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
登丹鳳台前,范翕讓呂歸看住薄嵐。薄嵐不知這位公子要做什麽, 只見他不怎麽見自己, 頗有些落寞。她千里奔他, 他分明已經留下她了,却是何故又不理會她呢
薄嵐小女兒心思, 百般思量, 自己煩悶之時, 有衛士前來, 說公子請她前去一會。
薄嵐立時振奮起來。
在侍女的服侍下認真梳洗打扮一番,薄嵐才出了門, 在月色下前往燕王范翕的居捨。那個長跟著范翕的侍從呂歸在範翕屋外見到了薄嵐, 薄嵐記得這個人當時還騙自己公子不在, 薄嵐趁機瞪了呂歸一眼。
還頗有些得意
燕君心中是在意我的。
呂歸呵呵兩聲。
他剛從范翕的居捨出來,範翕現在什麽狀况, 他比這個年少不經事的薄家女郎清楚得多。呂歸大大方方地讓開路, 還體貼地給女郎開了門。他有點兒蔫壞, 迫不及待地想看別人在範翕手下受折磨。
多一個人體驗一下他每天都過的是什麽日子外人還以爲跟隨範翕是多體面的事兒呢。
薄嵐進了範翕屋捨, 門在她背後關上, 她進入了一團幽黑中。原是這屋捨根本沒點燈,黑漆漆一片。薄嵐心臟狂跳,面頰緋紅,想這個壞坯子這麽黑不點燈, 他想幹什麽呀
薄嵐少女懷春, 走了兩步路, 就被脚下的什麽物事絆了一下。她摔倒之前連忙站穩,然再走了兩步,她又摔了。這次是實打實地被小幾絆倒,摔在地上,跌得膝蓋生疼。薄嵐慘叫,眼中滲了泪光,然她抬目,忽然見月光過窗而入,一個人幽幽地靠壁坐在飛揚的簾幕旁邊。
那人屈膝而坐,就靜靜地看著她摔了好幾次。
薄嵐先是「啊啊啊」
她被嚇得魂魄亂飛,但過了一會兒,驚嚇過後,她泪眼濛濛地看去,認出了那人居然是公子翕。
範翕就那麽坐著,如鬼魅一般躲在黑暗中,目光森森地盯著她看。
薄嵐顫抖「燕君,爲何不燃燈燭」
範翕喃聲「夜裡是做夢的好時間。點了燈,夢就不見了。」
薄嵐懵懂,揉了揉自己摔得厲害的膝蓋。
範翕靠著墻,頭向後一揚,仰頸望著窗外照入的月光。月光拂在他面上,薄嵐看清了他原是沒什麽表情的。范翕的聲音在幽黑中響起「給我講講玉兒服侍你那些年的事。」
薄嵐「啊」
她小聲爭取自己的權利「爲什麽要提玉女良辰美景,花好月圓」
範翕望著她「良辰美景,花好月圓,正該提我的玉兒。」
「講」他的手搭在膝上,輕輕叩了幾下,姿勢帶著上位者的强勢和逼迫。
嚇得薄嵐又一抖。
薄嵐糊裡糊塗,又被範翕嚇著,便磕磕絆絆、絞盡腦汁撿了幾段往事講了講。她講了一會兒,見範翕不吭氣,便想停下來歇一歇。範翕重複「繼續。」
薄嵐瑟瑟道「可是我已經忘記了她走了很多年了。」
範翕陰森道「那就把講過的再重複一遍。」
薄嵐「」
她終是覺得不對勁了。
她慢慢坐正,望向那人「難道你留我的目的,就是聽我說這個你和玉女相識你喜愛她」
她心中發凉,發冷。
好似自己身邊每個人,都只在乎玉纖阿。從小她的父親、兄長們,都隻盯著玉纖阿。玉纖阿好不容易走了,她其實鬆了口氣。她幷不喜歡侍女的容貌遠勝過自己,出門時,旁人還以爲她的侍女才是女公子然而過了這麽多年,玉女昔日帶給她的噩夢重新回來了。
薄嵐也有脾氣,她站了起來「我走了」
範翕「敢走一步打斷你的腿。」
他以陳述語氣說,薄嵐後背生了寒氣。她忍無可忍地向外走一步,後面一道勁風就追了過來,她一聲慘痛叫聲,噗通跪了下去。薄嵐發著抖,抱住自己的腿,她尖叫「我的腿」
範翕道「沒斷。只是警告。我說什麽你們都不聽的話,只有出手警告了。」
他唇勾了一下,聲音輕輕的,讓他襯得更可怕了「回來,乖乖坐好,繼續跟我講玉兒的往事。重複也無所謂。你是她昔日服侍的女公子,薄府上下,你和她待在一起的時間最多。你必然記得很多很多她的事無妨,咱們,來日方長,慢慢講。」
第一次,「來日方長」這個詞從郎君口中說出,讓薄嵐膽顫。
她泪水盈眶「我、我要回家」
範翕柔聲「開什麽玩笑呢,別犯傻了。來投奔我,就是我的人,我才不還回去。」
他下巴一樣,冷聲「繼續跟我講玉兒的事。」
薄嵐的膝蓋痛得厲害,不知道範翕對她做了什麽。她嬌生慣養十來年,從未受過這般委屈。她在寒夜中盯著郎君藏在陰影後的隽冷面容,更加抖得厲害。但薄嵐已不敢反抗,只好含著泪老老實實地講故事。
範翕第二日就丟下呂歸和薄嵐,獨自去登了丹鳳台。
他想知道玉纖阿在丹鳳台真實的生活,怕成渝向著玉纖阿來騙他,是以他幷沒有聯絡成渝,打算孑然登臺。
衛天子還在盯著他,他幷不想太招搖,便喬裝打扮一番,讓怕他怕得不得了的薄嵐爲他稍微化了一下妝容,變成了隨便一個侍從的模樣。這時候范翕又想起泉安,想起泉安那一手「人皮面具」的技術。
範翕眸子沉下,眼底若深淵,冷劍被冰封在深淵下,蠢蠢欲動,即將破冰。
薄嵐看他眼神如此,以爲自己又哪裡招了他。她强忍著尖叫、奪門而逃的衝動,幫範翕化好了妝玉女得這麽有病的一個人喜歡,她突然心裡有點兒平衡了。
範翕登丹鳳台之日,正巧趕的是薄家來送禮這日。如此人來人往,範翕才能逃過那些眼目,見到他心心念念的人。
丹鳳日這日熱鬧十分。
玉纖阿清晨時就開始迎接薄家的人。薄家的人不光來送了禮,恭敬十分;同時送來了一封薄家家主的信。
薄寧是真被範翕逼得沒法了。
薄寧向玉纖阿求助,說若是玉纖阿見到了公子,請公子將他的妹妹還給他。妹妹年少不懂事,恐冒犯了公子。而玉纖阿昔日曾服侍過薄家女郎,薄家女郎也不曾虧待過玉纖阿,希望玉纖阿看在這個面子上,請公子放過薄家女郎。
玉纖阿看信後,幷不說話,而是將信交給一旁伸著腦袋好奇得不行的小厮梓竹。
姜女也伸長脖子好奇十分,但是姜女不識字,玉纖阿不念給她聽,她只好沮喪地繼續招待薄家來送禮的那些人。
梓竹看完了信,臉色古怪。
玉纖阿站在窗前,眼睛望著外面忙碌的薄家人,口上慢悠悠對梓竹說「你日後服侍的郎君,就是信中所說的公子。我從今日起,慢慢告訴你他的性情。你要一點點轉變你的想法,不管你現在如何想他,三年後,你都要理解他,喜愛他,將他視作你一生中最重要的人物。」
梓竹忍不住道「可是他這樣奇怪搶走了人家薄家家主的妹妹你還說他是你的愛人,他不是想背叛你吧」
玉纖阿悠聲「他帶走的人,恰恰是我曾服侍過的女郎。薄家上下人口衆多,我曾服侍那女郎近十年。若說薄家人誰最瞭解我,只有那位女公子。」
梓竹「那他也不能將人帶走啊。」
他躍躍欲試地分析范翕的心理「他是不是想和薄家翻臉」
玉纖阿再含笑回身看小厮「薄家昔日家主曾用掉包計帶走我,讓我母親,湖陽長公主和公子的父王,昔日的周天子翻臉。幷因此導致了我母家對周王朝的背叛,周天子的死亡,公子母親的死亡。你說公子只是帶走那位女郎,小小報仇一下,他已經十分善良了。」
梓竹「」
說起來很奇怪。
他從旁觀者的角度,看公子翕只覺得那人有病。但是玉女每每與他一分析,他就能理解公子的難處了。或許有人天生爲惡,但玉女口中的公子翕,顯然不是那樣的。玉女口中的公子翕,一直壓抑著自己心中的陰暗,他溫柔良善,助人爲樂,多愁善感
他是一步步被逼到今日這般病態的模樣。
而玉女要求梓竹喜愛上這樣的主君,日後敬重這樣的主君。
梓竹托腮而嘆「玉女,你說的公子和別人口中的一點都不一樣。你不會是騙我的吧這種人怎麽會存在呢」
「一方面心狠手辣,殺人如麻,對人都不手軟;另一方面心思敏感,多愁多病,細膩得簡直可以對花落泪去。這樣的人,真的存在,而不是你臆想的愛情,你臆想的你在他眼中與衆不同」
玉纖阿肯定地回答他「公子是存在的。不是我臆想中的人。你會見到他的。你好生聽我說,三年後,你一定會喜歡上他的。他是非常可愛的人。」
主僕二人在竹簾內說話,成渝在外和姜女一起手忙脚亂地收拾薄家送來的豐盛到過分的禮物。
玉纖阿見禮物似乎太多,成渝和姜女忙不過來,她便叫上梓竹,打算二人也出去幫忙。
然玉纖阿剛出去,便又來了一撥人求見玉女。
成渝立刻到了玉纖阿身邊,警惕地看著這波陌生人。這波人,竟然也是來送禮的,擔心玉纖阿在丹鳳台中過得不好除了被公子托付的薄家,竟然還有其他人
玉纖阿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她喚來人,見了對面一面,便認出來了。玉纖阿遲疑道「是公子湛讓你們來的」
管事笑眯眯地向女郎請安,這管事正是姜湛府上的管事,玉纖阿曾見過。這位管事千里迢迢,帶著姜湛的一番心意來給玉纖阿送禮。看玉纖阿身形苗條婀娜,一派風流昳麗氣派,管事才放了心。
管事道「我們公子想念女郎,兩月前就開始爲女郎備禮。公子送的禮物不太多,因女郎是來靜養清修的,送太多不好。公子便隻送了些洛邑的特産來,讓女郎睹物思情,好記著故人。」
管事送來了送禮的册子。
玉纖阿翻看兩眼,笑一下,讓旁邊的梓竹收了。梓竹隨便看了兩眼,他剛開始識字,認的字不多,但前後兩份禮單一對比,他看得很明白。
這位又冒出來的公子送的禮,不過是花啊草啊玉啊木雕啊之類精緻的禮物,先前公子翕托薄家送來的,却都是粟啊枕啊褥啊這樣的禮物。一類如空中月,觀賞而已;另一類,却是玉女真正能用到的。
兩位公子的行事方向截然相反。
丹鳳台環境如此清貧,兩種風格的禮物,玉女更愛哪種,不言而喻。
玉纖阿却不得罪公子湛這邊,隻抱歉而遲疑「我未曾收到公子的信件」
管事從善如流「公子是想給女郎驚喜。」
管事遲疑看其他人「他們是」
玉纖阿心中一凜。
公子湛到底是衛天子那一派的人,她絕不能暴露這邊的事。玉纖阿便柔聲解釋「我義父成親,我幫他與公主結緣,了他多年心結,他才送禮給我。」
管事這才點了頭,若有所思。
玉纖阿不動聲色,隻含笑「公子這禮我恐不好收。我昔日已與公子說清楚了,他不該還來送我禮物。」
管事早得了姜湛的吩咐,知道玉女一定會拒絕,他便笑呵呵「我們公子說了,女郎雖住在丹鳳台,但仍與他有未婚夫妻之名。一日這名分不解,他便仍可一日寬待女郎。女郎若有疑問,只管問王后便是。公子言尚有三年時間,女郎一切言之過早。來日方長,公子等著女郎回去。」
管事低聲「我們公子一直念著女郎。」
如此,玉纖阿便無言以對了。
男子愛慕她,鍥而不捨。這便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她只好禮貌地笑一笑,讓梓竹來與管事對那些禮單。
範翕換了一副面容和打扮,無法做到「人皮面具」那般真實,但起碼讓人一眼看去,認不出他是公子翕。他混在薄家送禮的人中,敷衍地混進去,幫忙搬一搬禮物。但他全程三心二意,心情複雜。
再登丹鳳台,丹鳳台已經不是他昔日住過的樣子,連重新蓋起的三層閣樓,都與他母親昔日總是站在窗前眺望遠方的閣樓不一樣了。
草木都是剛種的,沒多繁茂,反而稀稀疏疏,看著尷尬。
範翕心事重重,一直心不在焉。
他搬禮物時,一眼又一眼地偷偷看閣樓方向。見窗開著,隱約可見女郎綽約的身形。范翕又見姜女和成渝在樓下忙碌,便心臟砰砰跳,覺得站在樓上窗前的那個女郎,必是玉纖阿。
隻她爲何不下樓
范翕望眼欲穿,尋找機會丟下手中的活,想溜入那閣樓。但是他還沒行動,便見又來了一撥人。範翕目色陰沉,一會兒,便見他心心念念的玉纖阿下樓了,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範翕敏感至極,玉纖阿一出現,他就能感覺到自己身邊的那些薄家僕從,一個個全都聲音靜了,先前偷懶的也不偷懶了,大聲吆喝的也閉嘴不言了。一個個緊張無比,端正無比,要在玉纖阿面前做出一派正經的樣子。
又都偷偷看玉纖阿。
範翕面容微峻,秀睫在眼瞼下投下一席濃密的陰影,擋住了他瞬間扭曲的眼神他真是受不了這麽多人都喜歡盯著她偷看。
緊接著,公子湛的人就表明了身份,玉纖阿爲難又柔聲細語地和他們交流。
範翕臉色更淡了姜湛。
竟然還不死心
還覬覦他的玉兒
但是範翕疑心病重,他忍不住想姜湛給玉纖阿送禮,是不是說明玉纖阿和姜湛一直有書信來往。公子湛那般好說話,待人又熱情親切,玉纖阿是不是捨不得拒絕不玉兒不會那樣壞的。一定是姜湛勾引玉兒,玉兒清清白白冰清玉潔,是那個姜湛的錯。
範翕手臂抱著半人高的褥墊,眼睛時而斜下,從褥子後偷偷看玉纖阿一眼。
他擋著眼睛偷看她,雖然對公子湛的出現心中存疑,可是他忍不住偷看玉纖阿。每看一下,就在心中發痴,想她還是那般好看,削肩細腰,弱柳扶風。她側過去與人說話的面容秀美,眸子清水一般波光瀲灩,紅唇嫣然如花瓣般。
真好看
可是玉纖阿說了幾句話,就走回閣樓了。
范翕混在人中,忍不住追上去。他在樓前忙活,見玉纖阿沒有上樓,只是在竹簾後和那個姜湛的管事說話。竹簾映著女郎綽約的身影,雖不如方才看得清晰,但朦朦朧朧,美人自有另一番風韵
範翕紅著臉,偷偷看人時,忽手臂被後面人一推。他因爲心不在焉,重力一推來,懷裡抱著的褥子就摔了出去。後面撞他的人駡咧「再偷看也沒用,玉女郎是我們公子的未婚妻。」
他目色一變,立時陰森森看去。
那碰了他的人,是公子湛派來的僕從。見這人竟敢用這種眼神看來,僕從被他眼神嚇得瑟縮一下後,反應過來「你瞪什麽瞪我家主君是公子湛,你薄家敢得罪」
薄家主事那邊一直伸長耳朵耳聽八方,聞言立時過來道歉。但是主事一看範翕,怔楞一瞬後,警惕後退,他身後人刷刷拔刀「你是何人你不是薄家人」
姜湛那邊的「你們薄家搞什麽」
就在撞範翕的那個僕從驚疑不定間,見那被圍在中間的陌生郎君忽然幽幽向他看來一眼,他心中一悸時,見那人驀地長身拔起,縱向他,殺氣重重。
那人一把掐住了僕從脖頸,僕從白眼直翻,只聽那人淡聲「玉女郎不是你們公子的未婚妻,慎言。」
玉纖阿回到竹簾後,讓梓竹和姜女繼續應對兩方人馬。她却回頭對成渝說「剛才總覺得有人盯著我看,我後背都要被看出一個洞來了。」
成渝不以爲然「你方才下樓出現時,據我所觀,樓下的所有男子都在看你。」
玉纖阿搖頭「不一樣。」
她習慣了男子看她的眼神,但是她感覺到的那道目光,不一樣似對她充滿了勢在必得的覬覦,讓人心頭髮寒,忍不住想逃。
玉纖阿决定相信自己的感覺,吩咐成渝「你不要離開我半步。」
但她才囑咐完,就有小厮氣喘吁吁來報「外面打起來了好似有細作闖入,薄家和公子湛的人都在對付那個細作」
成渝立時握刀,身擔重任,他怕人傷害到玉女,即刻就要出去鎮壓這亂象。
玉纖阿想了一下,便跟上成渝。她也分外好奇,她都已經自囚丹鳳台了,難道衛天子和王后還不對她放心這細作,到底是哪方人馬
姜湛和薄寧的人,都是來送禮的,派來的武功高强的衛士幷不算太多。範翕被他們圍在其中,氣勢如滔,也絲毫不落下風。
且他手腕狠極,每每過招,直掐人咽喉,一針見血。
薄家的人他會出手輕些,畢竟他還在和薄家合作;姜湛的人,搶他未來妻子,他自然壓根不手軟了。時間久了,兩方人馬都看出來了。姜湛那方的侍衛怒道「薄家還不承認此人是你家的他對薄家處處手下留情」
薄家人被冤枉得一口血要噴出「放屁」
三方仇視,三方對打,局勢亂得不得了。
玉纖阿和成渝趕到時,便看到一場混戰,說不清誰和誰爲敵,所有人都在對打。
成渝拔刀入局「放肆都住手」
玉纖阿立在人外,看成渝提刀殺向那個攪局的陌生青年。玉纖阿觀望著那人,見那人避開成渝的刀,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成渝一眼。但打鬥混亂,那陌生人的一眼看得極快,場中人都沒有看清時,又有人從後向那青年殺去。
風徐徐吹,吹拂玉纖阿的裙裾帛帶。
女郎站在旁邊觀戰,戰局中沒人想傷害這個女郎。但是打鬥中,刀劍不長眼,玉纖阿隻立在旁邊觀看,從人群中驀地飛出一柄小刀,被打偏後,飛向了玉纖阿。玉纖阿反應不及,那飛向她的小刀後迫來一人。
那人斜刺裡縱出,撲向玉纖阿。他一把摟住玉纖阿的腰肢,將女郎撲倒在地,躲過了那把小刀。
玉纖阿被人緊抱住,她尚未反應過來,已被人撲倒,臉頰撞到了那人的胸腔。
身後成渝急聲「玉女」
他怒極「放開我家女郎」
「砰」成渝拔開人群,手中的刀,切在了撲倒玉纖阿的青年郎君的肩頭上。
抱住玉纖阿的人一聲冷哼。
他微微抬起臉,放開懷中的玉纖阿。玉纖阿仰頭看著他,清水般的眼眸與他對視。
範翕盯著玉纖阿,他摟她腰肢的手臂微微發抖,他眼底一點點發紅,他的眼神燦亮又克制顧不上身後兩撥人馬分出道路,顧不得成渝架在他頸上的刀。他伸出手,顫顫地想摸向玉纖阿的面容
姜女從旁側撲來「放肆不許碰我們女郎」
范翕被成渝控住,姜女將玉纖阿從他懷裡拉出來。姜女膽戰心驚地將玉纖阿上下看一番,見玉纖阿沒受傷,才鬆口氣「嚇死我了。你要是受傷了,公子那個瘋子,他會殺了我的。」
公子翕安靜地立在旁邊看著姜女和成渝「」
還有被他們呵護的玉纖阿。
成渝指著喬裝打扮後的範翕對玉纖阿嚴肅道「此人正是那細作,我先將人關起來,審問出來再告知女郎。」
玉纖阿揉著自己的手腕,她低頭有些敷衍地應了一聲,便被姜女推著轉身回屋。
玉纖阿回頭,向那被成渝按著手臂不能動彈的陌生青年看了一眼。
被那人撲倒的一瞬間,她有心思恍惚的感覺。
那人那一撞,好似飛花入懷,撞入她心口一般。
她當時抬頭看那人眼睛
玉纖阿停下了脚步。
那人打鬥時,喜直接掐人脖頸;那人看成渝出手時目露不可置信色;那人在第一時間抱住她玉纖阿喃聲「掐人脖頸,看我的眼神,還有成渝那是公子。」
姜女正讓梓竹幫著找藥箱,沒聽清玉纖阿的喃喃自語「你說什麽」
凉風過廊,萬物息聲。玉纖阿驀地轉頭看向身後,耳畔髮絲擦過她玉雪臉頰。
發抖著,玉纖阿一下子站了起來,心跳加快「那是飛卿是飛卿絕不會有錯的」
她立時掀開簾子出門,迫不及待地下樓。她走得太快,被自己脚下一絆,撲在樓梯扶攔上。玉纖阿顧不上這些,目中清亮,水光在眼中流轉。女郎全身發麻,她急急地下樓
范翕那個瘋子
那是他
那只能是他
他來看她了,她就知道他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他不會不來見她的公子她的公子來了
却被她這樣對待。
玉纖阿眼泪掉下來,姜女從後追上,看玉纖阿又哭又笑。玉纖阿胡亂地擦掉眼中的水漬,唇向上翹,她眸子亮得清明,流光溢彩,口上又薄嗔「討厭死他了」
看她就看她,又搞這麽多手段真是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