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拍戲2

　　賀宜燃有些不悅：「你笑什麽？」

　　林嬌嬌收回臉上的笑：「沒什麽。」

　　哈士奇的爪子被扒拉了下來，伸出舌頭喘著粗氣呼哧呼哧的蹲著，偏著個腦袋看向林嬌嬌。她還是有些忍不住去揉它的腦袋，結果剛伸出手，哈士奇就打算朝著她撲過來。

　　林嬌嬌嚇了一跳，還好有繩子綁在樹上，及時制止了它的行爲。

　　「你這狗有撲人的習慣？」

　　「沒有。」

　　賀宜燃先是順著它的毛撫摸了幾下，轉身進了保姆車，過一會兒拿出了個電風扇。

　　「你這是……？」林嬌嬌看著他把電風扇放到哈士奇的旁邊，然後又拿出一個電插板，把電風扇的插頭插上去。電風扇開始呼呼的吹起來，雖然帶著吹著的熱風，但有總比沒有的好。

　　「它熱了。」賀見深蹲到它身邊，摸著哈士奇的頭。透過枝丫綠葉縫隙裡透露出來的幾分光綫還是那麽刺眼：「我沒給它剃毛，再加上這個天太熱了，它受不了。」

　　——原來你知道這狗撲人是什麽意思啊。她還以爲這狗有這個興趣愛好。

　　林嬌嬌笑了笑：「你還挺懂你家狗的。」

　　賀宜燃：「他有名字，叫樂樂。」

　　樂樂聽到賀宜燃叫它，大腦袋轉過去看人，還是偏著頭，好像在問有啥事。

　　賀宜燃看它這傻樣拍了它頭一下：「沒事，吹你的電風扇。」

　　林嬌嬌看他穿著普通但布料材質都十分高級，又有個保姆車。可要是有這麽好看的男明星她不可能不知道。秦浩與說了這是部大製作，裡面的演員都是有些名氣的。

　　可眼前的這個人，她實在沒印象。

　　林嬌嬌直接開口問：「你也是來演戲的？」

　　賀宜燃瞥了她一眼：「你看我長這個樣，像是來打雜的嗎？」

　　——呵呵，你他媽帶隻狗來片場，也看不出像是來演戲的啊。這個人說話帶著火藥味，林嬌嬌懶得再跟他說話，直接轉身就走，打算找個陰凉的地方躲躲。

　　賀宜燃開口叫住了她：「你是來拍戲的？」

　　她直接把剛才的話反問回去：「你看我長這個樣子像打雜的嗎？」

　　賀宜燃還真仔細打量她一會，穿著雙高跟鞋，連衣裙，手上還拿著小包包：「不像。」

　　林嬌嬌也不知道他什麽身份，不願意過多糾纏。有工作人員跑過來叫賀見深去拍合照。開拍儀式在拍幾張照給媒體，做前期宣傳。這都是正常的事。

　　賀宜燃應下，提步走過去。走了幾步回頭發現林嬌嬌還在原地站著，他有些好奇：「你不是演員嗎？」

　　「沒人叫我。」林嬌嬌骨子裡還是有點傲氣的，既然沒人叫她過去，肯定她不受什麽中式。何必暴露在媒體之下，「我去了別人說不定還嫌弃。」

　　賀宜燃還覺得她說的有幾分道理，還真扭頭就走了。

　　第一天沒有她的戲份，林嬌嬌來了片場也找不到人，白白曬了一天的太陽，回去就跟秦浩與發了脾氣。

　　「你不知道我多慘，這麽大的太陽，我站在室外沒有一個人理我。」

　　「片場又沒有我認識的人，我也不知道你把我介紹給了誰，都沒有人理我。」

　　她嗚嗚的哭著，還伸出白藕般的手臂給他看，非要他看上面被曬過的痕迹，泪眼汪汪的訴說著自己的委屈：「你把我丟在那裡，都沒人理我，他們都看不起我。」

　　秦浩與沒有問賀見深是怎麽安排的。不過今天林風回來的時候說過片場有接待林嬌嬌的經紀人，別人演員有的她肯定不會少。

　　他打了電話問林風，林風晚上還休息著，老闆就打電話過來了。早上要忙公事，晚上還要忙老闆的私事，心累。

　　他接到秦浩與電話的時候還是挺訝异的，在和對方洽談角色的時候，對方公司的負責人明確表示了會有經紀人接待，但是沒想到林嬌嬌去了竟然沒人在。

　　林風馬上表示會詢問一下。

　　秦浩與挂了電話之後，林風馬上打電話問了一下。經紀人確實在片場，但是因爲當時他剛好有事外出了一會兒，所以沒有接到林嬌嬌。

　　「……那我明天怎麽辦？」

　　「我沒見過他們長什麽樣，如果我還是找不到人呢？」

　　林嬌嬌可不想再孤零零的一個人站著跟個傻子一樣。無論是導演，指導，副導，還是其他演員，都是圈裡出了名的。除了在秦浩與面前矯情一些，她都不敢去那些人面前轉悠。

　　「明天早上，開車直接過來接你好不好？」

　　本來就應該這樣。

　　………………

　　第二天早上，還真開了輛保姆車停到小區門口接她。秦浩與不好出面，隻陪她下了樓，讓她自己過去。

　　開車的司機是個挺胖的女人，也是她的「經紀人」。

　　「林小姐，我叫楊琴，叫我小楊就好。」她長得一張圓臉，笑起來讓人心生好感。林嬌嬌也跟她問好。

　　開了車門直接走進去，才發現裡面也坐著一個人。

　　昨天她遇到的黃毛小子。躺在座椅上拿著手機正在打游戲，看她進來還跟她問了個好：「早上好啊！」管`理Q`三二4爾巴零肆`3捌午

　　這是什麽意思？？

　　林嬌嬌坐到位置上，把車門關上。她不知道這輛車竟然有其他人。少年躺在座椅上，大腿上放了隻正在酣睡的猫，額前的碎發微微浮動著，在晦暗不明的車裡，側臉十分精緻。

　　她往周圍看了一圈，沒發現昨天那隻狗：「你哈士奇呢？」

　　「沒帶。」賀宜燃用手摸了摸猫咪的耳朵，「今天輪到西西出門。」

　　西西——這隻猫的名字。

　　賀宜燃把游戲關了側過頭去看她：「你是被誰安排進來的？」

　　林嬌嬌眼睛瞟了他一眼，很快就直視前方，她不知道這個人問這句話什麽意思。難道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被秦浩與安排進來的？她心下亂的很，畢竟她從來沒想過要把這事直接擺到明面上來說。

　　賀宜燃眯著眼細細打量著她：「你不會不知道楊姐負責什麽的吧？」

　　她轉過頭看他。

　　賀宜燃倒是很直接的說出來：「這部戲本來沒我的戲份，但是因爲我想當演員，所以我家裡人特意給我加了戲份，楊姐是來負責我這次拍戲全程的。」

　　「我是被家裡人安排進來的，你呢？」

　　林嬌嬌頓了一下：「我也是。」至於具體是誰她沒說，也沒有必要說。

　　賀宜燃把身子探過去：「那咱們也算一類人了，劇組最看不起我們這種憑藉資本進來的，不過我覺得只要演得好管他怎麽進來的。我叫賀宜燃，你呢？」

　　「林嬌嬌。」

　　…………

　　林嬌嬌的第一場戲，就是楊薇抱膝蹲在大樹下躲雨，小夥伴把她遺忘到了這個地方，她全身被淋濕又冷又餓，等了好久之後，幾乎快要昏厥的時候才看到有個人撑著傘向她快步走過來。

　　這是女配和男主的第一場戲。

　　她一直以爲和她對手的會是男主的扮演人——影帝顧如風。沒想到却是賀宜燃。她一楞，難道賀宜燃直接半路把顧如風的角色給攔截了？

　　「你演男主？」

　　「我演男主的少年期。」

　　哦——那她明白了，畢竟顧如風也四十多歲了，演十多歲的少年確實不太適合。

　　陰暗的天空下起了磅礴大雨，空無一人的後花園裡，有個穿著白衣服的小女孩正孤零零的抱膝蹲在那兒。

　　瓢潑大雨透過樹枝的縫隙間淋濕了她的衣服和頭髮。她臉色蒼白，雨水順著額前的頭髮滑落到她的臉上，慢慢滲進她的身體裡。

　　楊薇又冷又餓，和小夥伴一起玩躲迷藏，好久好久都沒有小夥伴來找她。等她從大樹後面走過來的時候，才發現大家都走了。

　　剛來孤兒院的她，對回去的路一竅不通。只能蹲在這棵大樹下面，等著有人過來發現她。

　　可是等不到人，等來了大雨。

　　她患有先天性心臟病，身體十分瘦弱，雨勢來的凶猛又急，她就如風雨中被摧殘的薔薇一樣搖搖欲墜。

　　直到有個身影，撑著把傘朝她走過來——她緩緩的抬起頭——

　　「哢！」導演怒火中燒，「林嬌嬌你怎麽回事？都說了多少遍讓你演的脆弱一點！你眼神表現的那麽堅定幹什麽！」

　　林嬌嬌全身都濕透了，因爲實景採取，片場特意調來下雨裝備，她全身濕淋淋的站著。林嬌嬌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面無表情：「對不起導演。」

　　她不會演那種孤獨絕望脆弱的樣子，她從小到大都沒怎麽被欺負過，但凡孤兒院的孩子要整她，一定會被她反整回去。她從來不會是被別人遺忘得的那個人，她從來不會是站著雨中傻乎乎的等別人的人！

　　導演已經十分不耐煩了，對於這種帶著資本進來的演員，一點演戲經驗都沒有，爲了他們還要額外添加兩場戲，拍了十多次還是不過關，他直接把劇本狠狠的拍到桌上：「不是說你也是從孤兒院出生的嗎？聽說你符合這個角色我才讓你進了劇組！你給我拍成什麽樣子！再這樣你就給我滾蛋！」

　　旁邊的有人去勸住，畢竟後面有人，這樣當著衆人的面駡一個姑娘實在是——：「王導，算了吧，第一次演戲都沒經驗，多教教就好了——」

　　「是啊是啊，就別氣了——」

　　導演直接破口大駡，他脾氣不好在圈子裡是出了名的：「叫一個孤女演孤女都不會，還演什麽戲！楊薇身患心臟病，爹媽不要她，你不也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嗎？！這麽符合你的角色都拍不好，你還當什麽演員——！」

　　林嬌嬌站著，面無表情的任由他駡。

　　賀宜燃站到她面前，攔住導演的指責：「王導脾氣也太差了，孤女就一定要會演孤女？那王導豈不是很適合那些出軌的角色？！」

　　這個王導導演技術一流，就是私生活讓人不齒。背叛了二十多年的妻子和一個女演員搞在了一起。

　　賀宜燃是導演知道的那家「人」，自然不敢對他辱駡：「你……」

　　賀宜燃繼續道：「人都有第一次，王導再給次機會吧。」

　　他垂下頭，用只有林嬌嬌聽得到的聲音跟她說話：「第一次拍戲NG很正常，別灰心，好好來。」

　　林嬌嬌嘴唇翕動著：「謝謝……」

　　「再來一次！」

　　磅礴大雨又開始衝擊著她的身體，林嬌嬌吞了口咽沫，內心不斷想著脆弱，無助，悲傷。

　　她當然也有脆弱無助的時候，剛開始到孤兒院，她不知道爲什麽其他孩子都不喜歡她。她洗乾淨的衣服會被別人丟到塵土裡，她的床上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小蟲子，甚至有次還被別人關到厠所裡一天——那時候她才八歲，她哭著瘋狂拍打著厠所的門，都沒人來給她開門。

　　還有些小孩故意在外面模擬著恐怖的聲音來嚇她，那時候她真的好害怕，但是沒有人來救她。

　　天色漸深，厠所裡沒有燈。幽黑的環境裡時不時傳來陣陣風聲，就像是電影裡妖魔鬼怪即將出場的訊息一樣。

　　自從，她害怕黑暗，秦浩與不在家的時候，她會把整個家裡點亮，這樣才能去除心中的不安。

　　後來她開始反整回去。所有如何對待她的人，都會被她狠狠的整回去。

　　但是害怕黑暗這個毛病，一直延續至今。那時候她想，如果有人能來救她就好了，能帶她出去就好了，可是沒有人，沒有人來救她，不會有人來救她。

　　她緩緩抬起頭，大雨衝刷著她臉上的污垢。雨水讓她睜不開眼睛，半眯之間，她看到賀宜燃的臉。

　　她終於忍不住泪流滿臉，雨水與泪水在臉上分不清彼此。

　　終於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