方式都差不多，基本都是擺成一個長方形，這可能是有深意的。

　顧奚櫟：“小莫，花盆又有什麽問題？”

　莫余：“有些花盆裡面，藏著亡靈。還有些花盆裡，有能加深心理暗示的圖案，看到這些突然的遊客，會用盡一切辦法自殺。”

　顧奚櫟：“遊客裡面，還有被你成功催眠的人嗎？”

　莫余又不說話了。

　答案應該是有。

　顧奚櫟就開嘲諷了：“你身為亡靈領主，就只能用這種拐彎抹角的方式殺人？我老人家通關過那麽多個領域，你在領主中當屬辣雞！”

　莫余一臉猙獰的站起來了。

　“你懂什麽，這是死亡的藝術！”

　顧奚櫟：“……”

　也就是說，可以不搞這麽複雜，是莫余非得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

　顧奚櫟：真誠感謝你的死亡藝術，讓我苟下小命，還有機會掏你的心。

　作為一個在侵蝕區苦苦掙扎，就為保下小命成功逃離地球的可憐遊客，她不知道什麽藝術不藝術的，更何況藝術前面還要加上‘死亡’兩個字，她就更是無法品鑒。

　她能知道的就只有一點——莫余是個變態。

　按照規則的限制，莫余或許無法直接用催眠的方式殺人，但他要出手殺人應該是不難的，可他偏偏不這麽做。

　顧奚櫟：“小莫，你忘記你的身份了嗎？”

　莫余的臉上出現掙扎的神色，就在顧奚櫟疑心他要擺脫自己的控制時，他低下了頭顱。

　“主人，我是您的奴隸。”

　顧奚櫟：“……”

　槽多無口！！！

　顧奚櫟清一清嗓子，繼續問：“你是不是銷毀了線索？”

　莫余得意的回答：“車鑰匙的藏匿線索被燒掉了，主線劇情砍了大半……哈哈哈，我的懸賞通告也被撕掉了。遊客別想離開領域，現在已經是死局了。”

　不是死局，顧奚櫟已經破局了。

　她很關心莫余口中的懸賞通告，這可不是什麽好東西。

　顧奚櫟：“你生前做過什麽？”

　莫余露出一個嗜血的笑容，眼神放空說：“我殺了人……”

　顧奚櫟：“為什麽？”

　莫余反問：“殺人還要有理由嗎？”

　顧奚櫟：“小莫，我是你的主人。”

　莫余冷漠的說：“是這個該死的世界逼我的。”

　他不肯說為什麽，卻願意說他死在怎麽死的。這家夥逃跑時，被人追捕至祥雲花市，然後用自製的炸藥把整個花市炸了。這也算是自殺……他分明是深深憎惡世界的，為什麽還會有很深的執念呢？

　“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我不是個好人，英年早逝就太可惜了……”

　因為如此可笑的原因，一個對世界沒有任何期待的極惡之人，竟然在死亡的時候引來暗物質，成為亡靈領主。

　顧奚櫟：“……”

　=……=

　【一個小時過去了……】

　【一個半小時了！】

　【快兩個小時了，會不會我一眨眼櫟櫟就掏心完畢了？？？】

　【想知道發生了什麽，想得抓心撓肺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