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又一次偶遇

　　人總是逃不過真香定律。

　　顧明勳丟給鳴溪的那堆零食，鳴溪在去給那家時尚雜誌拍照之前就吃光了，短短一天時間。

　　嗯，都是因為他不太想見到跟顧明勳有關的東西。

　　那為什麼不直接丟掉？

　　當然不行，勤儉節約是美德，從小到大老師家長都是教育過的嘛，怎麼可以這樣鋪張浪費直接丟了呢。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快點吃完。還有，不多吃一點好好長身體，怎麼把顧明勳摁在地上揍！

　　反正現在他還年輕，吃進去的都用來長高高了，多吃點也沒關係。鳴溪有時候對於自己回到八年前這事非常滿意，十八歲，多好的年紀，他簡直可以仗著自己年紀小為所欲為。

　　歇了一天，解決完這些東西睡一覺，就該去工作了。

　　《冠玉》主打男裝時尚，在業界算不上頂尖，但也很有口碑，能在這雜誌上露露臉也是件好事。

　　說來也巧，《冠玉》這期的主題是國風少年，分了春夏秋冬四個板塊，需要四個古典氣質，長相精緻還得有些少年感的模特。圈子里長得好看的人太多了，其實隨便抓一個長相柔一點的人來都能拍，但要找有純淨少年感的人，就比較困難。

　　主編要求高，對挑出來的好幾個模特都不滿意，層層篩選下來，才定了三個，缺一位春季主題的少年。

　　剛好天明最近在給《凌霄》造勢宣傳，關注度比較高，鳴溪的那幾張定妝照一髮布出來，人家就看中了他。他一個新人，最需要的就是露面的機會，陸吉安二話沒說直接給定了下來。

　　第一套造型是若芽色為主體的一套中國古典元素時裝，拍時裝做造型的時間倒沒拍古裝那麼久，換上衣服化個妝捯飭一會兒頭髮就能開工。

　　鳴溪那頭黑髮還沒經受過什麼染燙洗禮，看起來乖巧得很。這身衣服色又嫩，加上他那張介於少年和成人之間的臉，更是顯得他氣質特別純淨。

　　陸吉安今天難得有空，怕他一個新人應付不來，還陪著他過來拍雜誌。見他搞好了造型，上下打量他一眼，不吝嗇自己的贊賞：「一定會讓人印象深刻的。」

　　鳴溪看了看自己，淺淺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是嗎……」

　　「好看！」吳桐顯然有些壓抑不住自己的激動，「我都怕攝影師拍不出小溪的好看。」

　　他助理說就算了，化妝師居然也來插一句：「對啊，我也怕。」

　　鳴溪對自己的容貌有很清楚的認識，平時自己心裡也特別得意這張臉。長得好看點的人，沒幾個是不自戀的，只不過程度有輕有重，有的人表露得比較明顯，有的人會隱藏一下下。

　　不過自己自戀是一回事，被別人說是另一回事。鳴溪一被人誇就受不住，這下更是羞澀了：「別取笑我啦……」

　　聲音軟軟的，簡直有點嗲，鳴溪自己都愣了一下，差點起一身雞皮疙瘩。奈何他如今年紀還小，害羞發嗲也只能惡心到自己，別人只會覺得他可愛。

　　吳桐在旁邊憋著笑，眼睛里居然是看弟弟的慈愛眼神。

　　「鳴溪先生，那邊已經準備好了。」化妝間門口傳來工作人員的聲音。

　　「我們這邊也好了。」陸吉安回了一聲，回頭對鳴溪說，「走吧，開工。」

　　鳴溪點點頭，跟著人出去開工。

　　鳴溪有點興奮，雖然上輩子他也算是個小明星，但他面對鏡頭還是有一種新鮮感。

　　上輩子混得太差，有人邀請拍雜誌的次數很少。他每天都在對著鏡子練習表情動作，反反復復地練習找感覺，知道自己要怎麼樣表現才是最好看的，拍照的技能比很多人都厲害。可惜沒有人會找上他，他再怎麼練也派不上用場。

　　也就造成了現在這個局面，他能力很強，實打實的經驗卻很少，倒真像是個才入行的小新人。

　　雖然緊張，但他業務能力夠，表現力很好。

　　配合著攝影師擺著不同的姿勢表情，閃光燈閃個不停。

　　他那雙清澈小鹿眼特別楚楚可憐，看起來特別單純靈動，讓人不自覺地產生保護欲，光是一個眼神都能融化掉別人的心。笑起來溫柔甜美，冷起來也很高嶺之花，還真有點春天這又暖又寒的感覺。

　　鳴溪拍完去看了一眼，提了些自己的想法，跟攝影師交流了幾句，又回去拍幾張。

　　後面還有兩套造型，素淨的白和不算太艷的水紅。

　　大概就是春天剛發的新芽、還沒完全融化的冰雪，最後是綻放了的桃花吧。

　　三套拍下來，外面天色也已經暗了下去，幸好是沒拍到大晚上。不過為了幾張照片拍到深更半夜，對他們這行而言也是非常正常的事。

　　陸吉安和吳桐一直陪著他沒走，結束工作以後，陸吉安突然說要請他們兩個吃頓飯。

　　鳴溪還沒答話，就見旁邊竄出一個年輕姑娘撲進陸吉安懷裡。

　　難道是陸吉安的女朋友？

　　鳴溪和吳桐都在猜測，下一刻那姑娘就喊了陸吉安：「哥！你總算是收工了？」

　　想錯了，原來是妹妹啊。

　　陸吉安笑笑，跟他們兩個人介紹：「這是我妹妹，陸露，露水的露。也是個模特。」

　　鳴溪露出一個微笑：「你好，我是鳴溪，這是我助理吳桐姐。」

　　「我知道你！哥哥跟我說過，他又帶了一個藝人。」陸露笑著跟他們打招呼，「你好！吳桐姐好！」

　　吳桐有點吃驚：「你好……陸哥原來還有個那麼漂亮的妹妹。」

　　陸吉安笑笑：「露露剛從國外回來半年，入行不久，還沒什麼作品呢，不好意思讓你們知道。」

　　吳桐調侃：「那麼漂亮的小美女，是捨不得讓我們知道吧？」

　　陸露顯然也是那種受不了別人誇自己的，笑笑不說話，然後拉了拉陸吉安：「哥，走吧，我從我公司跑過來，都累餓了。」

　　「好好好。」陸吉安由她攙著自己手，朝另外兩個人說，「走吧，我訂好位了。」

　　鳴溪算是明白了，感情他們兩個其實是沾了陸露的光，要不是今天陸露跑來找陸吉安，這頓飯他們是吃不上的。

　　陸吉安請他們去的是一家酒店的中式餐廳，點一籠小籠包就要上百塊的那種，價格很高級，不知道味道怎麼樣。不過看這餐廳外面天天一堆人排隊，應該挺不錯。

　　他們當然不用排隊，這家餐廳是普通有錢人和特別有錢的有錢人通吃，本來就分了普通位和VIP包間，面向不同的人群，什麼上百塊的小籠包，也只是普通顧客吃的。陸吉安進的VIP包間，安靜環境好，人家提供的菜品價格也只會更貴。

　　鳴溪看著那份菜單，都有點不忍心點，想著點個便宜點的意思意思得了。然而他就沒能看到什麼便宜點的東西。

　　只能是告訴自己，這點錢對陸吉安來說什麼都不算，他才能壓下那點愧疚感點兩個菜。

　　等著上菜的時候，陸吉安跟他說了點下個月進劇組的事，交待的不多，但說得很清楚。工作的事幾句談完，就只是朋友間的閒聊。陸露這小姑娘性子開朗，說話也特別有意思，把三個人都弄得樂得不行。

　　鳴溪到底身體里住的靈魂已經二十好幾了，看著真正的剛成年小姑娘，不由感嘆人家真的是青春有活力。

　　四個人坐一起隨便聊聊，談談心增進增進感情，最後酒足飯飽的時候，心情也十分愉悅。

　　「我去一趟洗手間。」鳴溪一不小心把醬汁弄到了袖子上，只能先去稍微處理一下，不然等會兒回去路上也尷尬。

　　陸露揮揮手：「去吧，我們坐會兒再走吧，等你。」

　　一進洗手間，鳴溪就見到個西裝男人扶著洗手台，喘得很厲害，好像是有些不舒服。

　　看不到臉，但是有點眼熟……

　　鳴溪渾身僵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居然是顧明勳……

　　他出現在這種價格高級的地方，倒也很正常。

　　人生何處不相逢啊……怎麼老能遇見他？老天怎麼那麼能開玩笑。

　　鳴溪想裝作什麼都沒看到，先退出去，等他走了自己再進來。結果就在他後退的那一瞬，顧明勳居然抬起了頭。

　　兩個人視線一對上，鳴溪的逃跑計劃就完全失敗了。他跟被定身了一樣，呆在原地不敢動。

　　顧明勳本來看到有人進來，就撐著身子要站直了，結果看到是誰，又恢復了那半死不活的樣子。

　　顧明勳眯了眯眼，似乎想把他給看得更清楚些，看清楚了又很不敢相信，十分疑惑地開口：「鳴溪？」

　　鳴溪立即有些後悔沒有走。

　　顧明勳很明顯是喝得有點多，臉有些紅，剛才是沒辦法很快認出自己來的。可自己那麼一猶豫，就錯失了跑路的最佳時機。

　　只能是直面慘淡的人生了。

　　「顧董……」鳴溪看著人，沒有走近。

　　顧明勳又眯了眯眼：「過來。」

　　過去幹甚麼？

　　雖然很疑惑，鳴溪還是依言走了過去。

　　顧明勳再次眯起眼打量著他，沈默了一會兒，沈著聲：「幫我去907……拿我眼鏡。」

　　鳴溪聽完更加後悔了。

　　顧明勳是個半瞎，平常都帶著隱形眼鏡，一離了眼鏡，基本就三米之外人畜不分。顧明勳多半是隱形眼鏡掉了出來，現在看不清東西，剛剛他真的應該趕緊跑的。

　　這良機一旦錯失，也沒辦法了。現在要跑，他良心上又有點過不去，畢竟對方站都站不直，看起來狀況不太好。

　　「你等等，我去拿給你。」鳴溪心想，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轉身就跑去他說的那間房。

　　回來的時候，顧明勳扶著牆，還是一副快虛脫的模樣。

　　「顧董，你的眼鏡。」鳴溪恭恭敬敬呈上顧董的命根子之一，一副復古調調的金絲邊框眼鏡。

　　顧明勳抓過眼鏡就戴上，彷彿重獲新生。

　　他這人本就帶著一種冷峻的氣場，鼻子上再架那麼個玩意兒，那點不苟言笑的沈著感更是被襯得明顯。

　　這英挺的五官，這一身衣服，這眼鏡，瞬間讓他有種禁慾精英的氣質。

　　不過鳴溪很懂他，禁慾精英是不存在的。

　　鳴溪心裡只有另外一種想法，他一直覺得，顧明勳戴著這種金絲邊框眼鏡，特別像個禽獸。也不知道他到底怎麼想的，非得挑這種騷包款式。

　　鳴溪還在品評著顧明勳此刻的造型是多麼明裡正經暗裡風騷，顧明勳身體突然一個踉蹌，趕緊又把手往洗手台邊上扶。

　　「喝多了？」鳴溪也給一驚，連忙扶住他，小聲問了一句。

　　顧明勳閉著眼睛用力揉太陽穴，聽見聲音點點頭。他身上的酒氣很濃，熏得鳴溪都有些暈。

　　不知道是喝了多少，都要喝吐了吧。

　　看著昔日的情人這個樣子，鳴溪還是有些於心不忍：「顧董……你乾嘛喝那麼多？就算是應酬……沒人敢逼你喝吧……」

　　他是什麼身份？堂堂天明的董事長。不想喝的酒還能有人拿刀架著他脖子硬逼他喝不成，這世上能逼他的能有幾個人啊？

　　那就沒必要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啊……

　　不對，顧明勳好像也不是什麼會為難自個兒的人。難道真是遇上了位身份還能壓他一頭的人咯？

　　顧明勳一聲冷笑：「幾個老傢伙刁難我。」說完好像覺得自己不該透露，又閉口不言。

　　他這一句冷冷淡淡，鳴溪卻愣是給聽出了一股子委屈的味道。

　　原來顧董也能有被人刁難的時候……鳴溪有點震驚。

　　顧明勳這樣狼狽的樣子，他上輩子就沒見到過。

　　猶豫片刻，鳴溪問：「顧董……要不，我幫你叫司機過來，你先回去歇著？」

　　「不用，謝謝。」半晌之後，他語氣很平淡地給鳴溪道謝，直起身子，穩穩走出了洗手間。

　　完全看不出他方才還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鳴溪甚至覺得他剛才險些跌倒都是裝的。

　　鳴溪瞧著他走出大門，有點擔心，又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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