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故意

　　醫院獨有的那種味道讓鳴溪有些難受地皺了眉，他睜開眼已經沒有什麼不適。撐著身子坐起來， 發現床邊坐了羅辰瑜。

　　羅辰瑜好像已經睡過去了， 他一動又醒了過來， 哈欠連天地道：「小溪你醒了？」

　　「嗯……」鳴溪看著窗外已經亮了的天， 「怎麼在醫院了……」

　　「你不是暈了嗎， 顧董送你過來的， 不過他還得趕時間，就先走了。」羅辰瑜怕他不開心， 又幫忙解釋， 補上一句， 「他看你沒事了才走的，還通知我們過來幫忙看著。」

　　「嗯……我知道了。」告訴這些有什麼用， 他的關心又不是給自己的。

　　鳴溪下床穿鞋：「幾點了？要開始錄節目了嗎？」

　　羅辰瑜：「才六點多， 你真沒事了？不舒服的話請個假今天不錄了休息吧。」

　　「沒事。」鳴溪搖搖頭，站起來，「走吧， 我沒有不舒服……餓了， 先去吃點東西。」

　　實在是有點餓， 鳴溪只想就近買點東西吃。這醫院附近小餐館倒是多，隨便進一家吃碗粉， 他給節目組打了電話，說已經沒事了今天還可以錄制。

　　但趕回去錄節目，他狀態卻不是太好，話比前幾天少了。別的人還以為是顧明勳走了他不太開心， 安慰他過兩天錄完就可以回去見顧董了……

　　只有他自己明白，其實他並不是很想見顧明勳。

　　中午午飯是林曉逸和羅辰瑜一起做的，孟良熠下午也要走了，順便送他一下。鳴溪在餐桌上沒吃兩口就有人打電話過來。

　　一看來電顯示，是顧明勳，鳴溪猶豫了幾秒鐘才按下接聽鍵。

　　「餵，小溪，你舒服些了嗎？」

　　那個聲音讓鳴溪有些壓抑。

　　鳴溪：「嗯……我在錄節目。」

　　「好好吃飯，我先不打擾你了。過兩天忙完過來看你。」

　　鳴溪沈默片刻：「不用了。」

　　默默掛了電話，鳴溪夾過一隻蝦來剝殼。

　　「是顧董嗎？」宋堯好奇地問。

　　鳴溪點頭：「是。」

　　羅辰瑜一拍他肩膀：「這下該開心點了吧？」

　　鳴溪扯出一個笑，別人看來還像真的。

　　走了兩個飛行嘉賓，今天又來了兩位補上，他們下午才會到，常駐嘉賓要準備一下迎接他們。

　　鳴溪吃完午飯，打起精神來準備新菜。還想著那個人乾嘛，現在應該好好工作！

　　之後幾天嘉賓來了又走，換了又換。節目內容從美食到潛水，吃的玩的都讓鳴溪嘗試了一遍。

　　顧明勳每天都會打電話過來問問他今天過得開不開心，鳴溪還是裝著他的情人，演出了一副很想念他有很多話想跟他說的樣子。跟他睡一間房的飛行嘉賓每天晚上都以為自己吃到了狗糧。

　　嘉賓積累到了足夠的資金，約好一起去玩點刺激些的運動。花一天時間跳傘坐直升機欣賞海上風景，晚上回來，別墅里多了個顧明勳。

　　羅辰瑜起哄：「驚喜啊小溪！」

　　只有驚沒有喜吧。鳴溪微微一皺眉，然後才換上微笑：「你來了？」

　　顧明勳過來摟住他肩膀：「給你們準備了晚飯，時間剛好。」

　　鳴溪勉強一笑，跟大家一起入座。

　　有他很喜歡的番茄炒蛋，麻辣粉絲，也有那道蟹粉獅子頭。

　　其他還有幾道大菜，都是精心準備的。他們在外面玩的時候，顧明勳就在這裡忙活了一下午。

　　「嘗一下，我好久沒做這個了。」顧明勳往他碗里夾了一個蟹粉獅子頭。

　　鳴溪現在對這道菜沒什麼好感，但也不能發作，只好吃了。味道很好……食物是無辜的，很好吃，只是在心裡這菜本來很有意義，卻忽然變成了一個笑話，他就再也沒辦法喜歡了。

　　「你吃嘛，我要吃什麼自己會夾。」鳴溪稍稍一避，躲開了顧明勳夾來的粉絲。

　　這個動作很小，別人看不見，顧明勳卻明顯感覺到了他的抗拒，只能尷尬地把粉絲放進自己碗里。

　　其實他原本是不會再過來參與節目的，離開的那天跟鳴溪說了會過來看望，但也只打算探班，不準備參與節目錄制。

　　但他覺得鳴溪最近有些奇怪，這種節目一錄就是一整天，探班的話沒太多時間跟鳴溪接觸，不如當一次神秘嘉賓。

　　他發現鳴溪現在好像有些躲著他。

　　之前打電話他就覺得有些不對了，看來他沒有想錯。

　　不過這些話現在不能說，餐桌上還有那麼多攝像頭盯著，說不了。

　　吃完飯回到房間，顧明勳直接過去強行關掉了攝像頭。他是金主爸爸，這樣做節目組也不會有什麼意見。

　　「你怎麼了？」顧明勳解決完攝像頭這個心腹大患，回頭看向鳴溪。

　　鳴溪心臟重重跳了一下，有些緊張：「什麼怎麼了？」

　　「最近心情不好？」顧明勳表情有些沈下來，「每次你接電話，你都有些不大情願……」

　　鳴溪想了很久，最後選了態度最不好的一種回應方式：「那我應該怎麼做，才能如你的意？」

　　他的話沒什麼感情，好像在問這道菜合不合顧明勳的口味，需不需要加點鹽，或是弄淡一點。他就是個餐廳老闆，而顧明勳是花錢的顧客，他會滿足顧明勳的要求，但也僅止於此了。

　　顧明勳以為他會裝傻，說自己沒有不情願，沒想到最後他卻是這樣問。沈默了許久，顧明勳才回答：「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沒有要求你要怎麼做……我只是擔心你，想知道你是不是最近不太開心，沒有要逼你做什麼的意思。你不願意理我，那就不理，我不逼你。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麼生氣了……因為那天我不告而別？還是……你前兩天都好好的，我們在一起有說有笑，怎麼忽然你就不怎麼搭理我了……」

　　「顧董是什麼意思？」鳴溪忽然開口打斷，冷冷一笑，「顧董忘了嗎？我們只是假裝情侶，又不是真正的情侶。我跟顧董之前的相處，不過是在配合顧董表演而已，那些都是情侶間應該有的，我不做豈不是不敬業了？最近我的表現似乎也沒什麼不對的地方吧，顧董的電話我沒有接嗎？每天晚上我沒有配合顧董演好這異地戀的戲碼嗎？可能顧董還是有些地方不太滿意，那顧董你說，我以後注意。」

　　顧明勳臉色一變，的確，這幾天鳴溪接他電話還是像正常情侶一樣會聊很多事，但他就是覺得很怪異。今天回到這個別墅，見鳴溪總是有意無意地在躲開自己，他更加確定肯定出了什麼問題。

　　肯定是哪裡惹鳴溪不快了，可一問之後，得到的居然是這樣的回答……

　　真的是這樣嗎？他只是在工作，只是在表演？

　　在鏡頭面前演，那鏡頭之外他也是在演嗎？怎麼可能一隻是在演？就算他真的只是在演，他們現在至少也能算是朋友了，怎麼突然就連對待朋友的態度都沒了？

　　注視了鳴溪很久，顧明勳緩緩道：「你……不要說氣話。」

　　鳴溪笑得有些諷刺：「這不是氣話，是事實……顧董難道以為我生氣了，所以才這樣說故意氣你？」

　　顧明勳皺眉：「難道不是嗎？」

　　鳴溪似乎給氣笑了一樣：「顧董，我只是你找來的演員，你是我老闆。我沒什麼資格跟你發脾氣，我有自知之明的。」

　　真的情侶，才能跟他發火吵架，他一個被雇來演戲的演員，沒有資格。

　　「你……」

　　「顧董，我只是個演員，只配合你演到分手。如果你還需要什麼情感上的服務，我建議你去養一隻寵物。挑一隻溫順聽話只會繞著你轉的。又漂亮性格又好的男人那麼多，養一個就是了。我只演戲，不做別的。」

　　顧明勳：「不是這樣，我沒有把你當我花錢雇的演員……」

　　「那是什麼？會對你千依百順，想方設法討好你的小情人？」鳴溪直視著他的雙眼，語氣愈發冷下來，「顧董，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在我身上得到什麼，想找到誰的影子……我是鳴溪，跟其他人不一樣，不想做別人的替身，也不想做被人養著的小寵物。」

　　「我沒有把你當寵物。」顧明勳忽然變得很認真，「鳴溪，你聽我說。」

　　鳴溪忍住了要出口的話。

　　顧明勳：「鳴溪，我喜歡你，我希望我們之間不是演戲。」

　　鳴溪默然許久，不得不說他有些觸動了。

　　顧明勳說得很真，他都有些想信了。可是，他要怎麼才能相信……

　　他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不想再自我欺騙了。第一次是傻，第二次就是真的犯賤了。

　　可能顧明勳才是一個演員，一個演技好到根本看不出表演痕跡的演員。

　　「我會演完這場戲，至於其他的……我滿足不了顧董。」鳴溪拿了自己睡衣，沒有再多話，直接出了房門。

　　洗完澡換好衣服回來也是裹起被子倒頭閉眼，不再打算理顧明勳。完全就當這個人不存在。

　　顧明勳看他這樣，也沒再說什麼。不知道過了多久，燈終於是黑了，這個房間里完全安靜下來。

　　兩個人睡在同一間房裡，聽得到對方的聲音，卻非要假裝聽不到，假裝不在意是不是還有一個人。

　　鳴溪醒了很久，靜靜想了很久。到了半夜才試著入睡，睡著了什麼都不知道，似乎要比醒著舒服很多。

　　早上睜眼的時候，另一張床上已經空了。

　　鳴溪望著那張床，被子已經疊整齊，旁邊的行李箱已經消失不見，好像昨天根本就沒有人來過，一切只是他的幻想。他莫名覺得有些惆悵和失落，卻也有些如釋重負。

　　這一回，不會再像以前那樣藕斷絲連的了吧。

　　雖然某個地方在隱隱作痛……如果不疼一下，怎麼把余毒清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