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回來
蘇塘這天一大早就醒來,洗漱好吃過早飯,挎上背包,邊打哈欠邊走出去。
程之涯在庭院給菜苗澆水,瞧著這長勢,估計入冬前就能收割一波了。
瞧蘇塘迷迷糊糊要撞上來的樣子,程之涯趕緊阻止:「小心,要踩著菜苗了。」
蘇塘被嚇得挪了幾步,嘟噥:「你現在對菜田比對我還好。」
程之涯被逗笑了,捏捏蘇塘氣鼓鼓的臉,問:「今天送你上班吧?」
「不了,我下午要趕個採訪,開車去就好。」
「真的?」
「程先生,我又不是小孩。」
「那好,等下班了一起到你公寓收拾搬家。」
「嗯嗯。」
蘇塘開車出門,去雜誌社開完選題會,下午又外出跑了一個採訪。被訪者很是健談,在時間上有點兒耽擱了,他便發短信讓程之涯先到他公寓收拾,自己隨後就到。
公寓里亂七八糟地堆著各類物品,收拾起來有點費勁。程之涯全副武裝,塞滿一個個紙箱,好不容易才整好客廳。輪到臥室,光是一個五層高的大書架整理起來就夠嗆的,收拾書籍時程之涯意外抖出了一本相冊,大大方方地在地上敞開著。
一看,程之涯怔住了。
這相冊全是蘇塘和沈嶺從小到大的合影,照片里的兩人很多時候是穿著同款衣服,笑得燦爛。從稚氣到青澀,身高、輪廓、背景都變了,唯一不變的是他們始終抱在一起,是程之涯從未見過的親密。
說起來,他們倆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理應感情很好。蘇塘和沈嶺相處也的確是有說有笑,可對比同樣是一起長大的蘇塘和周尚,卻總顯出一種不自然的疏離和禮貌。
可這照片的他們瞧著卻又不是這回事。
程之涯思緒翻湧著,很亂,卻被人被背後抱住,貼耳問道:「程先生,你膽子肥了,居然敢偷看。」
他做賊心虛,一聽聲音啪地合上相冊,連同其他掉地上的書塞進紙箱里,轉移話題:「你來了。」
蘇塘還是那含笑的樣子,從紙箱里抽出那本相冊,頗有興味地翻開起來。
「我跟沈嶺小時候很要好,我們倆長得就像同胞兄弟,又是鄰居,我跟周尚就經常跟他身後喊哥哥,就像兩條跟屁蟲。」
他低頭莞爾,那神情像是陷入了昔日的美好回憶。
程之涯難忍疑惑,盯著他問:「那為什麼後來感覺疏遠了?」
「對啊,為什麼呢……」蘇塘眯起一雙好看的桃花眼,把相冊隨手扔床上,一雙手就搭在程之涯肩上,嘴角浮出一抹狡黠笑意,「當然是因為……程先生你啊。」
「因為我?」
「哈哈哈哈,對啊,我們倆為了你爭風吃醋呢。」
「認真點。」
「沒啥,就是長大了各有圈子,不經常聯絡,也就生疏了。」
蘇塘面無異色,給出的措辭沒什麼可挑剔的,聽著確實是那回事。
「程先生,你還不趕緊收拾,不然我們今晚就吃不上飯了。」蘇塘抬起一堆書,嗔怪。
程之涯笑了笑,沒再去糾結方才腦海閃過的模糊又奇怪的念頭。
等收拾完,聯繫搬家公司全搬好,已經是晚上九點。程之涯提前收拾出一間書房給蘇塘工作時用,倒了杯溫牛奶進房裡,看見他還在收拾,桌上放著一個裝滿易拉罐拉環的玻璃罐,突然有點感慨。
「你還在攢嗎?」
蘇塘轉身看了他一眼,笑了:「不,已經夠了。」
程之涯蹙眉表示疑惑。
蘇塘一步步走到他跟前,親了親他:「我最想要的已經得到了,就沒必要在睹物思人了。」
程之涯只伸手撥開他額前的碎發,笑容里飽含深情與寬容。
他就是這樣,在一起時候大多數時候都是帶著笑意凝視蘇塘,不說一話。
蘇塘跟他久久地對視,心血來潮,便道:「我想聽聽你誇我,突然很想聽。」
「你知道的,我不太會說那些話。」
「我想聽,你該不會只喜歡我的身體吧?」
「胡說。」
「那你說說別的,還喜歡我什麼?」
程之涯用手做拳頭掩嘴,思索片刻:「全部。」
「包括我的缺點嗎?」蘇塘目光在他那清俊的臉上流轉,問。
「你沒有缺點。」程之涯回答得也很認真。
「我有的,我也是普通人。」
「那就有吧。」
「程先生,你有沒有點立場?」
「我的立場是你。」
蘇塘難得被堵得沒話了,是誰說自己不會說那些話,這不是……挺能說嗎?
「我喜歡跟你在一起時候的我。」
坦誠、舒服、自在的我自己,都是你給的。程之涯在心裡默想。
在被吻得天旋地轉之前,蘇塘最後聽到的是這句話,彷彿徹底掉進了無底的溫柔鄉。
*
北風吹起來,冬天悄然臨近。
庭院的菜田迎來第一波收成,兩人圍在火爐旁涮火鍋。
飯後,他們窩在沙發里看電視,電視播放的是什麼不重要,反正也就只是背景音,完全沒妨礙到他們倆扯東扯西。此時旅遊頻道恰好在介紹瑞士少女峰有歐洲海拔最高的郵局,蘇塘分了點注意力看,看得有點入迷了。
程之涯瞧著懷裡的那雙眼閃閃的,很專注,便問:「很想去?」
「嗯,上次去歐洲採訪,想在生日那天看雪山,結果行程有變沒去成,」蘇塘單手托腮,喟嘆,「夏天登雪山,肯定很浪漫。」
「那等明年你的生日,我們一起去,」程之涯緊了緊攬蘇塘的手,話里帶著點試探和躊躇,「那時候,可以順道去,去見見我媽。」
蘇塘愣了半秒,「見家長?」
程之涯沒看蘇塘,裝得酷酷的樣子,嗯了一聲。
「怎麼?你不喜歡?」
「不啊,我在想離我生日還有好長一段時間,」
「不,我在想該給伯母帶什麼好?」
程之涯看他眸里跳動的雀躍,心軟得很,脫口而出:「可以不用叫伯母。」
「不叫伯母,不然,改口喊媽?」
「也不是不可以,我媽不介意的。」
「程先生,你這麼急著把我娶進門啊?處心積慮很久了吧。」
「順道而已。」
「那我們要不要順道登記一下,你該不會已經準備好戒,唔唔……」
程之涯沒回話,用唇直接封住了蘇塘的胡言亂語。兩人吻得上頭,身體貼合不留縫隙,一陣鈴聲卻很不識相地插進來。這邊蘇塘雙手還被程之涯很霸道地扣住,上下的嘴皆忙著沒空搭理,可手機故意跟他作對似的,響了又停,停了又響。
程之涯換了個姿勢將他抱在腿上,在地上一堆衣服里亂摸,好不容易摸出還在響的手機,湊到蘇塘耳邊。蘇塘一看來電是周尚的名字,以為他又是閒來無事找人侃大山,接通了喘著粗氣說:「辦事,等下說。」說完掛斷,隨手把手機甩地上,繼續上下顛著。
趁程之涯完事兒去洗澡時,他撥回去:「周尚,乾嘛呢?」
電話那頭一聲輕佻的笑聲:「怎麼,下面忙著乾活兒就不搭理人?」
心頭一凜,攥著手機的掌心冒汗。
那聲音無比熟悉,在他耳邊喘過無數次,化成灰他都記得。
「是你,沈嶺。」
「可不就是我嗎,塘塘。」
「找我有事?」蘇塘語氣驟冷。
「沒事兒就不能找你嗎?怎麼了,怕我壞了你跟程之涯的好事兒?」
「你想壞也壞不了。」
電話那邊笑得很開懷,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笑夠了才說:「我回來了,在跟周尚他們吃飯,明天見個面怎樣?」
「沒空。」
「那後天呢?」
「別問了,都沒空。」
「沒空也沒關係,我總是有辦法見到你的。」那口吻是志在必得。
蘇塘一句「你想幹甚麼」還沒問出口,對方就掛斷了,只留下一陣嘟嘟的聲音。
一股寒意從腳底冒起,冷得他頓時起了雞皮疙瘩,攥著手機的手冒起分明的青筋。
那人還是我行我素,說什麼做什麼全憑他喜好,旁人只有唯唯諾諾說好的份兒。
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想毀掉他的東西就毀掉。
開什麼國際玩笑。
這之後連著幾天,沈嶺卻沒了影兒似的,沒再找蘇塘,倒是周尚找過他幾次,解釋那天的事情,說是他從非洲回來沒兩天就碰上沈嶺回國,喊了一群以前一塊兒玩的朋友聚會。吃飯期間沈嶺突然問周尚要手機,周尚沒多想什麼,傻乎乎就給了。
看來沈嶺還挺有自知之明,知道用自己的號兒打過來蘇塘鐵定會掛斷。
周尚就是那種典型和稀泥的性子,兩邊的感情都不想傷,解釋來解釋去就是那套以和為貴的說辭。
蘇塘聽膩了,讓他哪裡涼快哪裡躺去。
要真的可以一笑泯恩仇,世間哪裡來的裘千尺、李莫愁。
再說,現在不是他不想泯,是對方不想消停。
既然這樣,那就繼續糾纏不休,都別停下來。
作者有話說:
第三更,剩下的每天三更,本週日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