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八
不過小豹子可聽不懂人家“謝謝”兩個字,他卻聽到了“糊塗蛋”在後面哪嚷道:“咱的皇天,小祖宗就是‘忌諱’,可不是‘忌中’,‘忌中’這兩個字是說人家家裡死了人的意思哪。”
“閉上你的鳥嘴,你……你他奶奶的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何況……何況這兩個野人似的怪人我看也差不多快變成死人了。”
“糊塗蛋”碰了一鼻子灰,可不敢再開口了。
“是嗎?我會受到什麼處罰呢?”“皮條花”風姿撩人的舉手攏發。
在東瀛,女人可是沒什麼地位的,尤其一個女人更不可以用這種近似挑釁的態度去和一個“武士”說話。
因此,這兩個東瀛客簡直像受到了莫大的污辱,一起向前不約而同的舉手就摑,摑向“皮條花”如花似的嬌靨。
看不起女人是回事,這兩名東瀛客還頗能遵守著他們自己國度裡的規矩,絕不會用劍去對付女人。
也因為如此,他們也才沒有吃到更大的苫,要不然他們可就沒那麼好過了。
或許大多數的女人都是弱不禁風。
“皮條花”表面看來也像是風大些就能吹跑似的,但是她可是道道地地出了名的狠將殺手。
當然她有如今的聲名,那絕不是浪得虛名。
因此當這兩名東瀛浪人的手還沒捆中對方的臉,他們卻也聽到了兩聲脆響,同時兩記鮮紅的手印,已經清清楚楚的印在了他們的臉上。
他們慌了、也傻了。
或許他們設想到對方竟然也是個練家子,而大意的馬前失蹄。
也說不定他們認為這個什麼“金弓神童一品侯”的大男孩可怕,想找個女人出出氣。
總之,他們現在卻撞正了鐵板。這兩記耳光雖然要不了他們的命,但是掛上一個女人的耳光,這在他們來說簡直就像搶了他們老婆似的,孰可忍、孰不可忍?
在一剎那的錯愕之後,這兩名浪人就宛如發了瘋的野獸一般,忘了拔劍,更忘了身份。他們怒吼一聲,高舉著十指分開的雙手,一齊衝向“皮條花”蕭燕,一付恨不得立刻掐死她的樣子。
這付情景是恐怖又怕人的。
奈何“皮條花”什麼風浪沒見過?
她嘴角露出不屑的一哂,動也不動一下的雙眼直盯著這二人。
於是雙方甫一接觸,在別人的眼睛裡還沒看清楚是怎麼回事呢,已經有了結果。
這兩名東瀛浪人雖然也是“柔道”的高手,但是在輕敵盛怒之下沒想到對方的功夫決非泛泛之輩。
所以他們的苦頭可吃大了。
“皮條花”也不知用了什麼樣的手法,在雙方人影乍合又分後,只見這兩名東瀛浪人一左一右的就像風車打著轉子般,連滾帶爬的摔出老遠。
“姑奶奶今天心情好,要不然首先就要廢掉你們這一雙手臂,還不快滾——”“皮條花”鬢角微亂,她看著灰頭土臉正爬起身的那二人,面無表情的道。
到現在這兩名浪人方明白小的不好惹,這女的更不好惹。
他們不再敢有一絲輕敵之意,甚至於他們比對任何人還要嚴謹的站起身後,同時緩緩的各自抽出腰畔的一長一短的劍。他們竟然要用劍來對付女人了。
“皮條花”粉臉一變,她雖然從沒和異邦之人對決過,但是她已從對方全身佈滿殺氣的姿態中,體會出這兩個人的功夫並非像自己所想那般不堪一擊。
她明白一場惡鬥己避免不了,她亦從身上抽出一柄劍,一柄短不及一尺的窄劍,開始凝神屏氣,瞬也不瞬的看著這兩個人。
曾經聽過這東瀛的劍術無論他是伊賀、或是小笠原,不管哪一派他們都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雙方不出招則己,一且出招那將是一招接一招,中間絕無空隙,直至一方倒下為止。
最可怕的是,往往僅僅一招生死立分。所以“皮條花”也不敢掉以輕心,凝神以待。
殺氣愈來愈濃。
氣氛更愈來愈像要浪人喘不過氣來似的。
小豹子與“糊塗蛋”己感染到這種緊張的現象,他們無法控制,身不由主的已退到不能再退的地方。
甚至於連“尼克森”也知道,它不安的在遠處“嗚”“嗚”低鳴著。
至於賣酒的糟老頭早就嚇得躲到他的擔子後頭,混身抖動不已的喃喃自語,說些誰也聽不懂的含混之語。
日正當中。
火熱的大陽炙烤當場中諸人。
雙方的對峙彷彿已讓時間停止。好像連人們的呼吸亦已停止。
詭異的氣氛,怕人的殺氣。
在這個時候每個人的心情就像一張拉滿了弦的弓,除了射出箭外只有崩斷弦兩種結果。
馬蹄聲似雷鼓似的響起。
沒有人敢分神去瞧一瞧是誰策馬急馳而來。
因為只要稍一疏忽,甚有可能予敵造成可趁之機,而令自己遺憾終身。
蹄聲漸近亦緩。
終於來到僵峙的雙方中間,阻絕了那一觸即發的惡鬥。
於是殺氣不再,詭異的氣氛也在這個時候消失殆盡。
就像每個人都生了場病似的,當所有的人把目光轉向馬上的人時,我們這才發現騎在馬上的人竟然是個女人,而且這女的只有小豹子那麼大的年紀。
她當然明白要她做些什麼。
因為她現在的樣子就宛如一個高高在上的公主般,好像有權操縱著每個人的生與死。
“籲”了一口氣,“皮條花”蕭燕雖然不見得會輸掉這一場拚鬥,可是她知道要贏恐怕也得付出點代價。這可是她所不願見到的,畢竟這是一場莫名其妙的激鬥。
當“皮條花”蕭燕用一種複雜中帶著一點感激的眼神望向馬上人兒的時候,她同時也已看到那兩個東瀛浪人居然躬著身子在行著禮。
馬上明白了一件事,“皮條花”再仔細的觀望那女孩,可是她卻看不出那女孩有什麼地方像是他們一夥。
合身的衣服,潔淨的臉龐,濃黑的發辮,再加上漂亮的五官,“皮條花”實在無法把這女孩和對方連想到一塊。
然而事實總歸是事實,因為那女孩這時卻用著異邦語開始對著那兩個浪人,好像在詢問著什麼。
“喂,搞什麼鬼?怎麼這兒一下子多了這麼多的番邦人?”小豹子奇道。
他一面走近“皮條花”一面打量著馬上的女孩,口裡更嘟囔著:“莫不成咱們來到了異邦?奶奶的嘰哩咕嚕的儘是一些人聽不懂的話。”
“喂,你說你叫什麼‘金弓神童一品侯’是不?”語音純正,馬上的人這句話當然是對著小豹子而說。
嚇了一跳,小豹子看了看對方,當他發現她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在打量著自己的時候,他突然覺得有什麼麻煩即將臨頭。
“你是誰?你問這幹什麼?”小豹子不答反問。
“我是誰你不用管。”指了指蹲踞小豹子身邊的“尼克森”,那女孩接著又道:“這條狗是你飼養的嗎?”
“不錯,是我養的,那又如何?”小豹子想也不想回道。
“那很好。”那女孩一面下馬,一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