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晨起,裴義淳對余慧心說:「吃過早飯,我們出去玩?」
余慧心無語。能去哪裡玩啊?這裡又沒有遊樂場、KTV、購物廣場……而且,她一個剛進門的媳婦,哪能只顧著玩?
她想了想道:「家中無事就去。」等下看安陽會不會給她安排事情吧。
裴義淳馬上點了頭。
梳洗好,兩人手牽手出門。下人看見他們親密的樣子,都紅著臉偷笑。
半路碰到裴驪珠,余慧心馬上甩開了裴義淳,「七妹——」
「六嫂~」裴驪珠笑瞇瞇地,快步走過來拉著她,對裴義淳道,「我將六嫂帶走了啊?」
裴義淳輕哼一聲,狀似不滿。
余慧心對他笑了笑,和裴驪珠走在前頭。
裴義淳百無聊賴地從扇袋裡抽出扇子,打開胡亂扇著。過了一會,見太陽斜斜地照在余慧心臉上,雖是早晨的太陽,並不燙人,他還是走過去拿扇子給她擋著。
余慧心感覺陰影罩過來,回頭看他。
裴驪珠嗤笑一聲,酸溜溜地說:「六哥眼裡就只有六嫂了。我也被曬了,你不顧著我?」
余慧心頓時不好意思,暗暗地推了推裴義淳。
裴義淳不為所動,對裴驪珠說:「你那邊又曬不到。」
「現在不熱。」余慧心將他舉著的手拉下來,「就是你會做樣子,真熱的時候,你怕記不住我了。」
裴義淳可憐巴巴:「我肯定記著你的……」
「哎喲——」裴驪珠捧著兩腮道,「你們酸死了!」然後趕緊往前頭跑了。
余慧心瞪裴義淳:「你少胡鬧!」在自己房裡鬧就算了,出來還鬧,讓人怎麼想?
裴義淳點頭,一臉聆聽教訓的樣子:「好,我們走吧。」
余慧心對他實在無法,只能搖頭。
到安陽那裡請了安,等著開飯。
安陽問:「三郎、四郎成婚後,就在自己小院裡單獨開火了,你們呢?」
余慧心愣了愣,看向裴義淳。
裴義淳沉吟片刻,一時沒有主意。他記得三哥、四哥也不是剛成親就單獨開火的,但那時候沒有先例,自然走一步看一步。現在有例子在,似乎馬上執行也可以……
余慧心道:「哥哥、嫂嫂不在家,家中本就冷清許多,我和六郎還是先和爹娘一處吧。」
安陽滿意地點頭:「也好。我和你們爹年紀大了,也想多看看你們,你們也好順便照看阿謹、阿學。」
阿謹、阿學趕緊挺了挺身子,十分聽話的樣子。
余慧心點頭。
安陽又掃了眼裴義淳:「而且三郎、四郎自己開火,是因為他們要去衙門,自己開火方便。六郎整天閒著,沒那麼多事,合該來我這裡點卯。」
裴義淳:「……」
一直安靜的裴老爺道:「成家了,也該立業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再像從前一樣……哼!」
「吃飯吃飯!」裴義淳趕緊岔開話題,「爹你不是要上朝嗎?別遲到了!」
「沾你的光,我有好幾天假。」
「……」
余慧心實在忍不住了,捂嘴偷笑。
吃過飯,裴老爺叫上阿謹、阿學去書房檢驗功課。
余慧心伺候安陽漱口、洗手,完了規規矩矩地站在一旁,等她吩咐。
安陽的確有許多事要教給她,但也不急,笑道:「我這裡沒事,你先回去理你的事吧。」
「好。」
裴義淳馬上道:「阿娘,那我們先回房了。」
「去吧。明日回門,別只讓你娘子操心。」
「嗯。」裴義淳認真答應,出門就牽住了余慧心的手。
余慧心無奈,怕他多想,也只能讓他牽著。
回到院裡,余慧心說要繡花,他才肯放開她。繡花他不懂,只得去看書。
兩人各自忙著,余慧心繡了半個鐘頭,感覺眼睛有些疲憊,決定剩下的下午再繡。
她只刷熟練度,逢年過節好向家人表達心意,並不打算成為專業人士,所以每天只練一個小時。這一個小時,還要分成兩次完成。
放下東西,她趴在桌上做眼保健操。
「少夫人,殿下那邊來人了。」
余慧心放下手,就見安陽身邊一個二等丫頭走了進來。
那丫頭白著臉,有些六神無主的樣子:「少夫人……五小姐回來了,正鬧呢。」
余慧心愣了愣,起身道:「我這就過去。」
丫鬟點頭:「那我先回去了。」
余慧心決定告訴裴義淳一聲。她不瞭解裴家內裡的事兒,裴五有些不好相處,誰知道會鬧成什麼樣。
正想去書房,裴義淳已經過來了。安陽的丫鬟一出現,捧硯就看見了,自然會告訴他。
「怎麼了?」他問。
「五姐回來了。」余慧心道,又補充,「說在鬧。」
裴義淳微一沉默:「我們去看看吧。」
兩人趕到安陽那裡,見裴老爺和安陽坐在上座,裴驪珠站在一旁,裴五坐在下首。
「爹、娘……五姐。」二人打招呼。
裴五一聽,抬頭瞪著余慧心:「來看我笑話啊?」
余慧心一窒。
裴義淳頓時怒了:「你吃爆竹了?!」
他剛結婚,她就回來哭哭啼啼,他沒說什麼,她倒撒起潑來了。
裴義淳氣得不行,但一看屋裡的情況,父母老了,現今兩個哥哥不在家,真有事還得他頂著。他也只能壓住脾氣,先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兒。
他抬頭問裴老爺和安陽:「怎麼了?」
安陽微微歎氣,沒說話,裴老爺似乎也不願意說。
裴義淳將余慧心推到旁邊坐著,對裴五道:「你自己說!」
裴五又哭起來,抬頭罵他:「你還問我?你肯定早知道了,卻不告訴我!我可是你親姐姐!」
「什麼事我就早知道了?」
「嗚嗚……」
安陽不耐煩地道:「韓少章有了外室。」
裴義淳一呆。
余慧心也震驚了。那韓少章,不是說家裡沒人了嗎?一切全仰仗裴家,他也敢?
裴五對裴義淳道:「你成天和他混在一起,你敢說你不知道?!」
「你血口噴人!」裴義淳急道,「照你這麼說,我還得養戶外室才行,不然對不起和他從小到大的情分!」
余慧心:「……」胡說八道什麼呀?從小到大多讓人亂想,都不是外室的事了……
「他人呢?!」裴義淳問。
裴五擦了擦淚,這才想起自己幹嘛來了,「在那女人那裡,我讓人看著呢,尚未打草驚蛇!」
「那你還哭什麼?耽誤時間!」裴義淳對安陽、裴老爺道,「我這就去捉他回來!」
安陽一陣頭疼,裴老爺點了點頭。
裴義淳轉身往外走,余慧心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他道:「我去去就回,你照看著阿娘和五姐。」
余慧心點頭,轉過身,見安陽滿臉疲憊,不由擔心:「阿娘,你沒事吧?」
裴驪珠一看,對汀蘭道:「先扶阿娘回房。沅芷,叫太醫來。」
裴五也有些擔心,跟著大家一起送安陽回房。
安陽真被氣著了,有些不好。太醫開了藥,余慧心剛來也不知道能做什麼,跟著沅芷去煎藥了。
……
裴義淳騎著馬,跟著裴五的陪房到了西市旁邊一座坊內,這裡住的大多是窮苦人家。
走進一條小巷,領路的小廝指著一扇不起眼的木門。裴義淳怒而下馬,一腳踹開,看見一間狹窄的院落。
房裡有人聲,裴義淳快步跑過去,一腳踹開門,就見韓少章坐在床上。同在床上的,還有一名捂著臉往被窩裡鑽的女子。
「韓少章!」裴義淳大怒,一鞭子甩在地上,將他拖下了床,「你對得起我五姐?!」
「清虛——」韓少章十分尷尬,從他手中扯回自己的衣服,「你先讓我穿衣服……」
「你還穿衣服!」裴義淳氣得發抖。
換做從前,他面對眼前的情景也不會這麼氣。有些事兒,知道是一回事,自己經歷過是另一回事!他現在算知道男歡女愛是怎麼回事了,這韓少章,都有外室了,指不定和多少女人做過那事,想想就噁心!
「你這個混賬!」裴義淳舉起鞭子往韓少章身上抽。
韓少章往旁邊躲,剩下的人趁機將床上的女人拽了下來。
「啊——」那女人大叫,「韓郎——」
裴義淳回頭看了一眼,見她衣衫不整,對拉扯她的人道:「都住手!像什麼樣子?讓她穿好衣服,等五姐發落!」
「不要——」女人突然抬頭,露出清麗的臉,很有幾分姿色,「六公子,你饒了我吧!夫人知道了會打死我的!」
裴義淳一愣,她認識自己?他也覺得她有些眼熟,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見她衣服還沒穿好,他趕緊扭回頭,推著韓少章往外走:「走!你跟我回去!你就算不和五姐過了,也不該這樣折辱她!養個女人在外頭算怎麼回事?」
韓少章抿著唇,自己往前走。
「韓郎——」地上的女人大聲哭喊。
韓少章看她一眼,倒是想幫她,但眼前都是裴家的人,他哪裡敢?
裴義淳帶他回到裴家,問:「那女人你怎麼勾搭上的?」
韓少章嚅動唇瓣:「是我從前的丫頭。」
難怪眼熟,裴義淳想,接著抓住重點:「從前?」
韓少章看他一眼,歎氣:「前些年被你五姐賣了。」
「哦……」裴義淳就懶得問為什麼了。看如今這情形,再想想他五姐那脾氣,不難猜了。
他讓韓少章在偏廳等,自己去內堂找裴老爺和安陽。
進了門,聞見一股藥味,堂內的丫鬟往臥室的方向指了指。
他走進去,見余慧心坐在床邊喂安陽吃藥,其他人也站在床前。
「阿娘怎麼了?」他急問。
裴老爺轉過身來:「動了肝火,歇歇就好了。韓少章人呢?」
「我讓他在偏廳等著。」
「那讓他等著,吃過飯再去問他!」裴老爺語帶憤怒,擲地有聲。
裴五雙手絞著帔帛,欲言又止。
待安陽吃完藥,除了裴驪珠守在床邊,其他人都出去了。
回到內堂,裴五小聲問裴義淳:「那個女人呢?」
「我說讓你發落,你的人應該會把她安頓好。」
「還安頓什麼?」裴五氣。
「難道我要替你做主處置她?」裴義淳煩躁。
裴老爺突然問裴五:「你自己想好怎麼辦了嗎?」
裴五睜大眼,呆呆地看著他,顯然沒想過。
裴老爺一歎,很是無力。他不由看了眼余慧心,覺得裴五還不如她。這個女兒就剩下脾氣了,旁的什麼也不會,也不知怎麼養成了這樣!都是債……
「是姐夫從前的丫頭。」裴義淳對裴五道,「說是被你賣掉的。」
裴五一愣,疑惑道:「難道是那個……」
她過門後賣過幾個韓家的丫頭,印象最深的是伺候韓少章筆墨的,瞬間就想到了對方。
她突然抬起頭,看著裴義淳一笑:「你見著她了嗎?」
裴義淳莫名警惕:「有事?」
裴五掃了眼余慧心,對他道:「我記得她和你也有一些首尾,你不該忘了才是。」
裴義淳急得跳腳:「你不要胡說八道!我不認識她!」
余慧心驚得張大了嘴。
啪!裴老爺猛地拍桌,問裴五:「你跟我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裴五一陣心虛,怯怯地道:「公爹在世時,六郎在那邊小住。有一次,被我抓住那丫頭對六郎不軌……」
裴義淳師從韓父,時常住在韓家。韓父去世之後,他才沒去了。
聽聞裴五的話,他想起來,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兒!
他在書房作畫,天氣熱,那丫頭端了酸梅湯來,突然往他懷裡撞,湯都潑在了畫上。他正生氣,裴五來了,問是怎麼回事兒。他想著是韓家的丫頭,不好追究,就說沒事。裴五卻誤會了,要將那丫頭給他。他當然不要,忙與她說清楚,趕緊逃回了家。
裴五道:「我看六郎對她無意,顯然是那丫頭想攀高枝兒!她那麼不規矩,勾搭自己主子就算了,連我娘家人都勾搭,我要是不處置,就沒臉回來見你們了,只好將她發賣了!誰知……少章竟將她養在了外面!」
「那你冤枉我做什麼?」裴義淳叫道,「我哪裡和她——」
「誰知道你呢?」裴五抬起下巴,「你天天和少章一塊兒,我就不信你不知道!再說了,少章要是喜歡,跟我說一聲,我自然將她納在房裡,何苦做這種上不得檯面的事?誰知是不是你們一起養、一起玩的!」
「混賬!」裴老爺跳了起來。
余慧心倒吸一口氣,覺得裴五瘋了。
「阿娘——」裴驪珠的聲音從內室傳了來。
緊跟著,安陽衝出來,裴驪珠和汀蘭等人在後面根本拉不住她。
「孽女!」安陽一巴掌扇在裴五臉上,捂著胸口道,「你小弟剛成婚,你是不是見不得他好?當著她娘子胡說八道,你是要氣死我!」
「阿娘別氣!」余慧心趕緊走過去,「我……我知道六郎不會的。」
「阿娘……」裴五被打清醒了,哭著跪在地上,「我錯了。」
「你現今知道錯了……」安陽流著淚,「你小弟大喜的時日,你鬧這樣的事兒!他幫你出頭,你還……」
「好了,阿瑤。」裴老爺過來扶著她,「你先去歇著,我來管她。」
「我怎地生了這麼個東西!」安陽哭得更厲害,靠在裴老爺懷裡,由裴老爺扶著回屋了。
裴義淳看了裴五一眼,突然牽起余慧心往外走。
余慧心疾步跟上他,「你做什麼?」
「回房!不管她!」
「可是爹娘那裡——」
「沒事,過會兒再去。我現在好氣,我就不該替她走這一趟!我本該在家陪你,我為她撂下了你,得不著她一句謝,她還污我清白!」裴義淳簡直快氣哭了,一路數落裴五,回到房間,才想起要事,握著余慧心的手說,「我可沒碰過那丫頭,別的丫頭也沒碰過,你要相信我!」
「我知道。」余慧心點頭,給他順氣兒。
「你哄我,你肯定生氣了。」
余慧心無奈,總不能說你新婚之夜太快了被我看穿了吧?這話說出來就該輪到她解釋了,她憑什麼懂得那麼多啊?
裴義淳驀地起身:「我去找那綠柳來與你對質!」
余慧心一怔:「誰?」
「就是今兒鬧事的丫頭,我記得好像是叫綠柳,從前伺候了少章好多年……」他說著就往外跑。
余慧心回過神,趕緊拉住他:「你別鬧了!五姐胡鬧,剛挨了阿娘的打,你也想挨打是不是?什麼綠柳,與我們何干?你趕緊給我忘記!那是五姐的家事,你不許摻和!」
「綠柳?」紅梅驚疑地從門外看過來。
余慧心趕緊對她使了個眼色,她馬上縮了回去。
裴義淳倒沒發現哪裡不對,覺得余慧心字字在理,點頭道:「好,我聽你的。我就是氣五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