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誰要當寵物

　　那不是自己前兩天剛拍的定妝照嗎？

　　畫面中恬靜優雅的小美人側躺在竹榻上小憩，特別歲月靜好。微張的雙眼中眼波流動，嘴角噙著一抹輕笑。很勾人，但又不會讓人產生一些多餘的想法，只是想遠觀，靜靜欣賞。

　　這張臉是自己的，不會有錯。

　　而且，這一張圖似乎還沒有公佈。

　　合理推測，顧明勳是特地跟人要了自己的照片。

　　鳴溪覺得自己的三觀完全崩塌了。

　　偷偷拿人照片當桌面，顧明勳究竟是什麼魔鬼？

　　上輩子他好像也不這樣啊？

　　他究竟背著自己乾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

　　自己當年莫非就已經被他盯了很久？後來的事情都是這個可惡的流氓色胚的套路吧？

　　鳴溪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合理推測，顧明勳是真的想潛自己。

　　現在跑路還來得及嗎？

　　腳步聲忽然響起來。

　　有情況！門口有動靜！

　　鳴溪聽到聲兒，立馬滾回座位上坐好，裝作安安分分一直坐在那裡沒動過的樣子，回頭起身：「顧董。」

　　「坐吧。」顧明勳坐回屬於董事長的座椅上，看到自己的桌面，表情微微變了一下。

　　大意了！

　　他當然也擔心自己這暗地裡的小動作被別人看了去。不過看鳴溪的樣子，應該是沒看見。誰敢私自窺探顧董個人隱私的！

　　顧明勳很有自信，堅定地認為無事發生，於是他放下心來。

　　「昨天，你沒事吧？」顧明勳開口。

　　鳴溪坐得特別乖巧：「沒事，說起來我都忘了謝謝顧董。昨天要不是遇到顧董了，可能真要被人帶走了。」

　　顧明勳點頭：「那就好，不如我給你派兩個保鏢？」

　　鳴溪驚了，下意識拒絕：「不用了顧董，昨天純屬意外，沒必要的。」

　　顧明勳皺了眉。

　　鳴溪很怕他皺眉，這表明他的小算盤已經開始飛速打起來，很快他就會說出他的決定，不容任何人更改的決定。

　　良久，顧明勳沈聲：「我必須保證公司藝人的安全。」

　　鳴溪嘆氣：「顧董，真的不用。哪有給一個新人請保鏢搞那麼大陣仗的……」

　　顧明勳沈默了一會兒：「你要進組拍戲了，不能有閃失。」

　　一個小網劇而已，有閃失又能怎麼樣？鳴溪忍住自己想翻白眼的衝動，好聲好氣地拒絕：「真的不用，顧董……公司沒必要為我多一份開銷，而且我也不太喜歡有人跟著我。」

　　顧明勳：「只是保護你，我可以讓他們不在你的面前晃。」

　　鳴溪臉上的笑已經消失了大半。

　　以前顧明勳有什麼決定，他就算不同意反對了，到最後也還是會被顧明勳說服。他是真的意志非常不堅定，永遠堅持不了自己的想法，別人一說兩句，他就會覺得委屈自己一點也沒什麼，由著別人去吧。

　　別人卻根本不會知道他內心有多不願意，在答應之前經過了多艱難的掙扎。等哪一天他實在委屈得不行了，人家還會奇怪，不過那麼一點小事，他怎麼就會委屈成這樣了。玻璃心，矯情。

　　其實這也得怪他自己，誰讓他什麼都不敢說呢？

　　鳴溪糾結了一會兒，還是決定把話說清楚。他知道自己以前什麼都喜歡憋著不說，很不好。

　　再不表現出自己的不願來，恐怕結果又跟以前一樣。

　　「顧董，我不太明白你是什麼意思。我看得出來你在對我特殊照顧。」鳴溪鼓起勇氣，直視著他，「如果你是覺得我有潛力，所以才給我這些，我會很開心。這是你對我的認可，我一定會不辜負你的期望，好好拍戲，給公司帶來收益。可如果你是有什麼別的想法……那請你不要再這樣了，我不想走捷徑。」

　　鳴溪說著，心跳開始加快，變得有些緊張。

　　要是把他惹怒了，大不了自己走人。現在到手的這些沒了就沒了吧，不管怎麼樣，自己不能重蹈覆轍。而這個人，就是引誘自己沈淪的罪魁禍首。自己這樣意志不堅定的人，做不到面對著他完全不動心，那就只能是離他遠一點。

　　在顧明勳眼裡，眼前這個剛剛成年的少年眼神里滿是倔強，還有些強忍住的委屈。誰會忍心看見他傷心呢，顧明勳頓時就動搖了。

　　「其實……」顧明勳頭一次說話沒什麼底氣，「我不是那個意思。」

　　鳴溪笑：「顧董，一個你完全不認識的人莫名其妙對你那麼好，別人擠破腦袋都爭不到的東西，有人直接送給你，你會覺得正常嗎？」

　　顧明勳動了動嘴唇，出口的話因為猶豫而沒了聲。

　　「鳴溪，我也不是想逼你做什麼。」顧明勳沈默了很久。

　　這種話鬼才信。

　　鳴溪：「那就請顧董一視同仁吧，如果我是特殊的那一個，我也會很困擾。」

　　顧明勳注視著他很久，最後只說了一個字：「好。」

　　這場交談就那麼結束了。

　　鳴溪跑出董事長辦公室之後，突然有些想哭。

　　上輩子他喜歡了顧明勳八年，到死的那一刻才覺得不值。這些感情又怎麼會是短短幾天就能完全放下的，就算他已經下定決心要遠離這個人，過跟上輩子完全不一樣的生活。

　　他還是會有些懷念這個人給過自己的那些快樂，還有虛假的幸福。

　　念了八年的人，完全把他從心裡丟出去，需要多久？

　　難過不捨很正常，但難過完就算了。忘掉一個人，總得有個開始，不然就真的是放不下了。

　　晚上鳴溪沒有跟之前一樣窩在宿舍里。

　　天明出來，坐地鐵坐四個站，就到了這座城市的商圈。但鳴溪沒有坐地鐵，他自己走路過去，大概四公里路，要半個多小時。

　　那裡有一家貓咖，他上輩子經常去逗貓。後來這家貓咖經營不善倒閉了，店裡的貓全部被丟在旁邊的地鐵口，鳴溪還去餵過它們好幾次。

　　也不知道還有多少年……這家貓咖倒閉的時候，自己好像還不到二十歲？都還沒有跟顧明勳住在一起，自己拿的工資不多，在這種地方要養活自己都成問題。雖然很可憐這些小傢伙，但他能做的也只有來這裡餵餵它們了。

　　後來這幾只貓被什麼救助機構帶走，好像有人領養了，也還好。

　　鳴溪低頭摸摸懷裡這只漂亮的金吉拉，有點感慨：「寶寶，過兩年你爸爸就不要你了。」

　　貓又聽不懂人話，對此毫無反應，倒是被他摸得很舒服，眯起了眼。

　　多可愛的小東西，怎麼忍得下心說丟就丟呢。

　　能給主人賺錢的小寵物都會被丟，他這種什麼都不會乾的小寵物，主人不喜歡也是合情合理……怎麼擼個貓都能想到那邊去！

　　誰是小寵物，這輩子誰要當小寵物！

　　點心吃完飲料喝完，鳴溪付款走人。

　　這家店貴得一比，隨便一杯咖啡就是五六十，對現在的他而言簡直奢侈。

　　走出門他才開始後悔，這錢都夠他活四五天了。別問他為什麼能用這麼點錢活那麼久，在能掙到錢之前，他吃得很少，省吃儉用，有時候一天才吃一頓。

　　今天那麼捨得來貓咖，主要是心情不好，外加上輩子被包養後養成的壞習慣還在。所謂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上輩子的陋習一時半會兒有點改不過來，他身上的錢可沒剩多少了，還好他還有個通告，再撐幾天就行。

　　走出商場，外面高樓林立，車水馬龍。天空都不是黑的，像灰又像紅，一顆星星都沒有。

　　他就沒在這個城市見到過星星，包括上輩子。

　　顧明勳給他安排的住處視野很好，站在露天陽台上可以看看風景，晚上他就會去吹吹風。大城市的夜景也就是高樓大廈的燈光，月光都很少能見。

　　不像他家裡……確切地說，是他舅舅家，每天晚上都是滿天繁星。

　　他跟顧明勳說過，要是有機會，一起去小城市走走，可以看到星星。顧明勳從小就在這地方，從來都沒見過星星是什麼樣的。

　　顧明勳答應了，但也只是答應了。

　　他忙著工作，忙著自己家族的事業，沒空陪一個小情人跑到其他地方。這個小心願到最後都沒能實現。

　　鳴溪唉聲嘆氣，自己怎麼又想到那個人了！

　　邁開腿，朝旁邊另一個商場走去。

　　商圈嘛，地上五六個商場連在一起，地下也好幾個。他都走了那麼一大段路來到這最繁華的地界了，不如再去別的地方逛逛。

　　他瞎走了半天，都沒看到什麼感興趣的。最後跑進寵物店裡買了幾小袋能隨時揣進兜里的貓零食狗零食，還遇見一個穿著中學校服的小妹妹，爸爸帶著來挑寵物，心裡自然是有些羨慕。

　　他連父母長什麼樣都快忘了……要是能重生得更早一些，讓他和父母避開那場車禍就好了。

　　揣著幾包寵物零食，他又甩著手走了四個地鐵站，要回宿舍。

　　公司停車場附近有幾只流浪貓，好心人給買了個窩，丟了個食盆在那，來上班的人有時會倒點貓糧在裡面。這人倒點，那個人倒點，倒也夠養活這幾只貓了。

　　像鳴溪這種路過見到人家，就給點小魚乾小零食的人也很多。明明是流浪貓，卻給養得油光水滑的，脾氣也大，比家裡供著的主子還主子。

　　不過脾氣大也可能是因為公司里的愛心人士突然有一天把它們帶走，等它們回來以後就不能生兒育女了，記恨著呢。

　　去宿舍要經過停車場，鳴溪特意去停車場附近那個貓窩看了看，有兩只白的還在，正好。

　　兩只白的還算平易近人，看見吃的還是會過來，舔了鳴溪一手的口水。

　　鳴溪給了小魚乾，還是要討點回報的，趁著它們吃東西，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毛。

　　然後就蹲在一邊，只靜靜看著它們吃東西。

　　突然亮起了一道光，是有車從停車場裡面出來了，鳴溪沒太在意，繼續逗兩只貓。可那光卻遲遲沒有離開。

　　車停在了他附近，鳴溪有些奇怪，就回頭看了一眼。

　　車窗放下來，就見到顧明勳的臉。看來董事長也是生活不易，居然加班到現在？

　　「你怎麼還沒回去？」顧明勳看他大晚上一個人蹲在這種黑漆漆的地方，有些擔心。

　　「顧董。」鳴溪站起來。

　　還沒站穩，他就覺得眼前發黑，身體也跟著失去了平衡，腦袋里忽然什麼都沒有了。

　　他控制不住自己，直直倒了下去。

　　「鳴溪！」顧明勳驚喊。

　　車門「砰」的一聲被打開，顧明勳從車上衝出來，慌忙把他扶起。

　　「顧董，這是怎麼了？」司機也跑下車，過來幫忙。

　　顧明勳冷靜地吩咐：「他貧血，先送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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