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
郭曉涵來至村前,舉目一看,心頭不禁猛的一震,驚得幾乎停了下來。
只見——
四五丈外的一株大樹下面,正坐著昨夜那位面目慈祥的黃袍老人。
黃袍老人滿面含笑,坐在一方青石上,雙目正親切的望著他微笑,那張充滿慈祥的紅潤面龐,在外陽的斜照下,愈顯得滿面紅光了。
郭曉涵沒想到會這麼巧。一進漁村口兒,便遇到了這個黃袍老人。
雖然他正需要向黃袍老人詢問父親被殺的真正原因,和那些俱是以“獨”字起始為綽號的人真正來歷。
但是目前他不能,他必須和缺耳伯伯連夜趕往橫波姑姑處。
想到缺耳伯伯,心中不由一動,莫非缺耳伯伯認識這黃袍老人?也許他們倆有著不可解的仇恨!
心念之間。
本能的回頭看了看身後,哪裡還有缺耳伯伯的人影?
再一回頭,已到了黃袍老人身前。
沈劍虹望著郭曉涵,愉快的呵呵一笑,慈祥的問:“孩子,可是找我來了?”
郭曉涵見問,不得不停了下來,但立即搖了搖頭。
黃袍老人似乎很驚訝的問:“為什麼?孩子!”
說著,似無意,實在意的瞟了一眼郭曉涵來時的田野間。
郭曉涵心急早些到達橫波姑姑處,又怕缺耳伯伯在村前久等,加之他仍懷疑黃袍老人可能是那些人的同謀者,是以沒好氣的說:“為什麼,我無須告訴你,現在我有事,無暇和你多談。”
說著,繞過黃袍老人,直向村內走去。
黃袍老人壽眉一蹙,神色略顯焦急,舉目看了村外一眼,突然立起身來,驀地一聲大喝:“好狂妄的孺子,今日老夫不教訓教訓你,爾後你愈加無法無天了。”
說話之間。
突然轉身,大袖一揮,趁勢彈出五縷指風,直奔他的“脊椎穴”。
郭曉涵聞聲一驚,自知不是黃袍老人的對手,只有一跑了之,正待縱身馳去,一縷指風已擊中了變位的脊椎穴。
於是兩腿一軟,噗通一聲。郭曉涵立即僕在地上。
郭曉涵心中又驚又怒,驚的是黃袍老人的武功高絕,居然能點中他已變位的穴道,怒的是,黃袍老人的真面目已現,無疑是殺害他父親的同謀人。
郭曉涵越想越氣,咬牙切齒,怒目瞪視著緩步走來的黃袍老人。
就在這時。
村內已如飛跑來兩道矮小人影,一紅一黑,快如流矢。
郭曉涵轉首一看,竟是昨天在湖邊和他打架的紅衣小女孩柳無雙和黑小子牛奔。
飛馳中的牛奔,正揮舞著小手,向這邊憨直的連聲歡呼說:“師你,師父,您為何現在才回來昨晚蕭老哥哥還等您吃酒呢!”
郭曉涵一聽,立即怒哼了一聲,兩道忿怒的目光,又一直盯著馳來的柳無雙和牛奔。
人影閃過,兩人已馳至近前,一看倒在地上的郭曉涵,不由同時呆住。
紅衣女孩柳無雙睜著一雙明如秋水般的大眼睛,神色數變,又驚又喜,不由脫口說:“師父,他就是那個點穴不倒的男孩郭曉涵!”
黃袍老人的臉上神情極複雜,對紅衣女孩的話僅“唔”了一聲,即對立在那裡發愣的牛奔沉聲說:“牛奔,把他扛回去!”
牛奔一定神,立即縱至郭曉涵身前,濃眉一撳,拳抱當胸,朗聲說:“閣下……”
黃袍老人一見,不由怒聲大喝道:“少廢話,快扛走!”
牛奔嚇了一大跳,趕緊俯身下去,兩手將郭曉涵一抱,挺腰扛在肩上,轉身向前走去。
郭曉涵的穴道被點,渾身感到軟弱無力,尤其自腰部以下,似乎已不再於自己的了。
他除了憤怒,沒有一絲怕意,他心中唯一憂慮的是缺耳伯伯無法找到橫波姑姑的住處,傳達父親被害的消息。
他知道黃袍老人是個武功高不可測的異人,真是想逃無門因而他愈想愈氣,愈想愈焦急。
牛奔確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牛,肩上扛著郭曉涵,依然舉步如飛,直向就近一叢大竹林內奔去。
黃袍老人壽眉緊蹙,面色凝重,身形像行雲流水般跟在牛奔身後,似乎正在為郭曉涵而感到憂慮.
紅衣女孩柳無雙依在黃袍老人的身側,默默的走著,秀麗的面龐兒上顯得無比焦急。
這時——
她心中有著說不出的懊悔,懊悔昨天不該將郭曉涵點穴不倒的事告訴給師父。
她仍記得,昨天師父聽到這件事時,面色不由一變,急忙問明郭曉涵離去的方向,迫不及待的飛身追出村去。
真沒想到,他居然被師父追到了……
但是她深信郭曉涵沒有生命危險,因為她知道師父是位德高望重的慈祥老人。
這時,牛奔已扛著郭曉涵穿過竹林,到了一道竹籬前。
郭曉涵斜目一看,籬內幾座竹屋,上面覆著幹蘆,由於沒看到籬上有門,想是房子的後院兒。
就聽黃袍老人低聲說:“縱過去!”
牛奔一聽,應聲騰空而起,飄身落在牆內,肩上雖然扛著郭曉涵,但是雙腳落地時依然聲息毫無。
郭曉涵不能說話,也不能動,但是心裡對牛奔的輕功造詣,卻暗暗折服。
牛奔扛著郭曉涵繞過一座竹屋,來到一個幽靜小院兒,牛奔回頭看了黃袍老人一眼,竟自走進東廂房內。
郭曉涵尚未看清室內佈置,已被牛奔放在床上。
黃袍老人和柳無雙緊跟著走進室內。
就在這時。
院中已響起一陣腳步聲。
接著——
一個老人蒼勁恭謹的問話聲:“是老前輩回來了嗎?”
話聲甫落,門口已現出一個高大人影。
郭曉涵一看,只見來人身軀修偉,一身土布衣褲,蒼發似雪,飛髯如銀,濃眉,虎目,獅鼻,海口,令人看來威猛至極。
這時,黃袍老人已折身迎了過去。
柳無雙和牛奔,忙過去見禮,同時喊了聲“蕭老哥”。
郭曉涵一聽,知道進來的土布老人即是蕭大呆的父親,也就是黃袍老人說的“浪裡白條”蕭猛。
“浪裡白條”蕭猛見了黃袍老人神態異常恭謹,進門看了郭曉涵一眼,不由面色一變,立即低聲說:“老前輩果然找到金錐……”
黃袍老人未待“浪裡白條”說完,立即作了一個阻止手勢,並不發話。
郭曉涵心中一動,知道“浪裡白條”下面未說完的話,是指父親的綽號“金錐銀彈”而言。
由此看來,“浪裡白條”和黃袍老人恐怕俱是預謀殺害父親的人。
這時——
“浪裡白條”蕭猛已急步走至床前,虎目望著郭曉涵,神色異常關切的看了一眼,轉首對黃袍老人恭謹的急聲問:“老前輩,這孩子穴道被制,時間一久,會不會受傷?”
黃袍老人似乎有難言之隱,略一沉思,轉首望著紅衣女孩
柳無雙和聲說:“雙兒,你去將他的穴道解開!”
柳無雙粉頰一紅,低聲應是,微垂著螓首,舉步走向床前。
郭曉涵一見柳無雙走上前來,一股男孩子自尊心受到損害的怒火,立即湧上心頭,因而一雙小星星似的眸子中,不由冷電一閃而逝!
“浪裡白條”一見,面色不由一變,立即看了黃袍老人一眼,似乎在說:這孩子的功力,看來恐怕已超過他應有年齡的火候。
黃袍老人微蹙壽眉,僅點了點頭,看來有著滿腹心事。
這時——
柳無雙已走至床前,伸出春蔥似的纖纖玉手,默運功力,舒掌在郭曉涵的“命門”上一連拍了五掌。
郭曉涵覺得出,在第三掌上,柳無雙才拍中變位後的穴道位置。
柳無雙收掌之際,秋水般的眸子,不由深切的看了郭曉涵一眼,懷著一顆怦怦跳動的心,走了回去。
黃袍老人立即肅容對牛奔說:“牛奔,你在此陪他玩兒吧!記住,不要離開此地。”
任何人都聽得出,黃袍老人在暗示牛奔小心,不要讓郭曉涵跑了,唯獨牛奔僅聽懂了“陪他玩”三個字。
於是——
眨著一雙大眼,楞楞的點了點頭,裂著大嘴應了聲是。
“浪裡白條”瞄了牛奔一眼,忍不住直皺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