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中午在嚴銳家用餐,被嚴媽媽念了好幾句關在房間里不知道做些什麼,出來吃個飯都這麼久,不會是打著學習的名號偷偷玩遊戲了吧!
要這麼說也沒有錯。楊竹埋著腦袋一個字都不敢多說。他把嚴銳壓在床上親了好久,兩個人抱著在床上滾了滾,沒多久又重新親上。
就像在玩初戀接吻遊戲,積攢經驗值。
楊竹渾身不對勁。本來他第一次在別人家吃飯,還是這麼氣氛融洽友好地吃飯,按道理來講應該是心情高昂感動之類的。但就在不久之前他和嚴銳確立了不當關係,還在嚴銳房間親嘴、摟抱、偷情……
不行他不能想了,再想就死了,他控制不了自己這張破臉的,又紅了怎麼辦,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健談的阿姨會說「小楊啊怎麼回事臉怎麼這麼紅是不是想了什麼開心的事」什麼什麼的,他咋回答,沒法開口!
楊竹加速扒飯就躲回嚴銳房間,心不在焉玩手機。好久之後嚴銳才進來,他抬頭問:「你在家吃飯這麼拖啊?」
「幫我媽洗了個碗。」嚴銳答。
「……」楊竹手機啪噠一聲掉了。
他竟然吃完飯就跑了,連個碗都沒收!好沒禮貌啊靠!!會不會被討厭!!!
在家他就從來不在餐桌上久留的,這壞習慣怎麼第一次到別人家做客還帶出來了呢……
楊竹像小學生見到垃圾沒撿起來扔垃圾桶一樣不安反省了起來,煞有其事,一本正經。他問:「外面還有沒有活能幫忙的!」
嚴銳:「現在出去還能趕上擦桌子。」
楊竹竟然真的要衝出去,被一把拉住後領。嚴銳道:「跑什麼?」
「補救一下我吃完就跑的壞印象!」
縱使是嚴銳,也現在才明白他在想什麼,再一用力,順順當當把楊竹腳步扯回來,一不小心掉進懷裡。
他低著頭看楊竹,手臂箍著,道:「這麼懂禮貌?」
楊竹眼一橫:「這不是當然的!」
「你第一次要我陪你去醫務室是直接點名的。我幫你處理了那一次的霸凌事件後,你嫌我多管閒事害你丟臉。」嚴銳忽提舊帳,「後來找我問作業時,總是橫衝直撞,謝謝也很少說。頭一回請我吃飯直接給我塞了紙條,不詢問我的意見,被我拒絕之後還……」
楊竹飛快捂住他的嘴。
嚴銳睫毛上下扇動。
楊竹羞惱道:「不許說!」
嚴銳用眼神詢問:為什麼?
這哪有為什麼,原因不是超級他媽顯而易見的嗎……楊竹開始為過去的自己覺得丟臉了,延遲了好幾個月為那時候的自己臉紅,齒關直直磨了七下。他踮起腳,另一隻手掌也來捂上,好像這樣就能加強保障力度。
「對不起。」他老老實實說,「一開始的我是傻逼。」
嚴銳腦袋微微歪了一下。
楊竹和他眼對著眼,又踮了兩下腳尖,頭顱高度上下起伏,再定住。他沒什麼底氣地說:「我……我那時候不知道你這麼好。我不是和誰都不對付嗎,所以就,就……只會凶人和罵人。」楊竹口齒笨拙,組織不好語言,「其實第一次被你幫的時候我就很想認識你了,但是又沒人會喜歡我,所以接近你的時候就覺得,萬一又被罵滾了怎麼辦,不如一開始就硬氣一點,那哪怕被凶了也可以凶回來,不那麼丟臉……」
把自己的幼稚想法剖析於口是很考驗膽量的事,楊竹說著說著就飄了眼神,再對視他就說不出來了。
不過不對視了也不知道要說什麼,還有什麼好說的。他這什麼破嘴巴啊,也太蠢了吧靠!
楊竹只好把手放下來,輪到嚴銳發表感言。
但嚴銳一時也沒說話,只是嘴唇湊過來,在他眼睛上碰了一碰。
房間里相當明亮,在被親的時候,他下意識閉上了眼睛,但光亮感仍然附著在閉眼後的黑暗裡。
「我知道,你的心思不難猜。」嚴銳說。
楊竹快速地眨了好幾下眼睛,猛地仰頭,問:「真的?」
「我騙過你嗎?」
楊竹的手環上他脖子,吊著問:「那是不是沒有真的生過我的氣?」
嚴銳的手臂同樣搭上了他的腰,很輕緩地說:「你回想一下,我生過氣嗎?」
楊竹很快地想起好幾件事,他說嚴銳多管閒事,他對嚴銳發臟話短信,他揣度嚴銳騙他陪媽媽看電視。第一次嚴銳作勢打他,然而只揮了揮手,碰都沒有碰上,第二次嚴銳拉黑了他,第二天仍然願意和他打電話,第三次嚴銳被掛電話,卻發了短信給他解釋……
越想,他的心就越發窘迫。
像一塊浸滿蜂蜜的海綿,被羞臊感化為的手捏緊了,從每個孔竅里溢出甜膩的汁液來。
楊竹把腦袋拱在他肩上,小狗撞到透明牆一樣,還要往前鑽往前頂。娘們兮兮的,但他就想這麼乾。沒一會兒,楊竹又抬頭了,胡亂來親他,濕潤的嘴唇印在他下巴,印在他臉頰,印在他唇上。嚴銳的手按住他的後腦勺,兩個人不厭煩一樣地,又接起吻來。
解讀一個人的行為模式對嚴銳而言是件輕鬆的事,他理智而冷靜,同時富有同理心。
社交情況、社交歷史,外在性格,家庭關係。將這些信息結合起來,不難總結出一個人的邏輯軌跡。自然人與人之間各有不同,表露出的行為與隱藏在人後的心思不一定統一,但人其實也不那麼特殊,總要遵守一定的社會規則而活動,他所推斷的模式少有南轅北轍。
楊竹困在蠢笨惡意的人際中,找不到出路,想不出解決方法,撞得頭破血流。他成了唯一一個薄弱點,給出了唯一一點善意,楊竹便一股腦一頭熱向他這兒衝。
嚴銳沒有興趣做廣施慈善的聖人,但也不做漠然旁觀不平之事的陌路人。他從不容忍無理之人的冒犯,但同樣,不因可憐笨蛋的魯莽而發怒。
楊竹那在旁人眼中堪稱可笑、沒有自知之明的接近,在他看來則是唯一能發出的求救。
於是嚴銳接受他,糾正他,指引他,給予他在自己身邊停留的機會。
楊竹舔著他的嘴唇,舔著他的牙齒,胸膛與他貼在一塊,全身上下的熱意都交付於他。
於是嚴銳又回應他,控制他,開過一次閘的慾望再次一點一點拉開。與第一次的爆發相比,這次只是洩漏。嚴銳抱緊他的腰,頂弄他的舌頭,咬他的嘴唇,將所有的主動權收回到自己手中。
楊竹慢慢軟在他懷裡,跟不上他的掠奪,又學不會用鼻子呼吸。嚴銳結束時,楊竹就把頭靠在他肩上,斷斷續續地問他:「為什麼……你對我這麼好?」他喃喃地念,「回想起來跟做夢一樣,突然都不是很敢相信了……」
嚴銳道:「有什麼不敢相信的?」
楊竹的手指在他後頸上畫小圈圈,過了一會兒,回答說:「我這樣一個人,沒有什麼能給你的,也沒有什麼能幫你的。教我解題你會被同桌說養了個白眼狼,和我做朋友你會被班上人傳謠言是收了我的錢。」他停頓一下,接著說,「太吃虧了吧。」
他又就著嚴銳的肩膀磨了磨眼睛,這才重新面對面。
「但你就是無條件地一直在幫我。」楊竹眼睛泛紅,不再說別的話了。
這個模樣與他們第一次說話的時候重疊了。
遍體鱗傷的少年初次感受到好意,自以為仍能掩飾,倔強不屈,卻被目光神情出賣殆盡。
渴望被接受,渴望被相信,渴望被回應。
嚴銳從沒見過比他更好看的受傷者,因此嚴銳動了歪心。那是來源於本能的偏好,不受理智控制的騷動。
只有一瞬,對象是一個普通、正常的同學,這足以讓他為此做出補償。
由此有了後來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