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余慧心搖頭:「於理不合,我該回去了。剛剛是我心急了,叨擾到裴公子,還請裴公子見諒。」
「無事。」裴義淳臉微紅,「你慢走。你……你要是有空,可以去我家中看它們。我下午一般不在家,你找驪珠就好。」
「嗯。」余慧心低低地應了一聲,告辭。
走出鄭家,她腦子暈乎乎的,不知自己折騰這一番幹嘛來了。
呵,都怪豆腐!等它回來一定要好好收拾它!它有本事就別回來了!
余慧心想到此處,突然難過。
搞不好真不回來了。有錢人的生活,她是想像不到的,誰知道裴義淳怎麼養貓的,搞不好餵它吃燕窩呢。如果那樣的話,她家的確沒法比,豆腐嫌貧愛富也情有可原。
哎,賺錢吧,回家碼字去,爭取不被下一隻貓嫌棄!
回到房中,得知裴驪珠送了帖子來,她頓時激動——這麼快就能再見到豆腐了?
可惜到了那天,她並沒有機會去裴義淳的房間。
這次想見她的是安陽。安陽沒能贏裴義淳,十分不甘心,聽說她到了,午覺都不好好睡,馬上叫人去請。
余慧心跟著裴驪珠到內堂,安陽在玩連連看,裴三嫂和裴四嫂在接龍,另一張八仙桌上砌好了一副麻將——安陽吩咐下面的人將麻將和撲克都做了幾副,可以同時玩上好幾種。
安陽見到余慧心,不管連連看了,寒暄了幾句問:「你這個十四張和吉祥戲,還有別的玩法沒有?最好有點訣竅,可以不讓剛學的人發現。之前你教的那兩樣,我們一群人學了好幾天,結果還是打不過小六,他一上手就將我們贏了!」
「啊?」余慧心震驚,我男神這麼厲害的嗎?
「不贏六哥一回,我們全都吃不好飯了!」裴驪珠道,「你可有什麼辦法沒有?」
「他是不是事先知道了,偷偷地練過?」余慧心問。
「沒有。」安陽想也不想地否認,「他那人實誠,要是練過,肯定不會騙我們。他學東西快,腦子靈活,我們鬧了好幾天才明白的東西,他一聽就清楚了。」
「哦。」余慧心恍然大悟,「他是不是算學特別好呀?這種遊戲,算學好的人佔便宜。別人打了什麼,他都記在心裡,看你要什麼牌、不要什麼牌,他就能算到你手中有什麼牌。」
「這麼厲害?」安陽驚訝,「我倒會記一記哪種牌走了幾張,卻沒想過算別人的。」
「我也不會,想著隨便玩玩,誰去記這些?但算學好的人,不刻意去記,自然就在心裡了,這是沒法比的。長公主若真想贏,也不是沒辦法,就是……不太君子。」
「出千麼?」裴驪珠問。
「……咳!」
安陽沉吟道:「只怕他會發現。」
余慧心:……所以你是同意的麼?
同意就好,余慧心馬上開始出千教學。
衣袖裡藏麻將、桌子下換麻將難度太高,余慧心教她們打暗號,像後世電影裡一樣摸鼻子、摸耳朵,根據時代背景,又發展出摸簪子之類的。
安陽等人記下來,認真地練習了幾天,將動作練得自然不經意,甚至還額外想了幾個暗號。
準備好後,讓裴驪珠去請裴義淳。
裴驪珠抹著淚到了裴義淳那裡,傷心地說:「六哥,你快去陪阿娘玩十四張吧。我輸了兩天了,不想再輸了……」
裴義淳一聽,心臟縮緊,伸手就在她腦門上戳了一下:「年紀輕輕不學好,居然學打牌!打牌就算了,還往外輸錢?你有本事打,就不要輸啊!」
裴驪珠知道他的毛病。他不但自己丟了錢心疼,看別人丟了錢還要替別人心疼,這是聽她往外輸錢,難受了!
她急忙道:「是輸給阿娘和三嫂、四嫂的,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裴義淳臉色緩和。裴家的田對外是一整塊,對內分作幾小塊,只要別將他這一小塊的往外面流,其他人怎麼流來流去他不管。
裴驪珠道:「她們還叫我打,我沒幾個錢可輸了。六哥,你去陪阿娘吧,反正你只贏不輸。」
「嗯……」裴義淳猶豫,擔心自己的田埂不夠結實。但想想前幾天他大殺四方,顯然全家人的田埂加起來都比不上他一個人,他便放心地往外走。
「六哥你不拿錢嗎?」裴驪珠問。
裴義淳看她一眼:「我又不會輸,拿什麼錢?」
「……」今日可不一定!
到了安陽房中,見安陽和裴三嫂、裴四嫂以及一個丫鬟在洗牌。
安陽說:「來得正好!來陪陪你親娘,這些丫鬟笨得不行,玩不盡興!」
「是她們不敢贏你吧?」裴義淳問。
旁邊的丫鬟起身,將位置讓給他。他抖了抖衣袖,大馬金刀地坐下來,一副要贏光所有人的樣子。
安陽和兩位兒媳交換了下眼色,繼續洗牌。
裴驪珠坐到裴義淳身邊,看了一會兒後叫丫鬟給她拿瓜子。
沒一會,裴義淳輸了。
他有點懵,怎麼會輸呢?
裴驪珠安慰道:「人有失手,馬有失蹄,也不能一直你贏,不叫別人贏吧?下一把贏回來就是了。捧硯,快去給你主子取錢!」
「別取!」裴義淳叫道,「這不是咒我繼續輸嗎?」
安陽道:「那你這把是想賴賬?」
裴義淳心塞地不說話。
捧硯趕緊從腰間扯下錢袋,拿了一兩銀子過來。
「剛剛是一炮雙響。」裴三嫂說,「該給二兩。」
「二兩」是個命定的虧錢數目,裴義淳聽得整個人都不好了,起身道:「我不玩了!」
安陽桌子一拍:「坐下!有你這樣的嗎?輸一把就不玩了,上次你連續贏了好幾把,倒是笑嘻嘻地,可沒說不玩。你這樣,哪有一點正人君子的樣子?」
「玩就玩!」裴義淳又坐下去,憤憤不平地道,「正好讓我贏回來!」
「就是就是……」裴驪珠咯滋咯滋地嗑瓜子,過了一會又叫丫鬟上茶。
裴義淳又輸了。
或許是流年不利,一連輸了好幾把。
裴驪珠在旁邊一會兒要吃的,一會兒要喝的,他聽得腦仁疼,叫道:「你一邊吃去!就知道吃吃吃,也不怕胖死你!」
裴驪珠哼了一聲,端起話梅走開了。
裴義淳深吸一口氣,打起精神,突然就贏了。
他愣了愣,覺得轉運了,再接再厲,結果又輸了!
「繼續吧。」安陽淡淡地道。
「等等!」裴義淳突然覺得不對,扭頭見裴驪珠不知什麼時候又站在自己身後了,頓時跳起來,「好哇你們!居然出千!」
「你不要血口噴人!」裴四嫂急道。
「肯定是你給她們通風報信了!」裴義淳抓住裴驪珠,「說!你是不是故意坐我身後的?」
裴驪珠甩開他,委屈地道:「你發什麼瘋?我見你輸了,想安慰你,你……你居然……」
「你要是不在我身後,我就不會輸了!」
「嗚……阿娘!」裴驪珠走到安陽身邊,「六哥他嫌我!」
「我不嫌你,你坐我身邊。」安陽拍拍她的手,對裴義淳道,「輸了就輸了,你賴別人幹什麼?坐下!」
「我……」裴義淳見大家都譴責地看著自己,氣氛地坐了下去,想了想問捧硯,「輸了多少了?」
捧硯趕緊數了數剩下的錢,說:「十一兩了。」
裴義淳頓時不能呼吸了,好半天才緩過來,顫巍巍地抬起手:「剛剛肯定是小七使壞……」
裴驪珠唾道:「自己沒本事,倒怪我,有本事你就贏回來!」
「我這就贏給你看!」
然後,他又輸了。
他抬頭看了一眼裴驪珠,裴驪珠坐在安陽身邊,不滿地瞪著他。
這次不關她的事,他不信邪,繼續,連著輸了好幾把!
他怒了,將桌子一推:「不來了不來了……」
桌子被他推得移開幾分,撞到了對面的裴三嫂身上。
裴三嫂哎呦一聲,安陽怒道:「你輸了就輸了,撒什麼潑?!」
「阿娘,我沒事。」裴三嫂急忙說。
裴義淳跳起來,站到了凳子上,將桌布一掀,麻將都飛起來,桌子周圍的人都被砸了幾下。
安陽也不能倖免,捂著額頭道:「你做什麼?!」
「你們肯定出千了!」裴義淳眼都氣紅了,「我要的牌你們用不著都不給我,你們要的牌卻拆了去餵對方,還說沒出千?剛剛那個誰,一會兒要茶一會兒要點心,肯定是在對暗號!」
「那個誰啊?!」裴驪珠見他名字都不叫了,氣得叉起腰,「不就贏你幾個錢,你想翻天不成?這裡可是阿娘和嫂嫂!」
「阿娘和嫂嫂怎麼了?就能騙我的錢了?」
「我的雞毛撣子呢?我的刀呢?」安陽問丫鬟,對裴義淳道,「你到底下不下來?就輸了幾兩銀子,是要了你的命嗎?你要上天啊?!」
「幾兩銀子就不是錢了嗎?」裴義淳更氣了,「而且明明是十九兩了!十九兩!十九兩啊!」
「殿下!」門外的丫鬟突然慌張,「相爺回來了!」
眾人臉色一變,安陽道:「還不快收拾!」
裴大人倒是不介意家裡聚眾賭博,但要是賭得翻了天,他就要重振家規了。
丫鬟們馬上趴在地上撿起麻將來。
裴義淳跨上桌子,嚇得大家急忙躲開。他踩著裴三嫂剛剛坐過的凳子跳下去,三兩步出了門。
裴大人慢悠悠地從院門外走了進來,身邊跟著裴三和裴四。三人都穿著朝服,處理了一天政務挺疲累的樣子。
「爹啊——」裴義淳哭喊著衝過去,跪在裴大人面前將對方一把抱住。
裴大人嚇了一跳:「做什麼?!」
「小六,快起來!」裴三道。
裴四往裡面看去,見裴三嫂和裴四嫂扶著安陽走出來,急忙走過去請安,問:「這是怎麼了?」
「她們騙我錢!」裴義淳扭頭控訴,哭兮兮地對裴大人說,「她們做局出千,故意坑我!」
「輸了就輸了,怎能冤枉長輩?」安陽道,「只許你贏,不許別人贏麼?你贏的時候,誰說你出千了嗎?」
裴大人頷首:「正是。」
「哪裡是了?」裴義淳叫道,「爹啊,你可得好好管管她們!這內宅的事都歸她們管,孩子都歸她們教,她們卻心術不正、坑蒙拐騙,又不好好操持家務,整日裡就知道聚在一起打牌,如何做個好榜樣?這家遲早要因她們敗了!」
裴大人聽得頭疼,對安陽道:「將錢還他!」
裴義淳不是第一回因為錢鬧了,趕緊將錢還給他就能消停了。
裴三卻怒了,指著裴義淳道:「你說什麼呢?有你這樣說嫂嫂的嗎?你嫂嫂哪點不好了?」
「好你個裴義淳!」裴四也怒了,轉身進屋,將安陽牆上的刀取了出來,「你成天不務正業、游手好閒、不事生產……你居然還敢說別人?」
「這是做什麼?!」安陽大驚。
裴四嫂急忙去拉人:「夫君,你快住手!」
「娘子你閃開,他竟敢說你?他有何臉面說你?我早想砍他了!自己不做事,全家人慣著他,他還想拐帶我們兒子!」
「你看看——」裴義淳拉著裴大人,「我說什麼?這家就因為她們亂了!」
裴大人正要發怒,裴三道:「爹!他剛剛還說娘了!」
裴大人一頓,揮起袖子在裴義淳腦袋上一拍:「你膽子肥了啊!輸了錢不認賬,還敢指責長輩?」
「我……」裴義淳捂著腦袋委屈,「你懼內!不講理!」
「我——」裴大人抬起腳想踹他,差點摔倒,還好裴三將他扶住了。他一把將裴三推開,又指著裴四:「幹什麼?我還沒死呢!從小教你們要兄友弟恭,你們倒好,竟然動起刀來了……都給去我跪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