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奚櫟：“怎麽了？”

　白豆子：“櫟櫟覺得他眼熟，不覺得我眼熟。”

　……指甲蓋大小的掛件變成小童，怎麽眼熟？再說顧奚櫟沒看到‘留言’的時候，就沒對白豆子存一點警惕之心。

　本生就是一種莫大的信任，她應該是一個極為謹慎小心的人，不輕易托付信任。

　顧奚櫟：“我挺討厭他的，也要討厭你嗎？”

　白豆子：○o○

　白豆子著急的說：“我想要櫟櫟喜歡我，不想要被討厭。”

　小……大東西也太逗了。

　兩個人是蹲著的，白豆子就被顧奚櫟Rua一通。

　顧奚櫟：手感不錯！

　兩個人不打算出去，也不打算讓這些人發現自己。

　這群人是來挖晶礦的，在土地沙石裡面找東西，顧奚櫟又沒有被埋在土裡……他們顯然不是來找自己的，說不清是敵是友。就衝他們神神叨叨的一通說，顧奚櫟就不喜歡他們。

　對於領頭的古銅皮膚大個子，她更是打心底裡覺得排斥。

　蹲守也沒再聽到什麽有用的消息，白豆子臨走的時候還順手拿走一盒牛奶，等離開帳篷區，就獻寶的似的打開來遞給顧奚櫟。

　“櫟櫟，是你最喜歡的牛奶。”

　顧奚櫟一下子就被牛奶的味道給征服了，能確定這就是她最喜歡的牛奶……沒錯，是熟悉的味道。

　顧奚櫟：“很好喝！我很喜歡。”

　白豆子笑得眼睛都彎了。

　小奶狗就要時時刻刻營業，永遠都要討主人喜歡~

　兩個人避開這些人，開始四處探索。這個星球的大部分地方都十分的荒蕪，以沙漠、戈壁為主，他們所在的這片區域其實應該算是綠洲。在乾枯的草坪邊坐下，兩個人正好趕上日落。

　到達救助站之後，直播器就被卸載了。

　現在顧奚櫟的手腕上還有隱形手環，那個是智腦。地球人類要到聯邦戶籍登記處，正式登記之後，才能使用。

　現在智腦只能用來拍照，拍個日落還是很清晰的。

　回到洞穴，就可以用白豆子順來的鍋煮蛇肉羹。也不知道是什麽蛇，味道一級棒。吃完之後，兩個人跟消食似的，散步去帳篷區觀察鄰居的生活。

　就這麽過去三天，終於把鄰居的情況搞清楚了。他們一共有一百二十五人，分為五個小隊，領頭的人叫做艾文，他領導的隊伍紀律性還是不錯的，有時候底下的人會叫他做‘軍長’，感覺像是一支軍人隊伍。

　就是從上到下都有點神神叨叨的，吃飯之前要禱告，睡覺之前也要禱告，三句話不離神靈的榮耀，又有點像是邪、教組織。

　還有，他們共同信信奉的是一位叫做扶桑大君的神靈，在他們的禱告裡面，神靈無所不能，包治百病。人活著的時候，他能讓人幸福，人死掉之後，神還能庇佑信徒的靈魂，保他轉世後富貴綿長。

　……信奉神靈很正常，可擱他們身上真的很違和。

　他們的科技非常發達！顧奚櫟是不記事的，失去記憶讓她時常腦子裡一片空白，可是也隱約能感覺到，到處散落著的機器都是她沒見過的，這些人使用的時候，她覺得有種跨越時空的科幻感。

　科學技術這麽發達，還相信神靈嗎？

　他們相信的似乎並不是虛無縹緲的神靈，不是一種心靈上的寄托，而且是以人為神。這種信仰，就有點恐怖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艾文觸動記憶，顧奚櫟當天晚上做夢了。

　那是在一間醫院裡面，一道紅光從天而降，穿過牆體落到床上的女人腹中。浮腫的女人誕下一名嬰孩，剛剛露出渾身輕松的表情，就掐著自己的脖子顫抖起來。

　顧奚櫟很想要看清她的長相，卻只能看到模糊的輪廓。

　皺巴巴的嬰兒無助的哭泣著，一團血紅色的光團始終包裹著她。

　抱著她的助產護士大聲尖叫，失手將嬰孩摔出去。奇怪的是脆弱的嬰孩並沒有被摔傷，落在地上的她安然無恙。

　紅光消失了。

　助產護士害怕的將嬰孩抱起來放在一邊。

　衝進來的醫生們搶救孕婦。

　誰也沒有注意到，一縷縷灰色的煙飄進產房。正在進行搶救的醫護人員們一個接一個的倒下，症狀與床上剛剛生產的孕婦一模一樣……

　半個小時後，整個醫院陷入死寂。

　一群全副武裝的軍人闖進醫院，其中一人抱起哭泣的嬰孩，他們跨過走廊上橫七豎八的屍體，帶著幾名幸存者離開醫院。顧奚櫟想要看清楚倒在產房外面，早已死去的人們，也許裡面有她的血緣親人。

　場景變換——白色的圍牆，夾縫裡面長出來的嫩草，寬敞的大門，那是她生活五年的孤兒院。

　嬰兒時期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幾近於無，卻沒有想到能以第三人的視角，看到自己的嬰兒時期，看到她的母親。

　院長媽媽曾跟她說過，她是從侵蝕區解救出來的嬰孩。當時末日才剛剛開始，國家認為彌漫在空氣裡面的是一種有毒氣體，還會有無畏的人闖入侵蝕區解救受難的普通民眾。

　那個時候的侵蝕區也還未形成密集的空間裂縫，不是人跡罕見之地。

　顧奚櫟能活下來真的很幸運。

　一個嬰孩在暗物質最濃鬱的侵蝕地區，連抵抗能力更好的成年人都死亡，她卻能活過下來。被送到孤兒院之前，幾個活下來的人還被送去研究所抽取過血液，配合研究毒霧的解藥。

　並不是只有顧奚櫟一個人活下來了。

　那紅光是什麽呢？嬰兒肯定是自己，她在獲得天賦能力之前，沒覺得自己有什麽奇異之處。如果不是看到這段記憶，她都不知道曾有一團紅光從天而降，讓她不至於一出生就被摔死。

　……當然，沒那團紅光她也不會被摔。

　是紅光讓她在暗物質的侵蝕中活下來的嗎？

　其他活下來的人是否也有相同的經歷？

　這些暫時都得不到答案。

　孤兒院是剛剛成立的，否則年輕的院長媽媽也不可能成為院長，被送進來的嬰孩中，顧奚櫟是長得最漂亮的一個。而且總是在笑，很討人喜歡。

　這個省心的孩子是院長媽媽一手帶大的。

　顧奚櫟看著溫柔的女人輕輕的晃動搖籃，看到孩子在笑，也會跟著笑。

　那種喜愛絕不是假的。

　孩童時期的顧奚櫟特別的可愛，孤兒院裡面缺誰的吃穿也不缺她的，吃得肥肥美美，走路像隻鴨子。走不成直線就算了，還直打晃。

　睡覺她都是和院長媽媽一起睡的，去掉‘院長’兩個字，說她是顧奚櫟的媽媽也是可以的。

　“小櫟櫟，快快長大！”

　念完睡前故事的院長媽媽這樣跟顧奚櫟說著，然後關上燈，把她抱進懷裡。

　顧奚櫟三歲的時候，院長媽媽奉子結婚，她特別喜歡孩子，不然在有很多選擇的情況下，不會特地到孤兒院工作。懷上孩子的她，對顧奚櫟依舊很好。

　“小櫟櫟，你馬上就要當姐姐啦！高不高興啊？”

　顧奚櫟看到自己奶聲奶氣的說。

　“高興！”

　後來院長媽媽生下一個小男孩，性別是很早就可以看到的，沒有意外。顧奚櫟也很喜歡這個小男孩，他死去的時候，小小的顧奚櫟非常難過。

　院長媽媽也很難過。

　她那時候悲傷過度，已經半瘋癲了。不知道怎麽回事，她認為兒子的死跟顧奚櫟有關，差點掐死顧奚櫟。

　雖然一度非常害怕，以至於顧奚櫟看到院長媽媽就發抖，可小小的她並不恨院長媽媽。

　很快孤兒院被取締，院長媽媽離開。

　顧奚櫟看著院長媽媽離開的背影，哭得一直打嗝，甚至忘記對院長媽媽的恐懼，想要去牽住她的手。

　……可她被推開了。

　聽到孤兒院要被取締，第二天就沒有孤兒院了。孩子們都被趕出去，趕到安全區的邊緣地帶，淪為乞兒。

　顧奚櫟第一次騙人，是為填飽肚子。

　後來發現騙人比強搶要更容易得到食物，她的歲數太小了，比體力比不過一些大孩子。從孤兒院出來的孩子，很多都死了。因為院長媽媽特殊的愛，顧奚櫟享受的一切都是最好的，這也令她被很多孩子所嫉妒……幾乎沒有孩子和她玩得來。

　離開孤兒院之後，顧奚櫟選擇不和他們一起行動。孩子們聚集在一起，當然也有好處，但更多的都是壞處。世道艱難，一大群孩子很難討到食物。

　遇到臭老頭的時候，顧奚櫟正在遭受毒打。

　她並沒有察覺自己得罪人，被人盯人了。偷錢包被人當場抓住，覺得沒辦法活下來的時候，是臭老頭救下她。

　當時顧奚櫟九歲，已經流浪四年。

　如果沒有臭老頭的話，她應該沒有長大的機會。

　“櫟櫟，你怎麽了？”

　顧奚櫟深深的喘一口氣。

　“我做夢了。”

　白豆子：“噩夢嗎？”

　顧奚櫟：“說不上！就是夢到一些從前的事。”

　白豆子：“你恢復記憶了？”

　顧奚櫟：“想起進侵蝕區之前的一些事情。”

　白豆子可憐巴巴的說：“那就是還沒有想起我。”

　顧奚櫟：“總會想起來的！再睡一會……你是不是離我太近了？”

　白豆子：“櫟櫟晚上睡得很沉~我離你近一點，可以保護你。”

　顧奚櫟複雜的看他一眼，可她打心底裡並不排斥他的接近，身體對他的氣息很熟悉，就沒有要求他退後。保持著這種一翻身就能滾進他懷裡的距離，很快又再次睡著。

　可惜後半夜沒有再做夢。

　顧奚櫟並不知道，白豆子真的是她的腿部掛件，會對白豆子的氣息感到熟悉，那是因為白豆子還是個小人的時候，每天都睡在她枕頭旁邊……當然不陌生。

　清晨醒來，白豆子睡眼朦朧的去帳篷區‘拿’牛奶。

　顧奚櫟坐在山洞門口，看到白豆子從遠處奔跑過來，就對他笑。

　“再跑快一點！”

　白豆子什麽都沒有問，奔跑速度變得更快了。

　顧奚櫟撿起鵝暖石丟向白豆子。

　“低頭！”

　白豆子沒有猶豫，聽到指令的瞬間就立刻低下頭。

　一聲慘叫，一個高大的男人捂著額頭跪在地上。白豆子踢他一腳，不高興的晃了晃手裡的牛奶盒子，鬱悶的走到顧奚櫟面前。

　“不知道還能不喝……”

　既然有人悄悄的跟蹤他們，那就是發現他們的存在了。這牛奶沒準是準備好的餌，誰知道裡面有沒有下毒。

　最好還是不要給櫟櫟喝了。

　跟過來的不是艾文，顧奚櫟對這人也並不陌生。在帳篷區他並不是底層工作者，長期護衛在艾文身邊，大約是保鏢一類的存在，總之是不用下井挖礦的。

　白豆子抓著他的後領，把他拎過來。

　“你們是誰？政府軍辦事，閑人回避。”

　剛剛他明明是要偷襲白豆子，顧奚櫟都感覺到殺氣了。這會說自己是正規軍，又說什麽閑人回避，有點晚了。

　顧奚櫟：“你們開采晶礦的行為，不合法吧？”

　否則為什麽見到個活人就要滅口！

　他猛地抬頭，死死的瞪著顧奚櫟。

　“你們不是平民？！你們是哪一方的探子？等等！你不要動手。晶礦的事情我們可以談，成果完全可以分享。我既然跟著你們，就說明我們已經發現你們了。你們就算殺掉我，也逃不出去——我們可有百來號人！”

　他越看顧奚櫟越覺得眼熟，目光在她臉上停留許久。

　如果努力辨認她的五官……

　“你你你……你是顧奚櫟？”

　顧奚櫟：“看來你認識我！”

　男人：我要死了！

　顧奚櫟的名字雖然不是家喻戶曉，但聯邦官員、各國軍隊、神靈家族等掌握權力的高層人士，沒一個不認識她的。若不是她常年變裝，以至於辨識度不高。男人看她第一眼，就該認出她。

　沒看過直播，也看過剪輯……最起碼也看過照片。

　“雖然我不認識你，但你認識我也很好。那你就應該知道，在我面前說謊是沒用的。”

　男人閉上嘴，自暴自棄的躺在地上，似乎已經放棄自救了。

　顧奚櫟：“你們來這多久了？”

　男人不說話，暴力手段讓他開口。

　“半年”

　顧奚櫟：“我勸你不要說謊。”

　這個人在說謊，她能看出來。

　白豆子狠狠的踢他一腳，柔軟的腹部被擊中，他嘔出一口鮮血。

　“三個月……”

　顧奚櫟：“除開采礦石之外，你們還有別的任務嗎？”

　“沒有了”

　顧奚櫟蹙眉：“說真話！”

　躺在地上的男人身體僵硬一瞬，眼神變得呆滯。

　顧奚櫟敏銳的發現他狀況不對勁，走到他跟前蹲下，試探性的問：“你的任務是什麽？”

　男人：“保護艾文，查探獨立黨名下的星球是否有晶礦，偷偷登陸WETR-134荒蕪星……還有一個捕殺任務——在主星之外的任何一個星球發現顧奚櫟，不計成本不計代價，殺掉她！”

　哦豁，是敵人啊！

　艾文……這個名字也有點耳熟。

　顧奚櫟：“為什麽要殺我？”

　男人：“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忠誠的護衛永遠聽從神的指示！”

　顧奚櫟：“什麽神要殺我？”

　男人：“是偉大的東皇公，英明的扶桑大君下令殺死你！不只是東皇公一人的決斷，許多神明都認為你有罪。”

　顧奚櫟：“說來聽聽，都有哪些神明？”

　男人：“掌握著漫天繁星的神靈——光輝大帝；造物之主，掌管萬靈之壽——生命之神；戰爭之神、智慧之神，救十方苦難——十方天君！”

　這還沒完，他還在繼續，一口氣念出十八個名字。

　記著這些都讓顧奚櫟發笑，感情你們這個邪教的神靈體系還挺完整。也好像這麽多‘神靈’

　就要殺她一個普通人。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神靈’看來不是什麽好人，起碼是不講道理的。

　近日有不有仇……她忘了，那就算沒仇。

　顧奚櫟：“你沒有回去，會有人發現嗎？”

　男人：“已約定兩刻鍾的時間，我沒有回去，那肯定是出事了。”

　兩刻鍾的話，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很快顧奚櫟就聽到微風帶來的聲音，對方是想要藏匿行蹤的，可瞞不過她。她把白豆子拉到身後，堆在旁邊的鵝暖石全部丟出去。來的人全部顯形，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失去了行動能力。

　只有一個人，躲過石頭衝到顧奚櫟面前。

　艾文！

　“是你！哈哈哈哈……東皇公庇佑，給我報仇雪恨的機會！”

　他的攻擊是很凌厲。

　雙眼通紅，裡面都是濃烈的恨意，仿佛顧奚櫟是他的殺父仇人。

　顧奚櫟先是躲，以身體的反應速度去躲避殺傷力很強的武器。

　總覺得失去記憶給她帶來的影響很大，弄得她現在都束手束腳，意識比身體的反應更快，身體用起來就很不協調。而且對方不僅使用她從未見過的武器，還在使用一種神奇的力量。

　他似乎想要用那種力量封住自己的嘴，讓自己無法說話。

　可他沒那個本事！

　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艾文：“哈哈哈，你完了！你要死！”

　白豆子：“櫟櫟，小心！”

　白豆子替她擋下激光的攻擊，手臂受傷。

　顧奚櫟心有所感，冷聲道：“是你要死！”

　志得意滿的艾文雙目變得呆滯，用手上的激光木倉對準自己的頭顱，毫不猶豫的開木倉……“嘭！”

　顧奚櫟：讓誰死誰就死，我TM屌炸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