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我懷裡躲躲

文/歲見

六月底，溪城已是盛夏，天空萬裡無雲，空氣裡漫著令人躁動的熱意，樹蔭浮動間，吹起微弱的一絲涼風。

下午一點半，還是午休時間，六班的教室裡依然吵得像個菜市場，後排的男生坐在一起打遊戲，頻頻冒出幾句髒話。

坐在男生前邊睡覺的女生被吵醒，不耐煩的說了幾句，男生安靜片刻，又不自覺的吵起來。

女生沒轍，索性拿著水杯去了外面，關門的時候弄出很大的動靜。

——　當！

這一下，大半個教室的人都醒了，有人嘀咕幾句，“神經病啊，自己睡不著，還不讓別人睡了。”

林窕迷迷糊糊睜開眼，熱意從四面八方裹來，她後背出了一層汗，夏季的短袖校服貼在身上，黏黏膩膩的，不怎麼舒服。

頭頂的風扇緩慢的轉動著，不時發出“吱——呀”的動靜。

同桌孟昕見她醒了，朝她湊過去，帶過來一陣淡淡的橙香，細膩而好聞，“去不去小賣部？”

林窕剛睡醒，還有些上不來神，緩了幾秒才抹了把臉，說道︰“走，教室熱死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出去，下完樓梯，孟昕把手搭在林窕胳膊上，“哎，還好高二就可以搬去新教學樓了，再在這老樓裡待下去，我怕我會被融化了。”

十中有兩個校區，一個操場的距離。

老校區就是十中以前的教學區，五層高的建築看起來還沒有人家四層樓高，教學樓青苔顯露，到處都是碧綠色的爬牆虎，有些牆面外面的白色漆塊都掉完了，露出裡面的紅磚。

而新校區以前是所職專，後來學校倒閉了，十中直接就給地皮買了下來，蓋成了新校區，裡面各種現代化電器，最讓人心動的就是空調，而老校區則因為電路老化的原因，每個教室裡只有四台年代久遠的電風扇。

十中發展迅速，成為省示範高中之後，每年招收的新生越來越多，後來學校規定，高一全都留在老校區，高二高三的學生搬到新校區。

“就剩下一個星期了，慢慢等著吧。”林窕站在貨架前，挑了幾袋薯片，隨口問了句，“這次考試是按上次期中考試的成績排考場嗎？”

“對啊。”孟昕扒在冰櫃旁邊，感受裡面的陣陣涼意，突然想起什麼，“對哦，你期中考試就考了一門語文，這次估計是在最後一個考場了。”

“嗯，無所謂了。”林窕沒怎麼在意，反正在哪考試對她來說都沒有什麼區別。

可有些人就不這麼覺得了。

她話音剛落，身後冷不丁傳來一聲，語氣裡盡是嘲諷，“有些人成績不怎樣，心倒是挺大。。”

林窕回頭，看到站在身後的女生，還沒來得及說話，孟昕先懟了回去，“唐雨詩，你說話能別這麼欠嗎，都是一個班的，你至於麼！”

唐雨詩和林窕一向不對盤，這在六班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但林窕還真不知道她到底哪裡得罪這位大小姐了。

“誰樂意跟你們一個班啊。”叫唐雨詩的女生眼尾一掃，著重看了林窕一眼，冷冷淡淡，“切。”

林窕︰“……”

林窕連個余光都沒給她，拉著孟昕往收銀台走，一本正經的問孟昕︰“你媽沒教過你，別跟傻子說話嗎？”

“……”

“噗。”

旁邊傳來突兀的一聲笑，林窕偏頭看了過去，幾個男生站在另一邊的兩個貨架之間，目光正看著這邊。

站在中間的男生五官輪廓明朗，穿著短袖，單手拎著校服，藍白色的校服褲被他擼起來一點，露出一截小腿骨。

他垂著眼，視線落在林窕臉上，眼神平靜無波。

林窕和他對視幾眼，隨即又不經意的看了看他身後的其他男生，安靜的收回視線，“老板，結帳。”

不管身後的唐雨詩，也不管剛剛是誰笑的。

無所謂，反正丟臉的又不是她。

林窕和孟昕出了小賣部，沒多會，幾個男生也走了出來，徐一川搭著剛剛和林窕對視的男生的肩膀，“剛剛那個女生夠酷的啊，罵人都不帶髒字的。”

江延拉開手裡易拉罐的環，動了動肩膀，“挪開。”

“……”徐一川忍不住搓了搓胳膊，轉身又把手搭在宋遠的肩膀上，“對吧，我說的沒錯吧。”

“酷一筆。”一旁的胡杭杭豎了一個大拇指，“真想知道妹子幾班的，哎，你們有見過嗎？”

“沒啊，感覺長得也不差啊，怎麼從來沒見過呢。”

幾個人議論來議論去。

徐一川最後總結發言，“真酷啊。”

他手順勢一揮，踫到一旁仰頭喝可樂的江延，易拉罐裡的褐色液體傾灑出來，弄了江延一身。

“……”

這種尷尬的場面維持不過一秒。

江延先回過神，抹了把臉，在徐一川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猛地一抬腳踢在他屁股上，“酷酷你媽，我讓你酷！”

徐一川叫著跑開，“哥，我真不是故意的啊！”

江延拔腳跟上，幾道身影追逐著跑遠了。

-

林窕和孟昕回了教室時，唐雨詩和她的小姐妹已經在位上了，目光惡狠狠的看著她兩。

“……”林窕有些無語，恨不得拿膠布給她眼楮粘上。

好在沒幾分鐘就上課了。

林窕打著瞌睡上了三節課，最後一節是班主任的課，林窕沒敢開小差，認真聽了大半節課。

快下課的時候，班主任提到了下周一的分班考試，“這次的考試的分班表已經出來了，等會下課的時候班長把這個貼到教室後面去。”

他把考試安排表遞給班長，又繼續說道︰“這次考試關系到你們下學期的分班情況，想進重點班的就努力沖一把，不想進也給我沖一把，指不定你就走了狗屎運給撿了進去。”

班裡笑聲陣陣。

林窕摸出手機，班長已經在班級的私群裡發了考試安排表，她一眼掃過去，果不其然，在最後幾行看到自己的名字，後面是考場號和座位號。

多媒體03教室，還真是最後一個考場。

她輕嘖一聲，沒怎麼在意，把手機放回抽屜裡，盯著窗外的塑膠跑道發呆，跑道上有一群奔跑的身影，風中裹著熱浪，枝繁葉茂的樹木中蟬鳴依舊。

夏天啊，真的來了。

-

很快就到了分班考試的那天。

林窕早上出門的時候，母親方儀宋拿著雨傘遞給她，“我看天氣預報說今天下午有暴雨，傘拿著。”

林窕乖乖接過傘，“我走了。”

父親林詠城叮囑道，“注意安全。”

“知道啦！”

林窕走到小區外面，跟往常一樣坐公交去學校，興許是暴雨即將到來，空氣裡多了一絲濕潤的涼意。

到了學校，早讀課班主任過來交代了幾句跟考試相關的事情，等早讀結束，一群人急急忙忙往各自的考場跑去。

最後一個考場在旁邊一棟樓的多媒體教室，林窕過去的時候，考場裡還沒幾個人，她找到自己位置坐下。

過了會，又進來幾個人，在她後右邊坐下。

“延哥，等會救命啊！難得我們幾個能踫到和你一個考場，你得救救兄弟們啊！”

聞言，林窕翻書的動一頓。

最後一個考場，都是成績不頂好的。

抄來抄去不都是一個樣？

她沒在意，身後傳來不鹹不淡的回應，“抄個屁，自己寫，沒看見前面寫的什麼嗎？”

林窕抬頭，黑板上寫著幾個大字。

——嚴肅考風，杜絕弊！

“……”

男生還在嘰嘰喳喳，直到監考老師拿著試卷進來，“吵什麼吵！考試還吵！都給我安靜！”

教室裡安靜不過一秒，角落裡頓時響起各種驚訝的議論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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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怎麼是黑人監考？不是八班的歷史老師嗎？”

“誰知道啊！”

“黑人監考還抄個屁啊！”

黑人是十中的教導主任，原名李坤，但因為長得人高馬大，皮膚又黑，所以大家私下裡都叫他黑人。

被他監考，別說抄了，隨便扭個頭都算弊。

“誰再說話都給我出去！”黑人拿試卷拍了下講台，“我看你們都是皮癢了，不想考試就別考了！”

教室裡沒人再說話。

另一個監考老師才開口，“好了，現在開始發試卷，大家把與考試無關的東西動送到講台上來，手機交上來的時候記得關機，另外也不要夾帶紙條之類的，這次考試事關下學期的分班，一經發現，論大過處理。”

林窕拿到試卷，匆匆掃了眼整張試卷的題目之後便開始答題。

語文考試時間兩個半小時。

十一點半，鈴聲響。

試卷一交完，考場裡頓時一陣哀嚎。

林窕沒怎麼留意，收好自己的東西之後，摸出手機開機給孟昕發了條消息，約吃飯的地方。

教室只有一個門是開著的，一時間人都堵在門口，林窕被踩了幾腳之後，往旁邊挪了幾步。

口袋裡的手機震動幾下。

她伸手拿出來，旁邊不知道是誰突然撞了她一下，人擠人，落腳的時候沒站穩，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往後倒。

日。

她忍不住在心裡默了句髒話。

還沒想好怎麼辦，往後傾倒的動突然停住，後背貼上一個溫熱的胸膛，胳膊上掐著一隻骨節分明的手。

鼻息間是突如其來的凜冽氣息。

她整個人被人從後面穩穩扶住。

“站穩了。”

“謝——”林窕謝謝兩字還沒說完，又聽見身後男生冷不丁的撂下一句話。

“別想著踫瓷吃我豆腐。”

林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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