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有時候韓彥宇會因為自己工作忙碌無法時常陪伴喬嘉而感到愧疚，但對於喬嘉來說，能和韓彥宇在一起就已經是天上掉下的幸福，他根本沒想過再奢求什麼。

　　喬嘉的工作是一個月休息四天，時間任選，因此喬嘉總是在平日裡埋頭工作，積攢假日，以配合韓彥宇的工作進度給自己放假。像是這兩個星期韓彥宇都去出外景了，喬嘉便連續工作了兩個星期，雖然苦不堪言，但一想到等韓彥宇回來兩個人就可以在一起很多天，他又有了幹勁。

　　因為媒體的採訪，韓彥宇的粉絲們也都知道喬嘉在這麼一家咖啡廳工作，出於好奇或者是希望能碰到韓彥宇的心理，他們喜歡時不時來喝一杯咖啡，藉機和喬嘉說說話。這倒是給咖啡廳帶來的意外的收入，讓老闆驚喜非常，當下就給喬嘉漲了工資。

　　晚上沒事的時候，喬嘉便喜歡泡在網絡上搜集關於韓彥宇的訊息，他的新聞，他的音樂，他的MV，他的照片，任何關於他的東西都下載了，經過細緻地分類整理，保存在電腦裡，標準的超級粉絲。

　　這天喬嘉在網絡上找到一個韓彥宇的專訪節目，是昨天晚上才播出的，今天就有人錄下來放到了晚上。這個節目頗為有名，喬嘉興致勃勃地看著，就聽主持人問：「彥宇，這裡很多粉絲都想知道你平時休息的時候都喜歡做些什麼呢？我聽說你都會和好朋友喬嘉在一起時嗎？」

　　聽到對方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喬嘉不由得豎起了耳朵，他隱隱有一種期待，想知道韓彥宇會怎麼回答。

　　韓彥宇想了想，答道：「是，沒什麼事情的時候都會去找他。」

　　「那你們都會去做什麼呢？」

　　「吃飯，看電影什麼的。」

　　主持人失笑：「怎麼有點像情侶呢。」

　　喬嘉的心一下子懸起來了。

　　就聽韓彥宇淡淡道：「因為休息只有一兩天，沒辦法去太遠的地方玩，在市內的話，兩個大男人也玩不出什麼花樣。他喜歡看電影，我就陪他一起去看電影。」

　　喬嘉舒了一口氣，雖然他也希望能光明正大地告訴別人兩個人真正的關係，可是考慮到韓彥宇的事業，喬嘉還真怕有不好的輿論出來。

　　主持人笑問道：「我們都知道喬嘉的收入可能沒有你那麼多，你們出門買單會AA嗎？」

　　此問題一出，喬嘉好不容易放下一點的心又提了起來。

　　第一次出去吃飯的時候喬嘉就想過這個問題：他和韓彥宇出去，要怎麼付錢呢？AA？可是喬嘉沒有那麼多錢，韓彥宇帶他去的地方他根本消費不起。讓韓彥宇買單？雖然韓彥宇確實有能力消費，但喬嘉不希望讓自己變得像個被包養的女人。

　　但每次吃飯，韓彥宇都很體貼地在喬嘉去洗手間或者其他什麼沒注意的時候結帳。去電影院也是如此，韓彥宇指揮喬嘉去買零食，等喬嘉買回來了他也買好票了，避開了付錢的那一刻，也就不再讓人感覺到尷尬。這個問題在無形中被避開了，然而此刻卻被主持人單面提出，頓時無比尖銳。

　　喬嘉忐忑地看著視頻。

　　韓彥宇不緊不慢地回答：「不一定，個人物品他會自己買單，吃飯什麼的我會買單。」

　　「他會覺得不好意思嗎？」

　　這主持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毛病，居然對這麼一個尷尬的問題追問不停。這種節目在談話類節目中算比較有名的，沒有所謂的事先準備問題，基本上就是主持人怎麼問就怎麼錄，當然，後期會做剪輯。但看起來導播覺得這個問題很有意思，居然沒有減掉，而且鏡頭還把韓彥宇看向主持人的一眼清清楚楚地錄製了下來。

　　其實主持人問第一個問題的時候韓彥宇心裡就覺得不怎麼高興。這個問題本身就比較敏感。如果喬嘉是女人，韓彥宇作為男人不論是否是男朋友買單都是很正常的，但喬嘉同樣身為男性，而且對外他們的身份是朋友，這個買單的問題就值得商榷了。韓彥宇和喬嘉外出一般就是吃飯、逛街或看電影。購物的時候韓彥都宇會考慮喬嘉的感受，不會輕易為他買單，如果他發覺喬嘉真的很喜歡某樣東西，他也會在事後去買來做禮物，而不是當面埋下。而吃飯和看電影的付賬，正如喬嘉所知道的那樣，韓彥宇總是會在喬嘉離座或者沒注意的時候悄悄付賬，不讓喬嘉覺得尷尬。

　　付賬問題是他和喬嘉相處中一直避免的，為的就是不讓對方難堪，因為他知道喬嘉不是那種貪慕虛榮的勢利小人。而那個主持人開頭就說喬嘉收入不高，擺明的就是說喬嘉沒有能力在他和韓彥宇出入的場所消費，然後再問韓彥宇他們之間怎麼結賬，這讓韓彥宇不能謊稱AA——否則兩個人都會給歌迷留下不好的印象。

　　經過剪輯的視頻看不出什麼，但當時在現場，韓彥宇卻是面色陰沉地盯著主持人良久，盯得主持人臉色都有些難看了才收回目光，淡淡道：「當年他賺的比我多時我和他一起在外面租房，他告訴我房租只要八百，我和他一人負擔一半，我一直沒有懷疑，每個月都給他四百塊。這樣過了四年我才偶然從房東口中得知其實房租是一千二，喬嘉一個人支付了八百元。現在我賺得比較多，我請他吃兩頓飯又何須計較那麼仔細？他為我支付房租是希望我能堅持自我去追求音樂，我請他吃飯是希望能幫他實現願望。如果一定要說不好意思，我想該不好意思的是我，他為我承擔的房租有好幾萬元，而我現在請他吃一頓飯不過幾百元，我是不是應該把每筆費用都一一記下，直到有一天抵消房租了就跟他說『我們AA』呢？但我從來不認為我和喬嘉之間的感情可以用金錢來衡量，這世界上沒有也任何有形的東西可以衡量！誰買單這種問題根本沒有意義。」

　　主持人被這番話說的啞口無言，良久才勉強笑了兩聲說：「你們的感情真的很好。」

　　但這些停頓、波折並沒有體現在剪輯後的視頻中，喬嘉只是看到韓彥宇平靜地說「我和喬嘉之間的感情可以用金錢來衡量」，那神色理所當然地像在說今天是個好天氣。

　　喬嘉所能做的只是抹去臉上的眼淚。

　　最初的時候兩個住的房子還沒有那麼糟糕，但是韓彥宇被雪藏後收入就變得不穩定而且很少，喬嘉看他很辛苦，改租了那處破房子並且騙他說每個月房租只要八百，就這樣韓彥宇每個月會拿四百元給喬嘉，由喬嘉轉交給房東。這種狀況一直到他們各自搬到現在的房子，韓彥宇都沒有說什麼，喬嘉以為韓彥宇一直都不知道，卻沒想到其實韓彥宇知道只是沒說。

　　韓彥宇不說當然不是想貪喬嘉這麼一點錢，而是以他當時的收入就算說破了也沒有意義——四百元的房租確實是他能負擔的極限，就算說破這件事他也無力改變什麼，就算一定要多負擔房租，最後也只會演變為喬嘉出錢買菜，反而傷了兩人的感情。所以韓彥宇一直沒說，只是默默記在心裡，如果一直到和C&D的合約結束韓彥宇都沒能成名的話，他或許回去找一份普通的工作，一點點地攢錢然後用其他方式還給喬嘉。

　　喬嘉抿著唇不住抹去眼淚，一遍遍地觀看那段視頻，聽韓彥宇一遍遍說他們之間的感情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衡量，直到入睡。

　　這一夜，他做了一個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