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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風華今眇然》第68章
第68章

  大概是牢房給祁襄留下的記憶太過糟糕, 當晚祁襄做了很多夢,沒有邏輯章法的, 甚至夢到了梁福和他娘。白君瑜一直抱著他,安撫地拍著祁襄的背,很輕,像哄孩子一樣,即便趕不走夢魘,也是聊勝於無。

  直到後半夜, 祁襄才睡得安穩了些, 白君瑜心中嘆氣, 這種無力感比當初幫不上祁襄更甚。

  天沒亮,白君瑜便輕聲起床, 簡單吃了點東西暖胃, 就去上朝了。也吩咐了旁人不要吵祁襄, 等他回來再說。

  宮門口,白君瑜遇到同樣來上早朝的榮滄, 兩個人一起往卿房走。

  榮滄見左右沒有旁人, 才道:「我已經讓隨我進宮的人去母妃那裡,以送我府上熬好燕窩為名,將我的信送過去。」

  「有勞殿下。」昨天晚上祁襄一回來,就讓他給四皇子送信。說要盡快按他說的把事情安排好, 過了這個村以後這種機會不好找。

  「舉手之勞,想必二哥也願意勞動一番。」榮滄長長地呼了口氣,白霧在這個沒有風的清晨格外顯眼, 「下朝一起去吃個飯?挺長時間沒和你一起吃早飯了。」

  他是知道的,白君瑜這陣子幾乎都在祁襄那兒吃早飯,他也不好意思打擾人家,畢竟這兩個人在一起實在不容易,能多些時間相處,作為朋友應該為他們高興。但白君瑜飯也吃了這麼多天了,他正好有事想跟白君瑜說,少陪祁襄一頓應該也可以吧?

  白君瑜半分猶豫都沒有,拒絕道:「不了,阿景昨晚沒睡好,我出來時沒叫他。等會兒回去要把他叫起來吃飯。」

  榮滄突然覺得自己很飽,什麼都不想說了。

  過了好一會兒,榮滄才再次開口道:「行吧,那我長話短說。我發現嬌昭儀宮裡的人與二哥來往頻繁。就算嬌昭儀是二哥送的人,可既然已經為妃,那與皇子之間也應該保持距離。而且宮中還有玫妃在,嬌昭儀何必繞這麼一圈事事去找二哥,而不找玫妃?」

  白君瑜皺眉,「是有些不正常。殿下可知他們來往都說些什麼?」

  榮滄搖頭,「沒有信件,好像全靠宮裡人帶話。但宮宴那天,有個小太監悄悄把二哥叫走,我讓人偷偷跟去看了。說看到二哥在假山後抱著嬌昭儀,嬌昭儀在哭。但因為附近有嬌昭儀的人,我的人也沒敢靠太近。」

  白君瑜驚訝,「這事可是可大可小,殿下萬要謹慎才是。」

  榮滄點頭,「我知道,所以一直沒有聲張。嬌昭儀剛有孕那會兒,各宮都去看她,拉攏關係是一方面,重點還是能在那裡見到父皇。但現在父皇的注意力都在大哥身上,她們自然也不願意再往嬌昭儀那邊跑了。加上嬌昭儀現在孕期未穩,誰也不想出事擔干係,所以嬌昭儀那裡倒是冷清下來,也沒有人會過多關注她,她仗著有孕想吃這想吃那的,宮人出宮也方便。」

  後宮女人的事白君瑜不是弄不明白,而是懶得梳理,「這事殿下和淑妃娘娘盯著更容易些,但如果這事苗頭不對,殿下和娘娘也不要自己去抗,宮中有得是比我們急的,他們會更樂意為殿下分憂。」

  榮滄笑說:「我懂。放心吧。」

  皇后的病來的快,好的也快,幾天的工夫,已經能打扮得華貴萬分,接受各宮請安了。

  請安對各宮來說並不是輕鬆的事,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每個人心裡都有掂量,又不能讓氣氛冷場,所以請安請的不是「安」,而是請的自己的腦子。

  淑妃向來話少,不到這些人實在憋不出話了,她是不會開口的。加上她並不如何受寵,她不說話別人也不會特意讓她發言。

  淑妃今天妝化得特別淡,連胭脂都沒抹,口脂也只用了最淡的顏色。看上去沒個

  精神,似乎有點病怏怏的。

  皇后一直沒叫散,各宮話題也聊得差不多了,眾人這才注意到淑妃的臉色。

  玫妃問:「淑妃妹妹今天是怎麼了?這樣沒精神。我聽說今天一早四皇子就差了身邊的人給你送燉好的燕窩,吃了兒子送的東西,怎麼不見半點氣色?」

  淑妃抱著自己素日的平和,微笑說:「是妹妹失禮了,請皇后娘娘和各宮姐妹不要介意。近來天冷,我這身子實在不太爽利,找太醫來瞧,也只說靜養為宜。但你們也知道,我向來是最不愛熱鬧的,也不太出宮門,還要怎麼靜?」

  皇后這些年對淑妃還算客氣,一來是淑妃不夠得寵,二來是淑妃的確不生事,「本宮以後讓她們都少打擾你便是了。不過冬季裡的確是容易招病的,各宮也要注意保暖,別像去年似的。」

  「謝皇后娘娘提點。」淑妃轉笑為慎,「說到去年冬天,臣妾也是後怕。前幾日還和四皇子說,讓他去恩華寺祈福,求些福包回來,分與各宮。如今宮中又有嬪妃有孕,祈福之事總覺得更不能馬虎。只是現在戶部在清算今年各地稅收,四皇子也抽不開身。為著這預防的事祈福,也不好大張旗鼓地請皇上皇后去國寺。所以臣妾想,若有其他皇子願意前去,皇上想必也會高興吧。」

  這下皇后來了精神。不是皇上特許,又不是皇太子,一般皇子平常祈福是不能去國寺的,國寺求的都是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所以去一般香火旺盛的寺廟即可,重點還是在於心意。若三皇子去,皇上必定歡喜吧?可為嬌昭儀的孩子祈福,她這心裡著實是彆扭的,所以還是有些猶豫。

  這時,嬌昭儀開口了,「臣妾冒昧,既然四皇子在戶部忙得抽不開身,大皇子身體又不佳,排下來講二皇子殿下應該最為合適吧。當然了,三皇子也是適合的,但娘娘身體也才好沒多久,三皇子多多來看您才是,旁的就交給二皇子去操心吧。」

  玫妃原本沒想讓自己的兒子去祈福,天冷路難走的,真心祈福還要在寺中住上七日,沐浴齋戒,太苦了。但想到自己的兒子不去,就是三皇子去。好不容易三皇子現在不受重視,若得了這個機會討好了皇上,那他們之前的心思不是白費了?

  於是玫妃立刻附和道:「是啊,就讓二皇子去吧,禮部近來好像也沒什麼事,去祈福正好。再說了,皇上現在朝政忙,指不定什麼時候就需要三皇子辦事了,三皇子若去祈福耽誤了正事可怎麼好?畢竟三皇子跟二皇子不同,二皇子朝政上經驗淺,皇上也用不上他。」

  玫妃難得把話說這麼軟,也正中了皇后下懷。皇后自然不與她多爭,別到時候孩子出點什麼事,再說他兒子祈福不誠心,豈不是沒事找事?

  「那好。玫妃,你為二皇子打點一下,早日出發吧。」皇后說。

  淑妃接話道:「臣妾之前想讓四皇子去祈福時,已經請大師給算了幾個好日子,最近的是三日後的,卯時出發即可。」

  這樣現成的好日子,自然是沒什麼可挑的。皇后應道:「那就三日後吧。」

  白君瑜下朝回去,才把祁襄哄起床。祁襄沒睡好,頭有些疼。白君瑜請郤十舟來給祁襄看看,郤十舟說一會兒親自去給祁襄抓些安神的藥熬了,再好好睡一覺就沒事了。

  白君瑜還是不放心,喂祁襄喝了些甜湯後,拿了把梳子慢慢給他梳頭髮。聽說梳頭能讓人放鬆,頭疼也會減輕,再加上適當的按摩,祁襄能舒服些。

  祁襄閉著眼睛,一動也不想動。

  白君瑜難得有些絮叨地把四皇子的話跟祁襄說了。

  祁襄沒提自己早就發現了,只道:「你提醒的對。這事也可能是想多了。可無論怎麼樣,妃子和皇子抱在一起,又不是母子,總

  是不成體統的。但這事關系到皇上的顏面,能推給別人就讓別人去做吧。」

  「嗯。」白君瑜動作又輕又慢,祁襄頭髮順滑,並不擔心扯到他,「以後可不敢讓你去牢裡了,這回還好,只是夢魘,要下回病了還是自己難受。」

  祁襄扯了扯嘴角,「可能當時想太多了,晚上就夢見了。我這幾日就不出門了,身上乏得很,胡家母女的事你悄悄請人打點一下,務必要讓她們與二皇子遇上。還有那書生,你也讓人安排妥當。」

  這就是他拜託淑妃做的事,務必要在三天後卯時左右讓二皇子出城,胡家母女從城京出發的時間也是那個時辰,可以提早些讓胡小姐與那書生見一面,只要不耽誤出發的時辰就行。

  「一切有我,你就好生休息吧。」這都不是難辦的事,只要他不出面,也沒人知道這些安排與他們有關。他會讓手下的人冒充胡夫人的娘家人,這樣打點起來更名正言順。

  梳了好一會兒頭髮,白君瑜又開始給祁襄按頭,「力道可以嗎?」他怕自己手勁兒太大,弄疼祁襄。

  「可以。」祁襄已經比剛起床的時候舒服了許多。

  白君瑜不時地要摸一下他的額頭,確定沒有發熱,才繼續按。

  祁襄輕笑道:「我沒有要發熱,我自己有感覺的。」

  「阿景……」白君瑜將嘴唇輕貼在祁襄的額頭上,「別再生病了,好嗎?」

  祁襄眼睛一酸,他身體是不好,但他知道怎麼樣才能保重自己,只是之前他並不多在意,但白君瑜心疼又虔心的語氣,讓他心裡發燙,也知道自己不盡心養著,擔心的還是白君瑜。

  祁襄不覺得讓白君瑜擔心他是應該的,因為有些擔心是沒有必要的,只要他多注意一下,就可以完全避免。讓所愛的人為自己擔心,是暖心的,同時也會有點心疼和捨不得。

  「知道了,我會當心。」這是祁襄給白君瑜的承諾,他給了,就會儘量履行。

  白君瑜親了親他的額頭,也終於露出今天第一個舒心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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