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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努斯之歌》第60章
第60章:命運

  他劇烈咳嗽,嘴角殘留著血的痕跡。

  諾爾讓他坐在椅子上,低頭檢查那副手銬。

  手銬沒有鎖孔,是和諾爾醒來時雙手上戴的相似的電子戒具。

  「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我們之間會顛倒過來,你坐在我面前,而我戴著手銬?」伊恩盡量忍耐住咳嗽,但這沒有讓諾爾疼痛的心臟得到寬慰,反而更加揪緊了。

  他伸手去擦伊恩嘴邊的血跡,伊恩靜靜地看著他。

  諾爾說:「我寧願戴著手銬的人是我。」他覺得伊恩正在死亡,雖然沒有像林斯和沃克一樣開始腐化,但也不可避免地、一步步地步入死亡之地。

  「我該怎麼辦?還有什麼辦法可以救你?」伊恩說:「會有的,我還沒有絕望呢。」

  「對不起。」諾爾忽然說。

  「因為你不會被病毒感染嗎?如果你能產生抗體製造疫苗,我們應該感謝你,但如果不能,那也不必道歉,因為這不是你的錯。」

  「可是……」

  「諾爾,站到我面前來。」諾爾站起來,擦了擦眼角,那裡是乾燥的,但他覺得視線很模糊。

  「彎腰,離我近一點。」伊恩繼續說。

  諾爾就照他說的辦,走到他面前,彎下腰。

  「再低一點。」然後,伊恩抬起頭,在他的額頭留下了一個吻。

  諾爾無法解釋這個吻,因為它有很多意義。它像一個約定,像一次感謝,像一種深厚的感情,也像安慰、像陰天裡第一道陽光、像救援者伸出的手,甚至像告別。

  輕輕一碰,伊恩離開了他。

  他來到這個世界,不知過去與未來,如同一個孤立無援的孩子。

  不要說這是愛,那太渺小了。

  諾爾望著他,心中有一種難言的酸楚,乾燥的眼角終於濕潤起來。

  如果沒有這場災難,他可能不會遇到伊恩。可是他來了,又不得不面對這種絕望的生死離別。無論哪一種選擇,人們總要面對自己必經的考驗。

  「看來今天是個好天氣。」伊恩轉頭望著窗外,一些細小的塵埃在光亮中輕盈地舞動。

  諾爾也抬起頭,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我們還能走多遠?」諾爾問。

  「往前走就知道了。」伊恩回答。

  「如果,我是說如果……」

  「沒有什麼如果,你是我認識的諾爾.卡奈斯。」諾爾回頭凝視著他看向窗外的目光。他在想什麼?

  他想到了死去的銀灰小隊的士兵們,那些被沿途的泥土掩埋的年輕生命比留在相冊裡的家人更生動,他們的死是對他的殘酷剝奪。不管諾爾是誰,是什麼,伊恩都要承認他存在的合理性。

  諾爾不再問了,這就是答案。

  這一刻,他的心中充滿了對伊恩的狂熱敬佩,那是因為他對生命的執著追求。

  以前伊恩只是不想失去身邊的人,現在他也不想失去自己的生命。

  「一起坐一會兒吧。」伊恩說。

  諾爾就把椅子搬到牆邊靠著窗戶,和他並排坐在那裡,抬頭仰望外面的藍天。

  沒有人打擾,裡奧斯少校似乎忘記了他們的存在,直到中午時分才把門打開。

  「我們要出發了。」跟隨著少校一起進來的是那個領頭人。

  「內森.盧克少尉,負責押送犯人前往研究中心。」

  「其他人呢?」諾爾問。

  「你會見到的。」

  「把手銬打開。」

  「不行。」裡奧斯少校說,「給你自由是因為你和他們不一樣,伊恩.利特中尉和銀灰小隊的士兵都是罪犯,而你沒有城市基地居住證明,不能算逃亡者,因此我仍然以對待普通平民的方式對待你,希望你能珍惜這種待遇。」

  「我說過很多次!伊恩不是罪犯,他沒有擅離職守,也沒有逃跑,相反他做了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軍人一直沒有去做的事,為了結束這場災難不惜捨棄生命。把他送上什麼見鬼的法庭是個愚蠢的錯誤。」

  「這不由你來判斷。」少校說,「見鬼的法庭會有最終審判結果。」伊恩被一個士兵從椅子上拉起來推向門外。諾爾無暇再和裡奧斯少校對峙,緊跟著走出去。

  他們被帶到外面的空地,那裡站著銀灰小隊的全體隊員。

  羅比第一個回過頭來。他的臉上有點傷,手上戴著手銬,像是剛和人打了一架,模樣狼狽而憤怒。看到諾爾和伊恩時,這個憤怒的士兵竟然一時說不出話。整整一天的擔心落了地,他連髒話都忘在腦後。

  「中尉。」羅比彆扭地說,「我們沒事。」然後雷吉也轉過來,接下去是菲利普,一個接一個,士兵們紛紛轉身望著他們。

  諾爾看到佐伊.佩吉特少尉站在一旁。

  佐伊的目光望著前方,似乎不願和諾爾對視。羅比向她站著的地面吐了口口水,他也認出她是那個假裝被感染者圍攻的女孩。

  內森.盧克少尉朝羅比看了一眼,阻止了身旁士兵舉槍威嚇的動作。

  「我們現在出發前往斯威頓研究中心,告誡你們不要做出反抗舉動,以免造成傷亡。」

  「誰的傷亡?」羅比冷笑。

  盧克少尉毫不在意,往隊伍最前方走去。

  「那個傢伙真礙眼。」羅比憤恨地說,但他看起來並不怎麼生氣。經過那麼多變故,他和銀灰小隊的同伴們一樣,對自身的境遇已經不那麼容易失去冷靜了。和隨時可能出現症狀的病毒相比,落在軍隊手中,面對漫長的審查、監禁、審判和處罰都顯得那麼可笑而無力。

  「我們還是有辦法可以在途中逃出去的。」羅比看了看諾爾,發現他保留著小刀,「太好了,有了那個,機會又多了幾分,先把它給我。」

  「羅比。」伊恩說,「你聽到剛才盧克少尉的話了,不要做出反抗舉動。」羅比不解地問:「是現在不要,還是一直都不要?」

  「一直都不要,抵達斯威頓研究中心之前不要擅自行動。」

  「唔。」羅比不是笨蛋,他對伊恩的瞭解也不亞於任何人。「在那之前不要」,他已經明白了其中含義。

  「好吧。如果這是命令,我會服從。」這是命令,也是計劃。作為士兵,通常不必知道整個計劃的細節,只要在自己可以起作用的時候堅定地執行命令就行了。

  黑絲帶衝了過來,它還活著。

  諾爾伸開雙手想抱住它,但它力大無窮,一下就把他撲倒在地。

  「小傢伙,你好嗎?」諾爾任由它伸出舌頭舔自己的臉頰。除了他之外,銀灰小隊的士兵都被銬著雙手,排隊往押送他們的車上走去。

  諾爾坐起來,抓住黑絲帶受傷的腿看了看。傷口被清理過,有一股藥味,但它非常健康,鼻子濕漉漉的,在諾爾身旁轉來轉去搖著尾巴。

  「它是一隻很好的狗。」銀灰小隊走遠後,佐伊出現在諾爾面前。

  她穿著和其他士兵一樣的戰鬥服,背著背包,全副武裝,懷裡抱著武器。

  諾爾還是無法喜歡她,儘管她看起來沒有敵意,甚至有些溫和,但她對任務毫不質疑的忠誠以及從未表達過的歉意讓諾爾很反感。

  士兵天生就應該服從命令。

  他看了一眼正在往前走的銀灰小隊。

  是的,他們也一樣無條件地服從,但是驅使他們去完成任務的真的是伊恩的命令嗎?

  「你也要去研究中心?」諾爾問。

  「是的,我也去。」佐伊回答,「我說過這是我的任務。」黑絲帶扭過頭去,她伸出一隻手,狗狗就搖著尾巴走到她面前。

  佐伊摸摸它的頭頂,黑絲帶對任何向它表現出友好的人類都非常親近,也許是佐伊替它包紮過傷口,它的態度顯得更親暱了。

  她應該不是壞人,只是諾爾不喜歡她而已。

  銀灰小隊全都上了一輛囚車,分開兩邊坐在車廂裡,盧克少尉命令手下關門,諾爾立刻看不見伊恩了。

  「我也要上那輛車。」

  「那是關押犯人的車。」

  「我知道,把我也關進去。」諾爾說,「我寧願和他們在一起。」佐伊看著他:「如果你要上那輛車,就得和他們一樣戴上手銬。」諾爾轉身把雙手放到背後。

  盧克少尉過來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你要上囚車?」

  「不行嗎?」盧克少尉忽然笑了:「那輛車上的人想下來就不行,但是你想上去大概沒什麼問題。」他對身後的一個士兵說:「給他拿一副手銬。」諾爾向腳邊的黑絲帶看了看,黑絲帶的尾巴不停晃動,似乎想和他一起玩耍。諾爾說:「你要好好活下去,我們很快會再見的。」說完,他轉身走向囚車。

  黑絲帶想追,忽然又回頭望著佐伊。

  它不知道應該去哪一邊,佐伊說:「去吧。」黑絲帶飛快地追上諾爾,跳進重新打開的囚車。這是突如其來的朋友。羅比看到黑絲帶鑽進來,乖巧地趴在中間的空地上,負責看守的士兵沒有對它的闖入感到意外,看來他們也喜歡它。

  車隊開始前進,羅比終於忍不住問:「你為什麼要上來?」

  「因為我不喜歡和他們坐一輛車。」

  「不喜歡誰?那個金髮小妞嗎?」羅比旁若無人,根本不在乎幾個士兵對他投來不滿的目光。

  「沒錯,和她相比你就可愛多了。」諾爾說,「但是為了上這輛車,我不得不把你的小刀交給他們。」

  「你要記得拿回來。」羅比竟然沒有發火,「我說過……」

  「如果弄丟了,你要殺了我。」羅比抬起腳對準他的膝蓋踢了一下,黑絲帶警覺地抬起頭,很快又趴在自己的前肢上,它沒有察覺到敵意,每個人都在微笑。

  囚車行駛得很平穩,大概他們正在一條被清理過的公路上。

  這是通往研究中心的正常道路,諾爾從唯一一扇裝著鐵柵的小窗戶裡看到了高塔。

  視野有限,它並不顯得宏大,和工廠的煙囪差不多。

  車隊以正常速度前進,一小時左右抵達了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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