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簡唯足足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江屹！跑來成都了！還爬她的窗戶！

　　她噌的一下爬起來，「你瘋了！」

　　江屹見狀，挑挑眉毛，「這麼冷淡啊，枉費我專程從北京打飛的過來。太傷心了。」

　　他還掛在窗戶上，背後是對面的樓房，夜風吹動他的白T恤，他也跟著搖搖欲墜，看得簡唯心驚膽顫。

　　沒空聽他胡扯，簡唯抓住他胳膊，「你先進來！進來再說，快點啊！」

　　江屹看看她的手，笑嘻嘻道：「我不。你求我，求我我才進來。」

　　他的無賴樣子實在讓人生氣，偏偏簡唯又真的擔心，只好說：「我求你。」

　　「怎麼求？」

　　她沒反應過來，他已經往前一湊，親上她的唇。

　　夜風燥熱，帶著陣陣花香，小區裡有蟲鳴的聲音。

　　鄰居家的燈光從窗戶投出去，橘黃的一塊塊。

　　他就這樣懸在半空，隔著窗戶親吻他的姑娘。

　　灼熱的呼吸，柔軟的觸感，她眼睛睜得大大的，看到他烏黑纖長的睫毛。

　　這個位置不好使力，他親了一會兒就不得勁地鬆開，手在窗沿一撐，身子向上、長腿一跨，變成騎在窗戶上的姿勢。

　　男人居高臨下，兩手捧住簡唯的臉，重新吻上她。

　　比剛才更深入，他品嚐吸吮，拇指在她面頰摩挲。女孩胸口起伏，白色蕾絲邊的睡裙領口，是玲瓏的鎖骨。他的手一點點往下，落到她脖子後面，像捏小貓似的逗弄，她覺得癢，他卻把她拉得更近。

　　等他終於鬆開簡唯，她的臉已經紅了，因為喘不過氣憋的。江屹笑得很得意，簡唯手背捂著嘴，半晌不忿道：「你打飛的過來，就是為了這個？」

　　「為了這個還不夠嗎？」他笑著反問。

　　比無賴比不過他，簡唯舉手認輸。江屹坐在窗戶上，無論如何比剛才安全多了，她也懶得催他，問：「你不是說，明天才過來嗎？我以為你還在北京呢……」

　　「我說團隊明天過來，可沒說我明天過來。」江屹手指挑挑她下巴，「我先過來，營救可憐的萵苣公主。」

　　他這麼說，但簡唯知道，他肯定早就計畫好今天先來了，不然當場買飛機票也沒有這麼快的。她給他打電話時，他搞不好已經到機場了。

　　這樣想著，心裡就湧上股甜蜜。她看向江屹，正好他也在看她，兩人目光糾纏，眼看他又要低頭湊過來。

　　簡唯忽然扯了他一把！江屹猝不及防，直接摔進房間，砸在地上一聲悶響。簡唯還嫌不夠，一腳將他踹開，擠到窗前，果然小區的保安大叔已經站在樓下花圃前，正仰頭往上看。

　　見她露面，保安大叔舉起手電筒，白光晃到她臉上，「小唯啊，我剛好像看到你窗戶外面有人。沒事吧？」

　　簡唯搖頭，「沒有啊，我窗戶外面怎麼會有人。你看錯了。」

　　「是嗎？可我真的看到一個人影……」

　　簡唯打斷他，「沒有，張叔叔，真的沒有人。」

　　保安大叔皺著眉，半信半疑。簡唯忙轉移話題，「對了張叔叔，我這次回家帶了北京買的小點心，很好吃的，明天給夢夢妹妹送過去啊。好了我要睡覺了，晚安！」

　　說完，不等保安回答，就砰地關上窗戶。她靠在牆上，捂著胸口長舒口氣，「好險啊……」還好她眼疾手快，否則江屹就要被當小偷抓走了！

　　房間沒聲音，她低頭一看，江屹還躺在地上。男人長手長腳，卻弓著背一動不動，眼睛還緊緊閉著。

　　簡唯嚇一跳，以為自己下手沒輕沒重，把他摔疼了，忙湊過去，「你怎麼樣，受傷了？哪兒痛啊？」

　　江屹還是不動，簡唯真急了，他才閉著眼慢悠悠道：「你說四川話，還蠻好聽的。」

　　他這句調子也和平時不同，是四川話的發音，簡唯愣了一瞬。

　　因為媽媽是北京人，爸爸為了配合她，家裡基本說普通話，姥姥就更不用提了。所以簡唯平時和家裡人打電話，都是說普通話，但剛才保安說的四川話，她也就很自然地跟著說了。

　　算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說家鄉話，也是他第一次這麼對她說。

　　「對哦。」簡唯眨眨眼睛。

　　兩人對視，明明是很正常的事，可越想剛才的聲音，越覺得滑稽怪異，終於繃不住同時笑起來！

　　像是觸到什麼開關，完全莫名其妙，兩人笑得根本停不下來！

　　江屹躺在地上，從側著身笑成了平躺，簡唯笑著笑著也不行了，揉著肚子坐在地上，卻還是停不下來，氣得光腳去踹他，「都怪你哈哈哈……煩死了……」

　　江屹抓住她的腳，「怪我幹嘛……好像你沒有笑一樣……」

　　他抓住了還不放，簡唯抽不出來，索性另一隻腳也踢上去，被他同時一拽，啪唧一聲，也倒在了地上。

　　兩人就這麼躺著，柔和的燈光照著他們，笑聲也慢慢緩下來。他重新湊近，又親了她一下，翻身站起。

　　簡唯也跟著站起來，江屹一手插著兜，終於有時間打量起她的房間。

　　簡唯自從7歲那年搬家後，就一直住在這裡，這個房間有許多小時候的痕跡　紙是小太陽花的，棉布床單印著維尼熊，房間一角是她的書桌書架，上面擺放著各種從前的課本。

　　江屹一邊看，一邊想像出十幾歲的小女孩，是怎樣在這裡學習、生活。

　　目光一轉，卻瞥到牆上一個熟悉的東西。

　　黑色的舞台，少年穿著白襯衫和牛仔褲，站在中央安靜歌唱。

　　那是，他的海報。

　　簡唯也發覺了，衝過去就想擋，然而海報貼在床裡側，她這樣非但擋不住，反倒讓江屹眼中笑意加深。

　　臉有點燙，好像什麼秘密被發現，偏偏江屹還不依不撓，歪著頭，一副認真和她討論的樣子，「這是我比賽時的吧？所以，從那時候起，你就強迫我和你同床共枕？這麼多年？」

　　什麼鬼！

　　簡唯蹦上床，這次牢牢擋在海報前，「這是我的！不准看！你不准看！」

　　江屹挑挑眉，居然也跟著站上去，在簡唯瞪大的眼睛裡說：「這上面的人是我，我當然可以看。數學系的高材生，要討論一下肖像權嗎？」

　　簡唯語塞一秒，立刻說：「你下去！這是我的床！你不准上來！」

　　「我的床你都睡那麼多次了，我睡睡你的怎麼了？小氣鬼，不公平，下回睡地板……哦，地板你睡過了，我們一起睡……」

　　「啊，閉嘴！閉嘴閉嘴！」

　　兩人你推我攘，床墊太軟，終於失去平衡倒下去。她正好摔在他身上，兩腿分開，跪在他身體兩側，一個跨騎的姿勢！

　　簡唯：「……」

　　江屹也沒料到這情況，眉毛挑起。簡唯裙子掀起來一點，大腿肌膚潔白，身下是他的牛仔褲，皮帶冰涼，褲子卻帶著夏季夜晚的燥熱。

　　江屹吹了聲口哨，「為了這個打飛的，就真的值了。」

　　想得美！

　　簡唯手撐著他胸口，想起來，江屹本來就是開個玩笑，誰知她磨磨蹭蹭老是起不來，反倒把他給蹭出了感覺。眉頭一皺，他難耐地吸了口氣，想說話，卻碰到一個東西。

　　「這是什麼？」

　　簡唯終於翻身坐好，看到他手裡的照片，「嗯？這個啊，爸爸給我的，說是他手下的博士生……」

　　剛才被她隨手丟到一邊，現在才看清照片的內容。二十來歲的年輕男人，穿著白大褂，站在實驗室裡。他五官線條硬朗，眉目卻有股溫柔，陽光透窗而來，他沖鏡頭微笑，說不出的儒雅清雋。

　　簡唯看呆了，不由自主去抽照片，「哇！爸爸居然沒有騙我，真的很帥啊……」

　　聲音卡到喉嚨裡，簡唯慢慢轉頭，對上江屹平靜無波的臉。

　　「你爸爸，為什麼給你這個？」

　　話題忽然就變得深刻起來。

　　簡唯想到他剛才的捉弄，促狹心起，故意摸摸頭髮，無辜道：「因為，他要介紹男朋友給我啊。」

　　江屹沉默。

　　簡唯再接再厲，「爸爸說了，這個師兄在他們學校很有名的，長得帥人品好，而且學術一流，備受師弟師妹們喜愛！他是看在父女情分上，專門給我留的。」

　　江屹聽完，若有所思。

　　簡唯得意洋洋，就等著他說話，再刺激刺激他，不料男人站起來就往外走。

　　簡唯一愣，忙撲上去抓住他，「你去哪兒？」

　　江屹：「出門買禮物，然後等叔叔阿姨回來，親自拜訪。」

　　簡唯目瞪口呆，江屹表情堅決，竟不像開玩笑。她終於慌了，「我錯了！大哥我真的錯了！你冷靜啊！」

　　「冷靜不了。再冷靜我女朋友就要相親去了。」

　　「相什麼親啊，我開玩笑的！我早就拒絕爸爸了！」

　　他還要走，簡唯拽不住他，終於大喊：「江屹！」

　　他站定，女孩雙手合十，就差給他鞠躬下拜，「別鬧啦，我認輸，我再也不敢戲弄你了！」

　　他看她一眼，終於慢慢坐回床邊，簡唯乖乖跟過去，手放在腿上，小朋友似的坐好。

　　江屹重新拿起照片，看了一會兒，「你誇他帥。」

　　「我亂講的，一點都不帥，我不喜歡這個類型。」

　　「不喜歡你還留著他的照片？」

　　「爸爸硬塞給我的，我忘扔了！不要了，我這就不要了！」

　　簡唯說著，奪過照片丟到垃圾桶裡，動作決絕，一副要與它劃清界限的感覺。

　　丟完照片，她轉身，看到江屹還坐在那兒，嘴唇抿著、面無表情。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居然覺得他看上去……有些委屈。

　　簡唯咬唇，一點點蹭過去，小手指勾勾他的。

　　江屹瞥她，女孩聲音小小的，「你嫉妒什麼呀，他的照片我就留了一個下午，但你的海報……我已經貼了這麼多年……」

　　江屹沒說話，卻手掌一翻，將她的手握緊了。

　　簡唯沒吃晚飯，很快就覺得餓。她試探著打開門，客廳沒有開燈，爸爸媽媽果然出去了，正好方便了他們為所欲為。

　　冰箱裡有不少東西，爸爸知道她回來，特意熬的雞湯，金黃濃香，裝在白瓷盅裡冷藏。江屹把它拿出來，用鍋加熱，又找出一包烏冬面，切了一份午餐肉，幾朵新鮮的香菇，放到雞湯裡煮好後，再加上兩把水靈靈的青菜。等端上桌，就是兩碗香氣四溢的雞湯烏冬面。

　　簡唯好久沒吃江屹做的飯了，心情非常好，專心吃了小半碗，才有空和江屹說話。

　　江屹夾著碗裡的香菇，狀似無意道：「我剛才說要拜訪你父母，你幹嘛那麼害怕？不希望我見他們？」

　　果然問到這個了，簡唯把這口面吃完了，才說：「我是覺得，要見面的話，得選一個合適的時機。今天才匆忙了，什麼準備都沒做呢。」

　　「哦，你的意思是，只要時機合適，你就同意我見他們了？」

　　簡唯抿著嘴，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點了點頭。

　　江屹笑起來，「不容易。」

　　「怎麼？」

　　「被藏了這麼久，你總算願意讓我見人了。」

　　按照外界的看法，明明她才是他的秘密女友，可一直以來，她卻是更嚴防死守的一個。

　　聽這口氣，某人有很多不滿啊……

　　簡唯下了決心，道：「那我們說好，這次還是算了，等我先跟父母說一聲，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你再見他們，好嗎？」

　　免得他突然登門，把爸爸嚇個夠嗆！

　　江屹朝她的碗努努嘴，簡唯不明白，他說：「你餵我。我吃了再決定答不答應你。」

　　簡唯抿嘴笑，聽話地夾起塊午餐肉，遞到他嘴邊。江屹張嘴，輕輕咬上去，兩人另一隻手一直握著，室內溫情脈脈。

　　「砰！」

　　彷彿平地一聲雷，家門被猛地撞開！

　　一個響亮的聲音緊跟著傳來，「寶寶！寶寶你沒事吧！小張說咱家進賊了，你還好吧……」

　　男人舉著掃把，殺氣騰騰地衝進來，卻在看清客廳的場面猛地頓住。

　　簡唯也呆了，傻傻地看著他，以及他身後同樣神情緊張的女人。

　　手一顫，筷子啪嗒掉在桌上，她被這聲音刺激，結結巴巴道：「爸、爸爸，媽媽，你們怎麼回來了……」

　　【小劇場】

　　簡唯：我們要選一個合適的時機。

　　江屹：現、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