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照片使用遠景鏡頭拍攝,又是在夜晚,照片像素不大清晰。
能看清楚程意意從邁巴赫上下車來,只因背景剛好在酒店門口,時間是淩晨幾點,無端便生出曖昧來。
程意意那晚在會場的衛生間裡卸了妝, 素面朝天,大波浪胡亂披散著, 眼睛半睜半閉,還裹著厚羽絨服, 曲綫全無。
程意意覺得自己平日裡還挺上鏡的,這次看來看去, 却覺得圖片上的人只有那雙腿還能看。
真是够醜的。
她嘀咕一聲, 繼續往下劃看, 却又看見了另一段視頻。
依舊是在酒店門口,她穿著駝色修身版羊絨大衣,手裡抱著顧西澤的外套, 直到顧西澤的歐陸停在她面前, 視頻戛然而止。
這段視頻倒是爲她的美貌正了名, 只是兩次被拍都在酒店門口, 編者的行文中便帶了引導偏向,影後的能量又不容小覷,評論區首頁幾乎被粉絲刷了屏,再往下看,大都是一些不堪入目的話了。
許多人認定顧西澤與宋安安戀愛在先,程意意這個插足者即使長得再漂亮,也都不可原諒。
其實幾年來娛樂版有關顧西澤的新聞不少。這樣年輕英俊的商業巨子便是瀏覽和點擊的保障,標題裡只要一打上顧西澤三個字,點擊就會暴漲。就算簡單報導幾句當天顧西澤的午餐吃了什麽,也有大批少女心的腦殘粉們買賬。
紙質傳媒和雜志上是沒人敢放,網上這些邊角小料可就層出不窮了。有時顧西澤就是去喝杯咖啡,也能被網上媒體描述出他與端杯子的咖啡廳服務員一段不得不說的浪漫戀情來。
其實顧西澤要是和這些媒體較個真,倒也沒人敢再寫。可這些年來,他對待這些網路媒體幾乎是放縱的態度,愛怎麽寫怎麽寫,他從不看在眼中,也從不回復。
程意意覺得她是永遠學不會豁達了,她就是這樣小心眼。
她把評論區的熱評一條一條往下拉,犯了强迫症一般,逼著自己一定要看完。
只要看到誇她漂亮替她說話的,動手點贊。
只不過那樣的評論極少。
只因照片才剛剛爆出來,媒體們也還沒來得及深挖程意意的背景。
不過大家倒是都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以往顧西澤需要帶女伴出席的社交場合,帶上的無一不是秀髮黑長直、桃花眼、長著甜美虎牙的女人。
宋安安就是最好的例子。
身為明星,她換過很多髮型來拍電影和走紅毯,可私底下,她永遠以清純的長直發示人。
大家漸漸都接受了顧西澤尤其偏愛黑長直和小虎牙、桃花眼這一設定,與顧西澤見面前先把自己朝他喜歡的模子裡打扮。
而這個女人不同,她的頭髮是精緻的空氣感大波浪,牙齒整齊,身材高挑縴細,跳出了顧西澤歷任緋聞女友的模子,却也比顧西澤歷任緋聞女友都更漂亮。
更何况,在衆多網友看來,他們這次是被拍到了酒店門口的實錘。
宋安安這個正牌女友都只見過兩張共進晚餐的照片呢。
……
任網上風雲變幻,顧西澤這時卻是不知道的。
他淩晨四點鐘起床,工作了一整個上午,將手中的事情告一段落,便馬不停蹄回到家中厨房,給程意意做水煮肉片。
一個家族,若非沒有底蘊,絕無可能將輝煌延綿百年。顧家重視對子弟的教育和歷練,年青一代大多早早學會了獨立,更遑論身爲嫡系長孫的顧西澤。
高中畢業的時候,他便一個人從老宅裡搬出來,在麗茲的公寓裡獨自生活。
顧西澤極度不喜歡私人領域被人侵犯,也因此,在這間帝都的頂級公寓,除了張儀過來打掃衛生和做飯,平日裡再沒有其他人能够踏足。
不,準確地說,也是有一個人來過的。
從前的程意意。
她不僅人來,還將她的一切也帶來,然後霸道地安置在這一方天地裡。
書架上的那盆多肉在五年裡不斷分株繁殖,如今占滿了大半個陽台。
灰色沙發上極不搭調的五顔六色的抱枕,他雖覺得礙眼,却也從未有過,哪怕是一次、想要換掉的念頭。
衣帽間裡女主人的衣物飾品平整如新,如果忽略那五六年前的款式,大概會有人以爲她從未離開過。
愛一個人的時候,恨不得把自己的全部與她分享,盼望著把她的世界和自己的人生糅在一起,讓心靈與身體全部契合,直至難以分割。
她離開的時候,盡管再難受再生氣,却也還是捨不得將她從世界裡剝離。
那太血腥也太殘忍。
如同親手去斬斷自己已經生長齊全的血脈。
顧西澤是理智又嚴謹的理科男,可愛情有時候毫無公式般的推理性和邏輯性可言。
他也無法用更貼切更合適的言語去描述那樣奇妙的感覺。
倘若非要舉例形容,大概是那種--看報表到淩晨兩點半,偏頭看到她在身側安詳地睡熟,便能够沉下心來,安定又平和的幸福感。
晨起的早安吻能讓他保持一整天的心情愉快。
簡單的肌膚相親、耳鬢厮磨也能讓他得到靈魂與身體巔峰的極致快感。
所有的規矩和底線都在她委屈受傷看著他的時候一再退讓,甚至還想要為她做得更多。
那樣的感覺,在後來漫長的等待裡,他再難體會。
……
顧西澤許久沒有進過厨房了。
仔細回憶,上一次,似乎已經能追溯到程意意還沒有離開的時候。
她的臭脾氣一堆,愛漂亮、心眼小、總撒謊騙他,不會做飯偏偏還饞得要命。
念書時候雖然也忙,但總體還是比如今清閒得多。她鬧起來肚子餓,他就算在工作,也只能認命挽起襯衫衣袖,洗手作羹湯。
有時候,顧西澤會為自己感到不可思議。都不知道他怎麽就在不知不覺中容納了她這些毛病,不可救藥地還覺得可愛。
重新拿起鍋和鏟子,他顛了幾下,試圖找回記憶中的熟悉感。
瘦肉片腌制,鍋底放油炒好幹辣椒段和花椒瀝油備用,又將白菜放入翻炒斷生。顧西澤嚴格按照著食譜的步驟。
重新將鍋燒熱,倒油,放入醬料與薑末炒到顔色發紅,加清湯煮沸後,倒進腌制好的肉片,用筷子撥散。
他做得認真又用心,許久沒有再踫這些調料,不知道還會不會是從前的味道。
待到湯汁重新沸騰,肉片散開變色,開始放醬油和糖調味。
湯汁連著肉片一起倒入鋪好白菜的保溫盒裡,把事先準備炸過的幹椒花椒蒜末仔細灑在肉片上。
熱油,均勻淋撒。
直到肉片上的幹椒和蒜末被油燙得滋滋冒出香氣,他才好似完成一件大工程般鬆下一口氣。
保溫盒裡的作品顔色與香氣兼備。
唇角微翹,蓋上飯盒。穩沉如他,也不由在動作間輕快幾分。
電話便是在這個時候進來。
他的特助江念打來的。
「顧總,您應該還沒關注到,剛剛公關部蔣文給我打來電話,您的幾張照片上了今日的熱點新聞,影響比較負面,需要現在處理嗎?」
「什麽樣的照片?」顧西澤皺眉。
「具體情况我還不大瞭解,但您和一位小姐在酒店門口被偷拍了。」
酒店門口……
和程意意?
顧西澤眉頭皺得更深,他一手接著電話,一邊打開ipad去看江念口中的熱點新聞。
越往下看,他的面色便越發沉下來,再開口時,已經冰冷平靜,聽不出一絲波瀾。
「查清楚哪幾家媒體發的稿,寄上顧氏的律師函。」
「馬上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清理乾淨。」
江念被上司的語氣鎮了片刻。
顧總發怒了。
為什麼?
平日裡不是沒有捕風捉影胡亂報導的媒體,江念就親眼見證了顧總只見過一面的女人被媒體有模有樣地寫成國民男神終結者,兩人婚期已定。
他還記得顧總那天看到這些新聞的神情,他嘴角抽搐了兩下,大概是覺得可笑,却最終也沒去管,隻吩咐他以後不要在把這些荒唐又浪費時間的東西拿到他面前。
江念剛剛就在要不要把這件事情往上報的選項裡糾結了半天,最後才打來電話。
這次和以往不同,鬧得大,而且拍到了照片被媒體斷章取義。不去管的話,必然會對顧總的形象産生影響。
只是他也沒想到這次顧總的態度居然和以往截然不同。
顧氏的律師團以高薪和難纏在圈內聞名,只要收了顧氏的律師函,少說得脫一層皮,更何况這次顧總震怒,這些沒規矩的小媒體們,這次不死,律師團絕對不會罷休了吧…
「是。」他應下來,又小心翼翼地提起另外一件事情來,「顧總,那您和宋安安小姐的內容也要一同清理乾淨嗎?」
聽到這裡,顧西澤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宋安安什麽時候成了我的正牌女友?」
「大概是兩年前吧,周年慶典結束那一次,被拍到了共進晚餐的照片。她的團隊似乎一直在利用您炒熱度。」
那次晚餐的餐桌上分明還有其他人,經由媒體一拍,加上文字渲染,却儼然成了兩人共進燭光晚餐的模樣。
顧西澤的眼皮跳了跳,轉身將後背倚靠在冰箱上,壓下心中起伏,「為什麼現在才說?」
「顧總您說過,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不需要向您報備。」
顧西澤語塞。
江念跟了他近五年,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是時候換個助理了。
「你負責把這些不實的報導全部清理乾淨。另外……」顧西澤頓了頓,「宋安安的號碼給我。」
「好的。」江念應下。
他是五年前被顧西澤聘來做特助的,就是顧總還在全美頂尖投行做分析師的那段時期。
他負責打理顧西澤周邊的大小事務,也最清楚宋安安和顧總的關係。
15年國際經濟危機,這場金融海嘯席捲歐美,這海嘯在國內的金融界倒是不見多大破壞力,出口却是嚴重受挫,外貿公司首當其衝受到衝擊。
宋安安家裡的公司,便是國內率先負債破産的一批外貿企業之一。
她的父親借了巨額高利貸却無力償還,被捅了刀子在醫院奄奄一息,那時宋安安剛出校門,被放貸人逼迫去做上流社會的應召女郎,賺錢還貸。
她第一次陪人出席聚會,便遇到了顧西澤。
他在看清她面容的時候有片刻楞神,很短,轉瞬即逝,可宋安安還是捕捉到了。
她知道自己年輕漂亮。
也知道,這是最好的,也是她最後的機會。
顧西澤年輕英俊又多金,這世界上再找不出第二個比他更合適的人選來。
她顧不上當晚雇主陰沉的臉色,孤注一擲走到他身側,與他搭了幾句話,繼而便哭訴起自己的遭遇。
她力求讓自己哭得美麗些,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這位商業巨子果然不似傳說中那般不近人情,他凝視了自己的臉整晚,最後替她暫付了那筆債務。
宋安安換了個債主,再後來,便簽約進入顧氏旗下的娛樂公司還債。
她長得漂亮演技好,和集團的繼承人看起來又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娛樂公司的高層自然力捧。短短幾年,便一崛成為新生代當紅花旦。
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她已經進入顧氏,顧西澤却再也沒有主動見過她。
好似那一晚他狂熱的眼神只是她的錯覺。
她不甘心如此,一次次製造機會,他却再沒有露出破綻來,始終矜持有禮,或者說,遙遠而疏離。
她早已賺夠還清債務的錢,卻拖欠著遲遲沒有歸還。在她看來,那是與顧西澤這樣龐大財團繼承人的最後聯繫。
她果决的孤注一擲爲她帶來了第一次成功,第二次,她决定跳出顧氏,成立自己的工作室。
只有那樣,她才能真正與顧西澤平等起來。
合約期未滿,她交清違約金,帶著簽下的債務支票,第一次走進了顧氏大樓頂層。
顧西澤的專屬辦公樓層。
顧西澤的團隊當天很忙,秘書室裡的電話響個不停。有人匆匆給她泡了杯茶便再也顧不上她。
她在會客室裡整整等了四十分鐘,站起來走動時,不防闖進了顧西澤的休息室裡。
休息室的案幾上放著一本相册,封面已經被人摩挲得陳舊。
她記不清當時的自己懷著怎樣好奇的心態去翻開了它,她大概在想,有可能看到顧西澤小時候的照片,哦,或許還能見到他的家人。
結果却仿佛一陣晴天霹靂。
她一直以爲自己對於顧西澤來說是不同的。否則顧西澤這樣龐大商業帝國的掌舵人,哪裡可能有這樣多餘的同情心分給她。
可結果狠狠給了她一耳光。整本相册都是同一個女人的照片,或單人照或合照,一個與她相似的女人。
從稚嫩的少女時期開始,有幾張兩人還穿著中學生的英倫校服,照片按照時間綫的順序排列,她越長越開,美麗越來越驚人。
她或者趴在顧西澤肩頭笑開,露出甜美的虎牙,或者在親吻顧西澤臉頰的時候睜大眼睛。
甚至還有穿著男式襯衫站在陽台逆光衝鏡頭微笑的片刻。
他們曾經的關係是她不能想像的親密。
女人與她的相似程度足有六七分……如果不是堅信自己母親當年隻生了一個,她絕對會認爲這是自己失散多年的親生姐妹。
只是一張臉,她因此得到了顧西澤特殊的待遇。
同顧西澤前面的緋聞女友一樣。
她鬼使神差拿出手機把那些照片一張一張拍了下來,再後來,頭昏腦漲地匆匆留下支票離開了,回去後消沉了好一段時日。
可在某一天清晨,她突然又打起了鬥志。
前女友又怎樣呢,就算他再念念不忘,還不是一樣分手了。那麽多年來沒有出現,以後又還有多少復合成功的可能?
未來握在她手裡,只能靠她自己去爭取。
就像那年在聚會上鼓起勇氣走向顧西澤的那一刻。
她重新翻出了那些照片,發動所有人脉打聽出了程意意的事情。
老套的純情初戀畢業分手的戲碼。女方甩了顧西澤之後便直接去了英國,再沒有回來過。
她嗤笑那個女人的愚蠢,却還是花了大力氣找出那個女人在崇文時期的影像資料,連著照片一起,一遍一遍反復看。
不自覺地便開始了模仿。
做著這樣的事情,有時她也覺得自己可笑極了,可很快,她便真的笑了出來。
因爲顧西澤的特助聯繫她,會帶她出席顧氏的周年慶典,顧西澤需要一個女伴。
她穿盛裝華服,直發清純飄逸,抿唇笑著露出虎牙和若隱若現的兩個梨渦。
她將手臂插‧進他的臂彎裡,第一次感覺自己和這個男人的距離是如此的接近。
她的努力在這一刻收到成效。
她成了顧西澤出席宴會的固定女伴。
即使顧西澤需要女伴的場合極少,可她成爲了這世上爲數不多可以接近他的女人之一。
她終於和那些女人都不一樣了。
就算按照這樣緩慢的進度發展,她早晚會成爲顧西澤真正的女人。
可她沒有預料到的是,在她覺得一切走上正軌朝美好的方向發展時,程意意回來了。
從知道這個消息起,她便再不能平靜了,明星本就是個壓力極大的職業,此時此刻,她心中更是壓不住的火氣與煩躁。
正在開拍的電影反復被ng,她乾脆請了假從劇組出來。
她一定要見一見這個女人,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她的人生唯一的坎坷便是父親破產入院,後來也在顧西澤的幫助下順風順水。她不能想像也不能容忍自己會失敗。
這個女人離開了那麽久,一回來就試圖把顧西澤從自己手中搶回去,妄想。
然而這樣衝動又倉促的會面,她才走到醫院的地下停車場便後悔了,她走了一步臭棋。
此刻顧西澤的電話打來,她第一反應是程意意把自己去醫院的事情告訴了他。
她按下心中的慌亂,聲音甜美接通電話,「西澤…」
電話另一端的顧西澤聽到這個稱呼眉頭便皺了幾分,但他沒有功夫和她閒話,直奔主題,「你的新電影上映了?」
「你知道啊!」宋安安聲音中難掩驚喜,「我還以爲你從不關注這些呢…」
「我確實不大關注,但每每你的新電影上映便要同我的名字捆綁宣傳,煩不勝煩--」顧西澤頓了片刻,一字一句開始陳述,「宋小姐,我記得我從未對你有過令人誤會的舉措和暗示。」
「也許是你,也許是你的團隊,假如你們誤會了什麽,請立刻停止這種試探。」
「不是的…」宋安安著急解釋,「那些報導不是我的本意,我並沒有……」
「從前我便不再追究,倘若你和你的團隊執意要繼續下去,那只能抱歉了。」
「我有能力給你的,自然也有能力拿回來。」
通話已經被掐斷,宋安安舉著話筒,只能聽到那端傳來的忙音。
幾天,程意意回來僅僅幾天……她的人生就被這樣倒置了。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點。
她絕對相信顧西澤最後的威脅,他能在瞬間收走她的一切。
她疲憊地捂住了整張臉,緩緩坐下來,拼命將心中的千頭萬緒沉澱。
冷靜。
她必須冷靜。
這世上只有她自己可以幫到自己。
許久,她終於放下了雙手,拿起被丟到沙發上的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張哥,之前買好的那些營銷號轉發都作廢吧,之前發的也都删了……再給他們打一筆,想辦法删了……」
……
程意意花了近四十分鐘把整個評論區幾千條評論看了一遍。
居然還找到了類似附中校友口吻,替她說話的評論。
#畢達哥拉斯輪回#︰相信我,視頻女主當年和顧西澤談戀愛的時候,你們的愛豆宋安安還在英語課上睡著流口水……」
看到這,程意意壓抑了許久的心情也忍不住笑噴了。
宋安安的演技在綫,蹩脚的英文口語却總被黑粉弊病。還曾經因此失去過一部年度巨制的出演機會。
她樂滋滋點了個贊,拉開這一樓往下查看。
評論剛發不久,宋安安的粉絲大部分還沒到達戰場,樓下倒都是些有趣的回復。
#火腿炒飯沒有肉#︰臥曹,樓上看起來是知情人士的樣子,求科普!
#牛排不要三分熟#︰銅球!好奇!、
樓主過了很久才回復。
#畢達哥拉斯輪回#︰哥初中時候和顧西澤念的同一所學校,還是一届的,女主是當時附中女神級別的人物,當年就在和顧西澤談戀愛。彼此的初戀,談了好多年。」
這回復一出,評論區炸了,紛紛追問後續。
而畢達哥拉斯輪回說完這一句,却再沒有回復。無論網友使了多少次大召喚術,就是不出現。
程意意還沒來得及收起笑意,便有人推門進來了。
顧西澤今日依舊穿著正裝,修身的剪裁更顯得他身材挺拔,豐神俊朗。
「西澤。」她喚他一聲,偏頭看他,「水煮肉片做好了嗎?」
「恩。」顧西澤走到茶几邊,替她一一擺好飯盒。「笑什麼?」
程意意拿了筷子,還沒來得及吃,放在一旁的ipad已經被被人抬起來查看。
平板的頁面一觸便回到了評論區最上方。
大片宋安安粉絲的刷屏,有的字眼不堪入目。
顧西澤的眉毛這次是深深皺了起來,「你在看這個?好笑嗎?」
程意意以爲她說的是那條附中校友的評論,咬著筷頭楞在了原地。
他這是在責怪她笑話宋安安嗎?
他的眉毛深深皺起,眼睛幽暗深沉,黑得驚人。
程意意頓時便覺得心裡堵成了一團。
是她錯了嗎?
在之前,其實她從未相信過顧西澤真的交了那麽多女朋友。他的性格與生俱來便是高傲的,倘若不是真的動了心,絕不會俯下身段去談一場戀愛。
戀愛一旦開始,他也會投入心力去經營。就如同他做所有事情,一旦開始就會做到極致,是一樣的道理。
雖然那些風傳的言語和照片也够她難受很久,但她心底自始至終覺得不真實。如果顧西澤真的在和宋安安戀愛,他决不會沉默,反而很有可能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宋安安早上的虛張聲勢同樣驗證了她的猜測。
可是她錯了嗎?
顧西澤是在幫她說話?
之前看了那麽多噁心人的評論都沒有這樣難受,可此刻,她覺得整顆心臟都被乙酸浸泡了起來,酸得她喘不過氣,酸得她眼眶泛紅,想要哭。
「我為什麼不能看?」程意意倔強地看著他的眼睛,不肯讓眼淚掉下來。
她自己覺得掩飾得很好,却不知道她的眼睛裡已經泛起了霧氣。
那眼睛是極漂亮的,眼型欣長上翹,雙眼皮的褶皺極深,又帶著臥蠶。
此刻傷心起來,眼周帶著紅暈,黑眸的邊界已被氤氳,眼波像一汪春水,霧氣昭昭。
顧西澤從來便清楚她的性子,藏得再好,裝的再像,她美麗的眼睛總會露出端倪。
就像此刻,她面上倔强又不講理,可她心裡已經在難受。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想著,心室便無限柔軟下來。他關掉了ipad的新聞的頁面。
「意意,別看這些毫無意義的東西。」他頓了頓,隨即蹲了下來,握緊了她的手,一字一句盯著她的眼睛,「我有女朋友,但不是宋安安。」
程意意的心猛地提緊,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嚨。
是誰?
她想問,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久別以來所有的酸澀在這一刻終於涌上心頭。自重新看到他的那一刻起,她便隱隱有這樣的預感。他與她的距離已經被時間拉得越來越遠,隔著當年的鴻溝,隔著誤解和或深或淺的怨恨,又能殘留多少愛意?
破鏡已難圓。
她早該知道的。
她的眼淚忍不住奪眶。
下一秒。
顧西澤仰頭,吻住了她的眼睛。
他的唇瓣有些冰,却是柔軟的,吻掉了她來不及滲出的眼泪。
「我從來沒換過女朋友。」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輕輕告訴她。
用他覺得一生中最溫柔的語調。
所以別哭。
他的爲人嚴謹、性格冷硬、面孔嚴肅。可他心底最溫暖最潮濕的地方,很早便被人開闢出來,住了進去。
她是程意意。
可他卻不能確定她同樣愛他。
程意意是個狡猾的小騙子,他很早就知道。早到他們還在熱戀的時候。
她會不著痕迹地將事情引導朝向自己有利的方向,討厭的人她也會微笑著贊美。也可能她不是那麼喜歡他,可他能給她所有她需要的東西。
愛與庇佑。
可若是真的愛一個人,即使你知道她再多的缺點,發現再多的不完美,愛意依舊是無法泯滅的。他能做的只是引導她,寬容她。更甚至有的時候……被她同化,覺得她沒有犯錯,一切都是情有可原。
忍不住地給她想要的一切。
程意意便是這樣被他慣壞了,越發肆無忌憚起來吧。
可他悲哀地發現,自己沒有辦法。
驕傲的人每每剖白心跡都需要極大的勇氣,那意味著,他將一整顆心捧在手掌送上,任人處置。
第一次,程意意踩著它離開了帝都。
這是第二次。
……
程意意拆了綫第二天起床的時候,網路上類似第三者的流言蜚語已經全然删了個乾淨。
關於程意意的圖片,還有剛剛挖了個開頭的背景大起底也不見了踪影。
仔細再一翻,有關宋安安和顧西澤緋聞也被删了許多,只剩些陳年舊貼。哦,還有宋安安微博下那些粉絲們不甘心的叫囂。
雖然想起顧西澤那句替宋安安說的話還是會不舒服,可再往下想,便又覺得身心都圓滿了。
他沒有交過女朋友。
程意意的嘴角翹起來露出牙齒,將辮子分開扒到兩側的肩上,開始收衣服。
她的傷口已經拆了綫,今天便能出院了。
程意意早早收好了衣服,不願在病房裡空等,便自己去辦出院手續。
越來越靠近年關,醫院門診部的大廳人挺多,喧嚷嘈雜,有點兒擠。
程意意拿著卡和單據慢慢排隊等候,低頭漫不經心地點著手機上的圖標。
一道聲音就在這時候響起來。
「果然是你!我就知道你今天還會在這裡!」
這聲音很熟悉,她昨天剛聽過。
程意意抬頭,發現面前已經站了那個昨天把她當成宋安安的女孩。
她的年紀不大,十四五歲,背著書包,還穿著中學生的校服。幾根自然卷的頭髮搭在額前,一臉義憤填膺。
「你就是我們安安的第三者吧?」
她的聲音很大,周圍的人很快被她吸引了注意力,紛紛看過來。
「你長得這麼漂亮,插足別人的感情,你要不要臉呀?」
程意意皺了皺眉,她年紀小,她不想與她計較,因此,只能按住心中的不悅,一字一句告訴她,「你不瞭解事情的真相,就沒有發言的權利。宋安安和顧西澤幷不是戀愛關係。」
「我有什麽不瞭解的!所有人都知道,安安是顧西澤的女朋友,你們這些狐狸精就是看上我們安安的男人有錢長得帥!」
程意意簡直想氣極反笑了,試圖和這樣低智商的中二少女對話,她簡直是瘋了。
她直接轉過身,不再看她,也不再理她。
周圍的人群目光如芒刺背,程意意強忍這口氣才勉強保持風度。
「你也知道丟人呀!做第三者的時候怎麼不知道?」少女得意洋洋笑起來,卻發現程意意已經不再理她。頓時便又羞惱起來。
「你為什麼不說話?是心虛了嗎?」
程意意憋著氣。
「狐狸精!」少女左說右說,發現程意意還是把她當空氣,終於惱了,上前推搡了程意意一把。
青春期的小孩力氣大,程意意一時不防,本能伸手去抓身側的人穩住身形,那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却輕輕一躲,閃開了。
她也聽到了小孩說程意意是破壞別人感情的第三者。
躲完,還順手拍了拍程意意摸到的衣擺那莫須有的灰塵。
慘了……
剛剛拆綫的腦袋又要磕開了嗎……
程意意閉眼,却幷沒有如想像中一樣落地。
有人接住了她。
昆南把程意意扶起來,第一件事就是先去報復地推了那小女孩好幾下。
女孩被成年男人推著一步步往後退。
這男人染著白金色的頭髮,凶神惡煞,不像好人。
他控制著力道,不至於把女孩摔倒,却足以讓她懼怕地幾乎要哭出來。
昆南可不管什麽紳士風度,邊推就便開口嚇她。
「還敢推人嗎?」
「不知道是病人嗎?」
「我也推你兩下試試。」
女孩的眼泪終於掉下來,「不敢了,我不推了……」
「不推了……」
昆南這才停手,拍了拍掌心,轉身又看向剛才躲開程意意的中年女人。
「阿姨,我敬你是長輩,今天就不推你了。但其他事情,我得好好跟你算清楚。」昆南的個子大,一步步逼近,嚇得那中年女人連連退了幾步。
「喏,」他把程意意拽到面前,轉個身,扯了她的帽子,指著後腦的紗布給她看。
「你知道什麼是真相嗎?聽別人說風就是雨。別說她還是正兒八經的正宮娘娘,就算她不是,今天這腦袋要是磕破了,你也賠不起。」
說罷,他抬手衝那女孩招招,「小屁孩兒,你過來。」
女孩怯生生地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過來!」昆南沒了耐性。
女孩嚇得渾身激靈,背著小包便小跑到昆南面前。
「看好了!」昆南幫程意意戴上帽子,把她的臉扳正。
「顧西澤的女朋友,唯一一個!」
「聽懂了嗎?」
女孩含著淚小雞啄米般點頭。
「你說的那個宋安安是誰我不認識,但她的粉絲要再敢給別人潑髒水,我就讓她幫你們買單。」
「知道了嗎?」
「知道了……」女孩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吵死了。」昆南不耐煩瞪她。
女孩立刻噤聲。
「趕緊回去上學,別讓我再看見你。」
女孩一溜烟跑遠了,程意意差點沒笑出來。
「解氣吧?」昆南衝她擠擠眼睛,抬起手。
「解氣。」程意意長呼口氣,也伸手一擊。
「單子給我,你上邊兒坐著休息。」
程意意順從把單據交給他,從隊伍裡出來。
解氣是解氣了。
可她能改變一個、兩個人,却改變不了所有人的想法。
手機就在這時候震動了兩下。
程意意拿著手機走到一邊的長椅上坐下,查看新進的消息。
又是《天生我才》節目組發來的短信。
--程意意小姐,請您真的再認真考慮參加挑戰。我們的節目非常優秀,製作精良收視率高,也非常有趣。我們堅信,您有問鼎冠軍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