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當時負責膠囊內窺鏡項目的主管李建輝本應配合調查,可他却在嚴密監控下消失得無影無踪。不久之後,案件偵辦小組試圖聯繫易馳公司的副總經理溫妍,結果發現陳時嶼的這位妻子也隨之失聯。
若不是這二人也涉案其中,又何必「畏罪潛逃」?
街頭巷尾傳得玄玄乎乎,都說陳時嶼這回賠了夫人又折兵,被溫李二人掏空公司資産後再施計陷害,惹來一場牢獄之災。
對街服裝店的張姐來買衛生巾的時候,和章愛萍聊起這樁軼聞。
「依我看,八成他老婆和那個男人有一腿!」
章愛萍過了遍腦子, 「那他也太慘了……」
張姐意猶未盡,「聽說兩個人都逃到國外去了呢!這要是抓不住,罪名可不都得那老總一個人擔著了。你說這女人心狠不狠,吃裡扒外,還害得自家老公破産坐牢。」
章愛萍只會應承她的話,「是够狠的。」
「所以說呀,有錢老男人都得擦亮擦亮眼睛,那些年輕漂亮的女人憑什麼跟你呀?還不就圖個錢,錢到手了,回頭一脚就給你蹬了……」
張姐正聊得興高采烈,抬頭一見,謝嵐從裡間走出來。
「哎呀呀,大才女啊。」她笑得更歡暢,「長得又漂亮,學習又好,小萍你積了幾輩子的福氣,生出這麽好一個女兒?」
謝嵐:「張阿姨好。 」
張姐攬過她,「考上狀元還是這麽懂禮貌,真不容易。還記得你念初中的時候,經常來幫我看店,一邊寫作業,那時候就看得出來,你以後肯定會有大出息。」
謝嵐不無尷尬地笑笑。
張姐:「我老公說,明兒個就給我家那店門上貼個條--狀元自習室。」
章愛萍看女兒的眼神裡充滿著驕傲。
「媽,我出去了,晚上班裡畢業聚餐。」
章愛萍說好,「要你叔叔接送嗎?」
謝嵐說不用。
章愛萍往外瞄了一眼,那個男孩子已經騎著車在外面等她。
章愛萍一笑,「那早點回來。」
謝嵐:「嗯。」
「喲,男朋友?」張姐驚訝之餘,又眯著眼打量陳默,「這男孩長得真帥氣,高中就談了?」
章愛萍矢口否認,「沒,以前就是同學。」
「才好上的?」
「……」
謝嵐穿了陳默送她的那條水藍色裙子,皮膚在陽光下白得透明。
陳默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了會兒,下巴朝單車後座揚了揚,「上來。」
「我們不坐車去?那麼遠。」
陳默說:「還早呢,慢慢騎過去,就當郊遊。」
謝嵐看了下時間,才兩點,是挺早的。
她上了車。「帶著我騎過去不會累嗎?」
「你那麼瘦。」
風吹來他身上乾淨清新的味道,她一手攥著他腰間的t恤,一手緊緊壓著裙擺,時間久了,不由輕輕倚靠在他背上。
「要抱就抱好,別把我衣服扯壞了啊。」他打趣她。
謝嵐看著天上大朵大朵的白雲如絮,看久了,便覺得自己也身在那雲端之上,飄飄蕩蕩,心情越發愜意輕鬆,不知不覺忘記了路人的目光。
她手指也逐漸鬆開他的t恤,向前環繞住他的腰,就像一對熱戀中的情侶那樣,無時無刻都想緊密地貼在一起。
他們漸漸駛離城區。
這次零班的畢業聚餐在銀河會所舉辦。
說起來還是托了謝嵐的福。
胡志揚聽說汪浩的繼女榮登洛城高考狀元,金口一開,送給他們班一份大禮--
高三零班可選擇全市任意一家銀河舉辦畢業晚宴,所有消費一概免單,均由胡老闆自掏腰包解决。
零班同學一聽高興壞了。
傻子都會選郊區最好的那家會所。遠是遠了點,但是值啊。
海哥表示,他活了大半輩子都沒去過這麽高級的地方。
陳默和謝嵐三點多就到了。
由於時間還早,他們把單車停在會所外面,沿著河畔欣賞風景。
陳默笑道:「我記得初三剛轉回來的時候,就聽說你家裡是開黑幫的,沒想到你現在真成黑道千金啦。」
誰不知道銀河的胡志揚靠什麽起家。
謝嵐抿唇而笑,「……那時候你還是洛城大少呢。」
「你還記得啊,我那時真以爲你除了讀書什麽都不關心。」他頓了一下,「事實上是……」
「是什麼?」
「還關心我。」
「……」
「你居然在期末考試那兩周,給我寫出整整一本謝氏寶典。那時候我就確信,有朝一日,我一定能追得到你。」
昨日一恍而逝,依稀仍在眼前。
或許有老天爺的安排,他們都在彼此最脆弱無助的時候,遇見另一個世界的自己。他們際遇不同,却靈魂相契,互相溫暖著對方,從懵懵懂懂的年紀携手至今,似乎一切困難都走了過來。
他們還將一步一個腳印繼續走下去。
走進一片小竹林。
陳默吻了她。
風幽幽地吹盪,竹葉沙沙地響。
他們吻得纏綿而悠長,渾然沉醉,呼吸已然難解難分。一雙手順著她的腰肢向上輕揉摩挲,摸到她內衣的扣子,他手指停頓了兩三秒,又繼續往上,直至那條裙子在頸後的梭形鏤空……
指腹輕輕一觸,他便情難自抑,低頭去吻她的耳垂,一路流連至頸後……
謝嵐也有所反應。
這次她沒有在顫離中逃離,然而陳默率先停戰。
他的身體燙得像一塊燒灼的鐵板。
她還一知半解。
陳默滿腦子告誡自己「這裡不行」「還不是時候」「她還沒準備好」……用了好久才緩過來,他心有不甘,又想去試探她到底懂多少。
「你熱嗎?」
謝嵐平復著錯亂的氣息,「……有點。」
有點……陳默熱血衝腦,故意用下身貼了貼她,「我想去河裡游泳怎麽辦。」
夏□□服穿得薄,他以為她能感覺得到。
謝嵐仰起頭,「太熱了是麽?我有濕巾,你要擦一下麼?」
「……」陳默按了按太陽穴。
懂還是不懂呢。
費解。
他們從竹林出來時,日暮西沉。
陳默問她:「你以後要多穿點好看的衣服。」
謝嵐開玩笑地說:「嫌我帶出去丟人嗎?」
「不是……你這平時隨便穿,突然換這身……」他受不了。
「這身怎麽了?不是你買的?」
「那我再給你買幾件。」
「不要,我覺得穿樸素點挺好的。」
「……你需要重新定義一下樸素。」陳默本來以爲這條針織藍裙子已經樸素得不能再樸素了,結果往她身上一穿,他兩次都差點犯錯。
她又暫時沒這方面心思,以後日子還怎麽過?
來日任重而道遠啊!
「謝嵐!」
「陳默!」
前腳走到銀河門口,幾個同學來跟他們打招呼。
「我還以為來得太晚呢,你們也才剛到啊。」葉宛欣和另外兩個女生一起。
呃……點頭,謝嵐假裝在看風景。
葉宛欣對陳默說:「大帥比,你可小心點啊。三年沒請過我們宿舍吃飯,虧我們給你們保守了那麽久的秘密,安琪說晚上要放倒你!」
陳默:「好說,吃什麽你們定。」
葉宛欣:「我聽夏冰說,你廚藝很好呢。」
「……」
「我們都要吃一代校草親自做的飯!」
「我也要!」
陳默和謝嵐被她們嘰嘰喳喳圍著推進了宴會廳。
一大半同學都到了,陸陸續續地在就位。
「宛欣,來這邊坐!」許安琪坐在主席臺前一桌,向他們揮揮手。
高成哲正在臺上忙著布置什麽東西。
「晚上有節目呀。」
「不會是高衙內唱歌吧,記得那年元旦晚會,他刷新了我對唱歌這件事的認識……」
「有可能是海哥獻歌一首。」
「… …海哥成名作我記憶猶深,'我還是一無所有--'」許安琪模仿能力一流,惹來衆多同學笑得將飯桌捶得咚咚響。
六點時,畢業晚宴正式開始。
在一段悠揚宛轉的純音樂中,大屏幕上開始滾動播放一張張照片,從黑白到彩色,述說著時間的流逝,記錄下零班同學這三年以來的每個瞬間。
開學,選班委,運動會,元旦晚會,百日誓師……
不少同學,看著看著眼眶就濕了。
短短三年,春去秋來。不論是快樂,是辛酸,是收貨,還是遺憾,他們都走過了人生中最值得紀念的一段旅程。從此各奔東西,各盡天涯。
班主任海哥致辭說:「願你們歸來時,仍是少年。」
掌聲雷動。
此時張震岳的《再見》伴奏響起,高成哲不負衆望,拿著話筒在臺上開唱了。
「我怕我沒有機會,跟你說一聲再見,因為也許就再也見不到你。」
一開口還有人嘲笑他五音不全的公鴨嗓,在幾個男生高聲帶唱之後,在場的同學一個接一個地加入到合唱中來。
「我會牢牢記住你的臉,
我會珍惜你給的思念,
這些日子在我心中,
永遠都不會抹去。
我不能答應你,
我是否會再回來,
不回頭,
不回頭地走下去。」
一曲終了,很多人泣不成聲。
他們將情緒轉化爲酒量,一時勸酒聲迭起,各種撒潑耍賴的奇葩勸酒方式層出不窮。謝嵐也被他們攛掇著要跟陳默喝交杯酒。
「我們零班的金童玉女--」
連老師那桌都鼓掌起哄。
陳默面露難色,「我最近在吃藥,只能喝飲料。」
「師太,你不管管他!太不夠意思啦!」
「飲料像什麼話!喝酒喝酒!」
陳默:「真的不能喝……」
謝嵐笑著說:「我代陳默喝那杯,可以嗎?」說完她兩小杯白酒一起下肚。
「哇!師太你居然還藏有這手!」
海哥說:「我一早就說,你們別看謝嵐平時不愛說話,其實是個女中豪傑!你們這些男生,都不一定比得過她。」
他們笑完鬧完,又瞄準下一個目標。
謝嵐悄悄問陳默:「你在吃什麽藥?」
「晚上回去和你說。」他拍拍她的手,叫她放心。
晚宴快結束的時候,胡志揚親自來簡單致了個辭,汪浩跟在他身邊。
那時現場已經醉倒一片了,沒幾個人在聽這位大老闆究竟說了些什麽。
他們也不關心。
無憂無慮的年代,什麽洛城巨鰐,商界大佬,在他們眼中頂多是個肯爲自己掏腰包的慈善家。
不過胡老闆說的最後一句話他們倒是聽清了。
「今天晚上各位在銀河的一切娛樂活動消費都可以免單。」
「胡老闆威武--」歡呼聲幾乎掀翻屋頂。
陳默和謝嵐跟老師打過招呼之後先行離開。
遇到高成哲一同從宴會廳出來。
謝嵐說:「我去下衛生間。」
趁著等謝嵐的功夫,陳默調侃他,「班長大人也不留下來玩?」
高成哲:「我偷開我爸車來的,我爸叫我馬上把車開回去還給他,我一會再來。」
「可以啊,無證駕駛。」
「……我練了兩周車了,郊區反正沒什麽人。」
「你沒喝酒?」
「沒喝,我酒精過敏。」
「這個理由很強。」
「沒騙你們……」高成哲撇撇嘴,「陳默,你是不是一直都對我有意見?」
「……還好吧。」
「其實… …」
唉。
他重重嘆了口氣。
陳默等他下文。
高成哲做了個深呼吸,「其實我以前是對謝嵐有過好感,你別告訴她。不過單純就是好感而已,我答應過我爸媽,不會在高中階段談戀愛的。」
「哦。」
「謝嵐是我見過最好的女孩子,可我從沒想過要和你搶她。」
「你也搶不走。」
高成哲哈哈笑了兩聲,「你也很牛逼,我真心覺著,你和謝嵐天生一對。不管怎麽樣,祝福你們。」
「謝謝。」陳默抬眼,看向從衛生間出來的謝嵐。
在她身後,一名裝束奇特的中年婦女引起了他的注意。
明明到了夏季,她却長袖長褲裹得嚴嚴實實,頭戴絲巾,黑超遮面,右肩上還背著一個很大的LV包,包裡似乎裝了沉甸甸的東西。
那名中年婦女走得很快,一眨眼便行至大廳門口。雖然認不出長相,那走路的姿態却讓陳默感覺有點眼熟。
溫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