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愛德華和夏洛克晚上回來時正好趕上晚餐，展小於帶著自己得力的助手卡萊爾以及兩個拖油瓶——華生和展安寧一起把菜端上桌。

“剛才麥考夫打電話說他晚上有約， 今晚就我們6個人吃。”展小於吩咐站在門口的兩個人， “趕快洗手上桌， 晚上做了一些廣式茶點還有兩種粥， 腸粉這些涼了都不好。”

愛德華聞了聞空氣中瀰漫的香氣，心情好了一大丟丟， 感覺今晚假裝神棍對自己純潔心靈造成的傷害也減輕許多。

愛德華成為吸血鬼一百多年來， 讀心這件事一直伴隨著他， 他有意無意地使用這個能力做過不少事。但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用自己的能力來幫助警察探案，這滋味真是酸爽中帶著一點小驕傲，驕傲中帶著一點小酸爽……

作為一個性格包袱很重很重的吸血鬼，愛德華很慶幸今晚的事在座的只有夏洛克知道。

晚飯後，小於照例和卡萊爾在麥考夫家的大皮沙發上休息，夏洛克拿著一個從他哥哥那裡順來的計步器帶著新晉孕夫去睡前散步——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在手機上列了一個周密的日程安排， 主要針對華生的身體狀況，現在他正在興致勃勃地挨條實施。

展安寧剛才滿含興奮地帶走了一臉木然的愛德華——“你不是對油畫感興趣嗎？剛好給你看看我的畫， 我下午畫了一幅草稿……你一定會感興趣的… …”

麥考夫還沒有回來，夏洛克輕哼一句：“不用等他。”

一樓客廳整個一層現在都只有展小於和卡萊爾兩個人了。

展小於有點喜歡這種和卡萊爾並肩坐在一起也不刻意說什麼做什麼的相處方式， 他甚至有點珍惜現在的小靜謐， 管家離開前專門點燃了香薰蠟燭，把晃眼的水晶燈關掉，換成了沙發兩側暖色光源的落地燈，淡淡的森林和羊毛混合的蠟燭香氣不多不少剛剛好地縈繞又彌散在空氣中。卡萊爾坐在沙發一側就著燈光看著今天的泰晤士報，展小於則蜷在另一邊有一下沒一下地刷手機QQ， 順便偷大寧子的菜。

“艾美特給我發QQ了。”展小於抬起頭突然說。

“什麼？”卡萊爾把報紙放在了大腿上，溫和地問道。

“艾美特，你看……他發了幾張圖，說餐廳已經開始蓋了！”展小於像一隻懶洋洋的大貓，坐在沙發上伸了一個懶腰，又蛄蛹蛄蛹著腳不下地直接挪到了卡萊爾身邊，把手機舉了起來。

卡萊爾也不伸手接過手機，只是把半個身子往小於身邊湊了湊，兩人的頭相隔只剩一拳，他認真地看了看照片，點頭稱讚，“看起來還可以。”

“還可以？簡直太棒了！你看這個……我放大一點，你看到了嗎？這是我以後種草藥的小院子！他給我已經圈出來了！”展小於側過臉來興奮道。

也許動作過大，展小於嘴唇劃過一小片涼絲絲的東西，他愣了有足足一秒才知道自己原來剛剛碰到了卡萊爾的頭髮。

他伸手舉著手機，默默把頭連著脖子和肩膀無限後移，然後吧唧一下把後腦勺砸在了皮沙發的靠背上。

完了完了……為什麼他就是嘴巴碰了碰人家的頭髮，臉就開始發燒了？？？

展小於雙目無神地瞪著天花板，思考人生。

難道這就是大寧子說的，老男人單身久了，身體就格外經不起撩撥？

還會變得很飢渴……？？？

“我覺得你可以在這裡……前院安置一個設計感強一些的噴泉。”卡萊爾說完轉過臉，發現正癱在沙發靠背上揚著腦袋放空狀的小於，心裡覺得他可愛得不行，默默伸出一隻手，摸了一把對方的頭。

展小於“騰”地坐直，摸著自己的頭頂，一臉大貓被拽到尾巴的警惕，“什麼噴泉？是我想像的那種嗎？”

“不知道你想像的是什麼樣子，但是我說的是那種黑色石台做的裝飾，很簡約很大方。就是……一個平滑的石台，一側有一定斜度，水慢慢從這裡溢出來……可以順著石面緩慢流下。它不會很吵……也許會很符合你的餐廳的裝修風格。”卡萊爾從旁邊的小茶几上拿起一個便簽本，簡單地畫了一個示意圖。

小於本來剛才還在糾結自己臉紅耳熱的事情，看到卡萊爾畫的圖，注意力又被吸引了過去。

“這麼大一塊石頭應該也不好找吧……”小於抓著卡萊爾畫好的便籤紙喃喃自語。

“我恰好認識一個做石料生意的商人，我想也許我們回美國可以去拜訪他的小工廠。”

這是卡萊爾這兩天第N次提出回美國後的事情，展小於大概也明白對方的意思。

“我想我們需要商量一下去美國的時間。我也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我的餐館……”展小於善解人意地眨眨眼。

卡萊爾溫和一笑，“你也感受到我的暗示了是不是？其實你想在英國多陪陪你的朋友我是完全支持的。”

“沒事，華生答應我等餐廳裝好就來拜訪我們，這邊的麻煩……至少已經搞清楚了怎麼回事，而且目前看來也不會有特別大的影響，我們也該回去了。 ”展小於比卡萊爾想像中的還要好說話，卡萊爾總是擔心展小於過於關注自己的朋友，以及英國意大利這邊的懸案，要在這裡逗留很久，而現在看——拿得起，放得下，小於真的是給他足夠的驚喜。

“聽說愛德華是佔用了他的假期時間來這裡的，過一陣他開學了耽誤他的課業也不好。”展小於自顧自地補充了一句。

卡萊爾在心里大聲地表揚了一句長子愛德華，面上卻淡淡的，帶著一點大家長提到自己孩子時的驕傲與些微的苦惱，“是的，愛德華的課業耽誤的確不好……這影響他將來申請大學。我想……實在不行讓他先回去也不是不可以……這點你不用擔心。我可以在這裡陪著你。”

“……”

在樓上生無可戀看著展安寧畫稿的愛德華因為最近吃展小於做的飯，特殊技能增益不少。就在幾分鐘前，他被迫聽到了卡萊爾和小於的對話及卡萊爾在心裡對自己的表揚。

“你意大利那邊的朋友，是不是也需要你給他解釋解釋？就說是一些異國的邪教什麼的……應該很快就能解決。讓他不要太過擔心。”展小於不忘掛心卡萊爾這邊的事情，他在心裡默認卡萊爾在意大利的朋友也是警察、偵探或者政府官員，“如果他們不放心，到時候大俠應該會聯合國際刑警出一份證明。或許他們也想要大俠的聯繫方式？”

對於自己家老爸在某些方面的辦事能力還是相當信任的展小於解鎖自己的手機，似乎是想編輯一條介紹信息。

“不用。”冰涼的手指覆蓋在了展小於溫熱的手背上，卡萊爾沒有用力，但是手掌緩緩下壓，把小於連著手機的手按在了沙發上。展小於茫然地抬起頭。

“不需要你父親的聯繫方式。但我還是要說謝謝。”卡萊爾輕柔一笑，“意大利那邊……我想我會和他們解釋清楚，不需要專門再去一次了。他們不是公職人員，也不是夏洛克這樣的……偵探。只是因為其中一個案發地離他們家族的祖產比較近，所以他們有些困擾。我想……他們如果知道問題是這樣的，應該就完全不會在意了。”卡萊爾半真半假地解釋了前因後果，展小於點點頭表示接受。

*

從美國來時，卡萊爾和愛德華是兩個人，各自帶著一個小小的金屬登機箱。現在回去，出行隊伍擴大了整整一倍，行李數量……擴了三倍不止。

他們是晚上的航班，大家吃過晚餐，福爾摩斯兄弟和華生三個人把他們送到了機場，幾人告別，順便像徵性地約了約下次見面的時間。

臨走前，夏洛克還專門再次叮囑了小於一句，說一股黑幫勢力滲透美國西部，讓他注意保護自己。小於拍了拍偵探的肩膀，無聲感謝，順便叮囑他好好照顧華生。

展小於背上還是自己的黑色雙肩皮包，他有些抓狂地看著展安寧指導機場工作人員打包托運箱子。

“你不是說你的東西都直接寄到美國了嗎？？？”展小於震驚地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來的行李，有些想要原地暴走。

“那些是從國內寄的，這些是我這兩天買的。”展安寧一臉坦然地回答，“這個多包三圈，再加一層墊紙……對對對，就是這個，沒事，算雙倍包裝費。一會兒直接走易碎品通道可以嗎？”

“辛苦了，請您喝杯咖啡。”展安寧後半句話是給工作人員說的，他堂而皇之地又塞給對方10磅小費，看著工作人員小跑著推著三輛行李車把東西拉走。

“你什麼時候買的？？？”愛德華也覺得很不可思議，在公共場合他向來因為喧囂而表情欠佳，現在看著這麼多箱東西，也顧不得臭臉了，只覺得不可思議。

“這兩天，有網購還有在附近的幾個小店買的，昨天下午也買了一點……我問你要不要出門，你說想在屋子裡休息我就自己去了。唔……我買了幾套很可愛的瓷器餐具。昨天在蒂芙尼看到了幾套法國的吉昂陶瓷，剛好可以在你的新餐館用。”展安寧深知一行人中自己的大表哥才是隱形老大，立刻討好地湊上去邀功。

“還有大馬士革棉緞的桌布，質量上乘……我覺得如果不買我會虧一個億。”展安寧一臉慈愛地看著自己被工作人員拉走的行李低聲呢喃，好像不是在念叨桌布而是在念叨自己的情人。

“……”腦子裡被迫循環播放著展安寧版的《戀愛ing》【陪你逛街廣成扁平足也沒關係~~~】的愛德華默默閉緊了嘴巴。

“對了，我擅作主張把我的大部分行李和要用的東西都郵寄到了美國，地址填的你家……希望你不要介意。”展小於看著大寧子的東西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沒有告訴卡萊爾這件重要的事。

“噢，完全沒問題。可能快遞到西雅圖以後會變得很慢，到時候我們嘗試自己去取一下就行……”卡萊爾戴著墨鏡，形狀完美的下巴勾出一抹笑意，他伸出一隻手，輕輕幫展小於把鴨舌帽下面翹起的一綹碎發壓平。

「……喜歡小於這種把我不當做外人，依賴著我的感覺。」愛德華聽到自家養父在心裡這樣說，默默嘆息卡萊爾真的變化太大了……

*

與此同時，美國華盛頓州福克斯小鎮，難得在家休息的埃斯梅接到一個電話。

「是的，您好，我是。」

……

「好……知道了，車壞了，分攤不出來？好的好的，沒事……下午孩子放學自己去取一下吧……好的。辛苦，謝謝。」

正在課堂上百無聊賴聽莎士比亞戲劇的愛麗絲收到埃斯梅發來的信息，說有一份來自中國的包裹留在了西雅圖中轉站，因為快遞公司的原因，近期都沒有來福克斯的快遞貨車，對方建議他們如果著急先自己取一下，不然要再等一到兩週。

“一定是小於寄來了什麼好東西，下午放學我們把羅斯的法拉利開走，她的車比較快。”愛麗絲壓低聲音，興奮地小聲對賈思帕說。

“是他做飯的材料嗎？他都郵寄過來了？”賈思帕覺得這門莎士比亞的戲劇欣賞課他已經上了不下20遍，正在雙眼放空發呆，聽到愛麗絲的話也來了精神。

“或許還有別的，誰知道呢？”愛麗絲睜著閃閃發光大眼睛，但是無限上揚的嘴角暴露了她的好心情，“他答應給我帶來很多的絲織品，我的天！我迫不及待想要去看看了！”

站在講台前的老師終於忍不住輕咳出聲，他暫停了正在播放的錄像帶，沉著臉道：“黑爾先生，請你重複一遍剛才的台詞。”

賈思帕被迫站起了身，他迅速地瞟了一眼小電視上暫停的那一幕畫面，面無表情地背誦道：“The night is long that never finds the day.”[注]

“咳，坐。這句很重要，大家最好做一下筆記。黑爾先生，建議你下次朗誦要帶著感情。”老師擺了擺手。

下課，愛麗絲和賈思帕表示可以勝任取快遞的工作，順便開走了羅薩莉和艾美特的紅色法拉利跑車。汽車一路飛馳，像一條紅色的閃電，他們用了平常人將近一半的時間就找到了FedEX的中轉站。

“是的，主要是車壞了兩輛，福克斯最近都沒有快遞，要是勻一輛車過去需要至少一周的時間……所以我們提前和你們聯繫了一下。”壯碩的快遞小哥含蓄地看了一眼愛麗絲又看了兩眼紅色跑車，吹了聲口哨，“車不錯……不過你們可得……”

“不過什麼？”賈思帕悄無聲息地從副駕駛上走了下來，雖然消瘦但絕不孱弱的氣質虎得穿著FedEX工作服的快遞員不自在地往後退了一步。

“沒……也沒什麼。東西有點多，你們看了就知道了。”快遞員摸摸鼻子含混不清地說。

*

“……”愛麗絲眨眨眼，又眨眨眼，默默摘掉了擋陽光的絲巾和墨鏡，紅艷豔的嘴唇張成了一個O型。

賈思帕瞇了瞇眼睛，環視一圈，“……你剛……說哪些是我們的？”

快遞員徹底拉開了倉庫的門，讓光線充分進入黑暗的倉庫，指著角落，“這些都是。”

“……”賈思帕看了一眼身邊化作一尊大理石石雕的愛麗絲，強迫自己釋放了一點安撫人心的情緒。

“我想你說的對，我們的車的確是裝不下的……”愛麗絲用牙輕咬著墨鏡的眼鏡腿，在金屬的鏡腿上面留下了一個又一個凹痕。

如果說小於是打包了自己所有近幾個月要用的東西和想帶到餐館的用品，那展安就是把展小於剩下不讓帶的拾掇拾掇都帶來了。

“那是一張床嗎？”愛麗絲震驚地指著角落，手指帶著些微的顫抖。

“一張水床，運過來可真不容易。要我說運費都抵床的費用了。”快遞員抱臂說。

愛麗絲在短暫的震驚過後迅速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她轉過臉微微一笑，對著快遞員道謝道：“那謝謝你了，我們想辦法把這些今天拉過去，你先忙你的吧。”

“行，實在抱歉，你也看到了我們這裡現在能用的貨車都開出去了，那有需要的再叫我。”快遞小哥顯然也有很多事要做，見愛麗絲兩個人都還算鎮定，並且表達了自己解決問題的意願，迅速甩鍋，逃之夭夭。

愛麗絲目睹小哥走遠，才抖著嘴唇出手催促：“快！給艾美特打電話，把家裡的悍馬開出來，一人開一輛……我想埃斯梅最好也能來。這些咱們明顯搞不定。就算能搬動，咱也不能扛著一個水床走在大馬路上，會上新聞的……”

賈思帕和愛麗絲兩人難得拋棄了吸血鬼的鎮定與矜持，慌亂地掏出手機，分別給每個人打電話。

*

“你說東西多？沒事。我想家裡還有一整個空車位在樓下，絕對都有地方安置。”卡萊爾不知道美國那邊的狀況，心情極好地安慰身邊看起來神色有些不安的展小於，他沒有告訴小於，那個空車位是他們最近在騰出來的，專門給展小於留下的，就為了給小於放東西。

“啊……你看，埃斯梅剛才給我發短信了，她說包裹今天晚些時間就能到。因為對FedEX的效率極其不信任，所以他們決定提前自己去中轉站取。”卡萊爾把手機遞了過來，展小於就著倆人相挨著的姿勢看了一眼。

“會很辛苦吧……專門跑一趟西雅圖……？”展小於一臉糾結。

“沒事啊，他們4：30就放學了，來回不會耽誤……晚餐。”卡萊爾很機智地想起來了人類還要吃晚餐。

展小於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心裡卻想著其他事情。他來英國比較突然，當時去美國的東西其實還沒有收拾利索，一多半都沒有整理好的。但是夏洛克這個熊孩子比誰都著急，各種催命，他乾脆把剩下的一部分交給了自己不靠譜的老爸，讓他幫忙分類郵寄一下。

不知道展大俠會不會聽他的話幫他挑一挑要寄的東西，畢竟草藥那些都是阿福幫忙裝的，阿福恨不得把整個藥園子都塞進箱子裡……

展小於莫名覺得有些擔憂，因為上次打電話展大俠明顯已經撂挑子不干了。還有展安寧……這個“精緻的豬豬老爺們儿”比他還要矯情，聽他當時提了一嘴，好像是準備了不少東西。以前倆人出門展安寧的東西都是小於最後要篩選一遍的，因為小於永遠也搞不明白一個出門三天都要帶著保健枕頭和玉石片涼蓆睡覺的人到底是怀揣著什麼樣子的心態… …只希望展安寧不要太過分，給卡倫家帶來太多困擾才好……

作者有話要說： 愛德華：「竟然說擔心我的課業被耽誤？？？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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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文中寫英國是晚上，那麼美國還是下午。英國大致比美國快5個小時，是有時差的。

《麥克白》黑夜無論怎樣悠長，白晝總會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