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延還沒消化完胡杭杭發來的這條消息，他像是為了證明自己沒有撒謊，接連又發了好幾條消息作為證據。

-胡杭杭︰就你走之後窕妹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和杜聞博成了同桌，說起來他們兩剛入班的時候也是同桌，好像還挺有緣分的。

-胡杭杭︰哦不是，有也是孽緣。

-胡杭杭︰哎呀反正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窕妹剛剛在上課的時候竟然！盯著杜聞博！看了整整十五分鐘！！！

-胡杭杭︰整整十五分鐘啊！！！！這還不是動心了還能是什麼。

-胡杭杭︰延哥別哭，你還有我們。

江延對胡杭杭這個憨憨簡直無話可說，對他發來的消息也是一個字都沒有回，之後便退出兩人的聊天框，點開了女朋友剛剛發來的消息。

-林窕︰你竟然！犯規！！！原來搞了半天杜聞博才是那個狼！！！

江延看著這條消息，唇角一勾，幾乎可以想像得到林窕說這句話時的暴躁神情。

他剛要按下語音鍵，抬眸看了眼安靜的實驗室，偏頭和同一小組的師兄打了聲招呼後，拿著手機起身去了外面。

京安市地處東北，雖然早已立春，可依然大雪紛飛。

江延站在走廊盡頭的窗前，的雪花從未關嚴的窗戶飄進來，落在地面很快便成了水。

他估摸著時間，撥通了林窕的電話。

這個點應該還在課間休息，電話也很快被接通，教室裡的嘈雜聲伴隨著林窕的聲音一同傳來，“好了，你不用特意打電話來解釋什麼，我現在很好我一點也不生氣，我非常的fine。”

窗外冷風呼嘯，寒氣逼人。

江延抬手拉上窗戶，一片雪花落在他的虎口處，冰冰涼涼不過一瞬便消融成水。

他低笑一聲，“你以為我是來解釋的？”

“不然？”

“還真不是。”江‧直男‧火上澆油領頭軍‧延，說道︰“我就是打電話過來查個崗。”

“……”林窕乾脆利索地掛了電話，“滾吧，你個渣男。”

江延看著突然黑屏的手機，啞然失笑，剛要收起手機再回實驗室，身後冷不丁傳來遲疑地一聲，“江延？”

走廊盡頭的一側便是樓梯口，此時正一前一後站著兩道人影。

江延順著聲音看過去，眸光率先落在熟悉的人身上，唇角帶著不失禮貌的笑容，“梁律師。”

“還真是你。”梁蔚顯然是沒有想到這個時候能在清大的學校裡踫見江延，抬腳走完最後一級台階，離著江延一步遠的距離停下，“你怎麼在這兒？高三這時候不應該很忙嗎？”

梁蔚是當初替週辯護的律師，事情結束之後，江延雖然私下和他少有聯繫，但心裡始終對他心存感激。

他剛想開口解釋，站在梁蔚身後的男生突然出聲問道，“今年物理系的保送生？”

江延抬眸和男生對視一眼，點點頭，“嗯。”

梁蔚這才想起來給兩人介紹，側過身，笑道，“江延，這是我弟弟梁𨘥 @蒼誶宕蠖潦椋ㄑ刀曇叮闈懇材芩隳惆鍪π幀！br />
隨後他又朝著梁𨘥 @潰骸鞍皇俏抑暗牡筆氯飼資簦印！br />
兩個大男生隔空對視一眼，只是微微頷首，便沒了下文。

江延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裡聽過梁𨘥 @飧雒鄭且皇卑牖嵊窒氬黃鵠吹降自諛奶br />
“小朋友挺優秀的啊。”梁蔚笑道，“當初林窕說男朋友想來清大，我還以為你會考個狀元進來，沒想到直接你直接保送了。”

提到林窕，江延塵封的記憶被打開，終於想起在哪聽過梁𨘥 @飧雒幀br / >
之前週事件的庭審結束的當晚，林窕跟著方儀宋和梁蔚吃了頓飯，還見了梁蔚的弟弟梁𨘥 @ ⑶伊何禱瓜牘鎪土罡魷摺br />
飯局結束之後，林窕在微信上和他提了這件事。

“……”

記憶軸重新開始運轉。

江延看著梁蔚和梁𨘥 @捻獗淞擻直洹br />
這兩人，一個是想著撬牆角，一個是被用來撬牆角，對牆角擁有者江延來說，姑且都算得上是敵人。

他微抿了下唇角，抬手看了眼時間，“梁律師，我實驗室還有事情，就先回去了。”

“啊？”梁蔚作為心理學考試滿分通過的優秀學生，敏銳地察覺到江延情緒的變化，但他也沒多說什麼，只溫聲道，“那好，你先去忙吧。”

江延朝他頷首笑了笑，隨後轉身離開，背影瀟灑利索。

梁蔚看著他的背影，眉頭微挑，回頭看著梁𨘥 @八遣皇嵌暈頤怯惺裁匆餳俊br />
梁𨘥 @醋拋約腋綹紓嫖薇砬櫚潰骸霸諢騁殺鶉聳遣皇嵌暈頤怯幸餳那疤嵯攏慊共蝗縵認胍幌履愕背醺閃聳裁炊圓黃鶉思業氖慮欏！br />
梁蔚︰“？”

梁蔚︰“……”

三月中旬，郭文教練帶領國家隊正式隊員前往德國慕尼黑參加比賽，歷時半個月。

原先郭文教練是想著帶江延一同前去學習，但因為江延在辦理簽證時出了點小意外，簽證沒能順利批下來，再加上隨隊名額有限，江延只能放棄這次機會，意外得了半個月的小假期。

放假第一天江延便回了溪城，也沒和林窕他們說，一回來之後便去了學校。

他先去看了老余，在和老余閑聊中，知道三天後是十中高三學生的百日誓師會。

幾句聊下來，老余便想著要他來學校作為優秀學生代表演講。

只不過江延向來不喜歡拋頭露面，任憑老余怎麼說都沒答應。

“余老師，您也知道學校其他人都是怎麼傳我的。”江延雖然不情願，但也沒什麼不耐煩的情緒，依然好言好語道︰“雖然我現在是被保送了，但是我在學校逃課打架、上課玩手機睡覺的事情誰都知道，這裡面哪一條說出去我都算不上是優秀學生代表吧？”

“……”

江延把玩著老余桌上的物件，語調漫不經心，“哦對了，我還早戀了，這條也要加進去。”

“……”老余有股恨鐵不成鋼的憤慨之意。

知道讓江延演講這件事已經沒有什麼迴旋的餘地，老余只能另闢蹊徑，“那這樣，百日誓師會結束後還有一個家長會，班上其他學生的家長都知道你保送清大的事情，對你家裡的教育方式很感興趣，既然你不肯分享，讓你父母過來分享一下總可以了吧？”

聞言，江延眼皮一跳，剛想要拒絕，老余搶在他前頭開口道，“江延同學，好歹我也帶了你兩年，雖然老師沒教過你什麼，但怎麼說你也算是我帶出來的學生，難道現在你連這麼點小忙都不肯幫老師嗎？”

“……”

老余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用盡十八般武藝，最後江延才鬆口，“好吧，到時候我會讓他們過來的。”

“鎭！”老余笑著端起茶杯，有種事成之後的暢快感，“這才像話嘛，好了，我也沒其他事了，你回吧。”

江延抬眸看他一眼，放下手裡的物件，“對了，余老師，你能不能把這段時間考試的成績表給我一份？”

“可以啊。”老余伸手拉開一旁的抽屜，從裡拿出一疊成績表遞給他，“林窕的成績我都給圈起來了，還不錯，上學期十校聯考她考了個全區第十，總成績比杜聞博還高兩分，最近開學這幾次考試也都發揮的挺穩定，按照這樣下去，她估計還有機會沖擊一下今年溪城的理科狀元。”

江延隨手翻看了下，嘴角彎出一點弧度，拿著成績冊站起身，“那我就先回去了。”

老余揭開杯蓋，擺擺手，“回吧。”

從老余辦公室出來之後，江延沒直接離開學校，而是從樓梯口繞去了十八班的教室。

正好是課間休息，教室裡睡倒一片，林窕也枕著校服趴在桌上睡覺。

杜聞博最近生了病，沒來上課，他的座位是空著的。

江延從教室後門進去的，後排的男生看到他，剛想要打招呼，江延比了個噤聲的動作，眾人皆默契的消了音。

倒是胡杭杭看到他來教室，一下沒控制聲調，“哥唔唔唔——”

江延眼疾手快的摀住他的嘴，“小聲點？”

胡杭杭比了個OK的手勢，江延這才松開手，往後退了一步，好不容易又能夠呼吸新鮮空氣的胡杭杭一個大喘氣，聲調沒降反升，“哥！你怎麼突然唔唔唔——”

“……”本就沒怎麼放下警惕的江延又及時地摀住他的嘴巴，似笑非笑道︰“我最近是不是太慣著你了？”

胡杭杭式乖巧，搖頭眨眼裝可憐。

“別給我撒嬌。”江延松開手，嫌棄似地在他校服外套上擦了擦，“你怎麼比林窕還嗲？”

“……”

胡杭杭表示，我的人生好艱難。

不過好在林窕睡得熟，動靜再吵也沒醒，為了不吵醒她，江延繞去了走廊，從窗外翻了進來。

十五分鐘的課間休息。

林窕睡了個半飽，自從上學期高強壓的補習之後，她的物理成績得到了一個質的飛躍，這學期開學後的幾次考試都穩定在八十五分左右，雖然沒有化學和生物那麼拔尖，但好歹不至於成了拖後腿的科目。

只是林窕也不敢掉以輕心，開學後也一直保持著當初江延給她補習時的緊湊感，每晚回去都會寫一張物理試卷。

有時候會寫到很晚，再加上白天又起得早，所以平常在教室還是會很困，依舊抓著空補覺。

但這好像已經成了高三的常態。

所有人都在困和累的兩層壓力下負重前行。

就算是林窕也逃不開。

上課鈴預備鈴“叮當當”響了起來。

林窕打了個哈欠，直起身，跟往常一樣舉起胳膊伸懶腰，余光瞥見旁邊的空位坐了人，還以為是杜聞博，放下胳膊看了過去，聲音稀鬆如常，“鎭，你感冒——”

等到視線完全挪過去時，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了身，愣在原地。

江延始終垂眸看著她，窗外的陽光落進來，像是為他覆了一層天然的濾鏡，恍惚又溫柔。

“怎麼？”江延淺聲笑，“不認識了？”

“那倒沒有。”林窕還記著他讓杜聞博看著自己的事情，“畢竟在這世界也找不出比你更醜的人了。”

“……”江延輕揉著太陽穴，無底線縱容她，“我也找不出比你更好看的人了。”

林窕以前最逃不開的就是他的糖衣炮彈，只是次數多了，總會對這些有所免疫，“別，可別抬舉我。”

江延還想說些什麼，老楊已經拿著資料進了教室，居高臨下的姿態讓他下意識掃了一圈教室，目光在江延那處停下。

老楊爽朗的笑了聲，“喲，大學生今天怎麼有空回來了？”

猝不及防被點了名，江延只能無奈站起身，打了聲招呼，“楊老師，你可別開我玩笑了。”

老楊本身就是學物理出身，後來又教物理，跟物理打了十幾年的交道，對於同樣喜歡物理的江延他總是多些贊賞的目光，樂呵呵道︰“既然來了教室就好好聽課，別讓我看見你和你同桌講話。”

班級裡對於林窕和江延的關系早已是眾所周知，聽了老楊的話，班裡頓時響起一陣曖昧的起哄聲。

江延不自在的摸了下鼻尖，林窕則是埋頭當鴕鳥。

畢竟還在高三這個重要時期，老楊也沒再多開玩笑，“好了，坐下吧，我們今天開始最後一章的復習。”

班裡頓時響起陣陣翻書聲。

江延跟著坐下來，林窕也拿出復習資料攤在桌上，摸出手機壓在書本底下，單手點著屏幕，給他發了條微信。

-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江延進教室的時候手機忘了關靜音，收到消息時，發出輕微的動靜，他抬手拿了起來，看到林窕發來的消息，抬眸看她一眼。

林窕抿唇，示意他用手機。

江延收回視線，關了靜音之後，低頭回消息。

-放假了。

-羨慕。

-嗯。

-……

兩人就這麼在微信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

下午的課很快結束，晚上自習課的時候老余提到了三天後的誓師大會和家長會。

“這次誓師大會和家長會都很重要，請各位同學務必通知到家長，不要缺席。”

“好！”

“知道了！”

……

林窕在手機備忘錄記下這件事情，隨口問了句， “誓師大會和家長會你應該都不參加了吧？”

“沒有。”江延說。

“啊？”林窕看著她，“你現在不是都算已經畢業了，還有必要參加這些嗎？”

江延揉了揉眼楮，把老余的話復述了一遍，“應該會要來參加家長會。”

林窕有些遲疑，“那你……家長找誰來？”

他家裡的情況她也都清楚，並沒有其他的親戚好友來往，而唯一有來往的關澈父母這段時間也不在溪城。

“再說吧。”江延笑笑，“不行我就花錢找一個。”

“……”

林窕沒說話，心裡若有所思。

百日誓師會很快到來，說是百日但其實嚴格算起來已經沒有那麼多天，只是高三總要走那麼一個過程。

這天是個晴天，萬裡無雲，操場處人頭攢動，風過有痕。

胡杭杭他們幾個都知道江延家裡的情況，在得知老余讓江延帶家長來參加家長會時，紛紛表示可以將自己的父母借出去。

胡杭杭表示很心酸，“我媽要是作為延哥的家長過來開會，可能在結束後會想辦法找人把我做了，然後把延哥當成親兒子。”



徐一川舉手錶示贊同，“我爸估計也是這麼想的，我前天和他說了家長會的事情，他跟我媽因為誰來參加這個會，差點吵到離婚。”

林窕&江延︰“ ……”

宋遠倒是沒那麼多的麻煩，他壓根就沒和父母提家長會的事情，而是把這件事告訴了自己最親近的一位表哥。

這位表哥當年也是找了他的表哥這麼滿混過來的，所以對於宋遠的請求，表示萬分的理解。

誓師會開始前，要求各班級學生帶著自己家長在教室集合，最後再一起去操場。

胡杭杭和徐一川和父母提了江延的事情之後，兩家父母紛紛表示願意擔下這個責任。

但是家長也只能有一個家長，所以誓師會當天，胡、徐兩家的家長正為了誰去扮演江延的家長在教學樓底下爭執。

胡媽媽表示，“江延這孩子一看就跟我比較像，我去說比較有信服力。”

徐媽媽反駁，“阿延哪裡跟你像了，要說像，也是跟我比較像，這眼楮跟我年輕的時候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胡爸爸插話，“都別爭了，還是我去吧，好歹我也是大學老師，說話肯定比你們更有信服力。”

徐爸爸反對，“那這麼說，我還是一中高級特聘教師，拿過一堆證書，要不要我拿來給你們看看啊？”

四個家長跟小學生一樣你一言我一語說個不停。

胡杭杭和徐一川看著眼前這場景，互相對視一眼，然後默默拍了拍彼此的肩膀，淒然道︰“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一旁的江延看著這混亂的場景，“……”

就在四人還在爭執中，柳聲從樓上探了個頭，“延哥，你爸來了，在老余辦公室，正叫你過去呢。”

“……

眾人全懵了。

江延也是一頭霧水，抬手應了聲，而後和四位大家長打了聲招呼後，徑直上了樓。

老余的辦公室在二樓。

江延剛走到門口，便聽見老余熟悉的笑聲，等了幾秒後，一道陌生的聲音從裡傳了出來，“我們家江延從小就聰明，沒讓我們花過什麼心思。”

往前走兩步便是辦公室的窗戶，江延偏頭看了眼屋裡的場景，還是熟悉的老余，陌生的人。

“……”

他抬手搓了搓脖頸，走過去敲了敲門，“余老師。”

屋裡的兩人皆抬頭看了過來，見是江延，老余笑道，“江延來了啊，來，過來坐。”

江延走過去，在其中一張空位坐下，先前和老余聊天的人看了他一眼，一副熟稔的模樣，“你怎麼到現在才過來？”

“有事耽擱了，不是——”江延話一頓，抬眸對上他的視線，猶豫片刻，還是遲疑道，“不好意思，我請問一下，您是？”

“你這孩子，開什麼玩笑呢。”林詠城笑笑，一字一句道︰“我是你爸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