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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風華今眇然》第20章
第20章

  賢珵不是急性子的人,但祁襄病了幾日,到現在還燒得這樣厲害,他怎能不擔心?既然尋常醫生治不好,那就只能找太醫來看看。

  原本他可以回家去跟祖父說,以祖父的名義去請。但他又覺得給臣子看診的太醫不如給皇子看診的好。既然要請,就要請最好的才是。所以也沒多猶豫,就奔向了四皇子府。

  皇子叫太醫來診個平安脈可比臣子請太醫容易多了,只要身邊的人拿著腰牌去太醫院說一聲,就會有太醫來。

  四皇子府上,白君瑜也在。都不是外人,賢珵就直說了。

  榮滄一聽,也沒耽擱,趕緊吩咐身邊的人去請,直接帶到四合院去。

  賢珵也沒久留,趕回四合院照看一二。

  白君瑜眼中含憂,但從頭到尾都沒說什麼。

  太醫很快趕來了,每個皇子都有自己親信的太醫,這也是以防有人借太醫之手暗害。所以四皇子讓自己的親信太醫給祁襄診治,太醫也沒有任何怨言。也正好趕上他今日輪休,府上離得不遠,來得也快。

  四診過後,太醫道:「公子身子羸弱,是經年熬壞了。不能亂食,不能受氣,否則就容易傷身引病。這病是症在火裡,應是受氣遇驚引發的,如此反覆說明氣驚未消,還是要多多疏散心結才是。我給開副藥調理著,這從病上發一發也好,總好過積憂成疾,藥石罔效。」

  賢珵放心了些,禮貌地說:「那麻煩太醫開藥吧。」

  祁襄躺在床上淡淡地笑了笑,這診的與他師父相差無幾,有這樣的太醫跟在四皇子身邊,也是能讓人放心的。

  送走了太醫,賢珵沒立刻進屋,而是拉了潘管家到一邊,問:「潘叔,近來誰給祁襄氣受了?」

  潘管家欲言又止,有些話他也不知道怎麼講,或者祁襄願不願意讓他講。

  「潘叔,你就說實話吧。你不說,我去查也早晚能知道,何必讓我費這個事?」賢珵聲音很低,「既然是氣傷了身,我也好知道從哪兒為他疏散心結不是?」

  潘管家琢磨著現在能為祁襄疏散心結的可能只有賢珵了,便一咬牙,說:「前幾日白將軍來,跟少爺吵了一架。少爺第二天就不好了。」

  賢珵眉心一簇,「君瑜?為什麼事?」

  「聽著像是為『何小姐』的事,具體的我也沒聽清。」

  別人不知道祁襄喜歡白君瑜,但賢珵是知道的,也正因為知道,才明白何玉恩的事對祁襄來說是什麼樣的刺激。以前他不是完全能理解祁襄的顧慮,但隨著年歲漸長,遇事繁多,他也明白了這中間看似只有一層紗,但紗後卻可能是萬丈溝壑。白君瑜對祁襄沒那樣的心思,就說什麼都沒用了。

  嘆著氣,賢珵說:「我知道了。你去忙吧,一會兒小松拿藥回來,你幫著煎了。」

  四皇子府——

  太醫是經了四皇子的意去診脈,自然要來回稟祁襄的情況,順便也給四皇子把個平安脈。

  太醫走後,榮滄和白君瑜繼續剛才的那盤棋,「祁襄這回的病,你可知為何?」

  白君瑜心不在焉地落了白子,說:「大概知道。」

  「和你有關?」榮滄態度從容,只像是與他話家常一般。

  「應該是。」

  榮滄繼而追問:「和何姑娘有關?」

  白君瑜微怔,問:「殿下何以這樣猜測?」

  榮滄一笑,「你跟祁襄本也沒有仇怨,近來最大的事不就是何姑娘跟祁襄吵起來了?你對何姑娘的心思我明白,祁襄又是你朋友,你想做這個中間人也無可厚非。但祁襄跟何小姐之前又不認識,初次見面就被羞辱,他就算在泥裡滾過,也是有風骨的,不可能隨便就原諒了,他又不是修佛的,要原諒世間萬物。」

  白君瑜無奈地笑了,「殿下猜的不錯。我也沒想到他身子差成這樣。何姑娘找到我,希望我能從中調和,邀他吃頓飯,但他不想去,就鬧了些不愉快。」

  榮滄按下一子,「我多說幾句,你別不愛聽。祁襄不是疾言厲色的人,若非真被踩住了痛點,他不會不賣你面子。有些事做錯了,道個歉也就過了。可不是所有事都可以用道歉解決。何姑娘雖是姑娘家,但身份高出祁襄不少,你不要覺得她是姑娘,就一定處於弱勢。放眼這整個京中,祁襄才是弱勢的那一部分。」

  白君瑜沉默落子,心下也有了計較。

  榮滄新拿起一顆棋,「你最近忙於徵兵的事,無暇多想也正常。我這個閒人就再多句嘴,說的對或是不對,且看以後。戶部尚書此番一言不發,他就何玉恩這麼一個女兒,向來捧在手心裡寵著。如今女兒名聲上的事,他卻如此沉得住氣,又是為何?」

  白君瑜點頭不語,他剛才也是突然想到了這一點。要麼是戶部尚書不能出頭惹眼,要麼是有其他謀算。

  「你若喜歡何姑娘,她年歲也差不多了,你大可以跟家裡說,找人上門提親,也算了你一樁心事。」

  白君瑜捻著棋子,「我還沒想那麼遠。眼下事多,兒女情長的且放一放也無妨。何姑娘也常道家中覺得她年紀尚小,不急婚配,我也不好唐突。」

  「你自己心裡有數就好。祁襄那邊,等他好一點,你若願意,就去賠個禮,若不願意也罷了。」榮滄不會逼白君瑜,白君瑜的聰明不在他之下,只是有時當局者迷,「贏了。」

  白君瑜看著那盤棋,他心不靜,且不在這上面,輸是必然的。

  祁襄吃完藥,熱也退了,這會兒精神不錯,跟賢珵說著話。

  賢珵沒提白君瑜,只說起了三皇子府被鬧的事。祁襄也佯裝不清楚,插科打諢地跟賢珵說。

  說到後面,祁襄睏意也上來了,「跟你說點別的,說完我睡一會兒。」

  「怎麼了?」

  「你不是想擺脫白若薇嗎?」

  賢珵眼睛一亮,「你有辦法?」

  「不是什麼好辦法,你且聽完跟太傅商議一下再說。」

  賢珵忙點頭,等祁襄繼續。

  「我在西陲時,偶然認識了一位道士,叫郭保梅。前幾日聽說他在京郊的祥云觀掛了牌,你可以去找他。他算不上老實道人,樂意幫人做些假活兒。你去提我的名字,讓他給你算一卦,說你兩年內不宜婚娶之類。這樣白家就不會打你的主意了。你等得起,白若薇未必等得起。你也可以安心地為妻子守孝了。」祁襄說。

  這位郭保梅道長確切地說,不是他認識的,而是他師父的朋友。郭道長喜歡藉著自己道士的身份,神神叨叨地做些能幫人的事。比如哪裡用童男童女祭神了,他就去跟人家說神下預兆,只要烹熟的食物,不要人祭;再比如有人別有目的地傳女子剋夫,他會為女子正名,並施些咒符法術洗滌不淨之物……

  總之,是個辦事有些隨意,卻從不傷天害理的好道長。性格跟他師父也合得來,是可以信任的。

  大川釋道並重,云游的道士只要有身份貼,到哪裡都是會受道觀接待的。這次他們回京,郭道長也跟著來了,說是沒有老朋友不時說說話,這日子過個沒大個滋味。

  賢珵一拍手,「這真是太好了!」

  這種暫時的命數上的事,不比「克妻」這種傳聞影響嚴重,別人自然也不會說他、說賢家的閒話,而且他也有個理由為妻守孝。他主動要守,必然會有有心人想辦法勸他放棄,倒不如這種不得不守,別人也說不出個什麼來。

  「你回去還是要跟太傅商議一下,看看是說命數所定還是其他的,總之別傷了府上的聲譽為好。」

  賢珵點頭,「明白,你說這個就很好。沒想到你居然還認識道士。」

  祁襄笑說:「實屬偶然,也正好他進京修道,否則也沒這麼便利。」

  「好,你困了就睡,我回去跟祖父說一聲。」

  「還有……」祁襄有些猶豫,但也沒考慮太久,說:「白夫人的困境……也可用此法。他們若願意,中間如何,讓君……將軍府上自己考慮吧。」

  賢珵本想問「你這是不生氣了?」,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說了這個勢必就要多問,問多了無疑是戳祁襄的傷口,何必呢?

  「行,我會跟他們提一下。」賢珵給他掖好被子,「睡吧,一會兒我讓府上做些吃的給你送來加菜,你留著點胃口多吃些。」

  祁襄笑著點了頭。

  賢珵就離開了。

  賢珵一走,郤十舟就回來了。

  「你這買一贈一地幫白君瑜也想了辦法,是不生氣了?」郤十舟倒了杯水,扶起祁襄,讓他把蜜丸吃了再睡。

  祁襄吃完重新躺回去,說:「年少時吃了不少白夫人做的糕餅,也沒什麼報答的,如今就算是了吧。」

  祁襄細想想,自己這回氣病了,僅是因為白君瑜來說和嗎?其實並不盡然,應該是連著最開始白君瑜來質問他的氣一起了,白君瑜是跟他道過歉,他也原諒了,但心裡始終還是有結的。所以再加上這回的事,才倒下了。

  「那是該著想一二。」郤十舟將剩下的蜜丸裝進瓶子裡,「你有朋友照料,我就不操心了。一會兒我去祥云觀幫你安排一下,也讓郭道長做個準備。」

  「麻煩師父了。」

  「沒什麼麻煩的,我本也應該去看看他。」郤十舟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你睡吧,我明天再來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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