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誤打誤撞把一個棘手問題解決，簡唯心情愉快，本打算安心在家等演唱會，江屹第二天晚上卻打電話，約她明早在她家樓下見。

　　雖然不知道原因，簡唯還是一大早就爬起來，換上新買的裙子，吹了頭髮，又花了一個小時仔仔細細化妝，最後發現全白搭，還是得戴上口罩出門。她全副武裝，下樓時都在懊惱，不過在看到江屹的打扮後，又忍不住笑出聲。

　　江屹就在樓下等她，男人穿著白T恤和長褲，口罩、墨鏡都是黑的，還戴了個黑色鴨舌帽，靠在樓道里側。簡唯鬼鬼祟祟觀察四周，確定沒人後一頭紮進他懷裡，歡聲道：「抓住你了，江洋大盜！」

　　她撞得用力，江屹後退兩步，反手抱住她，「是我抓住你了，小壞蛋。」

　　簡唯仰頭，他摘了墨鏡，露出漂亮的眼睛。她又想起那天晚上，在父母面前，她也沒有忍住，就這麼撲進他懷中。

　　她忍不住笑，「你還敢來，不怕又撞上我爸爸媽媽？」

　　「又撞上就再見一次，這回我有準備了。」

　　話說得硬氣，好像當時被嚇住的不是他，事後還專門發消息問她父母的情況。簡唯抿嘴笑，決定不拆穿他，「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江屹挑眉，「我一大早叫你出來，能有什麼事？當然是約會啊。」

　　簡唯一愣，江屹已經拽著她，打算離開。簡唯連忙拉住他，「約會，你認真的？」

　　「我們兩個，約個會很奇怪嗎？」

　　平時是不奇怪，可明天就是演唱會了啊，今天找她約會？！

　　江屹看出了她的想法，一笑，「都安排好了，出來半天而已，沒關係的。」

　　簡唯還是不放心，江屹無奈，勾勾她下巴，笑眯眯道：「說真的，這可是咱倆頭回一起回家，不該到處逛逛嗎？」

　　他的話也提醒了簡唯。對啊，認識兩年了，每次過年他都在劇組，偶爾他回成都，她卻在北京，這確實是他們第一次一起回到家鄉。

　　江屹還等著她，簡唯忍了一會兒，還是順從本心，抓著江屹就往外跑，「好好好，我們去約會吧！」

　　因為江屹身份特殊，兩人上街總是躲躲藏藏，然而即使只是開著車閒逛，在這座彼此長大的城市，也有許多別的地方沒有的樂趣。

　　他們吃過同一個路邊攤，小時候走過同一條路上學，還去過同一個公園春遊。江屹最喜歡那家老牌火鍋店，簡唯也和賴曉霜去過好幾次，他們都很討厭某家商場外難打車，每回都要等很久，他們甚至在同一家大排檔喝醉過……

　　最後，兩人跑去看了簡唯讀書的地方，也就是這時，江屹這才知道簡唯和他居然是同一所高中！

　　簡唯點頭，「對啊，你還是我學長呢，不過我是重點班，你……」

　　學渣江屹：「……」

　　簡唯跳過這個傷人的話題，托腮道：「不過好可惜，我入學的時候，你已經畢業了，我們正好錯開，不然也許還能認識呢！」

　　江屹沉默，如果多一年時間，她也許不認識他，但他一定知道她。跳級兩次的14歲天才少女，肯定全校都很有名，他讀書時喜歡熱鬧，也愛捉弄小學妹，興許還會跟身邊那群壞男生一起，跑去高一圍觀……

　　江屹握著她的手，心裡浮上惋惜。

　　這幾天，他時常有這個感受，那晚在她家看到她的房間，想到她的少女時代，他卻沒有參與其中。今天和她開車經過成都的大街小巷，忍不住感慨緣分奇妙，也許就在這座城市裡，他們曾無數次擦肩而過，卻始終沒能與對方相識。

　　「阿屹，我覺得好神奇啊。」

　　簡唯抓住他的手，仰臉看著他說：「我以前，每次想到和你是在一座城市長大的，就覺得很開心。總在幻想，也許什麼什麼地方，就是我們都去過的，四捨五入就是一起去了！但我沒想到，真的有一天，可以和你一起驗證這一切……」

　　她抱住江屹，把臉埋入他懷裡。

　　女孩像個鍥子，那樣安靜、乖巧，端端填補他的缺憾。

　　他想到那張海報，輕輕笑了。怎麼會沒參與呢？她的青春成長，他一直都有參與。

　　而無論擦肩多少次，他們最終，還是在一起了。

　　兩人玩到下午2點，終於覺得要回去了。

　　江屹要回體育館，今晚還要綵排，簡唯想到演唱會，很自然地聯想到另一件事，「對了，差點忘了問，你說要自己寫歌，寫得怎麼樣了？」

　　這也是這次演唱會，簡唯最感興趣的部分之一，關鍵一開始還不是江屹主動告訴她的，而是她從新聞裡得知，不免生出一種被隱瞞了大秘密的感覺。

　　江屹認真道：「明晚就是演唱會，我要是還沒寫好，估計是要完蛋了。」

　　簡唯手指玩著頭髮，欲言又止。江屹挑眉，「想提前聽？」

　　簡唯點頭，江屹示意她湊近，然後在女孩滿懷期待的目光裡說：「不給你聽。」

　　她！就！知！道！

　　這段時間，簡唯嘗試了好多次，江屹卻彷彿賣關子上癮，說什麼也不肯提前透露。簡唯氣惱之餘，忍不住感慨真是時移世易，沒在一起時，他還主動給她唱繁星，如今卻連新歌提前聽的資格都沒有了！

　　然而任憑她怎麼抱怨，江屹都不為所動，開車帶著她回了體育館。簡唯進去時還故意耍脾氣，結果當他推開排練室的門，簡唯看清裡面，卻一下子愣住了。

　　光線明亮的排練室裡，站著四個年輕帥氣的男人，他們本來正說著什麼，聽到開門聲都轉過頭。當中一個皮膚黝黑的帥哥勾唇一笑，「喲，某人總算回來了啊！」

　　是呂安傑。國內著名歌手，擁有多首傳遍全國的代表作，簡唯知道他卻是另一個原因。

　　他是當年江屹他們那屆歌唱比賽的冠軍。

　　簡唯看向其餘人，果然都是當年比賽的選手。第三名的陸博，第四名的Aaron，第六名的阿飛，再加上第二名的江屹。這幾個人，是當年比賽時關係最好的，還曾引發無數配對CP，擁躉無數。

　　簡唯眨眨眼睛，「這是，什麼意思？」

　　江屹：「我為明晚準備的驚喜，怎麼樣，喜歡嗎？」

　　簡唯明白了。演唱會通常都會邀請嘉賓，這幾個人應該就是江屹請來的神秘嘉賓，新聞沒有報導，也是因為他想把驚喜留到最後吧。

　　簡唯看著他們，想到這些年，即使發生了那麼多事，每個人的境遇都不同了，卻還是有無數粉絲希望能見到當年的五人重聚。

　　那是屬於那個夏天的情懷，屬於那群少女的情懷。

　　她微微一笑，發自真心道：「大家一定很高興。」

　　幾個男人也看到了簡唯，出乎意料的是，大家臉上都沒有驚訝，反而笑眯眯的，似乎早知道她會出現在這兒。一頭金發、長相頗有點韓式花美男范兒的Aaron還主動上前，握住她的手，「嫂子好啊，我是Aaron，久聞您老人家大名，一直非常神往……」

　　簡唯：「……」

　　江屹踹他一腳，「胡說八道什麼！」

　　呂安傑說：「老A胡說了嗎？那也沒辦法，你把我們叫過來，然後丟下我們跑去跟女朋友約會，我們除了胡說八道，還能做什麼？」

　　簡唯轉轉眼珠。看來江屹早告訴了他們自己的存在，而且從剛才的對話來看，雖然這些年疏於聯繫，但他們的關係還是很好的。江屹很信任這幾個兄弟，他們也會因為他的邀請，就放下工作、調整檔期，來給他的演唱會添磚加瓦。

　　這樣一想，簡唯也對這幾個人生出了好感，笑道：「你們好啊，我叫簡唯，你們應該都知道了。不過我也早就知道你們，不用自我介紹啦。」

　　她笑容甜美、落落大方，落到眾人眼中只覺賞心悅目。

　　當年就最特立獨行，如今自己組樂隊搞起了搖滾的阿飛湊過來，親親熱熱搭上簡唯肩膀，「對哦，阿屹說過，你是當年追比賽的粉絲。那寶貝兒我問問哈，除了他，我們幾個你還有喜歡的嗎？」

　　他這麼一提，大家都看過來，從表情看，居然還都很期待！包括歌迷遍佈全國的呂安傑！

　　在這樣的目光下，簡唯面色不改，「不好意思，我是毒唯。我不是針對誰，但在座的各位，都是對家。」

　　眾人：「……」

　　呂安傑沒忍住笑了，同時給江屹使個眼色，簡唯還沒反應過來，江屹就把她打橫抱起。簡唯嚇得去按裙子，江屹卻把她放到了排練室中間的桌子上。

　　簡唯：「幹、幹嘛？」

　　江屹：「你不是嚷嚷著要聽歌嗎？現在滿足你。」

　　簡唯一喜，「你願意提前唱給我聽了？」

　　「不是我寫的，是我們幾個當年合唱過的一首歌，重新編曲了，請簡小姐鑑賞。」

　　幾個男人笑吟吟的，都拿起自己的樂器，江屹是吉他，呂安傑是貝斯，Aaron站在鍵盤前，阿飛則走到架子鼓旁，最後陸博什麼都不剩了，聳聳肩，從兜裡摸出一枚口琴。

　　簡唯：「你們……」

　　樂聲忽起。

　　江屹手指纖長，撥動琴弦，悠揚婉轉的聲音傳遍排練室。他坐在灑滿陽光的地板，盤著腿，仰頭溫柔凝視簡唯。

　　簡唯也像著了魔似的，呆呆與他對視。

　　江屹輕輕唱道：「怎麼會迷上你，

　　我在問自己。

　　我什麼都能放棄，

　　居然今天難離去……」

　　Aaron按著鍵盤，拋了個媚眼，含情脈脈：

　　「你並不美麗，

　　但是你可愛至極，

　　哎呀灰姑娘，

　　我的灰姑娘。」

　　阿飛眉眼低垂，臉上是他唱歌時，總是不經意流露的憂鬱：

　　「我總在傷你的心，

　　我總是很殘忍，

　　我讓你別當真，

　　因為我不敢相信。」

　　呂安傑湊到簡唯身邊，撩了下她的頭髮：

　　「你如此美麗，

　　而且你可愛至極，

　　哎呀灰姑娘，

　　我的灰姑娘……」

　　簡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微風吹動她的長髮。

　　9年前，全國總決賽那晚，已經被淘汰的Aaron和阿飛回到舞台，五人一起合唱了這首歌，讓粉絲為之瘋狂。

　　而現在，他們將她簇擁在中間，眾星拱月，為她演唱這首意義非凡的《灰姑娘》……

　　「你如此美麗，

　　而且你可愛至極，

　　哎呀灰姑娘，

　　我的灰姑娘……」

　　男人們一起唱道，每張臉都是一樣的英俊迷人，聲音溫柔中略帶沙啞，透出款款深情。

　　然後，他們側身退開。江屹彈著吉他，慢慢走到簡唯身前，別人都不出聲了，安靜為他伴奏。

　　江屹看著她，眼前又閃過那一年的聖誕夜，閃過之前許多年的挫折低谷。那時候，他還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有一個她。

　　「也許你不曾想到我的心會疼，

　　如果這是夢，我願長醉不願醒。

　　我曾經忍耐，我如此等待，

　　也許在等你到來，也許在等你到來……」

　　樂聲漸漸低下去，江屹嗓音低沉，一遍遍重複，「哎呀灰姑娘，我的灰姑娘……」

　　終於，一切安靜，他微笑著說：「喜歡嗎？我的灰姑娘。」

　　簡唯沉默許久，忽然從桌上跳下來，裙襬翻飛，江屹一把丟下吉他就接住了她。

　　男人抱著她轉了個圈，周圍是歡呼鼓掌。

　　燦燦金光中，簡唯閉著眼睛，在他耳邊說：「如果這是夢，我也願長醉不願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