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托江屹的福，本以為要拍到晚上八點的內容，六點就順利結束。大家提前收工，江屹跟眾人說了再見，準備坐車回酒店休息。

　　往保姆車走的路上，林皓說：「看到了嗎？剛才大家跟你道別的態度，以前他們哪兒有這麼恭敬，這麼熱情！唉，這個圈子真是太現實了。」

　　這幾天，林皓跟著江屹，也算見證了人情冷暖。不過是一夜之間，卻好像一切都改變了，江屹所到之處受盡追捧，連自己這個助理，也跟著身價倍增起來，成了大家拉攏討好的對象。

　　江屹按了下額頭，「你感悟還挺多，我現在只想睡覺。」

　　他昨晚本來就沒怎麼睡，工作了一天，覺得更累了。一想起這些日子的顛簸，江屹就忍不住想嘆口氣，比起在外面跑來跑去，他還是更喜歡劇組的節奏。

　　好在，總算回來了。

　　林皓對他這個態度很不滿，眼珠子一轉，湊近一點，「屹哥，跟我說實話，你是故意的吧？是的吧？」

　　江屹：「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你少裝蒜了！難怪你昨晚在研究，怎麼打人比較痛，又不傷筋動骨，外表還看不太出來。我還當你在琢磨戲，合著是蓄謀已久啊！」

　　江屹終於轉頭看他，「這麼大聲，你要不乾脆幫我廣播一下？」

　　「那你是承認了，對吧？」而且他明明就沒多大聲！

　　江屹沉默片刻，挑眉一笑。林皓期待地睜大眼，誰知他下個動作轉身就走，根本不理睬自己。

　　林皓：「……靠！」

　　保姆車近在眼前，江屹率先上去，林皓則上了駕駛座，司機被他們放假了，他要兼職開車。

　　江屹在後面坐好，正準備關門，一隻手卻猛地伸進來，一把抵住車門。

　　江屹嚇一跳，詫異地望過去，簡唯扒拉著車門，說：「讓一讓，我要上來。」

　　她的語氣太自然了，江屹下意識就鬆了手。簡唯立刻鑽進去，在他旁邊坐好，又關上車門，這才對前面看直了眼的林皓微微一笑，「好啦，開車吧。」

　　林皓：「……哦好。」

　　踩完油門才回過神來，等等，我為什麼要聽她的？！

　　車子穿行在馬路上，裡面詭異的安靜。

　　江屹剛才還想睡覺，此刻睏意全無，時不時瞥簡唯一眼。他知道她有話要說，終於，在經過一個十字路口時，她問：「你是故意的吧？」

　　江屹頓了頓，「嗯。」

　　林皓猛打一下方向盤。我日哦，跟我不說實話，對著女孩子就邀功了？

　　雖然早就猜到，聽見他承認，簡唯還是心頭一顫。她覺得腦子有點亂，忍不住問：「可是，為什麼呀？」

　　江屹淡淡道：「因為他該打。」

　　這話一出，車裡另外兩人同時一愣。

　　江屹的眼神那樣透徹，一切都昭然若揭。她猜的沒有錯，他果然知道自己被林澤群打了的事，所以今天，才會幫她打回去。

　　心頭有什麼東西流淌過，她忽然不知道說什麼好。其實林澤群那麼欺負她，她不是不生氣，只是她總想著，自己是來找江屹的，她害怕江屹知道後會衝動，做出什麼事來，才硬是忍了下去。

　　可沒想到，他還是替她討回公道了。

　　她低聲說：「其實，你沒必要這樣的。林澤群那個人一看就很記仇，你跟他結了梁子，以後還不知道要添多少麻煩……」

　　他打斷她，「簡唯，你覺得我賭上名聲去宣傳，跟林澤群打對台，累得半死不活，是為了什麼？」

　　簡唯怔怔看著他。

　　江屹想到林皓的話。是的，這個圈子就是那麼現實，跟紅頂白、拜高踩低。他曾經很從容，能紅當然好，但不能紅，他也能安心做好自己的工作。這裡是名利場，可如果名利心太重，反而走不長遠。

　　直到那一天，他站在空蕩蕩的走廊，頭頂燈光照耀，他發現自己迫切想要保護一個人，可那個人明明受了委屈，卻還想著保護他。

　　那是第一次，他恨自己無能為力。

　　「你……」簡唯遲疑著，想要湊近。他什麼意思？她怎麼覺得不太對？

　　她的臉逼近，氣息也撲面而來，很清甜，江屹下意識屏住呼吸，臉上有一絲慌亂閃過。

　　下一秒，他伸手，一把推開她靠過來的肩膀。簡唯猝不及防，像個不倒翁一樣，靠回椅背上。

　　簡唯：「……」

　　「你幹嘛？！」她崩潰問。

　　江屹伸了個懶腰，言笑晏晏，「我想說的是，林澤群這種人，都是欺軟怕硬的。到了現在，應該是他來怕我，而不是我怕他。明白？」

　　這樣講好像也有道理，畢竟她也看到過周佩佩跟林澤群亂發脾氣時，他是怎麼忍氣吞聲的。

　　她忽然發現，自己很喜歡江屹的態度。沒有問她痛不痛，也沒有跑來安慰她，他乾乾脆脆幫她報了仇，沒有讓她有一絲的尷尬和難堪。

　　只是想到今天的波折，她還是忍不住嘟嚷：「誰告訴你的啊？」統籌說她誰也沒講，難道是林澤群自己說漏嘴了？那他也太欠了吧！

　　江屹沒有回答，閉上了眼睛，似乎準備睡了。簡唯想到他一定很累，扁扁嘴，不敢再打擾。

　　林皓看了一路的戲，心滿意足地繼續開車。

　　簡唯看著江屹的臉。夕陽透窗而來，他的面龐沐浴著金光，英俊的，疲憊的，那樣熟悉。

　　就在幾個小時前，她還覺得他變得太過遙遠，可是現在，他為她打了林澤群，坐在她旁邊，安靜沉睡。

　　他們之間的距離，觸手可及。

　　簡唯忽然想起之前，那個來探班卻被工作人員騙了的粉絲，江屹當時也打了那個人。她們聽說後，雖然一方面覺得那女孩兒太笨了，另一方面，卻又很嫉妒她。當時簡唯還想，如果有一天，江屹也為她打一次人，就此生無憾了……

　　她抿唇一笑，對透過後視鏡觀察的林皓說：「難怪大家都說，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見鬼了呢。」

　　林皓愣愣眨眼，樣子有點傻，「哈？」

　　大概是被江屹說中了，接下來幾天，林澤群也並沒有報復的跡象。江屹每天都很忙，為了趕上之前落下的進度，幾乎是日以繼夜地工作。

　　周佩佩第二天也出現在片場，面對搭檔突然走紅，大家本來還擔心她的態度，好在她倒是神色如常。不過她跟江屹之前就沒鬧了，現在就算有想法，估計外人也看不出來。

　　劇組的氛圍，一時間竟變得出奇的好。

　　與此同時，《寒夜》還在繼續播出，並且持續升溫。

　　隨著劇情的深入發展，各種線條展開，故事越發複雜，趙明深的形象也越發立體、鮮明。富貴公子哥的表象下，是隱藏多年的特工身份，是一顆鐵血赤忱的愛國之心。

　　而他和殷如飾演的女主角季蘭芝的虐戀，也成為劇集一大看點。

　　有一場戲，是季蘭芝誤會他是漢奸，厲聲質問他為什麼幫日本人做事。他嘴上說著冷漠、絕情的話，卻在季蘭芝轉身的瞬間，眼神變得沉鬱、黯淡。

　　他看著她，眼中滿是渴望、痛苦，就好像那是他不可觸碰的幻夢。世人都說理想國，她就是他的理想國，是他身處煉獄時，唯一可短暫棲身的避難所。

　　可是如今，她也要離去了。

　　季蘭芝背對著他，眼淚已經湧到眼中，卻硬是忍了下來，「我本以為，前路是疾風驟雨，自以為是的想要陪伴你，誰知……看來趙大少並不需要我。今日別過，蘭芝祝趙大少前程似錦，官運亨通，光宗……耀祖！」

　　他看著她決絕而去的背影，在心裡想，她一定恨極了他。

　　如果不是失望透頂，不會明知他的父母都死在日本人手中，還能狠心說出這樣的話。

　　房門半開，走廊的光斜斜射進來，他一動不動站在那裡，身上是筆挺的軍裝，金屬紐扣泛著光。房間只有一半被照到，他英俊的面龐也一半沐浴著光明，一半隱匿在黑暗。

　　一如他的人生。

　　過了好久，他才輕輕說：「風和日暖也好，疾風驟雨也罷，這條路都只能我自己走。沒有人能陪我。」

　　這麼多年，一直如此。

　　這場戲作為前20集的高潮，把大家虐得不要不要的，收視率也在當晚順利破2！

　　網友紛紛表示：「臥槽終於放大招了！我就知道會決裂，等了20集果然不出我所料！」

　　「萬萬沒想到，我居然看一部抗戰劇哭得死去活來，昨晚守直播時，我媽都以為我瘋了……[再見][再見]」

　　也有人的關注點跳出劇情，落到了演員身上：「江屹不是歌手嗎，戲居然這麼好？！我覺得殷如算不錯的新人了，跟他一比才顯出青澀啊！」

　　「對對對，趙明深每次看向季蘭芝那個眼神喲，簡直能把我溺斃！那種溫柔克制隱忍沉痛卻又如火般炙熱愛你愛到無可救藥百死不悔的深情……啊，媽媽，這個男人有毒！/(ㄒoㄒ)/~~」

　　「他的演技就是很不錯啊！不過這裡確實又進步了，大家可以去補補他之前的劇，基本都是男二男三，戲份還不錯，b站有cut。看完就能發現，他的演技是一部戲一部戲在進步的，看得出來有用心在演戲！」

　　演員這種職業，幕後有沒有下功夫，幕前是很容易就能看出來的。江屹長期以來專於業務終於收穫了回報，如果說一開始大家只是迷戀他的外表，現在又多出一撥人欣賞他的演技，稱讚他對本職工作的尊重。

　　到了這步，一切再無懸念，江屹成功從一大批等著上位的男演員裡脫穎而出，成為今年第二個出頭的小生！而且和林澤群小爆一把不同，他作為大爆劇的絕對男一號、靈魂人物，享受的是和周佩佩一樣的大紅大紫！

　　這一切，簡唯即使身在劇組，也能感覺到。

　　江屹的微博粉絲漲了一百多萬，隨便一條微博評論數都是好幾萬，多次登上熱搜。大家把他的表演細節做成gif，瘋狂轉發，關於他的新聞也到處都是。

　　營銷號紛紛調侃，看一部劇就換一個老公的少女們，又有了新任老公。

　　而簡唯，只要時間允許，每晚都會和小夥伴們一起，收看《寒夜》的直播，討論劇情，並且分享趙明深的劇照美圖。

　　這天，又趕上晚上沒事兒，她舒舒服服躺在床上，跟南瓜醬她們在微信群裡扯皮。酒釀圓子發了張圖，是趙明深抱著小侄女的劇照，男人穿著軍裝，器宇軒昂，小女孩兒則穿著白色的洋裝，跟個洋娃娃一樣，他溫柔地看著她，畫面養眼得不得了。

　　南瓜醬連發十幾個哭泣的表情，「嗚嗚嗚，哥哥抱孩子的樣子太戳人了，我不管我不管，給他生個孩子這件事必須提上日程了！」

　　酒釀圓子也說：「好，你先生，我隨後就來！咱們姐妹齊心，一起給江家開枝散葉！」

　　大概是簡唯這次居然沒有附和，南瓜醬怒斥，「咕嚕，你什麼意思？不想為我們江家傳宗接代嗎？你的忠誠呢！」

　　簡唯：……怎麼辦，話題羞恥度太高，而現在的我，居然已經不敢接話了！

　　只要一想到，明天還要和江屹打照面，就不能自然地說出要給他生孩子這種話了啊！

　　正臉紅心跳，忽然有人申請加她的微信，簡唯點出去，看清那個頭像就僵了。

　　南瓜醬還在說：「咕嚕太不堅決了，注定永遠失去她的寶寶。而我們，卻能和孩子他爸天長地久。」

　　簡唯只覺熱血湧上面頰，耳朵都紅了，用盡全部的自制力，才沒有問一句：「孩子他爸剛申請加我的微信，怎麼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