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窕盯著江延臉上燦爛的笑容看了三秒，然後她選擇面無表情的低下頭，假裝不認識這個人。

雖然他們真的也才見過幾面而已。

江延倒是沒怎麼在意林窕的反應，自己收起笑容，徑直走到座位坐下，從口袋裡摸出一支筆。

筆看起來非常普通，普通到連筆帽都沒有，從透明的筆殼可以清晰的看裡面的黑色筆芯已經只剩下一點了。

非常極其的不符合大佬的氣質。

徐一川過來給他塞空白紙條的時候，看到他的筆，十分無奈，“哥，你就打算靠這麼一支筆給我們打天下嗎？”

江延懶洋洋的靠著椅背，伸手撈出校服外套翻了翻，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黑色筆芯攤在桌上，“你以為我跟你一樣傻逼嗎。”

“……”

大佬就是大佬，辦事就是這麼與眾不同。

考試還有十分鐘開始，但是負責監考的教導主任李坤一直都沒來，考場的人又開始聊起來。

“黑人怎麼還不來？”

“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

“誒，你們暑假打算去哪玩？”

“還去哪玩呢，我媽說了我這次要再考個倒數第一，就給我找個家教在家學兩個月。”

“不是吧。”

林窕坐著有點無聊，昨天考試坐在她後面的女生又戳了戳她，“林窕，今天考試你再幫幫我唄。”

昨天晚上回去之後，林窕通過了女生的好友申請，兩人在qq上簡單交流了一下。

知道女生叫陶嘉，樓上十六班的。

“你就這麼相信我？”林窕側身扭頭看著她，“咱倆可是在同一個考場，全高一所有班裡的倒數第一都在這裡面的考場。”

陶嘉嘴裡吃著糖，“我聽過你的名字，你在我們班可有名了，你這學期期中考試只靠了一門語文，還考了個單科狀元的事跡，我們語文老師在班裡都說了好幾回了。”

“……”

林窕覺得期中考試隻考了一門好像並不是什麼令人自豪的事情。

陶嘉有些好奇，語氣還有些羨慕，“你當時為什麼不來考試啊？你爸媽不管你嗎？”

林窕還在想怎麼回答她這個問題，門外一個不認識的老師抱著試卷匆匆跑進了教室，“各位同學，你們教導主任臨時有事，所以這場考試由我來監考。大家把與考試相關的書籍都收起來，關於考場的紀律我就不多說了，你們心裡有個數。”

就在眾人剛剛為黑人不監考的消息歡呼之時，新的監考老師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了一個碩大的英文字母z。

這什麼？

新的考場紀律嗎？

新監考老師很快為大家答疑解惑，“大家按照這個字母的形狀重新排一下座位。”

“……”

教室裡頓時吵了起來，“老師我們考試一直都是按著s型來做的啊，你對排座位是不是有什麼誤解。”

“兩分鐘後開始發試卷，如果我看到有誰坐錯位置，直接出去。”新的監考老師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個班的考生，“還有一分五十秒。”

話音落，教室裡的人都齊刷刷的站了起來。

腳步交錯間，林窕聽到有人抱怨，“這哪個班的老師啊，怎麼之前都沒見過，還如黑人監考。”

“我日，老子不想考了。”說話的是原本坐在後排，現在卻坐到了第二排的徐一川。

林窕沒在意，按照自己的考號找到位置，剛坐下沒三秒，江延從後邊走過來，坐到了她右手邊的空位上。

“……”

兩人目光相對，林窕怕他又露出八顆牙的笑容，率先撇開了眼。

“G。”江延叫她。

林窕沒理。

監考老師也沒有給他們敘舊的時間，後邊人剛坐下，他就開始發試卷了，發完之後，公事公辦的一聲，“開始考試。”

這次的理綜考試成績事關到下學期的理科分班，林窕沒敢松懈，跟以往一樣，她選擇先跳過薄弱的物理，先做其他兩科的題目。

等做完時，時間才剛過半。

她揉了揉有些泛酸的手腕，視線不經意瞥到坐在一旁的江延，這人不知道從哪摸了個眼鏡架在鼻梁上，看起來像模像樣的。

幾次觀察，林窕注意到他停筆的瞬間很短暫，幾乎是讀完題目之後，基本上就開始動筆了，放在一旁的草稿紙基本沒有動過。

平心而論，江延這個人的顏值還是有的，放眼整個十中，都可以算得上是校草級別的。

但通過接觸的這幾次來看，林窕覺得有顏值也不行，還得有腦子。

考試的時間過的很快，林窕沒再多分心，但就在她重新提起筆沒多長時間，旁邊的江延已經放下了筆。

順便又摘下了眼鏡，整個人完全從剛才學神的狀態脫離出來，看起來懶洋洋的，跟沒睡醒的學渣一樣。

江延支著手，抵著腦袋，目光有些渙散，眼看著就要睡著了，監考老師朝他走過來，視線掃了幾眼他的答題卷，咽回了欲出口的話，隻屈指輕敲了下他的桌面。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林窕卡在最後一大物理大題上，算了一整面的草稿紙，隻算出其中一個小問的答案。

她拄著腦袋審題，依舊沒什麼思緒，不經意間往右邊看了眼，恰好對上江延看過來的目光。

還沒來得及思考，江延突然抬手把自己的答題卷放到另一邊，還故意把試卷壓在上面，生怕給林窕看到自己的答案。

“……”

我他媽也要能看得到才行啊。

-

一場考試結束，有人歡喜有人憂。

林窕被江延考試時的行為氣到肝疼，準備考完英語好好和他算一帳。

沒想到的是，江延直接翹了下午的英語考試，人壓根就沒來考場，連他的三個小跟班也都沒來。

林窕氣炸了。

到暑假和孟昕聊天時提起這件事的時候，仍然耿耿於懷，“我現在一想到他，我整個人都是爆炸的。”

而網線的另一邊，孟昕卻在學校貼吧上刷到了江林兩人源源不斷的八卦貼。

-令人震驚！大佬江延竟在眾人面前對一女生做出如此不雅之事！

-哭！大佬居然喜歡女生！說好一起gay到天荒地老的呢……

……

諸如此類的帖子，自從考完理綜那天起，就一直高掛在十中的貼吧上，只不過林窕不太喜歡逛貼吧之類的，基本上都是孟昕給她截幾個評論。

“你看這個。”說話間，孟昕又給她截了一個，“哈哈哈哈哈竟然有人說你翹了期中考試，是為了陪江延去整牙。”

“……”

“在的學生這個腦洞怕是開到億萬年之後了。”孟昕一直在笑，“不過你當初也真的是厲害，騎個車還能摔溝裡，摔溝裡就算了，你還把自己摔成腦震蕩，我真的是不服你不行。”

“……”

林窕也很無奈，她從小平衡感就差，學車學了大半年，連一米都騎不到。

上初中時，人家小女生騎著自行車和小男生晃悠在林蔭道上歲月靜好，她只能在林父的摩托車後面感受冷風在臉上胡亂吹的疼痛。

真尼瑪疼痛青春。

孟昕在電腦那邊笑不行。

林窕有一瞬間真的想順著網線爬過去給她打一頓，等孟昕停下來，她咬咬牙，“我決定了。”

“決定什麼？”

“我要在暑假學會騎自行車！”

“別了吧，活著不好嗎？”

“……”

林窕直接關了視頻電話。

孟昕堅持不懈給她發消息，“那你記得多買幾份保險，不行的話給你的車也報個車險，它可經不起你這一趟趟的摔啊！！！”

“它多脆弱啊！”

“所以，你要不還是考慮去學個四輪車？”

“這樣最起碼撞起來，你還有個安全氣囊可以擋一下啊。”

林窕直接拉黑她了。

-

林窕是個說到做到的人，第二天一大早就拿著鑰匙去底下車棚把自己的兩輪車推了出來。

跌跌撞撞一上午，只會原地打轉。

晚上林父回來的時候，林窕跟林父提了這件事，“爸，你周末不忙的時候，教我騎車唄？”

“嗯？”林父翻開手裡的報紙，“騎什麼車，坐公交多好啊，安全又舒適，冬暖夏涼。”

“……”

林窕放棄尋求幫助了，第二天早上仍舊一個人在樓下廣場摸索。

摸索了半個多月後，和她一塊學校的小朋友都已經學會騎車載人了，她還只會兩腳踩地往前滑。

林窕依然沒有放棄，最後終於在暑假結束前幾天學會了騎車，雖然只能騎出比一米多一點的距離，但好歹也算是有所成長。

到了晚上，她把孟昕叫出來，在廣場給她展示自己的學習成果。

孟昕︰“……”

她真的很不想承認這位小朋友是她們學校的優秀學生。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裡，我覺得我馬上就可以騎車上學了。”林窕坐在自行車上，兩腳踩著地，時不時蹬兩下腳踏。

車輪慢慢往前滾，孟昕站在一旁跟著她走。

路過草坪，一條狗突然從旁邊竄出來，林窕躲避不及，腳下一踩，自行車飛了出去，她整個人失去平衡從車上掉了下來。

“林窕！”孟昕快步跑過去，把她從地上扶起來，“沒事吧？”

“胳膊——嘶。”林窕欲哭無淚。

她堅持學了一個多月的自行車，雖然車沒學會，但是她光榮的把自己的右胳膊摔骨折了。

可喜可賀:）

-

林窕在醫院住了一個星期，出院的那天十中正好開學，因為當天要去弄分班的事情，她出院之後，林父直接開車送她去了學校。

新學期開始，校園裡熱鬧非凡。

林窕在廣場的分班表上找到自己的班級，高二十八班，新的班級，教室也換到了新的教學樓。

路過操場時，有高一的新生在軍訓，她感覺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林窕來的有些晚，等找到教室的時候新的班主任已經在教室安排事宜了，她站在門口敲了敲門，“報告。”

教室裡的人都抬頭朝門邊看了過來，有女生認出林窕，一臉的八卦。

新班主任看到她胳膊打著石膏，一臉擔憂，“快進來吧，你這胳膊是怎麼弄的啊？”

林窕沒好意思說自己是學騎自行車摔的，隨便扯了個理由，“不小心摔的。”

新班主任也沒多問，“那你趕快找——”

話還沒說完，門口又傳來一聲，“報告。”

教室裡的人又抬頭朝門邊看了過去，這一看，整個教室都笑了。

林窕不明所以，回過頭。

江延穿著件白t，一條黑色的短褲，露出一截小腿，肌肉線條恰到好處，他背著光，站在門口，右手拎著書包。

左手和她一樣打著石膏。

“……”

林窕在看到江延的一剎那，覺得剛剛活過來的自己。

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