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五十九塊錢

　　裴海音這一晚上的睡眠質量談不上好，但也談不上差--她强迫自己一定要養精蓄銳，以最飽滿的姿態迎接她的戰場！

　　章蓀蘭越是用「弃婦」之類的字眼侮辱她，她越要拿到成績和獎金證明自己的社會價值。

　　裴海音知道，現在的她是離機會最近的一次：「Anne ADAmS」的金獎向全世界證明都足够了，更何况一個小小的章蓀蘭？

　　「Anne ADAmS」是由美國竪琴協會主辦的竪琴界的巔峰賽事之一，世界上知名的竪琴獨奏家和知名樂團的竪琴首席都曾經歷過這場賽事的歷練--其中又有許多竪琴大佬是直接在此一戰成名的。

　　而能通過層層選拔、重重關卡最終獲得金獎的選手，寥寥無幾。

　　所以，就像每個士兵都想當將軍，每個考生都想中狀元……每個學竪琴的都想在「Anne ADAmS」奪得金獎。

　　***

　　裴海音提前很久就到了比賽場地。

　　美國紐約著名的卡內基音樂廳。

　　卡內基音樂廳是由全磚石建築，內部的建築採用的是義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風格，圓拱頂是由白色石膏和灰色石頭組成的和諧色彩，拱頂下面是排列整齊的的半圓窗，組成著名的金色和白色的色調。

　　放眼望去，復古文藝、金碧輝煌--讓身處卡內基音樂廳的人們都仿若置身於一個充滿「鍍金時代」格調的演出大廳。

　　由於裴海音到的比較早，那位來自法國的造型師姐姐帶著她先去挑選比賽禮服。

　　一開始造型師姐姐給裴海音挑了一套帶皮草的晚禮服，裴海音試穿了一下，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個高貴典雅的小貴婦，完全能撑的起來，和這個金碧輝煌的卡內基音樂廳更是遙相呼應。

　　裴海音剛踏出衣帽室，遠遠就跑過來另一個造型師姐姐--這兩位造型師都來自法國--她說了一串法語，語速極快，裴海音一句話都聽不懂，她唯一能聽懂的就是其中不停夾雜著的英文：

　　「no！」

　　「no！no！」

　　兩個人好像爭論了起來。

　　裴海音有些尷尬地在旁邊等候著。

　　最後，裴海音又被帶進了衣帽室，她脫下了那套皮草的晚禮服，而換上了一條紗制的長裙--上半身是純潔的白紗，到了小腹處就泛出了一抹淺藍，然後顔色逐漸加深，一點點過渡到下半身的裙擺上。

　　在裴海音走起路的時候，超大的裙擺舞動揮揚，就像天上的銀河栩栩如生地映照於裙擺之上。

　　之前的造型師姐姐二話不說地對後來的那位竪起了大拇指。

　　心服口服。

　　而化妝師們雖然都是歐美人，但他們對如何給亞洲人化妝還是頗有心得的--

　　無論聚光燈是多少人的畢生追求、神往之處，可聚光燈就是照妖鏡，是毋庸置疑的一點。

　　聚光燈下的人們，每一位都是化妝師的精美作品。

　　一旦有一處失誤，那麽這個失誤就會比平時被放大一萬倍。

　　化妝師給裴海音細粉薄鋪，然後鋪了一層又一層……直到看不出來一丁點瑕疵。

　　爲了配合她的長裙，化妝師採用了藍色系的彩妝--從眼影、到眼綫、到閃粉……

　　經過化妝師的魔術之手的施法，裴海音足以靠著妝容意境便從所有女參賽者中脫穎而出了--

　　爲裴海音挑選長裙的造型師見到了從化妝室走出的她，雙眼放光，驚的「wo」了一聲，然後她笑著說了一句法語：

　　「elfe de la mer.」

　　裴海音雖然聽不懂完整的法語，但她還是可以聽懂一些常見的單詞。

　　elfe de la mer。

　　海的精靈。

　　裴海音微微行了個禮，她也回了一句法語：「merci.」

　　--謝謝。

　　比賽的順序是早就定下來的，裴海音在中後段上場。

　　她坐在後臺一邊調整著琴弦，一邊心臟砰砰地猛跳。

　　因爲她能聽到正在比賽的選手們曼妙的竪琴，更能聽到台下時不時爆發出的掌聲。

　　正在裴海音緊張到不行的時候，她突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女聲，用中文呼喚她的名字：「海音？」

　　裴海音太過緊張了，停頓了有兩三秒，才順著聲音望去--

　　待她看清楚來人，她立刻站了起來，喜悅的心情溢於言表：

　　「伍老師！」

　　眼前這位中年美婦是裴海音的命中貴人，對方教了她多年的竪琴，帶她走上京城劇院，就是李棠舟去京城劇院看裴海音演出時，那位同奏的老師。

　　裴海音一到美國，就聯繫過在美國進修的伍老師，但因對方跟著樂團去北歐那邊巡演了，才沒有第一時間碰面。

　　裴海音走上去拉住伍老師的手：「老師，您回美國啦？」

　　「是呀，昨天才回來的。」伍老師打開裴海音的雙手，將裴海音仔仔細細地上下打量了一番，一臉心服口服的樣子，「大美人！你可真是漂亮啊！怪不得那位李二少見了你就挪不動脚步，在京城劇院可足足想了你有小半年呢。」

　　裴海音：「…………」

　　一提到李棠舟，裴海音現在就又擔心又難受，還有點害羞。

　　裴海音抿了抿唇，嗔笑了一聲：「老師~~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我當然早就知道了，當時還是他來找到我，我還挺震驚的呢，萬萬沒想到，是吧？他讓我多排一些雙人竪琴的場次呢--」說著伍老師就哈哈大笑了起來，「他不就是爲了看你麽？」

　　裴海音雖然面子上故作鎮定，其實她羞死了。

　　「不過，看到你們兩個修成正果了，我也爲你們開心。」

　　裴海音揚起眉稍，「是管弦系的同學們告訴您的嗎？」

　　伍老師立馬否認道：「才不是！他們哪會跟我說這些八卦？是前一陣子，大概幾個月前？你們兩個不是上過一次微博熱搜麽？就……那次--」

　　伍老師飛快地挑著眉，笑的那叫一個意味深長，一邊做著親親的表情，一邊將自己的兩個大拇指不停地觸碰。

　　裴海音的耳根子都紅了。

　　她當然知道伍老師指的是安全套熱搜事件。

　　啊啊啊啊啊……

　　在老師面前！

　　這種莫名的羞耻play是怎麽回事……

　　「那些網友看不出來『神秘女子』是誰，難道我還看不出來嗎？只是一張背影，就足够讓我確定那個『神秘女子』是裴海音！」

　　裴海音微微笑了一下。

　　既然伍老師是個關注微博熱搜的人，那就不可能不知道這兩天微博上鬧的沸沸揚揚的--李棠舟和江客心的婚約事件。

　　站在伍老師的角度來看，她可真像是被始亂終弃了一樣……

　　不對！

　　裴海音突然想起之前伍老師說的一句話--

　　看到你們修成正果。

　　修成正果……

　　說明伍老師是知道內情的吧？

　　「老師。」裴海音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就問：「是不是棠舟跟你說過什麽？」

　　伍老師滿意地笑了起來：「這叫夫妻之間的心有靈犀嗎？其實李二少在很久之前就叮囑過我，如果他不在的話，一定要在今天過來給你加油打氣，不能讓你獨單的走上舞臺。其實就算他不說，我也一定會來爲你加油的，你可是我教過最棒的學生！」

　　都走上「Anne ADAmS」决賽的舞臺上了，還會有哪個學生比裴海音優秀嗎？

　　目前爲止，一個都沒有。

　　伍老師和裴海音有說有笑地聊著天，又一起調著竪琴的琴弦。

　　終於，到了裴海音即將上臺的時間。

　　她的竪琴已經被工作人員提前運走了，等上一位選手結束表演，就可以替換臺上的竪琴。

　　伍老師最後給裴海音加了一通油，就走出後臺，去觀衆席就坐了。

　　裴海音站在後臺的帷幕之後，不停地提氣、呼氣，調整著自己的情緒和節奏。

　　這個時候她聽到了報幕主持人叫了她的名字--

　　「pei hAI Yin.」

　　裴海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卡內基音樂廳，我來了！

　　「Anne ADAmS」，我來了！

　　裴海音昂首挺胸走上了世界最著名的音樂廳之一。

　　金碧輝煌的大廳，無數聚光燈、閃關燈、鎂光燈的焦點都是舞臺上--

　　裴海音和她身旁的竪琴。

　　聖誕夜，李棠舟送給她的竪琴。

　　整個卡內基音樂廳座無空席，除了評委，還有幾千隻觀衆的耳朵在等待聆聽。

　　在後臺的裴海音緊張到雙手顫抖，而真正走上舞臺之後，剩下的只有享受--

　　享受竪琴。

　　享受舞臺。

　　享受觀衆。

　　她慢慢地撫平裙擺，坐在了竪琴前。

　　雙手的指尖搭在了琴弦之上。

　　指尖輕輕撥動--

　　優美的音符從指尖流出。

　　就像含苞待放的花朵在枝丫上傲然綻放，就像露珠在陽光下碎裂折射出的光芒。

　　就像人魚公主舉起了劍又放下，一望無際的海面全是愛情的泡沫……

　　--裴海音連續演奏了兩個風格各异的曲目。

　　她已經不再把這個舞臺當成比賽，更多的是當成一場音樂會。

　　演奏者需要做的是，如何回饋觀衆的掌聲和信任。

　　當裴海音的指尖收了最後一個音，整個卡內基音樂廳爆發出長久不衰的掌聲。

　　她坐在竪琴前，再一次撫平裙擺，站了起來，對整個舞臺和觀衆鞠躬致謝。

　　裴海音一走下舞臺，她就重新緊張了起來。

　　在評委的眼中，她剛才的表現還算完美嗎？

　　好緊張。

　　好緊張！

　　已經有幾個參賽者過來祝賀裴海音了。

　　倒不是祝賀她提前得獎什麽的，而是祝賀她演出成功。

　　裴海音笑著和其他參賽者客套了一會兒，就在後臺找了個位置坐下，從包裡翻出手機。

　　沒有李棠舟的電話、短信、郵件、微信……

　　什麽都沒有。

　　看來他還在中東那邊……

　　裴海音嘆了口氣。

　　她又開始擔心了。

　　中東某些戰亂國家可真危險……

　　而她和米拉許蓉的三人微信小群又在不停的震動了起來--

　　現在中國時間應該快半夜了吧？

　　這兩個人還不睡覺嗎？

　　裴海音順手點進微信群裡。

　　群裡再一次瘋狂了！

　　許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海音！！

　　米拉：我的天啊！我的女神！美美美美美美炸了！

　　許蓉：我要下樓跑圈了，哇，那舞臺效果，真是從竪琴到人，統統美美美美美！

　　裴海音一臉懵比。

　　她們是從哪裡看到的她比賽的場面？

　　竪琴又不是鋼琴小提琴那麽大衆，更不會有什麽現場直播吧？

　　裴海音：？？？

　　許蓉：女神！你發什麽問號啊？就沒有其他想說的嗎？

　　裴海音：我剛下來不到半個小時，你們就知道啦？

　　米拉：哎呦臥槽啊海音，不止我們知道，現在全網都知道了！

　　裴海音：[黑人問號.jpg]

　　米拉立刻甩了裴海音一臉的微博熱搜。

　　一名音樂性質的大V博主發博：

　　#Anne ADAmS#在紐約卡內基音樂廳看安妮亞當斯的决賽，竟然捕捉到了一名我國的參賽者！哇哇哇！這美貌這氣質，#竪琴女神#當之無愧哇！#鏈接地址#

　　幾張配圖竟然真的是她在舞臺比賽的圖片。

　　而那個附帶的鏈接，她不用點開，就知道是她演奏時候的視頻。

　　而評論裡的吃瓜群衆們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攀升著--

　　花痴的，叫好的，吃瓜的……

　　還有少不了八卦人肉小分隊，開始胡亂猜測和科普起她的名字、身份、生平、職業生涯等等。

　　裴海音仔細瀏覽了一圈。

　　還好，暫時沒有人將她和李棠舟扯到一起……

　　裴海音：…………意思是，我竟然上熱搜了？

　　許蓉：是的！網上的吃瓜群衆們已經在瘋狂的吃你的瓜了！

　　米拉：可以的！海音，以後你和你家大佬可就是熱搜二人組了！

　　許蓉：熱搜夫妻檔！捨我其誰！

　　米拉：就是……那個海音啊，你覺得，你會不會被人認出來是「神秘女子」？

　　裴海音：[瑟瑟發抖]會會會嗎？

　　許蓉：……我覺得……會=。=

　　米拉：李夫人，你還是好好準備面對暴風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