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阿三也一股子怨氣,叫道:“小邪幫主,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拐了老半天,就沒有一個適合出城的門,實在是說不過去,拆!”
阿四叫:“我也贊成,要是生意這麼難做,乾脆不做算了!”
小七笑道:“小邪幫主,如果拆了城門,勢必引起太原城大亂,你很久沒做這種轟轟烈烈的事了,想再嘗嘗?”
他受了小王爺薰陶,心態上較為成熟,但若小邪要拆城門,他也不含糊。畢竟他倆感情濃如化不開的鮮血。
小邪受到鼓勵,當真就想拆城門,已然揉拳搓掌,做起準備動作,雀躍叫道:“奶奶的!什麼時代了,道路還不曉得拓寬,小灶門怎能煮我這大鍋飯?呆在此,就如烏龜翻了身,動都不能動,生意還能做嗎?”
“拆了就能做!”阿三、阿四也運起神功,準備配合小邪拆城門。
四人正準備行動之際,忽然背後已傳出聲音:“就是這小子拆了我的房子!”
車後方一名胖肥綿衣老頭領著一群士兵直奔而來,另有想瞧然鬧的百姓也緩緩跟近,他們都在想小邪如今又有何把戲可耍。
小邪往後瞧去,見是太湘軒那個胖老頭和江頭領,心頭已笑起來,道:“原來是你們哪?冤家的路還真窄,跟城門一樣窄。”
江頭領攔向車前,冷笑道:“山不轉,路轉!小鬼你也太大膽了,昨天剛讓你走脫,今天你又不怕死的耀武揚威!有種!”
小邪笑道:“俺好生生的,怎會沒種?我兒子多的是呢!只有一些實在不怎麼孝順,專扯他爹後腿,否則就攔著他爹不放,唉!時代變了,孝順的兒子哪裡找呢?”
江頭領怒眉一楊,後:“你敢侮辱本官?我……”
“耶耶耶……”小邪揮手制止他說話,笑道:“我罵的是我兒子,你千萬別生氣,否則很容易讓人誤會你是我兒子,切記、切記!”
群眾一陣喧笑,對於小邪這招罵人還不准人家生氣的絕活,頓感過癮。
江頭領想生氣,不就承認自己是他兒子?不生氣,卻又白白被罵。憋紅的臉硬是熱騰騰,然而就是找不出一句適當的話來頂駁。還好,胖老頭開了口,罵:“小鬼!任你口舌多利,今天也要把你繩之以法!屆時看你向誰求饒去?”
小邪擺擺手,不屑一顧道:“聽多啦!老套了,來點新名詞吧!”阿三接口笑道:“你應該說:‘我現在有靠山,所以說話像老虎,你先讓我過過癮,等一下靠山變靠腰了,我就沒癮可過了!’就是要這樣,才夠新鮮!剛才那句話,我們至少聽過一千百萬遍,不靈啦!”
眾人又是一笑。胖老頭瞅起小如綠豆的眼珠,冷笑道:“靈不靈,一試便知,光你強拆民房一事,就足以讓你坐上十年牢!”
“噢?有這麼嚴重?”小邪裝蒜而吃驚地叫道。
江頭領冷笑道:“不錯!強拆民房,視如強盜行徑,本官要拿你法辦!”
“嘿嘿嘿!哇哈哈”小邪故意笑得十分誇張,道:“江頭領你聲聲說我犯法?好,要講法就來講法,不知你有法,還是我有法?你的法行,還是我的法行?耍耍方法就知道什麼法比什麼法更有法!”
他一連說了十幾個“法”弄得對方滿頭霧水,當下江頭領叱道:“人證、物證都在,你逃不掉了!乖乖跟我回去,省得皮肉之苦。”
“喲……滿凶的?”小邪悠哉笑道:“你說我拆了大棵呆老頭的房子就是土匪?那我問你,那棟房子攔路擋道數十年,像不像攔路搶匪?”
江頭領愕然,不知如何回答,胖老頭卻叫道:“放屁!本屋數十年來一直落地生根在此,誰又說它攔著路了,分明是你假借私利,強拆民房!”
小邪頻頻點頭:“對!數十年都已強佔公用道路,還敢說‘落地生根’、‘不礙通路’?看樣子你已經習慣剝削人家!”他吼道:“連皇上擁有的道路你也敢佔用,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他這一吼,頓時嚇著在場所有人,而群眾被嚇以後,霎時掌聲連連,大呼過癮。
胖老頭老臉一陣青白,強言叫道:“這明明是街道,你憑什麼說它是皇上所擁有……”
他突然覺得自己說得不妥,但想收回已是不及。小邪馬上噓籲大作:“完了!完了!小小一個百姓,就已不將皇上放在眼裡,須知天下山河都是皇上所有,你卻說這街不是皇上的?敢情是想造反了?”轉向群眾:“各位評評理,胖老頭是不是想造反?佔地為王啊!”
一聲音響,群眾哄起,名正言順地指責胖老頭惡霸之作風。
“兔崽子你……”胖老頭怒急而吼,又想發作。江頭領馬上制止他,深怕弄個不好,被扣上造反的罪名,那時,死的恐怕就不只他一個人了!
群眾激動過後,江頭領才冷道:“就算朱掌拒的房屋佔用官道,也由不得你來拆!你如此霸道行為,乃法所不容。”
小邪曖昧一笑,要講大道理,他多的是理由,道:“你們官家明明知道胖老頭佔用官道,卻姑息他數十年,難免有包庇之嫌,而胖老頭又聲聲說他認識總督大人李什麼肚子(都督)的?”他大吼:“這不是狗仗人勢是什麼?”
阿蘭也接口吼:“好狗不擋道!他是壞狗!”
阿四吼道:“我們不拆,莫非還等你們勾結好了再拆?”
小七吼:“胖老頭去找你們,你們不分青紅皂白的就來興師問罪,想等你們拆?等到什麼時候?我們還得做生意,你想餓死我們不成?”
小邪拍手叫好:“對!對!生意還要做!這種只許富人放火,不許窮人點燈的行為,最要不得!”
群眾又是起鬨,弄得江頭領和胖老頭下不了台。雖然小邪強拆民房有些不妥,但比起胖老頭強佔官道而勾結官家來說,何種天壤之別。
鬧哄中,突有一條黃影掠向鏢車上方,一個翻身,已飄落車頂,含笑望著小邪,也因他的到來,登時又吸引眾人,而沉默無聲。
江頭領乍見黃袍胸前繡有五爪青龍圖案的瘦高中年人,立時拱手肅敬道:“指揮使大駕!”
來者正是太原總督府督指揮使王堅,他含笑地揮手道:“免禮。”
江頭領及眾衛士告聲“是”已默立於一旁,胖老頭更形喜悅道:“王僉事,那麼……”
王堅抽動過薄的嘴唇,冷道:“我自有主張,你先退下!”
胖老頭不敢再多說,默立該處,兩眼仍怒出火的瞪向小邪,已泛起一副冷酷笑容。
小邪往此人瞧去,清矍五官嵌著冷峻眼神,讓人覺得他似如一頭狡狼,隨時都能吞噬同類。然而這些對小邪來說,一點用處也設有,他只是想辨別一下,自己瞧得順不順眼罷了。
他輕笑:“小的不行,來大的了?”
王堅沒回答,仍雙手負背,黠光睨向小邪,稍微裝出祥和樣,道:“小兄弟好大的本事,才到太原兩天,就已大出風頭,讓人好生氣慕!”
“恐怕你口是心非吧?”小邪不吃他那套,道:“好狗不擋道,擋道非好狗,呵呵!對別的不行,對狗,我可是來一隻宰一隻,從不含糊。”
王堅含笑,道:“可惜我不是狗,也不想攔你的路。”
“噢?那麼好?”小邪笑道:“穿上皇帝的龍袍,說話倒有幾分中聽!”
“你誤會了!皇上身著九龍袍,本官只有五龍,乃錦衣衛制袍,千萬不可混為一談,否則老夫可就無法擔當了!”
小邪想以他身穿“龍袍”有那麼點冒犯皇上,而使他難堪,沒想到他齒仍犀利,輕而易舉的就解釋清楚。
笑了笑,小邪道:“我看你的龍,不久就要生兒子了,到時候恐怕連背後都纏滿龍種,九條龍又算得了什麼?”他在暗示王堅不久就能穿九龍袍——當皇帝了。
王堅笑道:“可惜龍生兒子,非得千萬年,小兄弟所言,本官不敢苟同。”
“狗(苟)不同沒關係,只要龍相同就可以”小邪道:“難得你也有自知之明,皇上一年生一個龍種,你的狗種……也許要千萬年吧!”
“小兄弟你果然伶牙利齒,難怪本官屬下奈何不了你!”王堅轉為陰沉一笑。
小邪笑得更開心:“不是我齒利,而是你們理屈,我就不相信霸佔官道是對的!”
王堅道:“我也不相信強拆民房是對的!”
小邪:“官家數十年不吭聲,不是同流,就是合污,奶奶的!我是拆而不強!是不是,你自己心裡明白,少在這裡烏七八黑的說個什麼勁?”
老是爭論此事,小邪已心煩,再爭下去,他可就要忍不住而對王堅下手。他本就聽小王爺提及總督府和太監王振有勾結,早對他們甚為鯁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