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林雀這回笑不出來了。

笑容僵在了臉上，眼角眉尾都是尷尬。

鹿鳴撤回上身，重新倚靠在牆上，拿出手機刷最新的新聞熱點。

低頭垂眸的瞬間，眼底漾出幾絲微不可察的笑意。

沈　揚為林雀解圍︰“林林，啥題啊，要不我來幫你看看？”

林雀說︰“不用了，連年級第一都不會，看來這題是真的難，我還是去找李老師問問吧。”

話完，抱起作業走出教室，打算往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隱約間，聽到甦棟在後面哈哈大笑︰“挺會給自己找台階下。”

好容易躲過了甦棟的冷嘲熱諷，林雀才出門，就跟宋穎撞上了。

宋穎充滿期待︰“怎樣？”

“還可以。”林雀乾咳了一聲，想把這事兒混過去。

宋穎更激動了，還以為有戲︰“有情況啊這是，快說來聽聽，說仔細點兒！”

瞞不過去了，林雀這才說了實情。

“……”宋穎有點失望︰“看來之前我覺得他有可能喜歡你，是我想太多了。”

林雀垂死掙扎，不想扣上自戀的帽子︰“也不一定，至少他對我沒有加上後面那句‘不要再來煩我’啊。”

比其他女生情況多少還是要好一些的。

宋穎憋著笑，安慰地拍林雀肩膀︰“別多想了，安心學習吧。”

林雀︰“……”

——

數學課，李老師感冒，咽喉出了點問題。

說話時聲音比平時粗啞上很多，因著講話不方便沒法講課，他出了套卷子讓學生當堂考試︰“這節課咱們考試。”

講台底下傳來哀嚎一片︰“老師生病，學生受罪啊！”

“卷子發下去。”李老師無視學生的抗議，將卷子遞給了學習委員。

李老師剛吃了藥，犯困沒精神，雙手撐在桌子上捧著臉，眼楮閉著，睡意沉沉。

林雀拿到卷子，準備開始做題。

忽然左邊光線一亮——鹿鳴趴在桌子上正在睡覺。

原本被他高大的身軀遮擋住的陽光此時透進來，洋洋灑灑照在她的桌面上。

她一時有些不習慣，揉了揉眼楮，重新適應了下光線。

甦棟腦袋一歪，也趴桌子上睡著了。

宋穎回頭看林雀一眼，而後視線往鹿鳴和甦棟兩個前後桌身上走了一圈，無聲說︰“真任性。”

林雀笑了笑，沒接話，低頭開始做題。

數學課兩節連上，加上課間十分鐘的功夫，有充足的答題時間。

到了第二節課的時候，林雀試題已經完成了一大半兒。

左邊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靜，她用余光喵了下，鹿鳴睡醒了，提筆打開試卷開始考試。

林雀抬頭看向掛在講台上方的鐘表，離開始結束只有三十多分鐘。

她繼續做題。

等她全部做完，並且粗粗檢查了一遍時，甦棟也睡醒了。

甦棟轉了半個身子過來，頭貼到林雀書桌前，壓低聲音問她︰“林林，做完沒？”

“嗯。”

甦棟伸出手︰“來來，借我抄抄。”

林雀沒給他卷子︰“你確定抄我的？我成績不太好。”

她在承德高中學習還不錯，班上前十。

在轉到一中前，她查過一班的各科平均成績。

——她的成績，在一班根本沒眼看。

甦棟瞅了眼李老師，李老師眼楮眯了眯有醒來的傾向。

他低了低身子，著急道︰“你在黑板上寫你名字時我看到了，一手好字，不比鹿鳴的差，成績肯壞不了。”

“老師來了，快給我。”他伸手捏住她卷子角，抽了過去。

甦棟抄得時候，怕答案一樣會被老師發現抄襲。

所以非常機智的故意把一個判斷題的對改成了錯。

他很快抄完，把卷子還給了林雀，周身透著完成一項艱難任務的舒爽︰“完美。”

“……”宋穎同情地望他一眼︰“你知道不知道，林林數學是弱項。”

“？”

宋穎幸災樂禍地笑︰“自求多福吧兄弟。”

甦棟有種不好的預感︰“……”

因為是當堂測試，所以出成績很快。

上午考的試，中午放學就出了成績。

數學委員一張張的將卷子發了下來。

甦棟看著卷子上的成績，揉了揉眼楮，再揉了揉眼楮。

眼楮都揉疼了，他還是不太敢相信。

96分。

剛剛及格。

——創了一般數學成績的新低。

之前班上最低的數學成績是106。

整整下降了十分……

甦棟︰“……”

他僵硬地轉身，神色復雜地看著林雀︰“林林，你考了多少分？”

林雀不好意思說分數。

把卷子攤平，讓他自己看。

95分。

——都沒及格。

甦棟懵了。

合著他瞎改的判斷題還給改對了啊！

他慶幸自己的機智，要不然沒及格，回家他爹媽還不得被打斷他的腿！

甦棟驚奇︰“……我類個去，林林你不是吧，平時那麼愛學，而且長了張好學生的臉，怎麼成績比我還差啊！”

他雖說成績不是頂尖，但在一班這個尖子生雲集的地方，混個中等偏上還是不難的。

林雀正色道︰“沒事兒，這說明咱們進步空間大，你看看穎穎，她考了135，最多也能前進個十幾多名，跟咱倆沒法比。”

成績已經這樣，趕緊調整好心態，努力學習才是正經！

甦棟︰“你怎麼比我還沒臉沒皮的……”

“我這是大智若愚。”林雀抬著下巴非常驕傲。

忽然傳來一聲低笑︰“呵。”

低沉清冷，非常好聽。

甦棟︰“？？？”

他十分吃驚地看向身後的人︰“阿鳴，剛才笑的人是你嗎？”

有人聽到他的話，眾多震驚的視線往鹿鳴的方向望去。

可鹿鳴臉上哪有什麼笑？分明還是之前不苟言笑的樣子。

林雀也跟著看過去。

剛好對上鹿鳴那雙充滿涼意的眼楮。

她一愣。

他已然收回了視線，按開了手機待機鍵，調出了遊戲。

數學委員款款而來，臉上帶著笑，聲音格外柔軟。

她雙手捏著他的卷子，彎了身子，兩條手臂越過林雀，輕輕放在了鹿鳴的桌子上︰“鹿鳴，又是滿分，恭喜你啊。”

“嗯。”鹿鳴淡漠的應了聲。

林雀往他的卷子上掃了眼，碩大的150闖入她的眼楮。

“……”

人比人，氣死人！

孫澤抱著球從林雀身邊經過，看到林雀成績後停了下來︰“林林，你讓阿鳴教你啊，他幫你提二三十分沒問題的。”

上次林雀被鹿鳴發好人卡的時候，他不在。

不知道鹿鳴拒絕給她答題的事兒。

鹿鳴眼神斜了過來，落在林雀身上。

充滿玩味，似是在等林雀回答。

他看著林雀，林雀不好不去看他，不然多不禮貌啊？

她嘿嘿對他笑了兩聲︰“那哪兒能啊，大家學習都那麼累，不能打擾他學習。”

鹿鳴說︰“我學習不累。”

“？”

他身子小幅度壓過來︰“也不怕打擾。”

孫澤愣了片刻後驚喜道︰“林林，有什麼不懂的抓緊問啊！阿鳴從沒教過人的！”

林雀發現鹿鳴最近好像很喜歡逗自己。

雖說沒有多少惡意，但也不算多好。

誰知道這回鹿鳴又給她下什麼套呢。

林雀把充滿恥辱的試卷往桌洞裡一塞︰“人有三急，我先出去一趟。”

選擇先走為上，逃也似的跑了。

孫澤︰“？？？”

——

食堂。

林雀和宋穎端著飯菜，找座位。

甦棟揮著手喊她們︰“穎穎，坐這兒！這兒有座！”

鹿鳴對面剛好有個座位。

林雀往遠處指了指︰“謝謝，不過我們已經找到座位啦。”

甦棟看過去，廁所正門口確實有兩個位置。

孫澤笑了︰“甦棟你不行啊，人家寧可聞臭味都不和你一起。”

“屁，哪是嫌棄我，明明是阿鳴好吧，就他對女生那態度，誰敢坐他身邊啊！”

鹿鳴挑眉︰“我對她們很壞？”

他頭一回提及女生的話題。

其他人皆是愣了愣。

好一會兒，沈　揚才反應過來︰“也沒有啦，但是女生嘛，臉皮薄，你整天對她們愛答不理的，誰願意一直熱臉貼你的冷屁股啊。偶爾你也得適當主動主動，或者別拒絕的那麼死。”

話音未落，有女生含羞帶怯走過來，聲音有婉轉如鶯歌︰“鹿鳴，我可以坐這裡嗎？”

沈　揚臉一紅。

得。

鹿鳴還真最不缺熱臉來貼冷屁股的人。

他再看鹿鳴。

鹿鳴還是那副冰山臉︰“不可以——”

沈　揚臉更紅了。

得！

剛才的話全白說。

趕走了不速之客，鹿鳴垂眸吃飯，若有所思。

——

體育課。

老師帶隊跑了幾圈後讓學生自由活動。

女生去做拉伸運動。

林雀怕熱，沒去做。

窩在樹蔭下擺弄手機，等宋穎做完一起回去。

等人的時候總是有些百無聊賴，好不容易聽到了腳步聲，林雀驚喜抬頭，“穎……”

話沒說話就頓住。

來的人不是宋穎，——是鹿鳴。

鹿鳴在距離她一米左右的地方站住，垂眸睇她︰“林林。”

他頭一次念她的名字。

不是林雀，而是林林。

親切熟稔的昵稱從他冰涼的聲線裡出來，有些許的違和，又帶有矛盾的誘惑。

林雀︰“？？”

他很高，在她正前方站著，陽光映在他身後，在她身上投遞出灰暗的陰影。

她縮在他造成的小片陰影裡，黑漆漆地，驟然間壓力感急劇上升。

他倒是氣定神閑︰“一直不理我，對我有意見？”

林雀往四周看了看。

意料之內地，收獲了許多疑惑的視線。

她進入一班不久，但也是知道的，鹿鳴從不和女生獨處。

面對他突如其來的攀談，她吃驚之余也是有些困頓的。

不遠處，幾個穿著球衣準備打球的男生正震驚地望著他們。

甦棟站在最前面。

她清楚的看到，他們嘴唇張張合合。

隱隱約約，有聲音傳來︰“我操，我沒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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