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玉纖阿入九公主宮捨的第一夜, 爲了定範翕的心, 她留了暗號給公子來尋自己。而爲了裝模作樣, 玉纖阿特意坐在案前,仔細閱讀那册《飛卿集選》。中間字迹複雜她看不懂的她都跳過,她選了其中有靈性的幾首詩背誦下來, 想尋到機會用這幾首自己背誦下來的範翕自己寫的詩去討好他。
當夜月影移廊, 院中清風拂花之時, 公子翕手持一壺酒, 翩然而至。
他從窗口躍入, 玉冠帛帶仍帶有與白日臣子商議政務時的雍容貴氣, 但他持著酒壺、對扭頭來看他的美人含笑注目的秀麗面容, 又分明風流倜儻。范翕將窗關上,晃了晃手中雕刻蟲魚鳥獸的玉壺, 對端坐榻前的玉纖阿拱手正經道:「翕特意帶了蒲陶酒, 來慶女郎喬遷之喜。跟了九公主, 女郎往後可就飛黃騰達了, 勿忘了照應小人。」
玉纖阿忙起身相迎, 她明目燦亮, 噙著微微笑意,恭恭敬敬地立在範翕對面, 與他對拜了一番:「君是小人,誰堪爲大?不敢當公子如此大禮。小女子卑賤, 日後還請公子相照應。」
範翕揚眉, 玉纖阿的柔和恭維得他心中愉快。他低頭輕輕一笑, 望她滴水般的美眸一眼,郎君拳放於唇下,佯裝威嚴。他看她一瞬,愛她貌美如花、腰細纖纖,忍不住伸手將她摟入懷中。女子身上的香氣撞懷,範翕輕輕一嘆,只覺得一日鬱氣,在看到她時便都不見了。
他都能原諒她偏跑來九公主的宮捨,讓他一通想念却無法常見的行爲了。
他脾性溫和,已不怪她來九公主地盤當職。
範翕摟著玉纖阿的肩,勾著她一道往案前走。他將手中酒遞出:「我這不是照應你來了麽?從西域傳來的蒲陶酒,連吳王那裡都只得一壇,我也只有兩壺。我將其中一壺送來給你喝。旁人有的你有,旁人沒有的你也有。你愛不愛?」
玉纖阿心中輕輕一動,想西域傳來的酒,他直接拿給她了。他怎對她這樣好?
玉纖阿恍神羞愧自己對範翕不够用心時,範翕見她不搭理,便低頭失落道:「難道你不喜?」
玉纖阿回神,柔聲答:「我甚喜公子對我的照拂。隻我不飲酒的呀。」
范翕便高興了:「我也不飲酒,沒想到我二人脾性這樣相投。」
玉纖阿:「……」
你又騙鬼哦。
你上次喝醉的事忘了?
玉纖阿蹙眉,幽幽瞥他俊美面容一眼,憂慮道:「公子怎又飲酒?上次你……」
耍酒瘋耍得還不够麽?
範翕臉紅了一下,佯作不適咳嗽一聲。他自覺自己在玉纖阿面前掉了面子,不那麽威武英氣了,竟連喝幾杯酒都能醉醺醺。但是他今日參宴時,看到下臣進貢的蒲陶酒,再看筵席上舞女們的舞蹈,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將這稀罕物給玉纖阿。
他若待一個人好,便什麽都會想著她。
範翕羞澀道:「我幼時身體不好,多年養著,已不敢多飲酒。是以酒品不佳,上次讓玉女見笑了。這酒我是不喝的,只是覺得美人名酒相配,想要拿給你嘗嘗。」
范翕勾著她腰,低頭在她鼻尖上輕輕吻了一下。她紅了腮幫,頭稍微一偏,似仍不適應他這樣的親昵。範翕當她是害羞,便只一笑,拉著她的手與她卿卿我我道:「你我都不能飲酒,便都隻淺嘗而止。稍微喝一點便好了。玉女你嘗嘗呀。」
玉纖阿應了。
她找出兩個酒樽爲二人倒酒,怕範翕又醉了,她决定自己先嘗嘗。範翕幷不在意她的逾矩,他撩袍跪坐在屋捨中唯一的那方幾案前,手撑著下巴,噙著笑看玉纖阿爲她自己倒了一杯濁酒。她眨著眼盯著酒樽中的濁色液體,也是分外稀奇,她長長的睫毛低垂而下,刷在眼簾下方。
玉纖阿口碰酒樽,想要嘗酒時,她似有顧慮,抬眼觀察一番範翕。
範翕連忙別目,低頭將目光放到案上擺著的卷軸上,他作出翻看書簡的模樣,好似幷沒有注意到玉纖阿在做什麽一樣。
玉纖阿美眸一轉,她長袖掩口,小小地伸出粉紅色的舌尖,輕輕舔了一下酒液,閉目品嘗。
呷了兩下,似覺得味道不錯,她又試探著用舌尖舔了第二口。
範翕一手托腮,一手搭著書簡,他側著頭,看著她笑。他目中星光一樣搖落,滿眼都只看到她偷喝酒的模樣。
像隻小狐狸一樣。
他向來見玉纖阿溫婉體貼,善解人意,哪裡見過她這樣靈氣逼人的惹人愛憐模樣?何况美人偷喝酒,舌尖輕舔酒液,她閉目時腮染紅暈,何等妍麗美妙。
範翕看得後腦勺發麻,眼裡的笑意越來越痴。他覺自己這樣像個偷窺狂魔似的,可她那樣有趣,他捨不得移開眼。
玉纖阿偷嘗了兩口酒,覺得似乎不會醉人。她臉上笑靨綻開,揚目向範翕看來。如此她一眼便看到範翕正在偷瞧她,目光一眨不眨。他唇角露笑,長袖拂頰,手托著腮偷看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玉纖阿大嗔,柔聲怨道:「公子怎這樣捉弄人?」
范翕眸色轉黑,轉幽。
他再次低咳一聲,移開目光,暗惱自己真是色鬼。光是看她這樣,他就……爲掩飾失態,他這次真的在隨便翻看她案頭上擺著的這卷書。範翕漫不經心地翻開卷軸掃幾眼:「你在看什麽書?」
他心中認定她是貴女,看書什麽的都是正常的。
他從未想過他心悅的玉女可能是個白丁文盲。
這隨便一翻看,範翕便看得怔住了,因他發現她在看的,是一本《飛卿集選》。
範翕臉色頓時變得很奇怪,他望她一眼。
玉纖阿以爲他是感動無比,便放下酒樽於氆毯上,膝蓋蹭著地,小步挪過來,依偎在他身畔。她傾身向那卷書看了一眼,笑盈盈道:「公子瞞我倒是瞞得很緊。我今日才知道公子表字飛卿,也曾寫詩作賦,也曾精通書畫。公主與我說,公子詩賦一絕,這本《飛卿集選》,是她最愛的公子詩集。」
玉纖阿說公主,是爲了試探範翕和九公主之間是否有情。誰料她說完,大膽抬頭望他一眼,却看得怔住——
範翕臉上總體帶著那股子溫和狀。但隱隱的,他太陽穴青筋輕輕抽搐,臉色總是透著一絲古怪。
範翕手搭在案上,垂下眼,沒回答她公主如何,隻若有所思地問:「你覺得這本詩集如此?」
這正是玉纖阿表示自己也有才華的好機會了。
她回憶了一番自己背下的詩句,自覺心中有把握,不怕他拷問,便自信滿滿地笑道:「我讀來,覺得口齒噙香,詩寫得甚好啊。」
範翕追問:「哪裡好了?」
玉纖阿心喜:來了!
果然來拷問她。
她便若無其事地背了其中自己最喜歡的一首小詩,從各種角度隱晦地誇了他一番,用盡她生平恭維人的本事:「……惟妙惟肖,寄情於景。總之,公子這詩寫得頗有靈氣,恐就是讓不識字的三歲小童讀,也會覺得是好詩。」
範翕笑了笑。
玉纖阿總覺得他笑得不是很開心,甚至還有幾分敷衍。但不等他探尋,範翕將竹簡攤得更長些,隨手再指著另一首詩問:「這首如何?」
玉纖阿頭大了一下。
範翕手指的這首詩用的生僻字極多,典故極多,她都看不太懂,自然回答不出什麽有深意的答案來。爲防止範翕考究,玉纖阿沉吟一番,給出了一個答案:「我覺得這詩不及方才那首有靈氣,也不及那首朗朗上口。這詩,中規中矩,恐是公子寫得隨意了些。」
她倒仍是在誇他。誇他隨手寫的詩,就這樣工整,典故生僻字一個接一個。
範翕望她兩眼,臉色却更淡了。
玉纖阿察覺到不對,忐忑問:「我說得哪裡錯了麽?」
範翕低聲笑答:「無錯。」
但他的笑容帶著一絲冰凉味。他手指前一首被玉纖阿誇寫得好的詩:「這不是我寫的。是我九弟寫的。我九弟是當朝有名大才子、大詩人,我哪裡比得上他。他隨手戲作的詩,已壓過我所有的才能。」
再指她評爲中規中矩的詩:「這才是我寫的。我父王斥我喧賓奪主,極盡炫耀之能事,却實則無才,連我九弟的項背都不可及。他說既有我九弟寫詩,我何必在九弟面前自取其辱。」
玉纖阿臉色慢慢發白:拍馬屁拍錯了……
範翕漆黑的眼眸抬起,溫溫柔柔地對她一笑:「這本《飛卿集選》,是我生平最悔的作品。我不愛寫詩,不愛作賦。我父王說我上比不得太子的胸襟氣概,下比不得九弟的才華橫溢,我不過是中庸俗人,不值一提。」
玉纖阿喃聲:「公子……」
範翕心中怒意汹涌,羞辱感極大,滿是恨意。他幷不喜愛寫詩作賦,甚至他生平最恨這些。因早年拿這些玩意兒討好周天子,盼望周天子誇他一兩句,周天子對他的評價,却讓他耻辱萬分。
周天子甚至失望說:你怎可能是寡人的兒子?
范翕滿心扭曲,只覺得天下人都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他努力忍下那些屈辱,作出惶恐不安狀接受周天子對他的不喜,對他的批判。但從此以後,他心中也牢牢記得這些……他本就極厭世人辱他,舊事已經過去,玉纖阿却再次揭他瘡疤。
範翕氣得想伸手掐死她!
他氣得渾身發抖,却努力忍下自己的羞耻感。怕自己再待下去會被扭曲怒意衝昏頭,傷害到玉纖阿。範翕蒼白著臉,趔趄站起來,對她匆匆一笑別過:「我突然想到宮中還有些瑣事,先別過了。」
玉纖阿愕然。
範翕臉色太難看,她一時受到驚嚇,沒敢吭氣。待他人不在了,她看到氆毯上放著的酒樽酒壺,才想到他就這樣走了。
想到範翕說的那番話……玉纖阿心中震驚又複雜,想範翕好歹是一位公子,先前自己僅以爲他不過是有個被囚的母親,現在看來,周天子不喜他不喜到了這個地步?
上比不得太子,下比不得九公子。
他夾在中間……有短暫一瞬,玉纖阿心中發痛,竟有些憐惜他。
但她很快壓下自己的憐惜之情:我何德何能憐惜他呢?他怎麽樣都是公子,我一個小宮女憑什麽憐惜人家。我哪來的資格。
玉纖阿硬下心腸,讓自己只顧利益,不思考感情。
燈燭微光下,女郎獨坐一捨。捨中再無了郎君的踪迹,一人靜坐半晌,竟有些孤寂。玉纖阿嘆口氣,她手持公子扔下的酒樽,面無表情地,將樽中酒一飲而盡——
她又欺騙了公子翕。
玉纖阿和不善飲酒的公子翕根本不是脾性相近。她見多了這些男子的伎倆,爲防著他們,她的酒量遠非常人能比。他一杯即倒,她千杯不醉。
方才不過是裝痴裝嬌,誘他讓他心悅她罷了。
公子翕只是心悅她貌美吧?他也不過是一俗人罷了。
如此也好。他的喜悅淺嘗輒止,就他那般複雜的背景,她也不想跟著他受苦。
心中那樣冷硬地想著,但玉纖阿端詳公子翕留下的玉壺,想到他那樣歡喜又深情的告訴她這是他專爲她留的……玉纖阿目中濛濛生霧,又有一瞬失神。
公子翕呀……她該拿他如何是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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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公主好幾日未歸,玉纖阿留了幾次暗號,都沒有等到範翕來找她。她疑心範翕因那夜的事生了她氣,思量片刻,她想著自己的身份,覺得也不適合找他。但是玉纖阿這裡還留著範翕的玉壺……她一個婢女喝了蒲陶酒無人知道也罷,她留著這樣東西,豈不是給自己留下一大隱患?
所以玉纖阿仍堅持留暗號,希望公子翕的人來把玉壺拿走。她只等那邊三天,三天之內如果仍不取走玉壺,她便會直接將玉壺燒了,不留下任何痕迹。
而身在九公主的宮苑,九公主人雖不在,玉纖阿却適應得分外良好。第一日的時候,宮苑中宮女們忌憚她的美貌,不願多與她打交道。第二日的時候,玉纖阿就憑著自己的厨藝、溫聲細語的口才,迎得了□□成宮人們的喜歡。九公主還未回宮,她宮中宮人已經將玉纖阿當做了自己人般看待,動不動就呼喚「玉女」。
想世上怎有如此一言一行都讓人如沐春風、美貌無比却不帶攻擊性的美人呢?
這樣的美人,竟然只是一宮女!太奇怪了。
不過玉女這樣的人留在九公主宮苑中,宮人們都覺得是己方的福氣。
這日傍晚,吳王后召九公主去說話,因公主還未回宮,宮人們一得知王后召喚,便都有些慌張。玉纖阿和一宮女一起去向王后回話,王后聽得女兒幾日未歸,皺了皺眉後便斥這些宮女無能,看不住一位公主。另一宮女嚇得口不能言,玉纖阿却跪在地上,條理清晰地爲公主辯解:「……公主在王宮幷無玩伴,頗爲寂寞。公主常日覺得無趣,只是王后事務繁忙,幷無暇管公主。公主又不曾做惡事,只是出宮騎馬打獵,想來也不是什麽壞事。且公主身邊有郎中令陪同,想來不會受傷。若公主回來,定會前來向王后請安。」
王后凝目看去,盯著玉纖阿:「你倒是話多。抬頭我看看。」
玉纖阿抬臉。
美人含嬌,她長眉連娟,唇若點櫻,盈盈向上望來一眼,如烟波浩渺,目中染著若有若無的愁緒。這般玉淨花明,婉婉動人。
王后微驚:「……竟是你。」
玉纖阿目露疑惑。
王后却目光閃爍,不再多說什麽,讓她們下去。因吳王好色緣故,吳王后吃盡了美人的苦。她對世間美人都有一絲警惕心,覺得美人皆不安分。吳王后從未對玉纖阿有過好感,當日派她去織室時,吳王后就想過有一日這個女郎會留到自己兒子身邊……她只是沒想到玉纖阿跟隨的主公不是世子,而是她的女兒。
王后疑慮:她爲何不勾世子,倒討好我女兒?莫非玉女不類尋常美人那樣不安分,玉女幷不想淪爲世子的玩物?
王后因玉女身在公主宮苑,倒高看了這個女郎一分。但雙方身份差距太大,王后只是記得這個人,只要玉女不入吳王的後宮,王后幷不打算對玉女做什麽。
玉纖阿與同行宮女回公主宮苑,同行女一路對她大爲贊嘆,說你竟敢在王后面前爲公主辯解。玉纖阿抿唇而笑,說身爲僕從,自當爲主宮考慮。同行宮女連連點頭,她與玉女說起閒話,好奇問玉纖阿入宮前是做什麽的,什麽樣的環境,竟養得玉女這樣氣質。
玉纖阿心想氣質乃我自身努力,與環境何關。
但她輕聲細語回答道:「舞女。」
宮女好奇十分,想見識玉女的舞功。二女行在宮道上,玉纖阿拗不過同路宮女的請求,便含笑舞開身,大袖飛甩,腰肢細軟,她舞動起來,當如蒲柳扶風,映著明婉眉眼,當真好看。
宮墻枝頭的花從從容容灑落,落在美人發頂。再一枝花從枝頭栽下,玉纖阿輕輕仰目,睫毛顫抖,陽光落入她眼中,她伸手接住了那枝花。玉纖阿含笑低頭,在花上輕輕一嗅,美人面容與花交相輝映,何等爛漫明耀。
同行宮女心跳砰砰,看得近乎呆住。
還是玉纖阿拉著她往旁側躲,爲一行來的容車讓道。容車是宮中夫人們專用的車,慢悠悠走過兩位宮女身邊,二人都聞得車上的芳菲花香。和那芳香比,玉纖阿手中所持的花枝何等普通。但是容車到玉纖阿身邊時,却停了下來。
車上帷帳被一隻手掀開,一位美人垂目望來:「玉女。」
玉纖阿欠身行禮:「夫人。」
車上坐的那位後妃,她認得,正是雙姬。但雙姬進吳王后宮後,便不再與之前的同路女聯繫。之後玉纖阿頻繁出入常姬宮中,雙姬膽戰心驚。這還是第一次雙姬主動停下車,與玉纖阿說話。雙姬垂目打量玉纖阿,心中微酸,想玉女一個宮女,竟長得這樣好。
雙姬嘆道:「你我昔日也是同行人,如今怎麽竟成了陌路人?」
玉纖阿心裡失笑,想小雙一個大字不識的人,當了宮妃,都會說「陌路」這個詞了。
厲害。
環境造就人呀。
她含笑答:「奴婢貧賤,不敢類比夫人。」
雙姬心裡嘆,想玉纖阿無論何時禮數都這樣得當。雙姬正是方才在容車上看到了玉纖阿的跳舞,才心中動起。雙姬說道:「聽聞你去了九公主宮中?何不來我宮中呢?你舞甚好,我需要你相助。念在舊日友人份上,我可照拂你一把。」
玉纖阿心裡忍笑。
想雙姬莫不是在拉攏自己?難道是雙姬從常姬那裡學了手段,開始明白女子間不該一味防著,而是適當拉攏?怎麽,雙姬想靠自己,去討好吳王麽?若玉纖阿願意入吳王后宮,何必等到今日?
玉纖阿柔聲答:「奴婢只聽九公主的吩咐。」
雙姬聽懂了。
她嘆一聲,不再多話。放下帷帳,從玉女身邊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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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纖阿和同路宮女再次上路時,看到一個甬道轉出一位郎君,她認出是公子的貼身僕從泉安。玉纖阿目光一閃,尋了個藉口支走了宮女,她再次前行,與等在禦道盡頭的泉安見面。
泉安對她不滿,低聲責怪:「你怎日日做暗號?公子一日不來,你當心中有數。日日這樣逼迫,被人發現了可怎好?」
玉纖阿道:「多謝郎君關心我。」
泉安嚇一跳:「……我可沒關心你,你別胡說。被我們公子知道了,我還活不活?」
玉纖阿只是揶揄他一句,當下也不再多說,而是說起讓泉安收了玉壺。泉安無奈接受,要走時,玉纖阿遲疑一下,試探問道:「可是我哪裡惹了公子不快?公子怎好幾日不來找我?」
她泫然欲泣:「可是厭了我?」
心想若是厭了她,還不殺她,那可真是太好了呀。公子翕對知道自己秘密的人這樣仁慈嘛。
泉安却搖頭,打破了玉纖阿的幻想:「公子病了。」
玉纖阿若有所思,看泉安模樣,想莫非公子翕沒告訴泉安當日二人的爭執?泉安長籲短嘆,爲公子的身體憂愁,說公子定是太勞累了,才病倒了。他餘光看到美人玉容,突生靈感,看向玉女:「你不如來看望看望公子,也許我們公子正是需要你呢。」
玉纖阿:「……不好吧。」
泉安勸她:「來吧!你與我們公子關係匪淺,說不得他見了你,病就好了。」
玉纖阿訕笑一聲。心想你們公子可能正是被我氣病的……我去幹什麽?刺激他病得更厲害些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