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
然而小豹子卻躲過了,原因是那個人所踢的部位卻是一個人的頭部。
顯然那黑衣無臂失去雙目的人也吃了一驚有些錯愕。畢竟他自己知道在這世界上能躲過這一腿的人已不太多。主要的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對方只是個大孩子,而且又是蹲在地上,於是也就失去了對對方身高的判斷力。
“你是誰?”不但人嚇人,連聲音都似乎透著那麼七分鬼氣。一系不中後,那人陰森的問。
“我……我……我叫‘小豹子’……”許是被嚇傻了,小豹子語音打顫,居然說的還是老實話。
“‘小豹子’?你多大年紀?”聽出了對方尚帶著童稚的嗓音那人又問。
“我……我今年十……十五歲……”
沉默了一下,那黑衣人突然伸出了一隻赤足,就像一隻手般的那麼靈巧摸向了小豹子的頭。
小豹子動也不敢動,好一會後那人又說:“你身旁是不是一隻狗?”
“你……你怎麼知道?”小豹子己稍稍回覆了正常,也似乎適應了那人可怖的面容,有些疑惑的問。
那個人應該是微笑了一下,然而臉上有著那麼大的二個窟窿那笑也就失去了笑的味道。
“我感覺得出來,你這條狗不比尋常的狗,不過我希望你和它都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倒霉的一定是你們……”
“哦,不會,不會,‘尼克森’沒有我的命令是不會攻擊別人的……”小豹子當然知道那個人的腿有多麼厲害,因為,剛才只不過是腿風掃過頭頂,到現在頭皮都還在隱隱作疼,如果真讓踢個正著那後果可想而知。
“你說你叫‘小豹子’?‘小豹子’我問你,半夜三更的你不睡覺怎麼會跑到這裡?還有你似乎不是住在這的人,既不是這的人又怎能避過重重樁卡以及外頭那‘迷魂桃花陣’?”那人放下了腳,有些奇怪的說。
有些警覺,小豹子心想:這個老怪物也不何是什麼人,我又怎能告訴你實情。
腦子裡轉著念頭,小豹子嘴裡卻說道:“我……我只是睡不著覺,隨便……隨便出來走走,我也不知怎麼會來到這的,老……老人家這……這兒只有你一個人住啊?”
“胡說——”黑衣人語氣立刻僵凝叱道。
“真的,是真……的……”小豹子被嚇了一跳惶聲道。
“你睜著眼說瞎話,我告訴你,你要再不說實話那可就不要怪我了——”
話說完,腳側旋,小豹子身旁一可粗若兒臂的夾竹桃居然連一點聲音也沒有就齊腰斷落,直到枝葉落地發出聲響後,小豹子這才發現那斷折處竟然像讓人用一把十分鋒利的劍劈斷般,切口是那麼的平整。
“老人家,我……我說的是真的,是真的,我如果騙你的話我……我……我就自斷雙手……”
小豹子話沒說完臉上已“啪”的一聲挨了一記——不是巴掌,是腳掌。
“沒有手又怎麼樣?你這毛孩子竟敢嘲笑老夫?”
捂著臉,小豹子還真有說不出的冤枉,其實他常拿自斷雙手來賭咒,在他想失去了手應該是最嚴厲的賭咒了,畢竟沒有了手他就再也不能玩骰子,不能玩骰子和要他的命應該沒什麼兩樣才對。
真沒想到這句話也會惹來一“腳”掌,更沒想到掛腳掌的滋味比捱巴掌還令人難以忍受。(腳可是有味道的。)
也不知怎麼忍受不了,小豹子忘了害怕,忘了對方是誰,他突然憤聲道:“老怪物,心理變態,他媽的我又沒別的意思你幹嘛動……動‘腳’打人?難道真話你不要聽非要聽謊話?你又不是女人,非得哄著你才他媽的過癮?”
二個他媽的外加心理變態,小豹子的氣是出了。
然而對方的一張臉雖然在黑夜裡看不真切,但從他那聳動不已的黑衫中不難想像已氣得變了顏色。
話一罵完小豹子己躲到一株夾竹桃樹後,同時已準備發出訊號要“尼克森”猝起發難攻擊敵人。
“喂!”等了一會,小豹子不知道對方是怎麼了,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居然“二百五”的伸出腦袋招呼人家。
“好,好,罵得好,罵得好,好小子有種,你真有種。”哈,……黑衣人在激動平息後突然爽朗的大笑。
這一來個豹子可傻了。“喂,你……你是不是有毛病?幹嘛一直笑個不停?”
是的,在這種情況下任何人都不可能笑得出來,也無怪乎小豹子弄得一關霧水。
“來,來,別怕,別怕,雖然你這小子把老夫給罵得狗血噴頭,但是我喜歡,我喜歡,你小子真不愧叫小豹子,還真有顆豹子膽哪,嗯,可真像我小的時候,嗯,好,好……”黑衣人的語氣不再凌厲,也似乎有了人味。
敢情這老怪物欠罵,小豹子心裡這麼想,卻仍戒懼的躲在樹後。
“幹嘛呀,老夫這麼一大把歲數的人了莫非還騙你這小孩子?你放心的過來吧!我說過沒事就沒事了……”黑衣人等了一會沒見動靜不覺解釋的說。
“喂,你少來了,鬼才相信你說的話。算了,碰到你算我倒霉,本少爺走了——”雖然有些相信對方不再對自己懷有敵意,然而小豹子只希望早些躲開這個三分瘋癲七分像鬼的人。
於是他一面說著,一面已回頭朝著夾竹桃林內行了數步。
“喂,喂,小子,快停步——”黑衣老人眼瞎耳不聾,他已發覺小豹子朝林內走去不覺大聲叫道。
但一切已晚了。
就在小豹子一頭栽進“迷魂桃花陣”裡的時候,整個“賀蘭山莊”就像大年夜裡一樣。
突然間燈火通明,鑼聲喧天,再加上一枝枝通空而過的火焰箭讓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大事。
現在不是大年夜,這種特殊異常的情況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有人侵入了這裡。
黑衣人看不見火焰燈光,可是他聽得見那一陣陣喧嚷不止的鑼聲。
他看不出表情的臉上此刻竟然有了種激動,於是他豎起了耳朵,頗有幾分與“尼克森”神似的仔細傾訴。
在一陣騷動後,吵雜的人聲逐漸朝他現在的位置一點一點的接近。
最後人聲停在了這片桃木林外。
“奸細會不會躲進去?”有人問。
“不知道,可是旁的地兒全搜過了。”也有人答。
“怎麼辦?要不要告訴莊主?”原先說話的人又問。
“莊主來了,莊主來了……”有人吃喝著。
“老九,怎麼回事?”“賀蘭山莊”莊主賀見愁粗大的聲音在問。
“稟莊主,我們搜遍了每一處都沒發現敵蹤,現在……現在就剩這兒了……”有人回道。
“讓開。”賀見愁顯然已準備入林。
小豹子長那麼大就從來沒撞見這麼邪門的事。
他不知道這片鬼林子是怎麼回事,反正在瞎闖了半天后他累得幾乎趴下,卻一點轍也沒有。
他簡直想哭了,一個像他這麼大的孩子如果置身在這座永遠也走不出去的黑林子裡他怎能不擔驚害怕?
就在他剛有想哭的念頭時,他聽到了人聲,這時候他的感覺當然就像連擲了十次“豹子”那麼興奮。
他想一定是那個醜八怪賀如美發現到自己不見了而我到這裡,雖然他知道每見她一次自己就會短命一天,但是他現在卻巴不得見到她。
明明聽到人聲就在附近,小豹子任喊破了喉嚨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
這下子他慌了,也真正明白這“迷魂桃花”的厲害。
“賀如美,賀大小姐,小賀,賀姐姐……賀……賀你媽個頭……賀蛤膜……”小豹子喊到最後已然生氣起來。
趴在了地上,小豹子恨不得一把火燒光這座林子。
火!
對呀!我他媽的真是豬,怎沒想到火呢?
小豹子跳了起來,他迫不急待的翻遍身上所有的暗袋、明袋。
有散子、有制錢、有琉璃珠、有紙牌,甚至他翻出了一副女人頭上戴的珠花,(那還是從怡紅院夏荷那順手偷來的,他準備以後擺譜的時候怕別人不信作證明用的。)就是沒有火石。
他像只洩了氣的皮球,突然乾癟得一點氣也沒了。
“你在找什麼?”
這個時候有人冒出來這麼一句話,雖然聲音清美脆耳,小豹子仍被嚇得差些尿濕了褲子。
“鬼呀!媽……女鬼呀……”小豹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他拚命的想爬起來逃走卻發現動也動不了。
他看不見對方,但能看到對方兩隻大而亮的眼珠,更能感覺到對方的發絲輕拂在自己的臉上。
“你……你不要抓我……我……我從來就沒……沒有做過壞事……不,不,我只有和小柱子,還有……還有鐵蛋他們偷看過砰前街劉大姐洗澡……可是……可是我只看了一眼哇……小豹子幾近崩潰,不打自招的結巴道。
“是嗎?我不相信?”本來還帶有人味的聲音突然變得令人頭皮發麻。
“真的,真……真的哇……如……如果還有……那就是我……我常常說……說謊騙騙人……”小豹子已經感覺到一雙十指尖尖的手掐向了自己的脖子。
“還有,一定還有——”
“沒有,沒有,真……真的沒有了哇……”
小豹子說這話的時候腦際靈光一閃。
他有了懷疑,因為他感覺到對方講話時雖然冰冷,但卻有熱氣噴向自己。
另外他也嗅到一種女人的脂粉味,而且那雙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不但柔軟,而且溫暖。
奶奶的,鬼還有擦脂粉的?
小豹子心裡暗罵一句後已然有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