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艾伯特
這個長相平凡,嘴角到脖頸有一道傷疤的男人名叫威利.史蒂文。
路克斯從一百多份檔案中找到了他。
「如果我沒有記錯,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他的能力是徒手射擊嗎?」
「沒有子彈,但是可以產生類似開槍的衝擊力,要貫穿老沃倫的腦袋很容易。」
「我沒在鎮上見過他。」
路克斯說:「小鎮雖然不大,但也不會小到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有些人不願意拋頭露面你就很難找到他。」
「他殺了沃倫,放走了凱勒和芬克。像這樣打穿一個人的頭顱需要付出多大代價?」
「差不多十秒左右的窒息。」路克斯說,「破壞力越大,窒息的時間越長,理論上他可以放出火箭彈的殺傷力,但那是在不惜生命不在乎變成怪物的極端情況下才有可能發生。」
「有時我真想感謝主宰。」弗恩說,「要是能力不需要代價,恐怕這裡就成了真正的人間地獄。」
「主宰不會犯這樣的錯,如果不用付出代價,人人濫用自己的能力,小鎮很快會毀滅。這一定不是它樂於見到的。」
他們都默認了主宰並非自然之力,而有著自己的意識。
「在找到凱勒之前,我們要特別留意威利.史蒂文。」弗恩沒有把事情想得太壞,但也不至於樂觀地認為一切到此結束。
不,這反而是個開始。
弗恩有點擔心羅傑和他的朋友們,在比較了旅人和守衛兩方的能力之後,他相信即使他們想以智取勝也毫無勝算,尤其是他發現羅傑居然還是個小頭頭。
他決定把檔案帶回家去,花點時間記住所有擁有殺傷性能力的人,他們將是他和路克斯需要加倍提防的對象。
天快亮時,路克斯趴在桌上睡著了,弗恩為他蓋了條毯子。他臉上的傷好得很快,不像當時那麼可怕,只是嘴角還有些淤血和破裂的痕跡。
弗恩用手指輕輕碰了碰他,想替他抹去傷口,讓他恢復如初。
他知道他受了多大的罪,而每次想到他為什麼甘願承受這些折磨時,他的內心總是猶如一團被揉捏起來的紙一樣難以恢復平整。
誤入小鎮可能是他一生中最不幸的遭遇,但也是最大的幸運。
自從路克斯受傷之後,弗恩就不再讓他回加油站小屋,那裡既偏僻又不設防。反正他們之間的關係小鎮上人盡皆知,不用像當初偷偷結盟時那樣避人眼目。弗恩拿走了老沃倫留下的格洛克槍,以及警局抽屜裡的一盒子彈,雖然在這裡槍並不是最有效的武器,但總比手上只有一支筆強。
接下去的日子一切如常。弗恩沒有因為這樣的風平浪靜讓自己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任何時候都保持警惕對他來說非常重要。路克斯極少出門,他習慣在一個地方堅守不動,以前是在加油站前的長椅上,現在是在巴倫克先生的客廳裡。弗恩試著做了一頓牛排大餐,非常順利地把其中一面煎得又焦又糊,兩人在瀰漫著焦味的廚房餐桌上吃了個精光。
幾天後,弗恩上街時看到失蹤已久的艾伯特。
他的樣子很奇怪,在小巷裡彎著腰,吃力地走著。發現弗恩望著他,艾伯特肥胖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轉身想逃走。但他實在沒什麼靈巧的身手,像電影裡的慢鏡頭一樣好半天都沒能跨出一步。
「你怎麼了?」弗恩問。
艾伯特緊張地辯解,口齒有些不太清晰:「是凱勒的主意,我勸過他,但是他不聽我的。凱勒誰的話也不聽。」
「你是說你們折磨路克斯的事。」弗恩想起什麼似的看著他說,「我差點忘了還有你。」
「我什麼都沒做,我只是幫凱勒撿了根繩子。」
「還有鐵鏈。」弗恩提醒他。
艾伯特萬分痛苦地重複著:「我真的什麼都沒做。」
弗恩望著他幾乎要跪倒在地的狼狽模樣,忽然問:「你是不是沒有吃飯?」
「我怕你和路克斯找到我。」艾伯特說,「我躲了好幾天。」
他不敢出去找東西吃,可也感受不到飢餓,直到能力的代價讓他不堪重負才迫不得已從藏身之處出來。
弗恩給了他一個從便利店買來的麵包,艾伯特狼吞虎嚥地吃了下去。弗恩不知道他吃東西時會不會感覺到美味,主宰賦予的能力反倒成了沉重的負擔。
一個小麵包顯然還不足以讓體態肥碩的艾伯特徹底擺脫重力影響,但已經讓他感覺輕鬆了一些。相對於凱勒來說,艾伯特確實不算個作惡多端的人。弗恩問他知不知道凱勒在哪,他滿是贅肉的臉皺了起來,似乎不願意提起這位過去的死黨。
「你沒有幹掉他嗎?」他問弗恩。芬克和凱勒被打倒的樣子至今讓他膽戰心驚,生怕自己也遭到同樣下場。
「沒有,難道我看起來像個殺人狂?」弗恩冷冰冰地看他。
艾伯特覺得很像,但他不敢這麼回答,即使沒有代價在身,他也不是弗恩的對手。
「不。」他十分勉強地擠出一個笑臉,「我覺得,你是個……挺好的人。」
「跟我來。」弗恩嚴厲地警告他,「別讓我發現你半路跑掉。」
艾伯特的笑容僵化在胖臉上,不情願地挪動著腳步跟在弗恩身後,看起來簡直像個正要被執行死刑的犯人。
弗恩帶著他走進魔手餐廳,艾伯特從門口擠進來。他不是個受歡迎的客人,人們可能會懼怕為非作歹的凱勒,可對於一個跟屁蟲,有的只是厭惡和鄙視。
艾伯特吃力地挪到卡座上,弗恩為他點了幾個不同口味的漢堡。艾米麗打量著他問:「新朋友?」
「不,我會請朋友吃招牌雞肉飯。」
「哦。」艾米麗不感興趣地走開了。
艾伯特飛快地吃掉了兩個漢堡,臉上的表情顯得更輕鬆了。
「克拉克警官。你知道這世上最恰到好處的是什麼?」他塞了一嘴麵包和肉餅自問自答,「就是地球上的重力,剛剛好。」
弗恩不想和他討論這個問題。艾伯特準備吃第三個漢堡時,他開始提問:「凱勒究竟想幹什麼?」
艾伯特嚼著嘴裡的東西望著他。自從落單之後,他的態度就有了轉變,對弗恩刻意迎合討好。
「你是指哪方面?」
「他綁架路克斯的真正目的。」弗恩始終耿耿於懷,認為事情並不像凱勒當初咆哮的那麼簡單,甚至覺得那不是他一個人的主意。
「他想試試路克斯是不是真的不敢用能力。」艾伯特說。
「可他看起來不像這麼有鑽研精神的人。」
「也許……他害怕,他不想有使者存在。」
弗恩臉色嚴峻地看著他,把他面前放著漢堡的餐盤移走了。
艾伯特在他的注視下渾身不自在,沒一會兒就敗下陣來。
「好吧。」他無奈地壓低聲音說,「要是他們知道,沒準我會像老沃倫一樣被幹掉。」
「他們是誰?」
「他們是守衛。」
「你呢?」
「守衛的……跟班?」艾伯特不太確定自己的身份,「凱勒沒有開玩笑,他是真的想得到使者的能力。」
「使者的能力能轉移嗎?」
「我不知道,但守衛們認為可以。這種想法在他們之間很流行,使者的能力僅次於主宰,無限接近於主宰,與主宰唯一不同的是不能逾越鐵則,不能違背能力需要付出代價的規定。除此之外沒有什麼辦不到的。」
「你是說,路克斯可以把能力轉移給別人?」
「雖然沒有人試過。使者畢竟是使者,如果他不在乎代價,這裡沒有人是他的對手。」艾伯特猶豫了片刻後說,「在你來之前是這樣,現在不同了,人人都知道你們是一對。呃抱歉,我是說,你們是關係很好的朋友,死黨,摯友,總之他的代價有了具體的目標。這樣凱勒和守衛們就有了籌碼。」
弗恩不用他說明就明白了。
路克斯是使者,他不是,他的能力僅僅是變出一支筆。守衛們真正的目標不是路克斯,而是他的代價。凱勒冒了這麼大的風險,是為了確認路克斯有多在乎排在隊列之首的他。現在他們都可以確定了,無論做出什麼樣的犧牲,路克斯也不願讓弗恩代償。
「我想你得加倍小心。要是你被抓住,被他們用來要挾使者轉移自己的能力就慘了。」
弗恩說:「轉移使者的能力也需要付出代價。」而且想必這種代價非常驚人。
「對,你一樣會死。」艾伯特肯定地說,「不過如果有人的能力可以不讓你死呢?」
到了這樣的地步,路克斯一定會同意交換,他從來就不想要使者的能力。
「但這只是一種理想的交換方式,也有可能使者的代價優先於其他人的能力,這樣你還是會死。不過只要得到了使者的能力,誰又會在乎你們的死活。」艾伯特說完之後才自覺失言,十分彆扭地朝弗恩笑了笑。
弗恩把漢堡還給他:「他們打算讓誰來接受使者的能力?總不可能像分贓一樣分給每一個參與的人。」
「我不知道,但他們肯定有個人選。」艾伯特說,「他們不會告訴我,真的。」
「守衛們平時在哪裡見面?」
「我只知道一個地方,凱勒也不會把所有事都告訴我。小鎮東面有個叫斑馬的酒吧,有時候他們會去那裡喝酒聊天,不過不會談什麼正事。如果有要緊事,他們就鑽進酒吧後面的地下室去。」
「你見過的守衛有多少人?」
「十來個,有些我不太能確定。」
「知道名字嗎?」
「有幾個知道,還有幾個只是見過。」艾伯特為難地說,「克拉克警官,我只是個跟班,恐怕幫不了你什麼忙。」
「我這裡有一份名單,把你知道的人勾出來。」弗恩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上面是他和路克斯整理出來擁有殺傷能力的危險分子。
「我想不起那麼多名字。」
「你必須想起來,我不是在求你想。」
艾伯特愁眉苦臉地看著一長串名字,攤開雙手說:「我沒有筆。」
「我有。」弗恩給了他一支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